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洛予所知,alpha这段时间内也不是全然空闲着——不断朝书房里送的文件和前两天来串门的温彦,都已经说明他们正在暗中谋划些什么。
看解应丞总是一副悠闲平淡的样子,洛予就知道他早已经是有所准备了。大概只有米央被爱妻如命的林议长宠着,才会对暗潮涌动浑然不知,只觉得他们低调。
于是洛予很自然地带开话题:“团团说前两天你又带着羊羊去游乐园玩了?给我们家崽崽羡慕坏了。”
聊到自家宝贝闺女的米央瞬间进入了好爸爸角色:“最近工作不多,当然要好好陪我闺女啦!那家游乐园还挺好玩儿的,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玩的项目也多,我推荐你也带着团团去一下……”
洛予和米央聊了一会儿,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可惜座次都是主办方预先拟定的无法改动,米央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
侍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拍卖的手牌,出于习惯,下意识递给了解应丞。
男人头也不抬,转手直接给了洛予。
洛予瞥他一眼:“不怕我把你的身价败光吗?”
解应丞这时才抬头看他一眼:“不会。”
暂且不说洛予平时就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就算他把今晚的拍品全部买下来,钱也是足够的。
在外人眼中人丁凋零、权势日渐淡去的柯普兰家族,底蕴却远比表现出来得要深厚得多。
随着轻缓的爵士乐结束,场内的灯光微微一暗又重新亮起。原本的交谈声停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拍卖台上。
一位身着黑裙老妇人,缓缓地、优雅地出现。时间似乎从未苛待于她,老去的痕迹在他的脸上格外浅淡,只留下沉淀过后的独特韵味。她的面容温婉而大气,眼神却坚定稳重,像是经过岁月洗礼的瓷器,高贵而典雅。
不会有人怀疑如今在商界堪称庞然大物的楚家是她一手所建,即便已经渐渐退居幕后,她也依然是无人敢轻视怠慢的存在。
一阵自发的掌声过后,楚夫人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婉转悠扬。
“晚上好,我是楚婉。感谢各位能够拨冗参与本次的拍卖会,我代表楚家向各位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与感谢……”
简短却有温度的开场词过后,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让洛予有些讶异的是,开场致词结束后楚婉并未离去,而是开始一一介绍拍品。
“这位夫人……要自己做拍卖师?”
“嗯,楚家最初就是凭拍卖起家的。”
洛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楚夫人的敬佩又上了一层。
连着两个小时的拍卖绝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不仅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还需要时刻保持逻辑清晰、记忆准确,才能把控住整场的节奏。
更何况楚夫人早已年过半百,抛开柯普兰这层关系不说,这位夫人着实值得尊重。
拍品一件一件地过去,洛予也举了几次牌,买了几件艺术品。此时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名字,让场内的气氛蓦然一变。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临时增加的。来自——伯恩·柯普兰上将。”
楚婉的表情未变,但声音中小小的停顿,引发场下无数的猜想。
洛予则是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你是什么时候捐的拍品?”
解应丞淡定地回:“开场之前。”
但是当这个热闹出自自己家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吧!
洛予扶了扶额,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突然捐?”
解应丞随手一指拍品清单首页上的名字,回答的理所当然:“既然是慈善拍卖会,我为什么不能捐?”
