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作者:惊世柴  录入:12-19

“兰因呢?”
听见这个名字,谢余皱起眉头,好像寒无见向他抛掷了一块烫手火石,他不想接。
“听我说,”谢余半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你冷静下来,身体要紧,你身体有些病根,太医没告诉你吗?”
寒无见丝毫听不下这些,只一味问他:“兰因呢?”
谢余道:“你先把身体养好,喝药,都快凉了,我回头带你去见他。”
寒无见捏住他的衣角,眼睛里起了温度:“兰因还活着?他现在在哪里,阿余我就知道你不会……”
“他死了。”谢余相当有技巧得卡住他哽咽的缝隙,折断他的话,“我想这应该是比较显而易见的事情。”
寒无见松开手,摇了摇头,像是感到头疼。
“你说过你不会杀他的。”
“他是坠崖死的。”谢余道,“也许你和他乖乖回来,什么事也不会有。”
“你不会放过他,”寒无见道,“我早该知道这一点的。”
“就像换个位置,他一样不会放过我一样。”
寒无见看向他,脸上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是暴风雨过后的一种凝滞的困顿,像是还没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继续摇头。
“我不觉得他死了。”寒无见说,“我不相信你的话。”
“也许你只是不太愿意正视事实。”谢余拉直被角,“你一向是有这个毛病。”
寒无见掀开被子,弯腰穿鞋。谢余问他:“做什么去?”
“去找兰因。”寒无见道,“我不觉得他是死了。”
他想象中要固执。谢余皱起眉头,开口:“你就那么想见他?尽管他摔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变成一滩烂泥?”
寒无见没什么表情:“你什么意思?”
“阿见,把药喝了,我带你去看他。”谢余拿过晾在檀木漆金盒里的药碗,“太苦了,所以给你放了几颗甜糖。但太医说不宜多。”
寒无见不等他说完,接过仰头饮尽,还是很苦,但他自认已经过了容易把注意力放在这种把戏上的年纪。
谢余叫人备马车,寒无见想说不用马车,骑马快些,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手心热热的,也许热意没有退全,但在踩着矮凳上车舆的时候,手心迅速变得冰凉了。
“我们去哪里?”寒无见听见自己干涩的发问。
“王府。”谢余伸手拉直被寒无见揉皱的袖子,想坐到他身边,寒无见没有管他,手搭着另一只手胳膊,像受了伤那样,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余道:“你是将军,生离死别是世间常事,你在沙场的时间比我长,不至于像那些少年人那么有失举止的轻浮。再怎么说兰因也是我侄子,看见他这个下场我也深感心痛。但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明白这些也就容易看得开了。”
寒无见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仓促道:“他什么下场我都要亲眼看到,你总是容易骗我。”
他们到了王府,大门被拉开,沿着石板路乌压压跪了一地人,谢余抬手,护卫散开,几个人上前去清人。
寒无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谢余侧身给他让路,让他更好地看清祠堂里停着的黑木棺材。
“过去吧,好好看看他。”谢余宽容道,宽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寒无见抬脚跨过门槛,快步往前走了两步,保持着镇定,头发一松,原本只是松松挽起来的头发完全散开了,玉簪落在石板上断作两截,寒无见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谢余,然后转头往前跑去。
寒无见三两步跃上台阶,迅速被守卫用剑柄交叉拦住。寒无见把手放在剑上,试着推了推,眼睛始终望着合了一半的棺材。
谢余把簪子捡起来,擦掉上面沾着的细灰,虚虚抬了下手,守卫分别后退一步让行,寒无见踉跄一步差点摔在地上,他把手摁到棺沿,半跪下,把棺盖用力推向外,肩前的长发半截落进了棺木中。
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意料之中的面目模糊,“这不是谢兰因。”寒无见转脸看谢余,神情很淡定,但眼眶的细微泛红无法控制,“这不是他。”
“这是他。”谢余缓步而坚定地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腰间配饰轻晃,他神色无虞,“这就是谋逆重犯谢兰因。”

第83章 尸首
谢余道:“玄州驻军派出了三百人去崖下搜寻他的尸身,方圆不过十里,树木稀疏,地势平坦无藏匿之所,找到他比想象中容易。他死的太快了,面目遭岩石损毁,但还有许多细微之处可以辨识他的身份。”
棺木里的人是穿着和兰因当日一样的衣服,身形大致也很像,但直觉非常强烈地告诉寒无见,这不是他。谢余十之八九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谢兰因,但他急于平复内外忧患,堵住一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所以弄了一具肖像的尸体,把面目弄得全非,企图以假乱真。
坠落悬崖脸不会伤成这样,寒无见习武,对伤势当然有一定的了解。只是像而已。
