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祭品求生指南—— by终白

作者:终白  录入:12-12

他们各自都没有说话,只是任微风拂面而来,从两人之间流过,扬起细碎的长发。
许若凡举起右手,将食指上的黑戒,对着头顶阳光去看。
这黑戒的质地,完全不透光,哪怕对着阳光去看,也是一道令人心惊的漆黑之色。
“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铸剑山庄,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存在吧。”许若凡道。
渊轻嗤了一声,未予评价。
许若凡忽的有些好奇起来:
“若有一天,你真的端掉了铸剑山庄,下一步,你会做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书之中,渊出手的时候,便是铸剑山庄覆亡之日。
可渊也很快便失去了人性,放任祂的妖魔大军涌出魔域,肆意践踏人间……直到大地满目疮痍,祂才被崛起的无涯峰剿灭,彻底杀死。
渊冷冷道:
“我原想,什么名门正派,什么除魔卫道,不过是些恶贯满盈的衣冠禽兽,借此一逞私欲罢了。便是灭了他们的门,也是件举世无双的善事……那些当初欺侮过我的,我更要一个个向他们讨回来。”
许若凡心里紧了紧。
渊被镇压在地崖之下千年,当初能逼他落到这副光景,定然是许多门派合力为之……
难怪,祂后来要在人间大开杀戒。
片刻后,他忽的反应过来,祂说的,是“原想”……
于是许若凡含着一丝期待,轻声问:
“那,现在呢?”
渊勾了勾唇:“现在……”
“嗯?”许若凡竖起耳朵听,渊却没了声响。
他不由得催促:“说呀。”
渊深深望了他一眼。
许若凡久久得不到答案,不由得微微蹙眉,转头正要继续催促。
渊早已收回了目光。
祂低声道:
“桃源村的稻田,我也很‘喜欢’的。”
许若凡眼睫微颤,缓缓垂下视线。
原本紧抿的唇角,不由得悄悄勾起一抹笑容来。
不知为何,时间过得尤其快。好像只是弹指一挥间,三人便已到了皇城北边的阵法结界。
到了这里,渊便无法继续向前了。
祂在皇都之中,也还有些未尽之事。
许若凡越过那阵法屏障,制停了凡间剑,回过头,对着渊道:“你回去吧。”
渊沉默了片刻,望着许若凡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
“别忘了,还欠我多少魂魄。”
许若凡一怔,回过头,看那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黑衣魔物。
微风吹过,黑雾连带着那黑衣魔物的黑眸,涌动着某种狂风暴雨一般的情绪。
渊又道:
“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要如何处置,须得问过我。”
许若凡忍不住噗嗤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堂堂地崖邪魔、魔域尊主,不要这么小气的嘛。”
他就知道,渊还记挂着当初自己忽悠祂的话。
许若凡摆了摆手:“等我回来!”
他转身,载着无名,御剑远去了。
留那阵黑雾盘桓在原地,久久不散。
直到微风送来沉沉暮色,黑雾才终于散去。
离开那道多种阵法叠加的皇都屏障,许若凡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些驿站的车夫,都拒绝送人到铸剑山庄。
随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两边的丛林越来越密。
许若凡看到树林之间,亮起一双双或血红、或幽绿的眼睛。
无名的手早已暗暗按在腰间长刀,警觉地留意着周围埋伏的那些“东西”的动向。
许若凡只是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御剑前行。
当他终于看到铸剑山庄大门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一串五颜六色的发光眼眸。
前方,也被重重叠叠的半透明灵体挡住了。
无名拔出了他的刀。
许若凡没有动,只是笑了笑,大声道:“麻烦让一让,我要从这里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么的,那些重叠的半透明灵体一愣,竟真的向两旁移开。
许若凡再度回过头,对着身后乌泱泱一片“人”道:
“你们也别再跟着我了!回去吧,记得以后不要伤害过路的人。”
无名举着长刀,浑浊的眼眸动了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若凡看到无名的样子,解释道:
“方才那些,都是剑灵。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沿途除了树林,还四处插着许多古剑。想是铸剑山庄的人为了挡住外人入侵,自己设置的一道屏障……难怪那些车夫们都不愿过来。怕是早就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剑灵刁难过。”
无名闻言,缓缓收刀入鞘。
许若凡驾着凡间剑继续前行,才到了山门,便被两个守门的人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是怎么闯到这里的?非我铸剑山庄弟子,不得入内!”