将收益的一部分固定拿出来投入慈善事业,这是柯普兰家族延续了许久的传统之一。
他这番解释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但不知道是不是洛予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位楚夫人的目光,似乎在他们所在的方向停留了片刻。
洛予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一举措在楚婉眼里不会被视作冒犯。或许是关注度够高,解应丞临时捐赠的拍品很快被某一个贵族买下,临时加赠的拍品结束后,就是最后的压轴拍品。
由楚婉夫人亲自捐赠的一套收藏级别的首饰。
洛予注意到楚夫人今天佩戴的首饰也极为华贵,只是她的面容与气质过于出众,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的项链与耳坠,洛予猜想,楚夫人除了是拍卖师以外,想必也是一位眼光不俗的珠宝鉴赏家。
无论是出于拍品本身的价值还是为了与楚家交好,价格一路被叫上了顶峰,意外的是最后落锤的买家是洛予熟悉的人——正是米央。
洛予大概能够猜到一点他的心思——想必是要拿来给羊羊小姑娘做嫁妆了,议长夫夫二人宠闺女当真是到了极点。
拍卖会落下帷幕,楚婉微笑着躬身向众人致谢,离开了拍卖台。接下来,曾经与洛予有过一面之缘的楚贺出现,接手了场面。
拍卖会结束后的慈善晚宴是不容错过的社交时机,但洛予却不打算参加了。实际上,就算他想参加也没有机会,因为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楚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将他们拦下。
“洛先生与柯普兰上将,二位烦请留步。家母想与二位一叙,不知二位能否赏个脸,移步侧厅?”
此时除了他们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离场,因此参加宴会的所有宾客都不知道,今晚讨论度最高的楚家与柯普兰家族,进行了私下的会面。
在去侧厅的路上,洛予的心砰砰直跳。
他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慌张。
楚夫人为什么要见他们?是因为订单?还是因为解应丞不知道有心还是无心的神来一笔?
洛予猜不到,这样的场面他也从未经历过,以至于他想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担忧——
万一被带过去揍一顿的话……应该不至于威胁到生命安全吧?
他家崽崽还在家里等他们回家!
洛予的担心注定是多余了,因为楚婉非常客气地请他们入座,甚至已经提前备上了精致的餐点,礼数尽佳。
楚婉夫人此时的穿着与宴会时不同,她换上了更为轻便日常的长裙,披着一条长长的藏蓝色绒肩。
拍卖会的两小时对于她的身体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此时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但微笑的表情却依然未变。
“伯恩上将,许久未见了。”
解应丞与楚婉出自同一个家族,即使一个是主脉一个是旁支,却终归是见过的。只是当时解应丞大概也只是个孩子吧,此时应对上楚婉有意的客套,解应丞丝毫不乱,客气有礼地回应了。
“拍卖会这么长时间,你们应该也饿了吧?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
刀叉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顿晚餐非吃不可。双方静静地享用完毕后,楚婉才说明了此番的意图。
意外地与柯普兰家族没有半点联系。
“你的伴侣……是叫洛予,对吗?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聊一聊呢?洛予?”楚婉大方离座,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洛予跟她到旁边的房间里,洛予受宠若惊,赶紧起身。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解应丞在他路过时捏了捏他的掌心。
“不用担心,她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从不会做任何没有准备的事情,临时拍品只不过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幌子,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引起楚婉注意、私下非公开会面的机会。
楚婉作为楚家的掌权人自然理解这一点,只是她却仍然选择先找上了洛予。
或许是因为洛予在她的眼中,要比柯普兰家族出身的他更为重要一些。至于原因,大概率就是和洛予的师父有关了。
解应丞的推测完全命中了,因为楚婉夫人对洛予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候魏离。
“你是认识他的。”
“他还好吗?魏离?”
楚婉在说出第一句话时用了肯定句,在说出第二句话时,拢紧了身上的披肩。
那位在拍卖会上大方得体、魅力十足的女士不见了。现在在洛予面前的不过时一位心怀期冀的妇人,而那个名字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以至于她用了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吐露,像是唯恐摔碎了、触疼了半点,珍而又重。
那一瞬间,洛予认识到自己的猜测全然错误。
楚婉应当是爱极了魏离,才会在她的眼中出现那样的眼神。
如少女对心爱之人一般的期待,却又带着几分卑微的胆怯,像是鼓足了勇气,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最终决定发出这样一份请求。
洛予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可他却无可奈何。
“魏离是我的师父,他已经……去世了。”
楚婉夫人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她的手指一分分地攥紧,将披肩的流苏扯得不成样子,不停地抖动着,连同她孱弱的双肩。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洛予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那是他从未了解过的师父的另一面,只属于楚婉的那一面。
彼时魏离还年轻,尽管设计已经初具风格,在主星有了一点名气,在古老尊贵的大贵族眼中,却仍然是不值一提。因为身份要更加重要:来自偏远星球的穷小子,哪里配得上贵族的后裔?