他伸手进去,把尸体的头扭向一侧,露出耳后一道小小的伤痕,旧伤,没有被新伤覆盖,是他十一岁那年因为躲避寒无见从高处跳下来,磕到树桩导致的。
当时寒无见想把他抱下来,被他拒绝了。他瞪着寒无见,把草药随便敷在耳朵根,简直是在置气。后来两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寒无见有时会抚摸他身上各处细小的伤口,包括这处。
寒无见过往对谢兰因仅仅只是存了弟弟般照顾的心思,其余根本没有考虑太多。他始终记得兰因少年的模样,一头牙齿不够锋利的孤独狼崽,长大后似乎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更结实硬朗了,但有时又总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
都不如今日木棺里的尸体令他这般恐怖的熟悉和陌生。
寒无见指尖颤动,他想去查看尸体身上更细微的地方,谢余示意,两个侍卫跨步上前,将失了大半力气的寒无见挟起来。
寒无见高声:“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
谢余道:“别再看了,你会受不了的。”
“你这是什么话?”寒无见感到一阵燥热和眩晕,甚至有些站不直。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这就是事实,他死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可能。”
“那么高的崖,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谢余道,“短短半日不到就寻着了他的尸身,朕哪里去安排一具相似度如此之高的尸体?还有那么人看着,你真当这一切跟儿戏一样吗?你问问这旁边站着的王府的老人,他们服侍谢兰因已久,早替你查验过尸体,哪个不比你更清楚这是不是谢兰因?”
寒无见低着头,攥住心口位置,头发缕缕垂下,“不可能。”他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抬脸看向站在谢余身旁垂手侍立的下人,他们冲他参差不齐地点着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谁也猜不透陛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寒无见被侍卫拦着,无法再上前一步,也退不了,他把视线移向谢余,后者波澜不惊地望回他,他们从幼年相识,走过千山万水腥风血雨,历过朝堂上的风霜和剑影,但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遥远与陌生。
寒无见一点点蜷起手指,抿平颤抖的嘴唇,尽了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
侍卫松开他,寒无见像被踹了一脚跪倒在地,眼泪一颗颗落在地板上,谢余走到他跟前,屈身半跪,伸手接住了他的眼泪,然后用手掌覆上了他半张脸:“他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世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一直都稳重得很,别太失态了。”
寒无见推开他的手,跟着他一道站起来,神色恢复许多,只是面孔苍白,眼眶的红蔓延得更深了,很没有精神。
“有劳陛下。”寒无见朝他略行一礼,神情更加漠然,“草民寒无见先行告退。”一个字不肯对他多说,转身离开,与他擦肩而过。
侍从纷纷让路,寒无见走得又快又稳,穿过人群,神色寥寥,似乎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谢余听着他的脚步,闭眸,吻合他的心跳,突然没有了,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寒大人摔下去了!”
谢余睁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快步走出去。
不知道究竟是踩空了还是他自己倒下去的,一个侍卫正尝试把寒无见从地上抱起来,紧张得看着谢余:“陛下,寒大人晕过去了。”
“给我。”谢余伸手环过寒无见的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看了侍卫一眼,冷目,“愣着做什么,叫太医。”
宫女净手点香,换了更宁神的药香,烟雾缓缓流下绿釉莲台博山炉,在凝水的玉碟上缭绕升腾。
太医搭了寒无见的脉,又探了探他的脖颈,按了按心口,寒无见睁眸一口血吐在痰盒里,喘着息叫了两声“兰因”,重新昏睡过去了。
谢池微侧目,重新把目光落回手中的棋子上,落在一处空缺,堵住了白子汹涌的气势,“我说陛下怎得不来找我了,原是无见弟弟找回来了。”
“这是哪里的话。”谢余转攻他处,眼里攒着一点晦暗不明的笑意,“不过这几天稍忙些,想着得空一定是要来见阿姊的。”
谢池识时务的笑,屋里又传了点动静,寒无见在榻上碾转,隔着珠帘也能望见他半张脸上的薄汗,嘴里喃喃不清。
太医躬身出来,跪下行礼:“陛下。”
谢余略一抬手:“您老请起,但说无妨。”
“禀陛下,寒大人余热不散,根基又差,只好将养着,也不大好用药。”
谢池道:“怎么不好用药?你不过给他配些温和的汤药配点滋补的丸子,说到底是他体性太寒。”
太医道:“公主此言有理。只是此前李太医已经试过了,不过出去吹了点风,便又成这样了。”
“他那是去哪里了?”
