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就算忙着学习也不至于失联啊,大家就有些着急。
小伙伴儿们去他家找人,结果发现燕晗已经搬了家,去问李主任和超姐,也只得到了燕晗转学的答复。
怎么会这么突然?
回忆起不久前大家还在一块儿给燕晗庆祝生日,转眼间这个人就招呼都不打地消失不见了,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白琥几人还是想找顾以青问个清楚,但是被邵冬冬与林仙仙拦住了。
燕晗不知去了哪里,最难过的就属顾以青,林仙仙示意大家还是不要再去给人添堵。
事已至此,白琥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着急,再没了别的办法。
雪城很小,在还未走出去的孩子们眼里,分别并不是永远无法再见,他们总会在街头巷尾偶然相聚。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告知自己的去处,也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像一阵风刮过,吹散了天上的云,吹走了地上的雪。
没有了燕晗,顾以青又回到了年纪榜首,而翟赢和秦子安又开始角逐年级第二的位置,而且实力不相上下,分数咬得很紧。
有次月考,热血吉娃娃好不容易重新登上了第二名的宝座,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也没以往那么开心了。
小眼镜和小高也都特地来一班找过燕晗,但得知他转了学,且换了联系方式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落寞。
二月份过去,就是百日誓师大会,冬天到了尾声,春天却还没有正式来到。
细细想想,燕晗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回的雪城。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现在又离开了,就好像是一场短暂却让人刻骨铭心的大梦。
艾可和顾元维在顾以青开学那天就回去了工作的城市,临走前还有些放不下心。
顾家爷爷奶奶刚开始也还有些担心顾以青的状态,但是看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还是和燕晗出现前那样埋头学习,二老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更加担心了。
顾以青是答应过燕晗,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必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考试、不能让成绩下滑的。
所以,顾以青每天都有好好遵守这个约定。
好像只要自己做到了这些,该在身边的人就没有离开一样。
只是,有时候要从教学楼前往综合楼,体育馆是必经之路,顾以青也总能看到那首被写在体育馆侧墙上的《少年行》。
体育馆、曾经只隔着两道门的寝室、两个人一起被关过的那间综合楼阶梯教室、依旧在一楼的八班、钟楼与天台……
一中校园里,哪里都有燕晗留下的足迹,但是却哪里都找不到他的影踪。
后来,顾以青又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将军庙跑了,白琥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要给自己当小干妈的想法了。
将军庙里的小将军依旧在那里,眼中注视着整座城市。
顾以青看着面前的小将军,心里想念着自己的小将军。
今年的天儿暖得早,三月刚开了个头儿,冰雪博物馆就说要拆除了。
白琥在群里说要再去看雪雕的小将军最后一眼,只有林仙仙和顾以青响应。
等一行三人抽出时间,已经到了开园的最后一天的晚上。
时间太晚,他们只能在最外边逛逛。
而且这几天太暖和了,又赶着关门没什么人打理,园中的冰雕与雪雕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风采。
少年将军的雕像因为太高,等冰雪融化,零部件砸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这座雕像是园内第一批被拆除的,他们到的时候,雪雕已经被拆了一小半儿。
白琥也只能感叹:“怎么有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
林仙仙跟着说了一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顾以青抬头看去,透过这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雪雕,似是看到了另一个不知此时身在何处的少年郎。
说是不许人间见白头,可他还是见了两次。
每次分别,他俩都是雪落满头。
看完了美人迟暮的小将军,大家就没什么想看的了,一行三人直接打道回府。
顾以青没回自己家,而是跟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后,就直奔了燕晗家。