许若凡动作一顿,厚着脸皮上前道:
“是这样的,几日前,贵庄主邀请我过来小聚,只是当时我有未尽之事,未能及时赴约,现在我终于有了空闲,便马不停蹄赶来了。还请两位放我们进去见庄主。”
两名守卫相视一眼,微微蹙眉。
其中一名守卫凶巴巴地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庄主从未邀请过外人来铸剑山庄!赶紧从剑上下来,滚出这里,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两名守卫气势不善,手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无名也收敛了气息,准备拔刀。
许若凡退了两步,正思忖着,是否要先退一下,换个无人看守的地方,悄悄摸进去,却见山门之内,一个御剑的身影,远远赶来了。
细看之下,正是他被押在镇妖司那日,前来引他去铸剑山庄的那名黄衣男子——此人名为柳无随。
对上许若凡的目光,柳无随微微颔首,随即下了剑,对守门的那两人道:
“此人确是庄主的客人,放行。”
守卫对视一眼,对许若凡道:“多有冒犯了。”
随即,他们低下头,退至两边。
柳无随看向许若凡:
“又见面了,许先生,请您随我来吧。”
许若凡点点头,御剑跟了上去。
还没走两米,柳无随看到他身后的无名,不由得双眉紧蹙:“且慢。”
“怎么?”许若凡停下脚步看他。
柳无随上前道:“许先生您是庄主的贵客,可这剑奴,却上不得厅堂,且让他在此候着吧。”
下一秒,他看清了,无名正坐在凡间剑之上,神情中更是显出几分痛心来。
许若凡闻言,微微一怔:“剑奴便上不得厅堂?”
他兀自下了剑,围着无名走,上下打量着,口中道:
“我这无名,长得是牛高马大、五官端正、玉树临风,一手刀法使得也是神龙摆尾、出神入化,怎么就上不得厅堂了?”
“铸剑山庄之中,从未有过剑奴御剑之事。”柳无随有些强硬地道。
许若凡摆了摆手,笑道:
“无名是我的友人,正是因为他,我今日才会专程过来一趟。抱歉我不大清楚铸剑山庄的规矩。但若是你们容不下他走这道正门,他日,我换个方向,再悄悄带他从侧门摸进来,也是一样的。”

柳无随见许若凡坚持,当下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妥协道:
“您是庄主的贵客,铸剑山庄岂有如此待客之礼。请随我来吧。”
许若凡松了口气,便继续御剑带着无名,跟了上去。
铸剑山庄所在的这座山头,名为剑峰,山体高高耸立而起,临近顶端,陡然增大,形成一个剑柄的形状。铸剑山庄本部,便建立在这“剑柄”之上。常人若无飞天遁地之术,很难到达山庄本部。
许若凡御剑上去的时候,也不由得感叹这座剑峰的奇巧。
这山体的形状,便是一道天险,定为铸剑山庄阻隔了多次侵袭。
他们御剑飞行了近乎半刻钟,才终于到达那山体的顶部。
凑近了瞧,这剑峰峰顶云雾缭绕,亭台楼阁、桥廊榭舫隐约显露其中,竟显得整个峰顶,好似仙境一般。
许若凡喃喃道:“顾庄主他……挺会享受啊。”
柳无随仙人之姿立在剑上,回过头,斜睨了他一眼:
“常人若有百年寿命,早就放浪形骸、迷失其中。唯有庄主大人高瞻远瞩,为我铸剑山庄筹谋千年,造得如此绝景。”
倒是确实如此。
许若凡轻咳一声,顺着他的话道:“高,实在是高!”