谢余在旁淡淡:“带他去王府验了个尸。”
谢池便知道不必再多问了。她面色转得很快,叹息一声,装模作样道:“看来他是魔怔了。也不难想的,他一向是这个性子,见不得生离死别,偏偏还要往战场送。”说的寒无见,又转到谢兰因身上去,她抬了抬袖子,“想着那么好一个孩子,养这么大了,年纪轻轻的说折就折了。”

第84章 亲密
谢池没有孩子,如果有,估计也就略小谢兰因几岁,她嫁的早,丈夫死的也早,不过她也没那么惋惜。皇家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知之明,相对于别人而言,也不要自作多情,也许侧面看起来甚至是有点薄情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谢余倒还挺了解他这个姐姐。
“阿姊是个热心肠,不然兰因的丧事就交予你来办?”谢余浅浅笑着,看不出利害的模样,想支给她一个烫手山芋。
“这哪里是。太医署的事就够我忙的了。”她不傻,自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再说,江太医觉得棘手的事,阿见这梦魇,我觉着自己倒是可以看一看的。”
谢余冲她温和地笑:“朕替阿见谢谢阿姊,那边是,有劳皇姊了。”
“陛下客气。”谢池站起来,虚虚行了一礼,“听闻陛下近日在商议军队重整,事务格外繁忙,能为陛下尽份力自然是谢池的荣幸,只盼着陛下不要忘了这份情,不时来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便好。”
这哪是真要他来看看她,不过借着一张浅薄的感情牌敷衍着打罢了。谢余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莞尔笑笑。
“这是自然。阿姊和母后对朕一向是甚为亲厚的,朕怎么能忘了阿姊这份情呢。”
谢池也笑笑。
太医和谢池先后离开。谢余挥挥手,其他人也都下去,把门带上。谢余仰头靠上高椅背,抓起一本政策纪要打开盖在脸上,闭目养神,窗外还未停歇的蝉鸣落进耳里,被放大了一般,人声去远,它们反倒盛烈起来了。
到底谁算是孤家寡人呢。
他把书取下来,合好,扣回桌上,站起来,撩帘子走进里间,室内只泼了凉水擦了,寒无见的身体不宜在室内放冰。
谢余就着榻边的矮凳坐了,望着床上呼吸一轻一重安睡的人,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所幸朕还有你。”谢余注视床上人熟悉的面容,低头凑近他,只差毫厘就能触碰到他的唇,两个人的气息一点点交缠融合,“你知道我赢了。”
寒无见似乎还是老样子,从小到大在他记忆里都没出现过什么偏差,除了这次有些超脱掌控。他还是安静的样子讨人欢心些。
“那么这一切就算是结束了。”谢余低声自语,伸手拂了拂寒无见落在脖颈边的一缕发丝,刮蹭寒无见的侧颊,“但是你真的有那么不高兴吗。”
日薄西山,寒无见醒了,从床上爬起,侍女上前为他撩起头发,用擦香的玉梳为他梳弄,捧着温水打湿的锦帕擦拭他的侧脸和脖颈,他眨了眨无神的眼睛,没有拒绝。
内侍们上前,把沐浴待换的层叠衣物举过头顶跪到了榻前,为首人挽着拂尘,姿态恭敬万千:“寒大人,陛下召您承泱宫用膳。”
似乎过了好一会,寒无见才听明白了,他转了转脸,推开侍女:“有劳公公替我回话,无见身体不适,恐不能行。”
内侍又婉言劝了两道,寒无见态度强硬,又不能对他用强,内侍退下。
不多久,两扇门打开,一张朴实矮桌抬了进来,随同捧着红底漆金盒的侍从,一连十几人排到廊下。
谢余把扇子搁窗边书案上,侧着脸笑:“是不是朕把你惯的太无法无天了,一再喜欢抗旨。”
寒无见发觉谢余回来了,扭动有些僵硬的手腕,他刚刚换了一身白衣素服,淡白色长发带堪堪挽住头发,想强行下床给他行礼:“陛下万安……”
他腿脚摔下阶的时候撞伤了,他自己竟没有十分察觉,踉跄了两步,侍女已经皆数退开,寒无见扑进了谢余怀里,谢余想揽住他,寒无见最先松开,宁愿摔到地上,疼得轻“嘶”了一声。
谢余拧眉,很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拉起寒无见,寒无见低着头,无精打采:“多,多谢陛下,天色渐晚,无见想自己也应该告退了,不打扰陛下用膳。”
“你要去哪里呢。”谢余叫住他,言外之意,他还有哪里可去。
寒无见其实是想去王府。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来,他没有吭声。
一个很会看眼色的领头内侍弓着身笑岔道:“寒大人,陛下这忙活了一天了,先前只随便吃了点粥面,拒掉了两位娘娘的请托,捱到现在都是为了和您一道用膳,还要跟您商议庆功的事呢。”
“庆什么功?”寒无见迅速问他,脸上有了点起色,像是被激怒,“为谁庆功?陛下是这么觉着的吗,多谢陛下厚爱。恐怕无见无福消受。”
他想走,不出意外被拦住了。谢余摆手,让人放了几道菜,然后其他人都退下去。
门掩上了。谢余道:“朕不喜欢你对朕态度这么僵硬。”
“那陛下希望我怎么做?”