燕晗离开前,把自己那把钥匙交给了顾以青保管,说是这个家就交给他看着了。
肩负重任的顾以青一直好好保管着钥匙,却不经常来这里,在今天之前,他每次过来也都只是在客厅里看了一看,嗅一嗅燕晗留下的味道。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一两个月过去,什么人留下的味道与温度也散得差不多了。
顾以青打开房门,看到房内摆设和燕晗在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似乎连时间都被封存在了里面。
燕晗和姨姥姥走得太急,只带走了各种证件和几件衣服,还能看到当时翻找东西后屋里来不及收拾的痕迹。
顾以青走进了燕晗的卧室,他看到衣柜的门没关严,似乎是夹住了什么东西,他在柜门缝隙中瞧见了一块蓝色的布料,抽出来一看,是一条蓝色的裙子。
裙子上的碎钻就像是夜幕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蓝色裙摆拂过手腕,顺滑柔软,就好像是被人的指尖轻轻触摸。
顾以青深吸了一口气,被压抑在胸中的情绪经过一个多月的沉淀,还是没能自我消化,最终在这里爆发了出来。
他蹲在地上,手里攥着这条蓝色的碎星,任由自己坠进碎星的海洋,眼泪也无声地滴落进了海洋当中。
天气转暖,路边开始有了卖桑葚的小摊儿,顾以青路过时,偶尔会驻足不前,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燕晗不在,话多的花龙与白琥也在另外的班级,在这里也没人会问顾以青他为何紧锁着眉目。
倒是卖桑葚的老板,看有个学生老看自己的小摊儿,不知为何还紧皱着眉头,怕孩子这是要馋坏了,干脆送了一盒子桑葚给他。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不想让学生们紧张过度,学校决定组织高三生们去春游。
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早自习的时间出发,晚自习的时间回来,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附近的湿地公园。
出发前,一中的高三生们在校门口集合,学校想趁今天把毕业照拍了,还请来了专门的摄影师。
除了上高三后分的班,之前的八班众人还特地把人招呼齐了,穿上印有飞天烤冷面神的班服,单独照了一张合照。
但不论是实验班,还是原八班,在拍照的时候,都特地空出了一个位置,不用说明也都知道那是留给谁的,默契心照不宣。
五月过去,六月开始,高三生们就真正迎来了高考。
经过十多年的悉心打磨,正值青春的少年们终于等到了关乎人生命运的试炼。
顾以青已经保送了心仪的学府,这小半年来,他的成绩依旧稳定,还像是燕晗在的时候那样,为每个来向他问问题的同学讲解解题思路,倒也不让人那么敬而远之了。
考试结束后,小伙伴儿们纷纷表示自己发挥出了正常水平,还有说自己超常发挥的,现在就等着好消息了。
顾以青很想把这些分享给燕晗,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往那个联系方式发的邮件都未得到回应,也不知燕晗究竟能不能收到。
高考结束,大家商量好要聚会。
原八班成员和后来分班的聚会时间是特地岔开的,顾以青在参加实验班的那场聚会时,正好碰到俩还算眼熟的人。
一个是之前找过常枫茬的寸头,一个是在运动会上见过的小高同学,这俩人也不知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好像已经很熟络了的样子。
两人是来要燕晗的联络方式的,但顾以青不能透露燕晗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联系上燕晗,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小高两人见此也很是惊讶,他们一段时间没见到燕晗,虽然知道对方转学,但并没有往深里想,可是瞧顾以青这个模样,总感觉里头还有故事。
问不来联络方式,又跟顾以青不熟,小高两人已经没什么话要说了,但就这么离开显得更尴尬。
幸好今天日子特殊,在分别前还能问一句彼此未来的打算。
在得知顾以青被保送后,俩人才想起学校里还有个保送名额这回事儿,可谓是学渣得特别认真了。
寸头是已经决定复读了,而小高对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他说:“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成绩能上哪儿,大概会去找个卫校吧。”
分别时,小高两人给顾以青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想着万一以后燕晗回来了想找他们叙叙旧,还能通过顾以青找到他俩。
又过了几天,就是原八班成员的聚会了。
八班的聚会很热闹也很随意,桌上每人一碗烤冷面,将飞天烤冷面神教的教义发挥到底。
顾以青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着,大家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学神。
“一中学神!法力无边!千秋万代!一统考场!”