柳无随头一点,神色间皆是自豪:
“那是自然,若非庄主大人庇护,我等铸剑山庄弟子,只能在妖魔阴影之下苟延残喘。乱世之中,不知又要多少人流离失所。”
柳无随对顾飞白的敬仰,是发自内心的。
许若凡含笑点点头,随着他继续向前,落在山体侧方一座小楼边上。
柳无随将许若凡引到小楼门口:
“许先生,这楼内应有尽有,您可随意取用,只管这里当成自己家中。容我上去禀报庄主一声。”
“好,有劳了。”许若凡笑眯眯道。
他抬头,看到小楼门口挂着一枚古旧质朴的暗金牌匾,上面写着“凡间”二字,不由挑挑眉。
这小楼有二层之高,空间并不算开阔,但内里家具齐全,门外还带着一个有池塘的小院。若住下来,倒也是舒适极了。
许若凡此行只带了一把凡间剑,没有什么需要安置的行李,连换洗的衣物也未带上。然而他打开其中一个衣柜,发现里面挂着许多白色长袍,细问还有一股皂角的清香,显然是刚刚才清洗好的样子。
他当下便不再多虑,和无名坐在大堂里头,就着小几上的蜜饯、瓜子,啃了起来。
“无名,你既曾经是凡间剑的剑奴,应该来过铸剑山庄吧?”许若凡问。
无名灰沉沉的眼眸,微微一动,上下点了点头。
许若凡嗑着瓜子,问:“怎么样,这里和以前比起来,变化大么?”
无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名,记不清了。”
时代太过久远,转眼已是千年。若是凡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数不清的被遗忘之事,更何况是身中缚魂蛊的剑奴。
许若凡瞬间便理解了。
“记不清,便算了。”许若凡笑笑,没有追问。
无名却似乎想起些什么,道:
“这里,似乎比以前热闹。但剑奴少了。”
“哦?”许若凡想了想,他们从到铸剑山庄起,所经过的地方,似乎是没有见到有剑奴的影子,“你是说,曾经,铸剑山庄里有很多剑奴吗?”
无名点点头:“我是其中一个。每个剑奴,都要永世追随选择了自己的那把剑,为它生,为它死。”
许若凡微微一怔:“若是有其中某把剑,并不需要剑奴呢?”
无名道:“不可以……选择。”
许若凡失笑。
他原以为,剑奴永世追随自己的剑,是没有选择而为之,却不知道,原来若是一把剑不想要剑奴,也是不被允许的。
“为何要给你种下缚魂蛊呢?”许若凡好奇地问。
“无名不知道。”无名摇摇头道。
他不过是无数被制造出来的剑奴之一,至于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工序、如何被制作出来,他却从来没有途经了解过。
许若凡看着无名,沉思片刻。
这缚魂蛊,不知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无名除了在保护他的时候,动作尤其利索,其他时候都好像与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壳,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无动于衷。
倒像是,被切断了一些正常反应的回路。
正沉思之时,许若凡察觉到,大地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震动。
他扶了扶桌子,发现桌子并没有晃动,不由得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是不是地震了?”
无名默然站在原地,看着许若凡的模样,缓缓摇头:“没有震。”
没有震?
许若凡眉头蹙得更深。
可那阵震动,仍在源源不断地自脚底传来,一阵又一阵,震得他后脑勺发麻。
细细感受,这震动,似是自西边某处传来。
“无名,你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许若凡对无名说。
他持剑出了凡间楼,朝西而去,没走两步,便发现无名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愿离开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声:
“也罢,我们一起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他们一路行了有一刻钟,绕过诸多秀丽的观景小楼,避开了众多铸剑山庄守卫的视线,走到尽头,却发现前方已是灰绿的山墙,不再有前路。
可这让许若凡不安的震动,却是从那墙后头传来的。
许若凡沉吟片刻,沿着山墙不断摸索,竟摸索到一个突起的机关。打开机关,那墙体便塌陷出了一道门来。
他犹豫了一瞬,回头对无名说:“无名,你在这里给我放哨,若是看到柳无随过来,便提前叫我出来,可以吗?”
