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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使节入城的消息传到驿站时, 沈凭正在后院投喂着攀越。
曹光见火急火燎到他面前禀报道:“大公子,西城门出事了!”
沈凭将手中的东西搁置,起身问道:“使节跑了?”
两人说着便朝驿站外走去, 曹光见边走边说:“殿下扣下了使节和孟悦恒, 但百姓将回衙门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摇旗呐喊命殿下放人!”
沈凭眉头一皱,上马车的动作停了下,大风把两人的衣袍刮得作响, 青丝在风里交缠。
他忽感不妙,朝曹光见问道:“冯奇人呢?”
曹光见好似突然想起这茬, 顿了顿道:“应该是带人......在孟家设了禁障才是......”
话落, 他们当即明白赵或押不回人的原因在哪。
只怕是孟家收到风声, 引导百姓前去了西城门。
沈凭当机立断说:“你去告知殿下, 杨昆山带着衙门正赶来,让殿下在西城门公审!”
曹光见闻言立刻行动, 沈凭看着他离开之后, 沉思了下,折返回到驿站中。
官州西城门沸反盈天。
赵或调了府兵为己所用, 扣下了孟悦恒和南诏使节, 向面前愤然怒斥的百姓祭出私通勾结的证据, 但百姓却宛如丢了神智,在狂风中为孟悦恒喊冤, 将官府骂得狗屁不是。
曹光见好不容易从人潮中挤了进去,险些被推搡的人群撂倒, 待来到赵或的面前时, 后背不知被谁人从中作祟扫了一棍子, 敲得他的后背一声空响。
他深知是自己身上的官服带来的祸, 但身不由己,只能忍气吞声,直到把沈凭的消息带给了赵或。
当赵或听见沈凭去了孟家时,将目光落在一直垂头不语的孟悦恒身上。
在这人声鼎沸的吵闹声中,赵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怒视着孟悦恒少顷,立刻转头朝设障的府兵下令道:“府兵听令!”
“在!”
“把孟悦恒给本王押上城门!”
孟悦恒依旧处变不惊,仿佛这样的情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由着府兵将他驱赶上谯楼。
不错,是赶,而非扣押,即使是听令于赵或的府兵,都不敢对孟家人不敬,生怕祸及自身。
赵或利用为数不多的府兵将百姓堵在谯楼下,拎着孟悦恒立于茫茫人海之前,逼着他面朝谯楼下方黑压压一片的百姓。
“满意了吗?”赵或俯身盯着这张镇定自若的脸,“这官州就是你孟家的天下,身处水深火热却不自知的百姓为你伸冤,十二卫因姓孟的瞻前顾后,孟悦恒,你这土皇帝,当得比本王这皇子舒服多了。”
孟悦恒装模做样笑道:“殿下这话,若是被魏都那位听见了,恐怕对你我都不好。”
哪知话落的瞬间,孟悦恒眼珠颓然睁大,城门下的百姓一片惊呼,只因孟悦恒半个身子被赵或提出谯楼外,从下方往上看,整个人如悬挂在城门上摇摇欲坠的枝桠。
赵或冷声说:“你能把官州搞得兵将分离,让冯奇调动不了人手在孟家设障,这样的本事放在魏都独此你孟悦恒一人啊。”
谯楼上的大风刮着呼呼作响,孟悦恒努力将呼吸平复后,用力偏头朝赵或看去,脸颊因血液倒流而涨红,看起来诡异狰狞,“到底是我孟家诡计多端,还是这群废物不堪一击,曾在沙场战无不胜的殿下,不应该比微臣更清楚吗?”
他的话让赵或眼底闪过一丝警醒,但即使如此,赵或也并未将他放下,而是朝着李冠看去,“把人放了。”
当时孟悦恒在他手中挣扎了下,直到听出来他放走的是南诏使节时,脸色大变吼道:“别!别让他离开官州!”
那是他的黄金,他的钱财,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却又眼睁睁看着不翼而飞,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孟悦恒不停挣扎着身子,企图在赵或的手中逃开,可却在下一刻,身子蓦然朝下滑落些许,惊得他失声尖叫。
赵或好心提醒道:“孟大人可要小心,若本王因你的挣扎脱力,这可不算是本王的过失了。”
孟悦恒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倒挂在城门之上,风声在耳边嘶吼着,百姓铺天盖地的呐喊淹没在他急促的呼吸里。
直到南诏使节落荒而逃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下,他瞳孔骤缩,布满血丝的双眼紧随着使节不放,用力扯着嗓子喊道:“站住!别走!别走!给我回来!回来啊!”