顾以青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原来是花龙他们放起了视频,就是去年顾以青参加竞赛时,燕晗送给他的那个“惊喜”录制下来的。
视频是当时带队的主任要求录的,没有上传到官网,也没被做成校内宣传,只在当时在场的学生内部流传。
顾以青当时觉得羞耻,没有保存,但今天看花龙放这个视频,才忽然发现,这居然是唯一能明确看到燕晗影像的东西了。
顾以青没说什么,只是让花龙传了一份儿给自己,默默保存在了手机里。
“顾哥。”常枫推着轮椅过来,递给顾以青一听菠萝啤,“要是你有了燕儿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们。”
这几个月的时间,顾以青虽然表现得一如往常,但跟他比较熟的人都知道他心里不好过,所以尽量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燕晗。
但是如今要分别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说了。
“如果实在不方便,你不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也行。”常枫道,“你就让我们知道,他平平安安,还能活蹦乱跳地就行。”
见顾以青点了点头,常枫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半晌,常枫又道:“你帮我转告他,我真的很感谢他。”
顾以青低下头,装作是在仔细观察桌上的烤冷面,许是太久没说话,嗓音有些哑了:“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他们没有约定过何时再见,顾以青发过去的消息也从未得到过回应,他就此失去了燕晗的音讯。
茫茫人海,他们似乎再也没有了交集。
这种情况下,常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是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有种预感,你俩的缘分还挺深的。”
他拍了拍顾以青的肩膀:“你们俩总会再见面的。”
青春已经有了那么多遗憾,为什么不能再留下一点儿希望的种子。
这天晚上散场的时候,顾以青带走了一本厚厚的同学录,上面不仅有原八班,还有后来的实验班的同学们写下的联络方式,说是有机会的话就转交给燕晗。
如果自己希望燕晗平安的这个愿望太过渺小的话,那这么多人共同的心愿,是不是可以响亮到让云海之上的人也能听到?
顾以青想,这次老天一定听到了吧。
很快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一中学子们各奔东西,顾以青也来到了首都。
在他本来的计划里,自己要跟燕晗考在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就算不在同一个学校,两人也可以一起在校外租房,一起养吞雪。
可现在顾以青没办法再去想有两个人的未来了。
没了那么多可以期盼的事情,也没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他也就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了,吞雪也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看。
小猫咪倒也依旧开开心心,已经从原来的小小一只,长到了要抱起来得费些力气的体重。
既然是住校,顾以青的行李箱里就没带太多的东西,怕寝室放不下,除了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他只带上了一个空罐头瓶和一枚塑封好的白桦树叶。
白桦树叶装在那个玻璃瓶里,乍一看就像个做工简陋的手工艺品。
后来顾以青看到别人都把对象儿送的东西随身带着,他就把那片白桦树叶藏在了手机壳里。
顾以青的室友看到他床头的这个空荡荡的罐头瓶,还问过他这不是他喝水用的杯子。
顾以青说这是他对象儿留给他的定情信物,室友们很惊讶,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整个寝室里最先脱单的,而且还是从高中就在一起了的那种。
但除了这个罐头瓶和白桦树叶,室友们就再没见过顾以青身上有脱单的任何迹象了,就说是异地恋吧,也从没见他给对象儿打过电话。
然而大概是顾以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室友们愣是没怀疑过这个对象儿的真实性。
室友们只是脑补了一大堆悲剧桥段,给自己整伤心了,并决心不在顾以青面前提起这个伤心事儿。
春去秋又来,整个大学时代就过去了。
首都大学可以本硕连读,顾以青的专业和医药相关,并且早就有了导师的明确目标,在考研时也十分顺利。
在首都念书的这段时间,顾以青依旧保持着每周都要向那个邮箱发送消息的习惯。
有时候是讲一讲自己的日常生活,有时候是说一说花龙等几位小伙伴儿的近况,有时候还会提到其他有趣的事情。
但是他从未得到过回复,发过去的消息每次都石沉大海,就好像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燕晗这个人。
要不是爷爷奶奶偶尔会念叨小燕儿不知怎么样了,白琥等人聊到高中生活时也完全绕不开燕晗,顾以青真的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与燕晗重逢过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顾以青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
他的导师姓刘,年近花甲,是一位在医药领域相当权威的专家,刘老师建议他考个博,继续在学术领域钻研。
但是顾以青早有计划,他当初选这个专业方向,也是为了更好地投身家里的产业,打算研究生毕业后就学着接管家业。
对此,他的导师表示有些遗憾,但也很希望自己最看好的这位学生能顺顺利利完成心中的目标。
这一年冬天,刘老师刚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工作,正想给自己放个假。
但刘老放假了也不闲着,还要赶去参加一个朋友举办的晚宴。
他想带着自己的两位正好有时间的学生一起,一来见见世面,二来积攒人脉。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结婚,学生就是最让他在乎的人了。