寒无见闭上眼睛,复睁开,看着谢余向自己走来。
“叫我阿余。”
寒无见望着他,始终一言不发。
“你经历这些,其实我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谢余有些痛心地看着他,“但是我给你时间不够长吗,还是你学不会放下?”
寒无见蓦地红了眼眶道:“你不该杀他的。”
“你守好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谢余道,“我是你的君主。你没有权利来要求你的君王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不是你的臣子了。”寒无见像是提醒他,“我也没有权利再唤陛下的近称。”
“朕给你权利。”
“我不需要了。”
谢余费劲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对你有那么好吗?”谢余声音柔和了些,用了极大的耐心,“他逼迫你,甚至侮辱你,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野心极大,活着的时候一心只有权位和欲望,利用你的心软。他死了难道不好吗,他完全就是在强迫你你知不知道?!”
寒无见等了一会儿,等他完全说完,没有再继续,寒无见平淡道:“他没有利用过我。他是无见血缘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谢余反笑:“那我呢。”
“陛下自己觉得呢。”寒无见望着他的双眼,眼圈蓦然红了,“你骗我。你说你不会杀他的,你知道我很相信你,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在那之前你是父亲之外我最值得托付信任的人。我觉得自己首先不能背叛你,但是你先背叛了我。或者说你其实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不对吗。”
“对,所以你也是一直都知道对吗?”
寒无见点点头,想笑,但过分苍白的脸只是凑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你其实也没有多想见到我,不是吗?你觉得阿暮的死是我造成的,你一边不喜欢我,但又因为各种或利益或感情的原因无法将我舍弃,既然大家在一起都是这么令事情难堪,与其相互折磨,还不如主动离开。”
“好啊。”谢余点头。
“你想的都挺对的。你其实也很不满我许久了吧?你如今终于说出来了?你觉得自己很委曲求全?你觉得自己忍受折磨,为了我?你以为我看不见你跟谢兰因的卿卿我我吗,你们两个在床上,抵死纠缠,怎么,他令你感到非常满意吗?你现在是一丝羞耻心也没有了,和他苟合在一起,他和你应该是什么关系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现在穿成这样,一身素白,是想为他去守孝吗!”
“随便您怎么想。”寒无见低眼,“我已经不打算在意别人如何看待我的了。我也无可辩解,我只想兰因他……”
谢余拽过他的手腕,用力将他前拽,另一只手捧在他后脑,摁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寒无见惊骇地睁大眼睛,去推弄他的胸膛。谢余将他半抱起,摁到书案上,搂着他的腰身在他唇边流连,然后滑下他仰起的脖颈。
寒无见用力抓着他的袖子,整个身体绷起,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赐死我吧。”
“又在说什么胡话。”
“谢兰因谋逆不轨,我是他枕边人,同罪当诛。”
谢余强硬抬起寒无见下颌,“没人教你在朕面前别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我不是陛下的后妃。”
“只要你想,你是谁都可以。难道阿见不是朕最亲密的人了吗?”