可那使节听见声音时脚步加快,如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被吓得东逃西窜。无论孟悦恒如何喊叫,使节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见状,赵或把人从谯楼外拽了回来,一把甩在地上,从怀中把关文和罪行的证据通通取出,抛到他的脚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孟家的罪状数不胜数,你当真认为今日能躲得掉吗?”
孟悦恒从死里逃生中恢复镇定,他的视线扫见面前的罪状,目光在钟嚣那字眼上停留片刻,随后见他瘫倒在地上,仰躺望天放声大笑几声。
“谁说我要躲的?”他笑得极其夸张,可眼底却看不见一丝喜悦,“原来是钟嚣吗?为了科举吗?他找上京居然没人杀他,可笑,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靠一身白衣救官州百姓?他难道还认为击鼓鸣冤都能沉冤得雪?他十年寒窗怎抵得过我三代从商!”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拖着脚步站在赵或的面前,续道:“何况,今日你都说了官州是我的,就算我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他此生被迫扎根于此,如何能逃呢?
眼看他抬脚走到城墙前,俯瞰着那些仰望自己的目光,眼中充斥着兴奋,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落寞。
他感觉自己拥有了这些人,可又觉得虚无缥缈未曾存在,让他抓不到,没有丝毫归属感。
“为什么要逼我?到底为什么要逼我!”他朝着所有人大吼,宽袖一甩,又见他抬手指向赵或,凶神恶煞地喊着,“若我拿不下这黄金!我拿什么坐稳这个家主的位置!你知道那老头整日在我耳边如何折磨我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来毁了我!”
他双手抱头,表情痛苦,癫狂地大叫道:“我什么都没有!就连这个家主的位置我都争不过,我还能拿什么去立足,我还怎么活得下去!我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赵或蹙眉问:“孟家是何人当家?”
孟悦恒怒道:“除了那个老头!还能是谁!他握着孟家不放,谁能拿得到手!”
他又抬手指着赵或大喊:“你别逼我,赵或,你可知孟家的手段逼死了多少官员,只要今日我朝着底下的百姓承诺减税,你连官州的城门都走不出去!”
赵或在这句话中恍然间明白一事,步步逼近问:“你借招兵买马占据田良,吞并大小作坊削减利益,就为了制造百姓举步维艰的局面?”
孟悦恒无力笑道:“是啊,不然朝廷怎会拨款赈灾?不然今日这群百姓如何来为我出头?殿下啊殿下,老头在官州扎根多年,我孟家的势力在官州不容小觑的啊。”
他脸上浮现着轻蔑,似乎这一切都让他引以为傲,让他有盛气凌人的底气所在。
可这一切,都被区区黄金所毁掉。
他掩面痛哭,却又很快抹干泪水,行为举止变得怪异。
随后在众人的默不作声中快步跑到谯楼中央,朝着底下的百姓大喊:“父老乡亲们!今日众人若能为我撑腰,孟家必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让燕王殿下为乡亲们减轻赋税徭役!求乡亲们为我证明清白!”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所有的百姓只是静静看着不语,有人的脸上甚至出现厌恶和质疑,一刻前的沸沸扬扬竟在眨眼消失,就连赵或和李冠都感到疑惑,未料百姓们竟突然间偃旗息鼓。
眼前的变化之快,让孟悦恒感到难以置信,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逼得他想要爬上城墙,冒险向百姓证明一切。
岂料就在他双手攀上城墙那一刻,谯楼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悦恒。”
孟悦恒听见的刹那间一惊,缓缓转头看向远处,入眼看见沈凭和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并肩而立。
他立刻把手松开,再也不敢朝谯楼下的百姓看去,片刻前的撕心裂肺全然收敛起来,神色带着紧张朝来人小声问候道:“父亲......”
沈凭打算抬手扶着孟老爷上前,不料见他拄着拐杖率先走了出去,将到孟悦恒前面时,倏地将拐杖抬起,狠狠敲在他的身上,厉声骂道:“孽子!孽子!没用的东西!废物!”