但不巧,另一位学生病了,近期要住院手术,刘老这次也就只带上了顾以青一个。
晚宴就在一艘邮轮上举行,师徒二人从首都赶到沿海城市的港口登上邮轮,开始了预计行程半个月的海上旅程。
刘老正直简朴了一辈子,而作为老板唯一带在身边的小厮,顾以青虽说不用鞍前马后伺候着,但也是把老师的起居都照顾妥当后,才有空回自己的客房休息。
酒店房间宽敞明亮,可顾以青刚踏进房门,就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感从心底升起,他的心脏狂跳了两下,恐惧不安的感觉向他袭来,汗毛根根竖立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顾以青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第053章 重逢
顾以青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刚刚被人按着脑袋砸在地板上的那一下,令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此刻他的脑袋正嗡嗡作响, 好像有一百个小螺号在滴滴滴吹。
但很快, 顾以青就恢复了清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也让他瞬间想起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应该还在船上, 只不过已经从明亮整洁的客舱转移到了幽暗的货仓,身份也从游客转换为了阶下囚。
说是货仓, 但这里的货物早就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空气中只有血腥味弥漫,虽然已经即使做了包扎, 但地面上的血迹仍没有清理。
跟他同处一室的,除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老师,就只有一帮穷凶极恶的绑匪。
绑匪中领头的是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的男人, 脸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板儿牙特长, 像是长了两颗兔牙。
兔牙还带着七八个小弟,其中看上去最强壮的两个正一左一右守在刘老师身边,生怕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爆发出什么小宇宙跑出去似的。
顾以青和他老师已经被绑架了一段时间,起先,这伙绑匪还在好声好气地劝说刘老师把信息交待出来, 说是回放他们回家。
但刘老并非对人性之恶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心知自己必定不会被放过,更清楚自己一旦吐露知道的信息会带来怎样的灾祸,必然不会开口。
一再被拒后,绑匪就开始了严刑拷打。
但刘老毕竟上了年纪, 一切刑讯逼供的手段就都被用在了他最在乎的这位学生身上。
“哥,这小子嘴真硬啊, 都到现在了还一句话都没说。”兔牙的小弟啧啧称奇。
“他也得有的说啊,就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进得去那个实验室?”兔牙踹了踹顾以青的肩膀,面露不屑,“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不去求他老师。”
这帮人的主要目标就是刘老,老人身体上并没有受到多少折磨,但精神上却一直备受煎熬,再加上年纪大了,他此时的样子也很不好。
老人面色惨白,他的双手背反绑在身后,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眼镜腿儿滑下来要掉不掉,每喘一下气儿就会在镜片上留下一片白雾。
正在遭遇此生最大的危机,良心与傲骨不允许他出卖情报,有那么一瞬间,刘老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就此封口。
但他又明白,只要自己死了,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学生肯定也不会被放过。
于是,他只好咬牙撑着,尽量先想办法与歹徒周旋,为自己与学生争取时间。
眼看着与他拥有同样信念的学生也在苦苦支撑,刘老目眦欲裂,他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说什么也要挺过这一关。
邮轮依旧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顾以青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他身上此时已经伤痕累累,满身满脸的血污,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可自始至终,顾以青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老师,更没有如绑匪要求地那样去苦苦哀求。
甚至,在遭受折磨的时候,他强忍着没让任何痛呼声从嘴里泄露出来。
绑匪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硬骨头,只是没想到,一个至今没出过社会的学生能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一般人遭此无妄之灾,早该被吓得屁滚尿流,那种和魂不守舍跟傻了似的已经算是很有骨气的了。
然而向他这般,毫无准备地情况下被人绑架,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还被这样严刑拷打,不但保持着清醒与理智,还在咬牙硬挺不肯屈服的,也着实少见。
“你小子还不错。”兔牙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他揪起顾以青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去求求你老师,你去求求他,让他把那个配方说出来,只要他说了,我们就放了你,好不好?”兔牙的声音也放轻了几分,却怎么听都没有半点儿温和的感觉。
“你老家不是还有个对象儿吗,听说你等了她很多年,你就不想再见见那个小姑娘吗?”