寒无见的眼尾已经浸得红湿,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一树落败得差不多的荼蘼架上,轻声,努力把颤音压到最低,“太晚了。”
谢余放弃了对他进一步的侵犯,把他落下肩膀的衣服往上裹了裹,用力把他箍进了怀里。寒无见长时间心力交瘁,大病未愈,又除了药物滴水未进,实在挣不过他,被他抱在怀里,胸膛滚热。
“你竟然要做到为他殉情么,”谢余抚摸他的头发道,“你会做这么轻率而毫无意义的举动吗。”
寒无见泪落涟涟,道:“我只是不堪受辱。”
谢余松了手,恢复了平素从容与镇定,“你知道我真的很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寒无见阖上眼:“那便不见了吧。”
作者有话说:
女神节快乐~

第85章 林伯
谢余并没有禁寒无见的足,只是他出门,总会跟上几个人,甚至不会隐匿在黑暗处,而是相当直戳了当得尾随其后,腰间挎刀。
寒无见去了原先李暮居所,门房已经不在了,林伯在扫小院子,布有轻微裂纹的木桶放在一边,灰布盖了一边,已见干涸了,但布置仍是整洁。
寒无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犹豫不决。
林伯望见他,出声问:“寒大人是来拿昔日存放的东西的吗?”
倒也不是。寒无见抬脚走进去,道:“对不起,林伯,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林伯放下扫帚,拍拍衣摆,直起腰给他让路:“您进来坐吧,我给您温茶。听说您被人挟去,回来病了一遭。您喝得惯杂茶吗?”
寒无见道了一声无碍,略向他低了头,十分谦和,“有劳。”
看着林伯倒茶的身影,感觉似乎一如从前,并未过去多久,林伯还是老样子,恭敬,但腰板很直挺。
林伯从来不是会阿谀的人,刚开始他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寒无见同李暮一道,也许是老人对某些灾厄的直觉预见。但李暮的事情发生后,他却几乎是唯一应该责备却没有怪罪寒无见的人。
寒无见对他感到由衷的敬佩与亲切,他很想跟他说点什么。
“您怎么知道我病了?”寒无见问他。
“是李公公说的。”他与李高是老相识,都是李暮族人,“陛下来这里时,会放他与老奴叙叙旧。”
“陛下经常过来吗?”
“我想陛下也许是跟您一样,有时候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时候,就会过来坐坐。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您知道他一向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上次陈公子送了两封新绿茶过来,但我忘记放哪里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大中用。我给您滤得淡些,味重难闻还伤神。”
寒无见又道了一声“麻烦”,由着他来。他近来食之无味,全如嚼蜡,对吃食茶水都没了要求,如果不是时起的头疼,他快要觉得自己只是走肉一具。
“相因已经不住这边了吗?”寒无见问他。
林伯给他倒茶:“他升了官,不过老奴对官职什么的一向不是多注意,只知道他去为公主做事了,住在公主安排的地方。他前些天也消沉了阵子,少有过来,前几天见了一遭,气色像是好些了,交了些新的朋友,像是城门算命的瞎子。陈公子没以前那么难以接近了。”
寒无见泛泛听着他的话,没有多想。他心里满当当是别的事,或者说他心里其实已经空虚一片,荒芜,甚至是空缺的,随着谢兰因掉下悬崖。他很不愿意相信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就是他,但某种不言而喻的事实又在他面前挥之不去。他已经无法安眠了。
“相因过来,是见陛下吗?”寒无见问,他没有掩饰自己疑虑的意思。
林伯只是道:“陛下前些日子确实过来,顺便烧了一些小暮的东西。”
寒无见正在抿茶,闻言放下木杯,想问什么,忍住了。
林伯下去后,寒无见走进李暮屋里,那个没做好的娃娃果然已经被烧了。他感到一阵失落,杂冗的情绪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到窗边的椅子上,掰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李暮,想到谢余,昨日种种,今日种种。想到兰因。
寒无见用力按紧自己的手指,我该怎么办,他想,我该怎么办。他低头抵紧在书案上。
临走,林伯给了他一只朴素荷包,说里面放着安神的药草。
“陛下容易整夜整夜的失眠,用着这个好些。”他道,“我瞧着您也是没睡好的模样,也许也可以用着这个。”
推书 20234-12-19 :我的天菜发芽了—》:[近代现代] 《我的天菜发芽了》全集 作者:步涧【CP完结+番外】长佩2023-11-29完结收藏:124评论:47海星:2,867点击:15,059字数:21.15万人气:38,475文案:天菜好看不好吃?养养就能吃了!一次节目录制事故,让林苍徹从三米高的搭建台上摔了下来。自那开始,晓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