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没用的,”傅雪舟每说一个字,嘴里的鲜血就顺着留在了楼延的肩膀上,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像是自己一点都不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你的骨花吞吃掉诡异之主的心脏,它的心脏只要不全部毁灭,就还拥有掌控这里的力量。”
说着,他护住楼延的翅膀微微打开,让楼延看到了那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楼延感受着傅雪舟的血液从自己的肩头浸湿了衣服,顺着手臂往下滑落。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靠近了那颗心脏,催动出掌心的骨刺刺入心脏,并用仅剩的精神力催动着骨刺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盛开的骨花,骨花密密麻麻地紧挨着,全部绽开后大口大口地吞食着诡异之主的心脏。
楼延的精神力飞速地从5降到了4,又从4降到了3……
楼延双眼变得猩红,眼中属于人的理智、情感被诡异特有的暴虐、冰冷所代替,尖长的獠牙从他唇内长出,他的皮肤迅速覆盖了一层黑色黏液,一朵朵骨花长在黏液之中。
一种极其稠黏的、具有威慑性的诡异气息从他身上弥漫,竟一时让诡异之主的那些触手不敢靠近。
除了身形大小不同,此时的楼延看起来已经无比趋近于废弃工厂中被他吞噬的那个SSS级诡异。
傅雪舟呼吸更加沉重:“楼延?”
这样的气息他很熟悉,楼延可能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
楼延的精神力也并不多了吗?
这是楼延第二次陷入狂暴状态,楼延在第一次狂暴状态时可以勉强留存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那这次呢?
“还剩2点。”
空气中传来了楼延无比清晰理智的声音,理智到甚至无情:“1点精神力只坚持了4秒,我将会在4秒后彻底变身诡异。”
说着,楼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到了嘴巴里,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这是我杀了我‘父亲’时特意留下来的属于它的心脏,”楼延冷漠地道,“本来是想留作纪念,现在正好发挥作用。它的心脏让我的精神力增长了10点,竟然只能增长10点,废物。”
“但也足够了,”楼延侧头看向被自己的骨花疯狂吞吃了的诡异之主的心脏,“以它们吞吃心脏的速度计算,只需要20秒,诡异之主的心脏就会被彻底吞噬完全。”
“但我能感觉到因为诡异之主的心脏具备的诡异能量太强,我的骨刺吞噬完它的心脏之后会发生难以压制的诡异复苏反应,”楼延语气漠然,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生死问题,“傅雪舟,骨刺一旦复苏,就会带动我身体内其他的诡异全部复苏。等我杀了诡异之主之后,你记得要杀死我。”
第187章
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深处地下,而周围的泥土全是诡异之主的血肉,他们在这个环境下根本逃避不了诡异之主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吃掉诡异之主的心脏。
楼延冷漠地想。
等他体内的诡异复苏后, 他的心脏会具备很强的诡异力量, 至少不会像假楼父一样只让傅雪舟增长个10点精神力。傅雪舟大可以杀了他再吃了他的心脏后就离开这里,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诡异之主, 傅雪舟自己也能得出好处。
楼延觉得,傅雪舟没有理由不同意。
见到楼延在吞吃自己的心脏,诡异之主放弃了傅雪舟, 愤怒地朝楼延发动了第二次的攻击。但傅雪舟却带着一身血腥味道扑了过来, 为楼延再一次护住了诡异之主无处不在的触手攻击。
又一次受了重伤的男人倒在了楼延的身上。
男人的头抵着楼延的肩膀, 呼吸声缓慢而沉重, 血迹滴滴答答,染得楼延身上全都是他的血。
“楼延……”傅雪舟的声音低低,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一下, “你是会气人的。”
楼延冷冷地看着肩头的人,面容上毫无动容。
他的大脑仿佛穿过无数混乱颠倒的空间之后成功保存了理智,但他的性格却被诡异力量扭曲得大变。
楼延甚至觉得傅雪舟护住他的举动有些蠢。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 傅雪舟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护住他?楼延有信心在诡异之主杀死他之前他能先吞吃掉诡异之主的心脏,但如果傅雪舟死了, 谁还能解决掉诡异化的他?
傅雪舟炙热的鼻息缓缓喷洒在楼延的脖颈上,他突然抬起了手, 精准地攥住了楼延布满黏液的手腕, 一点一点将楼延掌心中的骨刺拔出了心脏。
“唔、啊!”