楚婉要强的性格与手段与年轻时一样,从未变过,她奋起反抗,不惜与家族划清界限,这个过程对年岁尚轻的姑娘而言是那么痛苦,而更加痛苦的是,终究还是没有换来与恋人长相思守的机会。
魏离离开了,他不愿成为楚婉与家人之间的隔阂,也不愿楚婉为了她而放弃原本触手可得、荣华富贵的后半生。
他们的收场确实如洛予想象的那样,并不好看。
原因既是因为魏离的逃避和从未言说的自卑,也是因为楚婉的固执和要强。魏离默默地发展着事业,而楚婉明知他仍然在主星,却选择不闻不问,一心扑在了事业上。
她想要证明魏离是错的,家族是错的。到最后这样的念头慢慢变得扭曲畸形——她想要证明,不用依靠任何人,她也能够自己成就一番天地。
她成功了,却也失败得彻彻底底。
什么时候开始醒悟的呢?大概是两年前的某一次宴会上,她与魏离匆匆一面。
她突然惊觉,原来他们都已经这么老了。
那些独自一人的坚持就像是一个笑话,而她却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可等她再去追的时候,魏离却已经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在主星上出现。
他实在是太会躲了,躲到了不知名的偏远星球上去,让楚婉找不到半点踪迹。原来在他消失的时候他收了个弟子,手把手教了一身的手艺,自己却再也不出现,才让她抓不到一点踪迹。
可如今还是被她抓到了,只是却徒留一道残影。
洛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或者说,无论什么安慰对楚婉而言也只是徒劳。
他只能将楚婉交由女佣照顾,独自默默离开房间。
回家的路上,洛予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的心里很乱:他完全无法理解师父魏离的选择,如果师父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质问他:明明他在生活中是那样洒脱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在感情上钻了牛角尖?
明明他们当初爱的那样轰轰烈烈,明明在两年前,都还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
两年前……
两年前那一次主星的出差,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洛予又将楚婉的话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楚婉提到,他们是在晚宴上见面的。
乱成一团的思绪像是突然抓到了一个线头,让洛予心跳骤然加快。
晚宴……师父出差向来是处理完订单,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呆,怎么会参加晚宴?
可是主星的贵族晚宴那么多,每年都至少有上百场,要找到出席名单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两年前的一场晚宴……究竟要从何处开始调查起呢?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洛予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
问米央或者裴空的话,会不会有点希望呢?毕竟他们算是属于这个圈层的人……念头至此,洛予突然拍了拍脑袋。
他怎么把最直接的途径忽略了!
“解应丞,如果我要调查两年前的一场晚宴的话,要怎么做?”
第85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事重重、沉默了一路的洛予突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但解应丞还是很迅速地回答了。
只是答案或许会让洛予有些失望。
“两年前我并不在主星,并且社交类的晚宴,我很少去。”
啪嗒,希望的火苗灭了。
“——不过,有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很熟悉……你还记得伊丽莎白女爵吗?”