孟老爷打得用力,气得涨红了一张脸,但手中的动作和嘴里的辱骂丝毫不曾停下。
赵或朝沈凭看去,发现他被划破的衣袖下那瘆人的伤口,眉头不由紧锁。
一个时辰前。
沈凭从驿站赶到孟家时,冯奇正被家丁和府兵联手扣在正堂前。
冯奇衣衫破烂,身上有几处显眼的伤口,那是和府兵起争执所受的伤,他受了命令前来孟家设障,可无奈府兵屈服于孟家之下,他试图唤醒这些同僚,却在反抗的过程中遭两方攻击,最终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沈凭在管家的引领之下来到正堂,亲眼目睹了孟家真正的家主——孟连峰。
孟连峰端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朝前撑着拄拐,打理得干净体面,和正堂上的腥风血雨格格不入,那双浑浊的眼珠将所有变化深藏,却又极具有压迫感,眼神如利刀将人刨开。
他见到沈凭出现时只问了一句话,“他是不是又失败了?”
沈凭看清屋内大大小小光鲜亮丽的一家人,看清这些兄弟姐妹神色的千变万化,看清坐在主母位置上方,那位老夫人脸上的憎恨。
忽然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将打量的目光收回,站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把袖中有关科举舞弊的罪状取出递过去。
直到孟连峰看完后,勃然大怒将其撕碎时,沈凭才作请道:“孟老爷随我移步吧。”
孟连峰扶着拄拐站起身,他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脾气更是倔得很,只要有手有脚他都不要旁人上前搀扶。
可是其余人见他起身却纷纷阻拦,坐着的老夫人倏地上前,面色难看说道:“老爷,你还要为这孽子收拾多少烂摊子才满意?”
孟连峰并未接话,只听着周围一言一语的劝说。
“他要是能把这些歪心思放在科举上,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要不是他,老爷你早就安享晚年了!他一点都不考虑我们这个家!”
“他闯祸又不是替我们闯的!能不能别总是烦着我们。”
“他还不如其他兄弟姊妹,净给我们添乱。”
“能盼着他有出息做梦都要笑醒。”
孟连峰被诸如此类的话围绕,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但他还是在沉默中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有人见状走出来阻拦,但被沈凭当即喊停了脚步,可谁料有鲁莽者将他推倒,冯奇瞧见时立刻挣脱禁锢上前相助,不想在推搡中又起争端。
沈凭撤在冯奇的身后,想要堵着这些人出门的脚步,谁知见一男子朝着孟连峰冲去,沈凭拔腿冲过去拦下脚步,亲眼看着那人把袖口中藏着的匕首取出刺向孟连峰,他们生怕此行一去,会将富贵的孟家赔进去。
这个动静让孟连峰下意识回头,而沈凭恰好举手挡下
这一击,匕锋直直刺穿他的皮肤,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
许是初次行凶,见血后,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害怕,而沈凭则趁机将暗藏的弩弓取出,朝着袭击者的身下快速扣动扳机,弩箭瞬间刺入那男子的膝盖,逼得他将手中匕首松开,连连后退倒在同辈的搀扶中。
孟连峰瞥见那把落在地上的利刃,朝着这群人冷冷扫视一圈,最终一身不吭转身离去。
转眼回到谯楼之上,孟悦恒已然跪在了他的面前,心灰意冷任由他辱骂殴打。
沈凭见时机差不多,欲劝说孟连峰手下留情时,突然看见老人用手指戳在孟悦恒的额头上,贬低道:“你看看别人都光宗耀祖,你再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一刻,沈凭骤然从中醒悟,潜意识感觉到大事不妙。
而在眨眼间,孟悦恒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所有直觉。
只见孟悦恒从地上起身,用力推了一把孟连峰,徒手攀上了城墙,在众人惊恐的眼中,毫不犹豫从城楼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在文章的捉虫和纠正,除69章捉了不敢改(>﹏_<)谢谢阅读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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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打破静谧,随着厢房门敞开,来者朝屋内之人行礼道:“王爷。”