诡异之主发出了惨叫。
骨刺上的骨花不满地张合着, 疯狂地想要往诡异之主的心脏靠近。傅雪舟握住了骨刺尖端, 骨刺上的骨花立刻使劲撕咬着傅雪舟手上的肉, 几下就把傅雪舟的手咬出了森森白骨。傅雪舟却没有松开手,反而五指用力握紧了骨花,另外一手则拽住了骨刺还没吃完的诡异之主的心脏送到唇边大口吞下。
狼吞虎咽,毫不咀嚼。
诡异之主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再次朝傅雪舟挥动了触手。傅雪舟的身体再一次被数不清的触手贯穿,他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混着碎肉的血,又毫不间断地继续啃着诡异之主的心脏,握着楼延骨刺的手掌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就这么一次又一次,楼延好几次以为傅雪舟会直接死在这黑不见底的地下,但傅雪舟却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身上,偏偏活着挺了下来。不止挺了下来,他还吃完了诡异之主的心脏,掰断了楼延手中长满了骨花的骨刺。
骨刺被掰断的痛感让楼延大脑一瞬空白,有种被人拿着小刀从骨头上剔肉的感觉,差点没把他直接疼晕过去。等疼感过去之后,楼延的手臂还在生理性地一抽一抽,但他却从狂暴状态中清醒了回来。
傅雪舟哑声道:“别动。”
楼延感觉到一只沉重的手臂沿着他的掌心向上,掰断了所有生长在他身上的骨花、骨刺,楼延疼得整个人发抖,意识一时冲天一时落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傅雪舟拔出来一寸寸敲碎一样,楼延忍不住哆嗦地叫出了声:“疼……我好疼……”
“忍着。”傅雪舟弯下身,开始掰断楼延腿上长出来的骨刺与骨花。
他的手又急又快地在楼延身上飞速掠过,扯拽骨刺的力度毫不留情,楼延疼得屈起身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傅雪舟的背上,却摸到了满手滑腻的鲜血。
神智尚不清楚的楼延撑着想要站起来,却摸到了傅雪舟断了半截的翅膀。
傅雪舟翅膀……断了?
楼延下意识顺着翅膀往下一摸,翅膀根部断了三分之二,他还摸到了一个个深深的血洞,还有裸.露在外的坚硬的白骨。
傅雪舟呼吸声沉沉,手上猛地用力扯断了最后一个骨花,楼延疼得死死咬牙,青筋突起,“操……”
他身上的骨头越来越疼,但奇怪的是越疼他就越清醒。等这股疼痛缓缓消失的时候,楼延才发现整个地底都开始奇怪地震动,不断有泥土石块掉落在了他们身上。
“傅雪舟?”楼延声音沙哑得难听,“极乐之地好像要塌了,我们要赶紧出去。”
黑暗中,傅雪舟没有应答。
楼延心一提,伸手在傅雪舟身上摸索着:“傅雪舟?傅雪舟!”
良久,傅雪舟终于低低应了一声:“嗯。”
楼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正要问傅雪舟还能不能撑得住,就听傅雪舟哑声道:“抱着我。”
楼延迟疑地抱住了他,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被傅雪舟带着往地上而去。
傅雪舟用触手交错攀爬,很快就爬出了地下。原本堵在洞口的诡异们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一滩血水,而外面的天色也从白日变成了黑暗。
雨停了。
楼延仰头看着天空越来越近,等出去之后,他才发现地面上也在震动。
高楼倒塌,地面裂缝,这座城市正在一点点地崩塌消失。
楼延侧头,又发现了远处一片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暗暗地燃烧着。
那些火好像还是傅雪舟之前放的火,没想到它们不仅没被大雨淋灭,反而一直烧到了现在,并且燃烧得越来越猛烈。在这黑暗的快要被毁灭的城市之中,犹如希望的火光一样熊熊燃烧着、跳跃着,毫无顾忌地自由游荡着,吸引着仅剩的人类靠近。
空气中隐隐传来人类的哭喊声和救命声。
“有人吗?”
“救命!这里到底在哪里?!”
“死了,所有诡异都死了!”
“呜呜呜有没有人还活着啊?”
楼延有些恍惚地听着这些声音。诡异之主的心脏没了,诡异之主死了。诡异之主一死,极乐之地内所有依托诡异之主活着的诡异们也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难以置信,诡异之主真的被他们杀死了。
外面呢?外面的诡异会不会也跟着消失了?
诡异复苏的时代是不是彻底结束了?
楼延的心情又激荡又疲惫,他突然想起了傅雪舟自出来之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连忙转头一看,身边却空无一人,傅雪舟竟然不见了。
“……傅雪舟?”
楼延皱眉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心神猛地提起。一种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慌乱直冲心头,他往周边看了一圈后目光定在了脚边黑黝黝的洞口里,傅雪舟不会又掉下去了吧?
