靖苏见谢奇玮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那颗揪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们了。”
谢奇玮脸一红,低低说道:“对不起,俞总监,让你们担心了。”
靖苏笑道:“没事,没事。万幸你没事,别的不用多想。”
说着,靖苏抓着曹元浩到电梯的角落,三言两语地问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间提到了祁珩的名字,便从曹元浩手里夺过了名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啧了一声。
姜河忽而转身,挑眉问道:“靖苏,莫非你认识这个祁珩?”
俞靖苏抿了抿嘴,笑嘻嘻道:“谈不上认识。他是我高中校友,不过人家不认得我。”偏头对谢奇玮说:“小谢同学,你要是去找祁珩做咨询,让俞姐姐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顺便和校友联络一下感情。”
谢奇玮讷讷地点了点头,“好。”
分开后,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姜河特意叮嘱曹元浩,让他不要给谢奇玮派太重的活儿,对他不要太严厉了,时不时关心他的心理状态,敦促他去楼上找祁珩疏解疏解。
曹元浩都一一地应了。
临了,姜河又补了一句,似笑非笑说道:“元浩,你亲自设计一面锦旗,上面的题词你找俞靖苏,弄好了给物业送去。另外,再找财务支一万块钱,当作保安这次救人的奖金。”
“是的,姜总。”曹元浩认真应道。随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来似的,“姜总,是单单褒奖桑正阳一人呢,还是整个保安队呢?”
“你觉得呢?”姜河瞪了曹元浩一眼,给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双手插兜,翩然离去了。
曹元浩其实还是不明白老板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他也不敢叫住老板再问,显得自己很蠢似的。
他想着,先完成自己擅长的设计图,其他的问题,交给擅长琢磨人心思的俞靖苏。
但是,等他把完成的设计图样稿发给靖苏,并亲自来编辑部找她商量此事时,靖苏却瞪着两只眼睛望着他,一脸茫然地问:“所以题词的对象到底是谁?”
曹元浩愣了愣,挠了挠他的板寸头,来回走了一圈,说:“苏苏,你先别急,我们来分析分析这件事,应该就能想明白老板的深意了。”
靖苏翘起了二郎腿,淡然道:“我不急。”
“首先,桑正阳肯定是不必说了。其次是31楼的祁珩。不过祁珩不是保安队的人,老板也没说要给他钱,排除。但我听说,北广场下面还铺设了安全气垫呢,这就牵涉到了其他的保安。”
“再者说,谢奇玮要去祁珩那儿做心理咨询,从公司账上走,也算是老板还他人情了。”
靖苏始终没吭声。
曹元浩想了想,最后说:“应该是整个保安队,重点表扬一下桑正阳,奖金,依我看,桑正阳一半,其他人一半。顶公平。”
“诶,元浩,你知道是谁通知了祁珩吗?”
曹元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靖苏一门心思都在祁珩身上,她没想到祁珩也参与了救人,而且救完人就那么走了,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啊。
靖苏继续说道:“依我看,那个通知祁珩的人,应当记第二大功。你想啊,要是没有祁珩去拖住谢奇玮,说不定还没等到桑正阳赶过去,谢奇玮就……你知道的。我打个电话给祁珩心理诊所的前台,问一问就知道了。”
靖苏找出那张设计精巧的名片,拨打了公司前台的座机,不一会儿,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小舟亲切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津渡心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靖苏轻笑道:“小舟,你好。咱们上午在电梯里见过的。我是桃源文化的俞靖苏,我和你们老板还是校友呢。是这样,我有个事要问你。上午……是谁通知你们老板去顶楼的?是保安吗?你知道他的名字吗?我们姜总想表彰这次有功劳的人员,当然了,你们老板也是功不可没……到时候我再代表我们公司单独请祁珩吃饭。”
小舟喜道:“俞姐,没错,打电话来通知我们的,的确是保安队的,她是个女保安,叫白雁。我这有她的通话记录……您稍等一下,我查询一下她的来电记录,一会儿给您打过去。”
小舟挂断电话后,查到了给她打电话的女保安白雁的手机号码,又给靖苏回了过去。
小舟对白雁还有一些印象,因为这个女保安曾经上来公司打听过祁珩的信息。不该说的,小舟自然什么也没说。
况且,小舟除了工作之外,对祁珩私下里的生活也是毫不知情。就是想说也没的说。女保安定然是对祁珩见色起意,看上了祁珩。
可依小舟自己的见识,女保安虽然长得十分娇媚,可到底身份上有些不般配。
而且喜欢老板的人可多了,可谁也没有得到过他的好脸色。
因此上,她对女保安是十分敷衍的,连名字都懒得问。
但架不住人家愿意主动告诉她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送走一个中年女性来访者,祁珩端着他镶金边的天青色骨瓷马克杯出来接水,神色间有些疲惫。
这已是他今天的第七个咨询了。
小舟抬起头,望向祁珩,笑盈盈说道:“珩总,晚饭想吃点什么,我帮您点外卖?”