赵抑看着深夜前来的杨礼, 侧眼看了眼有细微动静的内间, 转头回来时抬脚往屋外走去, 反手将房门阖上。
“出了何事?”他说着垂头看去,手中捏着一物,是方才走出来时, 不慎踢到后捡起的,掌心摊开可见是女子所用的锦囊。
杨礼道:“官州传了消息回来, 称户房的曹光见先前曾试图寻清流派, 但被孟悦恒截下。”
“官州户房曹光见......”赵抑把玩着锦囊上方的刺绣, 目光将那刺绣细细端详着, 在杨礼的话中思索片刻,“但户部一直隶属世家派, 照你这么说来, 想必是我们的清流派中,从前便一直有人暗中护着官州户房。”
否则曹光见怎会冒着被户部怀疑的风险, 也要见清流派的人呢。
杨礼道:“属下也曾想过此事, 从前官州官吏被迫服从孟家之下, 曹光见倒是和孟家并未有过冲突,反倒很是听话, 这一点沈幸仁也知晓。当初孟家一倒,经沈幸仁重洗后, 留下之人不多, 曹光见和冯奇便在其中。不过属下已派人调查曹光见, 至于他到底为谁人所用未可知, 还需些时日方有结果。”
赵抑道:“无妨,张子航如今在官州,曹光见不敢随意造次,你把他后面的人查出便是,无论是哪一派,只要能用作推倒谢文邺和户部即可。其次凿河工程如今顺利,但无利不起早,都说钱观仲是清官,可清官底下难办事,他的手脚干净,下边的人则未必如此。”
孟家如今被扣上前朝余孽的罪名,曹光见曾被孟家所控,虽能以此除掉,当终究还是难动摇京城的户部。
既然如此,干脆用来为凿河中的贪污之举锦上添花,双管齐下未必不可尝。而留着曹光见在,倒也省得他找人顶替而上。倘若真的牵扯官州,指不定能牺牲一个曹光见,换得张子航升迁。
杨礼跟随赵抑多年,即使无需言明也知晓主子的意思。
只是他有一事不明,便道:“王爷,孔相曾提及钱观仲也许有升迁之望,若是这般做了,岂非动了江州的根基。”
“根基。”赵抑看着院子的晨雾,语气淡淡,“这世上唯有恩情债难偿,一方有难必有八方带着心思支援,若他能摆平,本王助他上京,收为己用也无妨。若他无能,便一世留在江州当作根基罢了。”
只要遇难,收服人心何尝不是易事。
杨礼不再敢回话,沉默片刻后,他欲告退之际,忽地发现主子一直垂头看着手中锦囊。
“这莫不是女子所用的锦囊?”他有些疑惑道。
赵抑轻“嗯”了声,指腹摩擦着上方的刺绣,眉梢蹙了下,突然问道:“今年宫中的赏赐品可清点了?”
杨礼点头道:“账房皆盘点完,只是......今年似乎和从前并无区别。”
赵抑思忖问:“今年的新衣呢?”
杨礼回想道:“皆由司衣司所出。”
闻言,赵抑放轻声说:“去查一查阿挽平日行踪。”
杨礼快速扫了眼那锦囊,随后行礼退下。
赵抑在门前站了良久后转身,抬手推开厢房门进去,行至衣橱前停下脚步,取出其中单独摆放的一件衣袍,将锦囊置于那衣袍的刺绣上对比,神色蓦地一沉。
新年一过,沈凭突然收到来自杨昆山的消息。
当他得知有人暗中调查曹光见时,率先想到如今还被世家握在手中的户部。
他打算下值后去见赵或,不料却被姜挽的出现打断。
姜挽带着几份需要盖官印的文书前来,沈凭当时坐在书案前看完后,并未急着给他办事。
而是看着上方清一色有关户部的文书,疑道:“你如今已不再掌管有关传达事宜,此事不归你管,又为何插手一份?”
姜挽揖了下道:“先前同僚拜托于下官,并非下官主动揽活,还望大公子明察。”
“哦?既然不归你管,又拜托于你,便是徒增事务,的确劳累。”沈凭抬眼瞥向他,“这般看来,不如交给本官便好,你退下吧。”
他知晓姜挽平日深得同僚喜欢,不仅性子好也吃苦耐劳。但听雨楼一事后,姜挽的变化来之突然,令他不得不有所提防。
如今杨昆山的信札才到,后脚姜挽就拿着户部事宜前来,倒是省得自己再去调查一番。
眼下看来,要查户部的不是旁人,正是赵抑。
姜挽方才听见时顿了下,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身。
此时沈凭看着桌上的文书,眉头拧起,随后把杨昆山的书信烧掉,起身离开了办差房。
马车停在沈府后,沈凭回府换了衣袍从后门离开,朝着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朝中世家如今被瓦解得摇摇欲坠,谢文邺也不见出手,当初兵部一事过去,世家一步退步步退,如今已有被逼上绝路之势,不少世家也暗中倒戈。
有关储君一事在背地里,早就以各种形式传开,赵抑胜券在握时,赵或的地位岌岌可危,加之被革去大理寺卿一职后,流言蜚语难以遏制,可皇宫却迟迟不见消息传出。
抵达燕王府时已是天色昏暗,管家在后门看见来人时一愣,随后连忙前去通报,一炷香过去,沈凭远远看见长廊有一抹高挑的身影跑来。