顾以青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脑子里却从未停止过思考。
毕竟长得好、学习好,家里在圈子里也算有名,顾以青在学校里也挺出名的。不少人都知道他有个异地恋的对象儿,但只有室友知道他对象儿可不是小姑娘。
显然,这些绑匪是对他有所了解的,但是却不够了解。
然而绑匪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刘老师,刘老会不会带学生上船本就是不确定的事情,绑匪也没必要连他这个倒霉学生的底细都调查一番吧?
心中虽有疑惑,顾以青却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兔牙看他这样,自顾自地笑了几声,忽然掏出一把刀来,毫无预兆地扎进了顾以青耳朵边的地毯上。
“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耳朵、鼻子、手指头一个个切下来,然后再一个个寄给你对象儿,说是你给她最后的礼物,是不是也挺浪漫的?”
说完,兔牙又将那把扎进地毯上的小刀抽了出来,在顾以青的耳朵上来回比划起来。
顾以青心中早就有了无法全须全尾回家,甚至可能丧命于此的准备,兔牙的这番话没能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涟漪。
他还苦中作乐地想着,他的对象儿连他都联系不上、等不着、找不到,也不知道这帮绑匪能不能真的把这份最后的礼物寄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手上。
兔牙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一只手揪起了顾以青的耳朵,冰凉凉的刀刃已经贴在了可怜人质的皮肤上。
但就在他准备下刀的前一秒,有人打开舱门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在门框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呦,干活儿呢?”
听到声音,兔牙条件反射地再次将手中人质的头按在了地上,警觉地看向了门口。
来人是个身穿侍者服的青年,黑白色的正装与他的气质十分不搭。青年外放的气场慵懒又随意,不像是邮轮上的服务生,更像是混上船来的地痞流氓。
见到来人,兔牙几人一下子没了刚刚那嚣张的模样,守着刘老师的那俩大高个儿还喊了声:“白哥。”
青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人质:“你们还真是不怕弄脏了我们家的船啊。”
今时不同往日,几年前的事儿本就让组织元气大伤,现在内部高层大换血导致人心惶惶,外部还有各国警方围追堵截步步紧逼,组织早已没了当年的气焰。
眼前这位偏还是新上任那位身边的得力干将,足够跟自个儿顶头老大平起平坐,自己如今又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兔牙等人纵使心中怨念再多,面儿上也得过得去。
“瞧您说的,要真弄脏了,哪能麻烦他老人家啊。”兔牙陪着笑,心里早就翻了百八十个白眼儿。
一个搞不好,这艘游轮可能有去无回,邮轮的主人自然不会在乎有没有“弄脏”。
只是他的代言人忽然出现在这里,不免让兔牙与他的小弟们心中升起许多猜想。
“差不多得了啊。”青年偏着头叹了口气,“这点事儿磨磨唧唧两天了,怎么还没个结果?”
兔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对青年来这里的原因有了猜测。他们不好得罪青年,又不好放走这最后一次机会,心中也很是焦灼。
组织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通晓内情的人却早就知道一切风光都是假象,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