祁珩端着马克杯,身体微微靠在前台,吹了吹热气,半晌才说:“不用了。结束后我再吃吧。再好吃的东西,打包送过来都不如堂食好吃。”
小舟郑重地点了点头。忽而又笑着说:“珩总,22楼有一个叫俞靖苏的小姐,她说认识您,是您的校友来着,还说要代表他们公司桃源文化亲自请您吃饭呢。哦,中午我去打探过了,22楼一整层楼都是他们公司的……那个俞小姐还当着她老板的面,对谢奇玮——也就是您早上救的那个小伙子——说,要和他一起来找您,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呢。”
祁珩怔了怔,他今天在做咨询的时候,听着来访者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问题,竟有些开小差。
他当时想的是,电梯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还有桑正阳,当时说话的语气,分明有责备他的意思。
他倒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人来夸赞自己,可即便是不夸,也用不着那么严厉的语气来指责他呀。
毕竟,他是为了救人。
毕竟,人所幸平安无事。
可桑正阳竟然责备了他,这多少引起了祁珩的不快。祁珩觉得桑正阳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简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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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一天的咨询,祁珩整理完咨询记录,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一一熄灭了亮着的灯,随手关上公司大门,独自坐着电梯去地下车库。
祁珩径直来到停车位,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动作流畅地启动汽车、打开车载音乐,播放的是一首他已听了百八十遍的民谣歌曲《借我》。
“静看光阴荏苒,借我喑哑无言,不管不顾不问不说,也不念……”
一辆醒目的勃垦第红电动汽车缓缓驶出停车位,爬上一段陡坡,出了地下停车场,不动声色地汇入黑影影的车流……
汽车停在一家日料店前面,祁珩下了车,走进了这家他常来的餐馆。
热情的男服务员引导着祁珩走进里面的包厢。
祁珩坐下来,通过手机扫码点单,点了几样清淡的吃食。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祁珩捏了捏他那挺拔的鼻梁,似乎有些疲惫了。他闭了双目,稍稍养神。
祁珩的手机永远是静音模式,如果不是刚好看着手机屏幕,那么是很有可能错过别人的来电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厨师做好的食物进来了。
祁珩听见服务员走路发出的窸窣声响,睁开了眼睛。他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拨了回去。
很快,对方接听了。
没想到传来的竟是熟悉的嗓音,是施磊。
“阿珩——”
祁珩有些错愕,问施磊这个时候打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施磊却心情愉悦地说,没什么事,只是想确认这个号码确实可以联系上他。随后又很暧昧地说:“阿珩,你现在在干嘛?”