洛予瞬间想起了那位身份尊贵的夫人。
如果说主星有谁对贵族之间的晚宴了如指掌的话,那一定是这位本就属于这一阶层,又时常组织同类宴会的女爵了。
“她经常出席这类场合,明天我会帮你问一问她。”
虽然只是询问一下,并不能保证有结果,但从解应丞口中说出,就让人下意识地安心。
因为他从来不会打空口支票,一旦上了心,即便此路不通,也会采取其他的手段和方式,给出一个交代。
此时洛予那颗沉重的心才稍稍缓解,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谢谢。”他轻声道。
解应丞没回,只是伸手帮他捋了捋刚才抓乱的头发。
接下来的路程终于能够在稍微轻松一点的氛围中进行,洛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的中心不知不觉绕到了解应丞身上。
“我记得伊丽莎白女爵是你的……姨母?好像很少听你提到过解家的事情。”
这个问题一出,解应丞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洛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如果不好回答的话……”
“没有,”解应丞捏了捏眉心,“只是在想要怎么阐述……”
解应丞再度沉默了很久,这个话题似乎罕见地触及到了他的为难之处。就当洛予犹豫着是否要就此打住时,解应丞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道:“等回去之后再说,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一看。”
因为有所挂念,剩下的路程像是按了加速键般飞快结束,洛予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轻手轻脚地进入幼崽的房间。
幼崽已经窝成一团,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圆圆的小耳朵微微一颤,但最终还是没醒,抱着尾巴睡得正香。
洛予将被踢掉的被子替幼崽重新盖好,才放心地离开。
看完了幼崽,换回居家的衣物,洛予按照下车前说好的,到达了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口。
这路对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领域,平时的起居空间都集中在一楼和二楼,其他区域的打扫都交有专人负责,洛予基本不会到三楼来,因此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走廊尽头还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房间。
房门是截然不同的、华丽的风格,比两旁的其他房间高出一截。
门是虚掩着的,已经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洛予敲了敲后,推门而入。
一间家族陈列室,墙上依次陈列着数十幅人物画像,房间内错落摆放着许多长柜,摆满了奖章与奖杯,雕塑、油画,各类艺术品收藏随处可见,地毯的花纹精美而繁复,像是走进了一座私人博物馆,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敬畏。
解应丞站在一幅画像前,对洛予招了招手。
那是一幅家族画像:一袭长裙的女主人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她的左边倚靠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眼眸是如宝石一般的蓝色,右边则是一身军装的男人,神色威严。
“这是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姐姐……解思桉。”
“解家是军事世家,世代都效忠于帝王。但是自我母亲的上一辈起,便很少有男丁……母亲那一代,就只有她与姨母两个人,母亲嫁给了当时的元帅,也就是柯普兰上将,于是爵位就传给了姨母,现在的伊丽莎白女爵。”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是伊丽莎白女爵,而不是解家的名号。因为当时的执政者及其厌恶兽人一脉,当时我还未出生,姨母也未嫁,解家的后代只有姐姐一人,人丁稀薄,于是就被迫改了封称……曾经开国的元勋,到最后连姓氏都没能留下。”
解应丞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自嘲或讥讽,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却让人觉得格外凉薄。
“后来我出生后不久,我的父母就死于政治纷争。姨母为了保全姐姐和我,只能冒险迈入政界……她不能和我们表现得太过亲近,不然就会招来怀疑和危险,而她自己……一生都没有任何子嗣。”
开国功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走向消弭。政界地位甚高的女爵又如何?背后付出的代价是那么残酷而昂贵。
自古帝王,向来无情。
解应丞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画作,随即收回目光,坚定地往下走。
下一幅画中是一对夫妻。蓝眸的白裙少女已经长成了一位母亲,她的双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目光温柔,笑容明媚。
解应丞注视着这幅画,他的目光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良久,他伸出手,轻轻拭去画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解安行和姐姐很像。”
洛予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幼崽如宝石般蓝色的眼眸与画中的解思桉如出一辙,就连笑起来时眼底的星光都是一模一样的,动人明熠。