楼延赶紧趴在洞口边上往下面一看,还好还好,洞里面没有傅雪舟的身影。那他人能去哪里?
楼延勉强冷静下来,在依稀的月光下看着周围的草地,发现了有一串血迹一直从洞口蔓延到了十几米外的一棵树后。
楼延跟着血迹往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树后,低头一看,傅雪舟正满身浴血地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好似死去一般安静。
他的身体一半诡异一半正常,散落在两侧的黑色触手被砍得破破烂烂,长短不一,竟然从中找不到一根完整的触手。
背后的翅膀彻底断了一个,另外一个勉勉强强地还剩最后一点翅根连在背上。傅雪舟的身上被穿透了数不清的血洞——之所以说数不清,是因为他的身上全是鲜血,已经分不出哪里是伤口哪里又不是了。
傅雪舟的脸上蹭着泥土和血块,银发脏乱地垂在他的脸侧、胸前。树影在他身上微微晃动着,偶尔几片月亮的光影透过树叶洒在了他的下巴和肩膀之上。
胸口平静,没有起伏。
毫不夸张地说,楼延的心瞬间漏跳了两拍。他沉着脸快步走上去在傅雪舟身边蹲下,伸手去试傅雪舟的鼻息。
伸手的时候楼延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他觉得应该是冷的。要不然呢?他会因为害怕傅雪舟死而手抖吗?
哈,开什么玩笑?
傅雪舟的脸很冷,鼻息呢?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楼延的手指太冷太僵硬了,他感觉不到鼻息的吹拂。没事,还有脉搏……对,还有脉搏。
楼延立刻将手指往傅雪舟脖子上的大动脉探去,可刚一动,他的手指就被傅雪舟抬手握住了。紧闭着双眼休息的傅雪舟张开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楼延。
“……你没死啊,”楼延僵硬地扯扯唇,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看你一动不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死了。”
傅雪舟应了一声,双眼疲倦地半眯起来,“死不了。”
楼延嗓子突然很痒,全身的酸疼和疲惫一瞬间涌遍了全身,他低声咳嗽了几声,学着傅雪舟的样子往旁边一靠依在了树上,“你现在怎么样?”
“不是很好,”傅雪舟道,“诡异之主的那半颗心脏力量太强,有些破坏了我身体内部其他诡异的平衡。”
“所以你身上的伤才会恢复得这么慢?”躺下之后,楼延才发现身上到处都疼得厉害,还受了好几处重伤,但他懒得检查自己身上的伤了,直接仰头看着摇晃的树枝绿叶,跟傅雪舟说着毫无营养的闲话。
“嗯。”傅雪舟又应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确定,”傅雪舟轻轻叹了一口气,“等我身体内的诡异力量再度达到一个平衡就可以了。”
楼延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巴,却舔到了一股血味,他无声笑了笑,“傅雪舟,你说诡异之主死了之后,外面的诡异会不会也跟极乐之地的诡异一样全部消失?”
“不会。”
傅雪舟给了一个让楼延不喜欢的答案,顿了顿,傅雪舟又道:“但诡异之主消失之后,新的诡异不会再诞生。已经降临的诡异们,它们的诡异力量不会再变强。”
楼延眼睛一亮:“所以只要我们把现有的所有诡异都杀了,我们就可以结束诡异复苏了?”
傅雪舟道:“对。”
这个“对”字给楼延带来了非同一般的力量,楼延甚至都觉得身体上的不适和疲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现在浑身充满力量,能立刻出去干翻其他诡异!
哈哈哈哈哈。
这狗日的诡异复苏终于有结束的一天了!!!
楼延只觉得一口郁气全部消失,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以示畅快。他俊眉扬起,扯唇笑了好几下,简直想要立刻把这消息告诉给自己全部的朋友知道。但笑着笑着,他却突然想起来了傅雪舟灭世的事情,笑容缓缓收敛,嘴角慢慢抿直。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远处的大火烧得越来越热烈,极乐之地的楼宇快要倒塌完全时,楼延忽然问道:
“傅雪舟,诡异之主死了,你之后还会毁灭世界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楼延的心情很复杂,但问完之后,他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看在傅雪舟刚刚杀了诡异之主并且保护了他的份上, 他愿意给傅雪舟一个听他解释的机会。
来来来, 让他听听, 傅雪舟到底有什么“苦衷”,才能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毁灭世界。
楼延略有些阴阳怪气地在心里想着。
但他却没有想到, 他都这么心平气和地准备和傅雪舟谈一谈这个问题了,甚至已经开始思索如果傅雪舟真的有苦衷他还杀不杀傅雪舟这个沉重的问题时,傅雪舟却跟他说了让他火气顿升的三个字:“不一定。”
不一定?!