祁珩被气乐了。他又捏了捏睛明穴。
上午结束咨询的时候,施磊居然杵在门口问他能不能叫他阿珩。
祁珩心说,阿珩不能给你叫,只能给伴侣或者父母叫。
可他转念一想,父母从未如此唤过他,伴侣……除了那人以前这样叫过他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并且,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让施磊叫,可能会让他产生被拒绝的感觉。
于是祁珩便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可以。
施磊此刻便像是那些攀援的藤蔓植物,自己搭了梯.子就顺杆往上爬了,势头凶猛。
祁珩眉头微皱,敷衍了一句“在吃饭”就挂断了。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二十。
祁珩洗漱完,穿着露出脚趾的蓝色棉布拖鞋和深蓝色丝绸睡衣到客厅看电影。
孔雀蓝的沙发上蜷缩着一只烟灰色的英短猫,唤作「卫八」,取自杜甫的一首诗《赠卫八处士》,祁珩尤其喜欢开头的那两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参音同深)
电视是85英寸的液晶屏幕,观影效果极佳。
祁珩一手撸猫,一手拿着遥控器选片,最后确定了一部老片子《海上钢琴师》,他之前看过,想不起其中的细节了,于是又看了一遍。
自从与那人分手之手,祁珩的人生像是进入了一个怀旧的阶段。
他一遍又一遍地听同一首歌,看同一部电影,吃同一家餐厅,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尝试新鲜的玩意,因为他害怕失望。
但他对此有着另一个角度的解释,他认为人只有成熟了,理智了,稳定了,才能从反复咀嚼同一个东西中获得新鲜的快感。
他相信经过时间验证的东西。他拒绝一切浮华的噱头。他过着一种七八十岁的智者才可能会有的生活状态。
祁珩不太喜欢头发湿哒哒的,一边看电影,一边用一旁的银色吹风机吹头发。屋子里灯光黯淡,只有电视屏幕发出来的亮光,映照着屋子里的一人,一猫。
卫八困了,躺在铲屎官的怀里,合上了它圆溜溜的眼睛。
白天高强度的集中注意力,此刻全然放松下来,影片长达两个小时,还未过半,人便有些困了。
他打了两个明显的呵欠,用手半支撑着头,歪靠在沙发靠背上,倔强地看完了。
重又开了灯,灯光照射下,洗过的头发丝根根清爽,眼睛已然快睁不开了,祁珩终于拖着有些萎靡不振的脚步走向了卧室。
他躺下去,盖上轻薄的被子,闭上双眼,脑子里漂浮过来一些熟悉的思绪。他有些气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永无止境的回顾。
可除了不断地驱赶思绪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最后像所有过去的夜晚一样,祁珩在半睡半醒间不断地驱逐那些入侵的思绪,直至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跳楼未遂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永青大厦保卫科值班室收到了物业领导王主任亲自送来的一面锦旗和一万元奖金。
王主任把锦旗上的话声情并茂地念了一遍:“赠:永青大厦保安大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君子不器,德不孤,必有邻。桃源文化,某年某月某日。”
副队长闵叔盯着挂在墙上的锦旗,半歪着头,连连叹道:“我一生之中,还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锦旗呢。你们看这颜色,多么地别致,红得多么地好看,多么有历史的庄重感。还有这题词,说咱们是君子呢,啧啧……你们再看这设计,把这几面老锦旗全给比下去了。果然文化公司就是不一样,讲究!”
王主任是个腆着五个月大“孕肚”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脸上的肉松松垮垮的,走起路来,总是反剪着双手,走外八字,有他自己的一套“大人物”的节奏。
王主任一本正经地把桑正阳叫到一边,悄悄把装了一万元现金的大信封塞到他手里,用郑重的语气嘱咐道:“正阳,这里头有一万块钱奖金。这次救人,你功劳最大,分五千块钱奖金。另外,白雁通知31楼的心理咨询师有功,分两千块。剩下的三千块,或是吃饭,或是让昨天值班的保安平分,你、你看着处理。”
说完用力拍了拍正阳的肩膀,踱着他那特有的“大人物的步伐”走了,绝口不提这奖金是哪里来的,搞得这一切都是他私人掏腰包奖赏保安队似的。
但正阳不傻,当即叫来了白雁。
问她昨天谁联系过她没有,物业有没有向她调查过昨天救人的事情。
白雁如实说了。
一切都很清楚。
这钱和锦旗都是桃源文化送的。
正阳认真琢磨了一会儿,当即宣布:“白雁及时通知31楼的咨询师去做危机干预,记头功,奖励一千元。剩下的九千元,昨天当值的人员平分。”
保安队的值班室立时响起了一阵节庆般的欢呼声,“哇哦——桑队英明——”
正阳笑了,露出他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用队长的威严喝道:“行了,彩虹屁不用吹了,干活去。”
正阳在办公桌前坐下,拿出昨天的执勤人员表,掏出手机,计算了一下每个人应当分多少钱,随后通过微信转账一一发给了每个人,并注明:好好工作有肉吃。
一众保安纷纷回复:“队长英明。”
后来闵叔和正阳单独在一起巡视商场的时候,闵叔说:“桑队,昨天是你救的人,你理应拿大头,没人会说你。嗐,你就是太直了……再说,你还有个娃要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孩子多攒点学费不是?”