这一次,无名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望着幽深的暗门,似是有些犹豫,良久,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许若凡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一俯身,便进了那道暗门之中。
暗门尽头有微光,似是有个转角。许若凡知道柳无随很可能便会寻过来,便加快了脚步,快步跑了过去。
越是靠近暗门的尽头,那股脚底下传来的震动越是明显。
到了这里,许若凡才真正意识到,那股震动,并不是地震那样的物理震动,而是某种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的震动。
——这暗道的尽头,有他的同类。
不断嘶吼着的同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若凡脚下倒是有些迟疑了。
若是他再向前一步,或许,曾经固有的许多观念,都会就此崩塌……
许若凡闭了闭眼,想起暗门外等着他的无名,一路依依不舍将他送到皇城屏障的渊,还有在国师府等着他的爹娘……
他们仍在等着他。
许若凡抿紧嘴唇,咬咬牙,终是转过了暗道尽头的那个转角——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道嘶吼的声音,越发变得真切起来。
许若凡看到,一道冰蓝的身影,被牢牢拷在绝壁之间。
那身影是半透明状,似是剑灵,又已成了人形。
此时此刻,铁链穿过他的两边锁骨,将他牢牢钉死在
许若凡所感受到的剧烈震动,正是那剑灵于痛苦之中所诞生的绝望哀嚎。
这哀嚎,只有同类,才能听得到。
许若凡也好似被牢牢钉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无名的声音,自暗道另一端想起:“柳无随来了。”
许若凡一蹙眉,当即回过身,快速御剑,自小小的暗道之间穿了出去。
疾风掠过,未能吹干他手心的冷汗。
出了那暗门,许若凡手忙脚乱地找到那个开关,将暗门重新关闭,恢复成原样。
随后,他将无名一拉,扯到不远处一处凉亭之间,把他摁在了小石凳上,自己也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找了你们许久,你们怎么跑了这么远?”柳无随的声音有一丝愠怒。
他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站在许若凡面前。
许若凡心脏仍是扑通直跳,面上却是笑道:
“未曾见过这样的仙境,多走走看了几眼罢了。倒是见笑了。”

第64章
柳无随狐疑地观察着二人神色,见并无异常,又向着他们身后扫了扫,视线有意无意掠过山墙后头的机关,随后正色道:
“剑峰景色虽美,地势却险要非凡,若是四处乱走,失足掉下了山,当心尸骨无存!再者,庄内养着许多剑灵,若是二位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当面撞上些个脾气暴躁的,被它们所伤,我可怎么向庄主大人交代?”
许若凡拱手,笑着道:
“你说得有理!以后我们不乱跑便是,让您费心了。”
柳无随满意点头,抬眼看了看天色:
“我四处奔走寻找,倒是无碍,只怕耽搁了时间,让庄主大人久等。你们快过来吧。”
柳无随火急火燎地带着许若凡,上了铸剑山庄的大殿。
进入大殿之时,柳无随伸手,拦下了无名:
“庄主大人,只请了许先生进殿。”
许若凡无奈,便嘱咐无名先等着,一人进了殿。
进入大殿,还未看到顾飞白的身影,便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原以为,你不辞而别,是我铸剑山庄入不了你的眼。”
许若凡一怔,看到顾飞白正摇着剑扇走出来,眼眸含笑。
他也笑道:“我怎预料得到,待我找到了无名,竟又寻到了爹娘的踪迹……倒是你派来跟着我的那个人,身手不大行呢,本想请他向顾庄主报信,转身却没了人影。”他意有所指地说。
许若凡自是不好承认,那人是他千方百计、故意甩脱的……
“你是剑灵之体,凡人怎能轻易跟得上你?”顾飞白叹了一声,“若不是当初,你逼着我停止了剑奴的制造,铸剑山庄的实力,恐怕比现在还要强上数倍。”
许若凡一怔。
原来,多年以前,剑奴的制造,是凡间剑让顾飞白叫停的么?
他斟酌片刻,开口道:
“未必如此,铸剑山庄虽不再制造剑奴,却有了更多的剑灵为山庄效力。或许,这反而让山庄发展更加强盛,直到成为如今的模样。”
说完,他不知怎么的,想起方才在山墙后头所见的,那只被捆缚的剑灵。
“你倒是会说话。”顾飞白笑道。
许若凡看对方眉开眼笑的模样,觉得是时候了,开口道:
“无名尽心尽力保护我许久,我有些私心,想要解除缚魂蛊,放他自由。不知顾庄主是否知道缚魂蛊的解法?”
顾飞白悠悠道:
“这缚魂蛊,是为了让剑奴严格听从剑体的号令,需在剑奴出生之时便种下,种在体内的时间越久,便越难清除。多年来,铸剑山庄从未为任何人解除过缚魂蛊。说实话,其实是未曾成功过。”
“无论多难,我都想要试一试。”许若凡道。
顾飞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喃喃道:
“你分明变了,却又没变。”
“……”
许若凡微笑站在原地,任顾飞白打量。
他对所谓的过往,没有任何记忆。
不了解的事情,还是沉默应对的好。
顾飞白接着道:
“可以。今夜我便命人,去制作那缚魂蛊的解药。只是此药服下之后,你那剑奴,却未必承受得住。”
许若凡微微蹙眉:“此话怎讲?”