什么叫不一定?!
楼延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烧起, 他冷笑了两声, 转头死死盯着傅雪舟的侧脸:“傅雪舟,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即使诡异之主死了, 你也有可能再一次毁灭世界重新来过?”
“没法重新来过了,”傅雪舟侧过头和楼延对视,苍白俊美的脸隐藏在摇晃的树影之中, 明明暗暗,唯一清晰的是他在黑暗中被勾勒得冷硬而又凉薄的下颚,傅雪舟甚至勾唇笑了笑, “这是我能重来的最后一次。”
忍了又忍,楼延终究没有忍住。他一个翻身坐在了傅雪舟的身上, 双手拽起傅雪舟的衣领,手背和额角的青筋绷起, 暴怒地低吼道:“既然这他妈是最后一次, 那你为什么还和我说不一定?!”
傅雪舟撩起眼皮看着楼延, 眼中浮现了点点疑惑, 似乎在困惑于楼延为什么这么生气, “只是不一定而已,我又没说一定要毁掉这个世界。”
楼延简直要气炸了,对傅雪舟的杀心更是瞬间暴涨,他猛地将傅雪舟的脸拉到自己面前,太阳穴一股一股:“傅雪舟,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之前毁灭世界是不是为了杀死诡异之主?”
傅雪舟被楼延扯得很不舒服,他握着楼延的手往下放了放,漫不经心地道:“对。”
“那既然诡异之主都他妈死了,”楼延气得眼睛中血丝满溢,手指发抖,不断地重复论证自己最在意的一个点,“你他妈还有毁灭世界的可能?而且这一次、这一次你如果毁掉世界还没有了再次重来的机会!”
傅雪舟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没错。”
楼延一拳砸到了傅雪舟的脸上。
傅雪舟被打得嘴角破皮出了血,他伸出手指擦掉了唇角的血,抬头无奈地看着楼延:“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楼延低着头,稍长的黑卷发盖住了他的眉眼,垂落下遮住半张脸的黑影。他突然扯唇沉沉笑了两下,放开了拽着傅雪舟领口的手,冷漠地道:“我们刚刚杀的诡异之主是假的?”
“不出意外的话,它是真的诡异之主,”傅雪舟淡淡地开口否定了楼延的猜测,“它的心脏诡异力量很强,而且能创造出极乐之地这种城市的只有诡异之主。”
“原来是真的啊,”楼延语气古怪,黑发下的眼神越来越冷,他用一种轻飘飘的,如梦似幻的语气,带着嘲讽地道,“我还以为它是假的呢,没想到是我误会了它。”
楼延垂眸,看着身下的傅雪舟。他深深凝视着傅雪舟的双眼深处,试图看清这个没心没肺的怪物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怎么会说出这种可笑的、令人恨不得杀他千百遍的话来。
“傅雪舟,”楼延生硬地念出了傅雪舟的名字,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你不一定会毁灭世界,那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你的‘不一定’变成现实?”
傅雪舟抬手摸上了楼延的侧脸,楼延没有躲避,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傅雪舟。
傅雪舟的手指长而分明,手掌还在楼延的下巴上,指腹却可以抚摸到楼延的眼睛。他轻而缓慢地在楼延的眼睛、眉毛上移动,波动着楼延密集的长睫毛。
楼延眼睛被摸得发痒,睫毛微动,在傅雪舟的手指上轻轻划过。
最后,傅雪舟摸到了楼延的眼尾处,“当我无聊的时候。”
楼延心里一沉,仿佛有块巨石坠入了无底深渊之中,他透过傅雪舟的指腹看着这个显得尤为陌生的银发男人:“当你……无聊的时候……”
“嗯,”傅雪舟漫不经意地点点头,楼延眼睁睁地看着傅雪舟平静地、漠然地说出了他曾经脑补过的最恐怖一种想法,“诡异之主是这个世界最强的诡异,为了杀它,所以才有291个世界的轮回。但它现在已经死了,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很平淡。当我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聊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最恶心最害怕的一种言论变成了现实。
楼延的手指甲掐破了掌心的肉,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在重生之初曾想过傅雪舟为什么非要在最后快成功解决诡异复苏的时候一把火烧死了所有人类,他想了很多种原因,而在段泽歌跟他说如果他杀了傅雪舟后会后悔的话后,楼延又在这些原因中不情不愿地添上了几条傅雪舟“逼不得已”的原因。
而现在,事实证明傅雪舟会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有趣、好玩,仅仅是因为他可以不无聊。
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游乐场。
毁灭世界,仅仅全凭他个人的喜好。
“傅雪舟。”
楼延突然问道:“等极乐之地彻底坍塌完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傅雪舟点了点头,就见楼延突发奇想地问:“你知不知道离极乐之地坍塌还有多长时间?”