幼崽活泼又可爱的性格大概也是随了母亲吧,洛予在心中这样猜测,而解应丞的下一句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起初温丘很担心解安行被我养久了会像我……还好没有。”
解应丞勾起一点笑容,只有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像是藏在贝壳中柔软的蚌肉。
只可惜坚硬的外壳很快就合上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洛予,你要仔细听好。”
“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测,但是,你师父的死亡应该不是意外,并且和我姐姐有关。”
“你还记得你师父留在图纸上的那三个字吗?切茜娅。”
洛予点头。
他不可能忘记,这三个字不仅出现在师父的图纸上,也开始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
“解思桉是因为切茜娅而死的——被布拉德利所害。两年前,当时解安行的父亲被遣往前线,战士们因为受到切茜娅的影响根本无力招架星盗的入侵。解思桉很心急,在主星动用了一切的资源暗中调查切茜娅的事情……”
“当时皇帝生了一场大病,内忧外患,主星乱成一团……或许其中,与你师父产生了交集也不一定。”
两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太过特殊了。而“切茜娅”这三个字,成为了串联一切的关键。
解思桉的死亡与切茜娅有关,而魏离的死亡,也很有可能与切茜娅有关。
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突然产生了交集,也因此,当初他与解应丞才会联系到一起。
而如今,这条线的指向开始变得明晰。
洛予的心跳因为这一推测开始加快,而此时,解应丞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洛予这才发觉他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指尖都已经攥得发白。
“别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解应丞的声音永远是平稳的,充满了让人安定的力量,他往沸腾的水中注入了冰,冷却后是极致的清醒。
“你只管放手去查你师父的那一条线,两年前的宴会和设计图。其他的交给我,布拉德利行事向来张扬,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解应丞牵着洛予走出这间陈列室,熄灭了最后一盏灯光。
“睡觉,休息。”
好好养崽,继续生活。当一对寻常伴侣,让敌人放松警惕。
伯恩·柯普兰上将充分享受了他的疗养期。
不需要时刻处于战备状态,也没有堆积成山的军务文件需要他去处理,甚至不需要去军部进行一些毫无必要的虚与委蛇——又重新回到退役状态的指挥官对此表示满意,只是除了一点——
“爸爸,为什么今天又是你送我上学?”
主星进入了初冬,开始飘起了初雪。幼崽戴着可爱的毛绒手套,扑腾了老半天才把系得过紧的围巾扯下鼻头,赶紧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已经很久没有被洛予送去上学的幼崽非常委屈。
洛洛会超级温柔地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而爸爸只顾着自己走!根本就不顾及小崽崽能不能追上!
幼崽比划了一下爸爸的大长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差点没掉下眼泪。
某位父亲只是瞥了自家幼崽一眼,淡淡地指出:“再不出发你就会迟到了。”
冬天到来之后幼崽愈发喜欢睡懒觉了,起得一天比一天晚,解应丞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给幼崽加上晨练,以免养成赖床的惰性。
至于为什么接送幼崽上学的任务落在了解应丞身上,还要从几天前说起。伊丽莎白女爵发来了邀请函,相当正式地邀请洛予去庄园里做客。
如果解应丞知道这次做客会延续成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彻夜未归的长期邀约的话,绝对不会那样轻易地同意。
心中不爽的alpha再次加快了脚步,主星的大街上只见一道飞速掠过的身影,脚边还飘着一团软乎乎的白色棉花糖。
而此时的洛予正坐在伊丽莎白庄园的书房内,一份接着一份、一丝不苟地核对着长长的宾客名单。
第86章
几天前,洛予从楚婉那里得到了两年前那场宴会的信息:由布拉德利公爵举办的宴会,受邀的大多是与布拉德利家族有所往来的权贵。
在知道宴会的信息后,对于他的师父魏离会出现在那场宴会上这件事,才显得勉强合理。
但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洛予还是想不明白魏离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经过一顿分析,洛予设想了几种可能。
一,在胸针设计完成后恰好赶上宴会,布拉德利公爵顺手邀请了魏离。
二,布拉德利公爵处于某些原因,特地邀请了魏离。
三,邀请魏离去参加宴会的另有其人,只是恰好宴会是布拉德利公爵举办的而已。
由于楚婉说过是在宴会上偶然遇见魏离的,因此可以排除魏离是故意去见楚婉的这种可能性,但洛予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排除了一种可能而已,剩下的几种可能,却各有各的合理和不合理:
第一种可能乍看还挺合理的,不少主顾都会出于礼貌,邀请设计师在工作结束后共进晚餐以表谢意。
但洛予仔细一想,又觉得不那么合理了:魏离本身不喜欢在工作结束后进行应酬,向来是能立刻回家就立刻回家,为什么答应了布拉德利公爵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