闵叔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高瘦汉子,一脸温和,待人接物都十分地宽厚。
正阳边走边扫视了一圈周边的情形,用略显沙哑的低沉嗓音说道:“没有你们在北广场鞍前马后,我一个人能冲到顶楼去救人吗?闵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用担心我们爷儿俩,我们没问题。吃喝花不了什么钱。”
闵叔没吭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道:“你还这么年轻,真的不考虑为娃娃找个后妈?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有一个——”
正阳嘴角分明还挂着一丝丝笑意,却很冷静地剪断了闵叔的话头,“不愿意。大可不必。谢谢闵叔。”
闵叔把没说完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嗐,你这三十啷当岁,不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到底是为啥?啊?”
正阳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闵叔也就不好再追究了。
毕竟,在闵叔眼里,正阳不是一个拎不清楚轻重的年轻人,相反,闵叔打从心眼里欣赏这个年轻人。他希望他好。他甚至把正阳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因为自己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
可毕竟不是亲儿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到头了。闵叔不是没有暗暗寻思过,正阳定然是不忘旧爱,没从过去痛苦的经历中缓过劲来,所以他不愿意展开新的生活。
闵叔也为正阳的腿伤深感痛惜,要是没有这点腿伤,正阳或许会有另一番作为。
至少,正阳不会出现在这里。
俞靖苏十分热切地敦促着插画部的实习生谢奇玮去31楼做咨询,花了超出正常范围的时间、精力和口水。
李唐最关心俞靖苏的一举一动,凑到她跟前,酸溜溜问她,“你是不是看上你那个校友了?”
俞靖苏心说,有这么明显吗?嘴上却不肯承认,一口咬定是为了谢奇玮好,自己并无私心。
俞靖苏笑着打趣李唐道:“你别喜欢上我就行了。”
李唐怔了怔,笑嘻嘻说:“你就放一百条心吧……我才不会喜欢自己的顶头上司。免得被人说我高攀了你。”
“唔。那就好。”
李唐抿紧了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随即又提了提唇角,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容,明媚得像午后三点钟的阳光,有些刺眼。
终于,在俞靖苏的陪同下,谢奇玮在周三的午后去了31楼的津渡心理。
当时祁珩正好出来接水,靖苏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走上前,掏出一张上楼前准备好的名片,双手递给他,用一种郑重的语气说:“祁珩,你好。我叫俞靖苏,在22楼桃源文化工作。咱俩还是高中校友呢,我也是宁城二中的。高一还没文理分科之前,咱们两班是挨着的。你是367班,我是368班的。我知道,你肯定不认识我。”
俞靖苏越说话越密,连珠炮似的“砰砰”射向祁珩,仿佛生怕被他质疑自己是个假冒伪劣的校友似的。
谁叫她先前给他留下了一个轻佻的不良印象呢?
祁珩定定地看着她,有些讶异。
显然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高中校友。
祁珩伸出手,同她浅浅一握手,唇角微微一提,露出了一小部分好看的牙齿,“你好。祁珩。”嗓音冷淡,克制。
随后便看向了一旁的谢奇玮,微笑着说:“来吧。”语气温柔,态度亲切。
没有过多的寒暄,祁珩直接领着谢奇玮进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靖苏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可她又想,人家时间宝贵,况且和自己又不熟,太过热情了反而显得假。小谢是他的来访者,他作为咨询师,态度理所当然要热情一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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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俞靖苏坐在接待区安安静静地等着。
蒲飞白从外面吃完饭回来,见靖苏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以为她是来访者,便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咨询室。
靖苏看了看墙上的照片,认出他来,便小声说道:“小舟,刚才那个是蒲飞白咨询师吧?”