傅雪舟看了一下周边的城市,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开口道:“40分钟。”
“40分钟啊,”楼延重复念了一遍,忽然笑了,抬手解着自己领口的衣服,“勉强够了。”
一边干脆利落地脱着衣服,一边放松着紧绷僵硬的身体,楼延冲着看得目不转睛的银发男人勾唇笑了笑:“来做一次吧,傅雪舟。”
做最后一次吧,傅雪舟。
傅雪舟眨眨眼,有些惊讶:“在这里?”
“啊,就在这里。”楼延侧着头,修长的脖颈在月色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他转身将脱下的衣服扔在了一旁,背部从肩胛骨到腰臀的曲线性感得一塌糊涂,“我们还没有在野外搞过吧,听说野战很刺激,你不想来一发?”
楼延背上浅淡得快要消失的鬼婚契纹身在傅雪舟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楼延就转过了身正面对着傅雪舟。他一手解着裤带,另外一手随意捋起额前散落的黑发,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楼延笑得懒洋洋的,嘴角弧度勾人,“以后再也没有极乐之地了,在这里做次爱,你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傅雪舟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浓烈,却没有任何动作:“我受伤了。”
“别说你伤到了那里,傅雪舟,”楼延俯下身,在傅雪舟耳边轻笑,“从我刚翻到你身上的时候,它就顶到我了。”
傅雪舟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几秒钟之后,他突然用力地掐着楼延的下巴来到脸前,一言不发地猛地吻上了楼延的唇。
楼延总是可以轻易地勾起傅雪舟的欲.望。
傅雪舟永远拒绝不了楼延带来的诱惑,更何况是诡异化状态的傅雪舟。
他的所有爱.欲、着魔、专注、独占的欲望与掌控的恶劣,全部在这个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楼延闭着眼睛热情地回应着傅雪舟的吻,片刻之后甚至更为凶狠地咬着傅雪舟的唇舌,丝丝不可见的戾气悄无声息地融入在了血腥味之中。
远处,大火熊熊,断壁颓垣。
火光照不到树下,明月被葱葱郁郁的枝叶遮挡。树下的两个人宛如这崩塌世界中最相爱的爱侣,在大风呼啸、树影斑驳与火星摇曳之中,孤独又亲密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几片树叶飘落, 在空中打个旋儿,幽幽落在了楼延和傅雪舟的身上。
傅雪舟的伤口重新流出了血,深红色的血液蹭在楼延光滑白皙的身体上, 仿佛一块块老旧丑陋的疤痕。
银发男人呼吸沉沉, 看到这些血痕时却觉得十分碍眼。这些血迹染在楼延身上就像是楼延受伤了一样, 傅雪舟看了一眼又一眼,终究还是眉头紧皱地伸手, 一点点擦掉楼延身上被他蹭到的鲜血。
但越擦,楼延身上的血迹越多,因为傅雪舟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楼延主导着全程, 血腥味越是浓重, 他越是热情。他伏在傅雪舟的身上, 故意一样用力按上了傅雪舟的各个伤口, 直至这些血洞重新流出血淋淋的鲜血后,才笑眯眯地低头凑近傅雪舟:“疼吗?”
汗水染湿了傅雪舟的眉眼,欲.色之余, 却更加重了银发男人的深沉与冷漠:“还好。”
楼延哈哈笑了两声,突然用沾满傅雪舟血液的手捧起了男人的脸。他专注地看着傅雪舟的面容,从眉头到高挺的鼻梁, 从鼻梁到唇角,目光一寸寸地巡视, 楼延黝黑的桃花眼如此认真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似海的感觉,仿佛此刻在他的眼中心中, 唯一深爱的只有被他看着的这个人。
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让傅雪舟耳尖薄红, 他忍不住抚摸上了楼延的后颈, 嘴角漫上笑意, “看什么?”
“傅雪舟, ”楼延轻声问道,“你快乐吗?”
傅雪舟沉默了许久,直到楼延已经放弃答案,直到这一场匆忙又急切的性.爱来到尽头,他才突然说道:“快乐。”
极乐之地彻底崩塌之后,楼延和傅雪舟回到了进来极乐之地的那座雪山的山底缝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