赵或满脸雀跃上前,甚至抱起沈凭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惹得管家都不好意思看下去,转头背对着他们两人。
沈凭红着耳根拍他手臂,压低声让他把自己放下,赵或忸忸怩怩好一会儿才舍得松手,又是舔又是咬,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厢房。
因两人总要避嫌,沈凭极少会像今日这般主动出现,赵或的惊喜他当然知晓。但此刻还在屋外,长辈又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他不敢放开回应对方,以免煽风点火,只能踮起脚,蜻蜓点水吻了下脸颊当作回应,之后谈起正事。
夜里寒风料峭,赵或解下大氅给他披上,随后牵着人朝书房而去。
他的掌心宽厚温热,微微起茧的手略带摩擦,但却十分有安全感,是沈凭喜欢的。
沈凭思索时会把玩他的指尖,这一点赵或早已知晓,每逢如此,他的神色便会有所收敛,认真听着沈凭谈及正事。
书房的暖炉虽烧得噼啪作响,但沈凭一路走来带着满身风霜难消,赵或便命人熬了姜茶送来。
两人围坐在暖炉边上,直到沈凭把赵抑调查户部的事情说完后,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世家之事当前,赵或总会沉思后再作回答,此刻两人默不作声坐着,沈凭分了些思绪停在他的神色上,视线扫过他皱起的眉梢,眼底划过一些笑意。
赵或似乎想好回答的话,但眼角的余光察觉有人看着自己,遂转头看去,对视上沈凭打量的双眼。
“哥哥看我做什么?”他朝对方轻轻一笑。
沈凭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火光,缓缓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从前与璟王不作对,如今关系如何尽彰世人眼中,而你却仍旧被困在矛盾里难以抽身。”
旁人可以不懂惊临,但是他不能不懂。
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是看着惊临被迫选择,即使两派对峙的人都等着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但很显然,惊临并不想如此。
沈凭眼中有些许怅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旋即脱口而出,“惊临,你在计划后路了吗?”
赵或闻言顿时一惊,瞳孔不加掩饰放大瞬间,却并未回话。
而沈凭则从圈椅中站起身来,转头去添了些炭,来回站在暖炉前始终不见坐下。
他好似有些心乱,但不敢开口询问,只道:“你不想步陛下当初之举,我说得对吗?”
当今皇帝弑父杀兄夺位,虽未曾记载于史书之中,但却无人忘却。
赵或双手紧扣在身前,良久才回了他的话,“北越山之战,随君出征的途中,父皇时常夜不能寐,一日夜里,我起身换值,却见他帐内点灯整夜,才知他被前朝梦魇缠身,自登帝位,不再安眠。”
奈何身在帝王家。
他目光平静,望着炭火渐旺,转而看向一侧站着之人,笑了笑道:“哥哥如何知晓我为自己铺了后路?”
沈凭抚了抚掌心的灰说:“没有破绽,全靠直觉。”
历史带给他的直觉,天教心愿与身违。
赵或心中所想,于沈凭而言太容易猜透,如若自己是漩涡中人,能以一人换取众生,又何尝不可?
但那是赵或,倘若是沈凭恐怕会不甘吧,因为心里装着人了。
沈凭想回到椅子中坐下,但手腕忽地被一道力气拉住,转眼他的身子便跌入了一个怀抱里,双臂下意识圈上赵或的脖颈,惊慌从眼底一闪而过。
赵或抱紧他在怀里,埋头匐在他的肩颈,声音有些沉闷,听着似有千愁万绪,“哥哥,我想为我们铺一条后路。”
他的话让沈凭心底震动万分,仿佛有一双手拨开云雾,将他置于光明磊落之中,让他感觉到有所归属,不再患得患失。
赵或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顾着续道:“从前我是铺了旁人的路,但现在我有私心,我就想给我们铺一条路。”
话音落下,他感觉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抬眸看去,竟发现沈凭眼圈盈满光芒。
沈凭捧着他,轻声道:“万般阻险前,难敌意中人。”
他知道赵或心里有自己就足够了。
赵或咧嘴一笑,“我不会让哥哥吃苦的,哥哥可以躲在我的身后。”
沈凭道:“能躲多久?”
赵或的眼珠转了转,回道:“哥哥想躲多久?”
未料竟会反问,撩拨没有得逞,沈凭索性贴近他道:“那就......躲几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