午休时间,小舟在刷剧,她没听清,便暂停了一下,摘掉耳机,探出头来,问:“俞姐,你说啥,我没听清。”
靖苏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你继续。”
祁珩和谢奇玮聊了半个小时,大致明白了谢奇玮的生活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压力。
祁珩建议谢奇玮接受心理咨询,以获取稳定的情感支撑,帮助他更好地面对生活的压力,走出情感困境。
因祁珩救了谢奇玮的命,所以天然地获得了他的信赖,而且通过短暂的交流,谢奇玮发现祁珩确实很有料,当下表示愿意来访。
随后和小舟约定了来访的时间——周六晚上七点至七点五十。
俞靖苏趁势向祁珩发出邀约,请他共进晚餐。
祁珩未经思索,脱口而出道:“很抱歉。俞小姐,我……”
俞靖苏剪断了祁珩的话音,撒娇道:“叫我苏苏吧,这样亲切一点。”
祁珩微微一愣,点头道:“好的,苏苏小姐。”
俞靖苏做了个要原地去世的表情,无奈大喊道:“去掉‘小姐’,谢谢。”
祁珩笑了,有些尴尬道:“好。那个……苏苏,我工作结束的时间一般都比较晚,恐怕不适合约晚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既然我们是校友,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说,不必讲这些客套的。”
俞靖苏不死心,又说:“你总不能一周工作七天,从早到晚都不休息的吧?你说说,你哪个时间段方便,我看看能不能迁就你的时间?”
祁珩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对小舟说:“小舟,你拿我的schedule(日程表)过来给俞小姐看看。”
“好的,珩总。”小舟走到前台取来了日程表,双手递给了俞靖苏。
俞靖苏看着祁珩的每日安排,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每天都这么忙碌,那他哪有时间生活呢?
她忽然涌起一阵对祁珩的怜悯,叹息道:“你这、也安排得太满了。天呐!你真不能、连半天发呆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疲惫不堪的。”
俞靖苏像个知心的朋友一般对祁珩提出建议。
然而祁珩不过是淡淡一笑,没有多余的解释。
因为他不想和别人解释,他就是要让自己疲惫不堪,让自己没有一丝闲暇,他的生活不需要其他的东西。这是他主动的选择。
况且,解释意味着在乎,他不想给人家留下误会的空间。
俞靖苏觉出祁珩的冷淡,心里固然失望,一腔的热情无处释放,只得讪讪地把日程表还给小舟,说:“那好吧。你手机号码给我一下,万一我要找你呢。”
祁珩心里是不想给她,他没有敷衍她的热情和动力,但碍于校友这一层虚弱的面子,他终究还是给她了。
顺着手机号码,俞靖苏又加了祁珩微信好友,有一就有二,祁珩只得再次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送走了俞靖苏和谢奇玮,小舟立在祁珩的身旁,语气柔柔地说道:“珩总,俞小姐喜欢您,您……难道一点也不喜欢她吗?她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气质,而且她还是您的校友,珩总都看不上么?”
祁珩淡淡地说:“除了工作,我什么都不爱。”
小舟被逗笑了。又问:“珩总,谢奇玮是什么问题呀?”
“……被渣男PUA(情感操控)了。”
小舟叹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惊讶道:“珩总,您是说他是……gay吗?”似乎是碰到了语言上的禁忌一般,后面两个字的音量不自觉就矮下去了。
祁珩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半晌没吭声。
最终说道:“以后要说同性恋就大大方方地说。咱们是开心理诊所的,首先要破除这种对性少数群体的偏见。”
“好的,珩总……”
一天中午,祁珩终于受不了天天吃盒饭,决定下楼去觅食。
刚出永青大厦的西门,便听到有人在争吵。
西门当值的保安恰巧是白雁。
白雁在大白天见着祁珩,激动得直接上了手,因为她大半年也见不着祁珩一次。
自从上回她给祁珩打了电话,虽然接听的人不是他,但在白雁的算法里,那通救命的电话,她是打给了祁珩的。
她呼唤他,而他听到了她的呼唤,这种激动人心的纠缠不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爱情吗?
白雁一把抓住被争吵声吸引了目光的祁珩,惊喜道:“嗨,您好。我、我是上次打电话给你们诊所,通知您去顶楼救人的女保安。我叫白雁。唔……‘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雁’。”
白雁为自己想出了一句古诗词,而不是脱口而出“大雁的雁”来介绍自己感到窃喜,激动得涨红了面皮。
看着这个个子高高瘦瘦,面容清瘦,白净,两颊处有一些小雀斑的年轻女保安,祁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