“此药名为‘噬心’,说是解药,倒不如说是个以毒攻毒的法子,以万蚁噬心之痛,驱逐那缚魂蛊的蛊虫。若是宿主本人承受不住,痛苦而死,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正是多年来,铸剑山庄从不为任何人解除缚魂蛊的原因。与其冒着暴毙的风险,不如与那蛊毒共存,纠缠苟活下去……”
顾飞白看着许若凡深思的模样,意有所指道:
“此蛊还有一个特性,种下缚魂蛊之时,被缚住的魂魄越多,没有魂魄同它抗争,那蛊虫便越发懈怠散漫,好清除些。若是缚得少,只怕要下猛药,宿主怕是要承受加倍的痛苦,乃至,反复用药。”
许若凡问:“无名是哪一种?”
顾飞白笑了:
“人有八魂,剑奴,便被缚了八魂。”
许若凡松了口气,电光火石间,却又觉得顾飞白的话,似有些余味。
他思索片刻,问道:
“除了剑奴,缚魂蛊还会用在其他人身上吗?”
顾飞白站的位置,有一半处于阴影之中,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他目光落在许若凡食指上的黑戒,低声问:“这黑戒看起来不错,我可以看看吗?”
许若凡一愣,低头看看食指,将黑戒摘了下来,递给顾飞白。
顾飞白接过黑戒,将它对着天光去看,只见其中未透过丝毫光亮,只有纯净无比的漆黑。
他勾唇:“祂倒是舍得将好东西给你。”
许若凡笑了笑:“那日我被献祭之后,差点被渊一口吃掉,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发现,祂虽然偶有些疯狂,对人类有着无法消弭的恨意……为人却尤为干净纯良。”
顾飞白轻哼一声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说,我是不是帮凶?”
许若凡微微蹙眉,正想着如何回他的话,只见顾飞白已然将那黑戒抛回给了他。
“这黑戒,你且留着吧。过不了多久,渊将会率领妖魔大军,攻向铸剑山庄。邪魔一旦浴血,便再维持不住人性。此后,祂将会借此机会,血洗整个人间。”顾飞白道。
许若凡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顾飞白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道:
“我倒想知道,到了那个关头,你会如何抉择?”
邪魔一旦浴血,便再维持不住人性……
难道,这就是原书中,渊后来狂性大发的原因吗?
许若凡怔怔看着顾飞白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是啊,他从异世穿书而来,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坐在一旁吃瓜的看客罢了。
他也认可这一点,平日行事,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的爹娘。虽然到了后来,也会想要保护桃源村、保护无名,乃至,保护渊……
虽然从头到尾,渊似乎并不怎么需要他的保护……
许若凡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出什么选择、要改变什么走向。
可若是有一天,渊果真如顾飞白所说,一旦沾染上鲜血,此后再也抑制不住狂性,那么,他迟早会对上许家夫妇……
到那时,他还能像原先所想的那般置身事外吗?
可渊明明也说过,祂也是喜欢桃源村的……
一时间,他感到几分茫然。
啪的一声,剑扇合上。
许若凡陡然挣脱了思绪,抬眼看顾飞白。
只见那人面上笑意盎然,颔首道:
“时候不早了,你且回房,等我差人送去解药吧。铸剑山庄在剑峰峰顶,夜深露重,半夜寒凉,少出来走动,对身体好。”

许若凡自然不可能像顾飞白所说的那样,好好待在屋里。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尤其是,在看过那个被钉在悬崖上的剑灵之后。
那剑灵为何独自被钉在那里?
铸剑山庄的人,是在惩罚它么?
可剑灵是多么稀有而珍贵的存在,还能克制魔物,这个世界的人们再喜爱它不过。若有人能孕育出一只剑灵,怕是会认为自家祖坟冒了青烟,狂喜不已。
而铸剑山庄,又是最初一手创造剑灵的人,怎会将一只剑灵以那样残忍的方式,钉在悬崖之上……
种种疑问,今日若是得不到解答,他怕是无法安眠。
尤其那剑灵的哀嚎之声,时不时从远方传来,声声入耳,震得他头皮发麻。
许若凡硬着头皮,和无名干坐在大堂之中,终于等来柳无随送来的“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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