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在邵煊面前也不遮掩，他把头扭向一边：“不想喝，这羊奶太腥了。”
邵煊也不逼他，别一个弄不好把人喝吐了，但是这奶还是得想办法让姜沅喝了：“阿沅，你去门口摘一个桃子回来。”
姜沅以为他要吃桃子，想也没想就去摘了。
杏子过季之后桃子刚好接上，所以糖果子也一直在卖，暂时还不用担心没了生计。
姜沅带着洗干净的桃子举到邵煊嘴边，要喂给他吃，邵煊稍微往后仰了仰避开：“阿沅，我现在不吃。这桃子要拿去厨房削了皮切成小丁。”
姜沅一听就知道他有新花样了：“这次要做什么？”
“你不是不想喝这羊奶吗，我给你做成鲜桃双皮奶。”
姜沅从来没有过听过什么双皮奶，而且还是羊奶做的，他决定等下就算很难吃他也会吃完，不让邵煊难过。
两个人一起来到厨房，邵煊往碗里打了个鸡蛋，只要了蛋清，蛋黄还留在蛋壳里。
“好了，现在可以开火烧羊奶了。”邵煊看着倒进大锅里，只覆盖了底部浅浅一层的一小碗羊奶有些好笑，真是大费周章。
等到羊奶煮沸冒泡后，邵煊把鲜奶盛起来重新装进碗里，等到冷却之后，他用筷子抵了抵，上面已经结成了一面完整的奶皮。
邵煊掀开一点奶皮，把蛋清倒入羊奶中搅拌均匀。
“阿沅，把刚才我们切好的桃丁拿来。”邵煊空不出手，姜沅代替他把桃丁倒入羊奶中，“不要倒完，剩下一点马上放在双皮奶上面。”
“大功告成了。”邵煊说，然后开始洗锅。
姜沅觉得自己可能没法像一开始那样坚定了。
又是羊奶，又是蛋清，这东西真的还能吃吗？
“再上锅蒸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了。”邵煊说，他还没有亲手做过双皮奶，眼下对能不能成功也很期待。
估摸着差不多了，邵煊把锅盖掀开，里面蒸着的双皮奶果然凝固了，他往上面点缀了一些桃肉丁，看上去更加有食欲了。
“尝一尝。”邵煊拿着勺子往双皮奶里一放，然后舀了一勺喂给姜沅。
羊奶的腥臊味居然神奇的吃不出来了，唇齿之间只有淡淡的奶味和一点桃肉的清香，那种滑口弹软的口感也十分新奇，姜沅一点也没勉强：“真好吃！”
第二勺被姜沅送到了邵煊口中，他捧着这碗小小的双皮奶，一口一口吃的仔细又认真。
“阿沅，等我们攒够一些钱，就去买一头母羊好吗？你身体不好，奶奶年纪又大了，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能喝一些羊奶。等到秋天，或许我也能研究研究奶茶。”
“奶茶？”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吃食。
“嗯，做法也不算难，你能接受双皮奶的味道，肯定也能接受奶茶的味道。”
姜沅自从成婚就知道邵煊是个有主意的，他想买羊自己当然不会反对。
但是，一头能出奶的母羊可不算便宜呢，他决定下次拿药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邵煊给他买果脯了。
一小碗双皮奶很快就吃完了，姜沅突然想到，就算奶茶不好喝，这个双皮奶拿出去卖，一定也能挣不少钱。
今天下午邵家人都聚在桃树底下摘桃子，因为邵煊说他有个办法能让桃子保存更长时间，拿到桃子过季的时候去卖。
“到时候市场肯定是供不应求的状态，价格自然就会上涨，反季水果就能卖出去更多钱啦。”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市场”，什么又是“供不应求”，但是一听到邵煊说能挣到钱，邵家人个个干劲十足。
姜沅和李双双抬着一筐桃子来到邵煊身边：“阿煊，桃子怎么贮藏？”
桃子的储藏方法相比于梨可是非常简单，邵煊把收集起来的疏布袋拿出来，把满满一筐桃子倒了进去。
“把这疏布袋挂到通风口出，桃子就不容易变质，但是这个方法延长的保质期只有很短一段时间，等不到冬天的。”
又是一段听不太懂的话，不过邵煊也没和他们解释：“这两筐先做试验品，看看究竟能延长多少天的保质期，中间的桃子摘下来照常吃就好，等到最后一批再用这个方法贮藏起来。”
有了杏子之前的经验，邵煊不打算直接上城里卖桃子，算下来一些杂七杂八的成本，利润简直低的可怕。
今天的鲜桃双皮奶反响就很不错，或许自己还能再研究研究别的吃食，看来无论是什么朝代，餐饮一直都是暴利的一行。
买羊的事情和家里商量过了，一项多事的杨秀芬都同意了，老太太一听，邵煊买羊居然还考虑到了她的身体，连连抚着他的脸颊夸好孩子，然后拿出了五百文，放在了邵煊的手心。
有了奶奶给的钱，现在足够牵一头羊回来了。羊就不用特地进城里去买，稍微在村里打听打听，附近哪个村子有人要卖羊，一问便知。
邵煊他们运气不错，离桃花荡差不多五里之外的青岩村刚好有人愿意卖，据说是因为孩子生病了，现在只打算卖牛卖羊，要是治不好，接下来就要卖田卖房了。
到了青岩村，邵煊在村里人的指引下来到卖羊的那户人家，过来开门的是神色憔悴的女主人，等到邵煊把来的目的说明清楚之后，女主人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
“进来坐，家里也没什么能招待的了，我给你到杯水吧。”
“我男人今儿一早就去城里做苦工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我婆婆了——要不你明天再来买羊？”那女人试探着说。
家里的顶梁柱不在，卖羊不是一件小事，女人觉得自己可能应付不过来，若是邵煊砍价砍得太厉害，她也不知道怎么抬价。
“能先看看羊吗？”邵煊说，这点请求女人还是能够做主，连忙把邵煊引到羊圈旁边，里面养着三只羊，看不见小羊羔。
最中间的那只肚皮底下的□□鼓囊囊的，一看就蓄满了奶水，而且也是三只当中最健壮的那个，邵煊第一眼就看中了它。
“我出二两半银子，你看行不行？”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之后，邵煊就没想着要压价，反而多给了一些。
女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她立刻走到羊圈里赶羊出来，生怕慢了一步惹邵煊后悔。
要知道这样品相的母羊拉到城里卖，顶多只会给二两银子，邵煊既然已经给到了二两半的高价，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
临走的时候，女人又从菜园子摘了好些菜，非要邵煊带着一起回去，等到看不见邵煊牵着羊走远的身影，靠在门边的女人才回到家里。
“今天晚上就有羊奶喝啦，虎头豹子你们都要喝，小孩子多喝奶可以长高！”
牵着羊回来的邵煊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关注，邵阳摸着母羊略显粗糙的皮毛：“我们家终于又养羊喽，明天我再去买几个鸡仔鸭仔，家里就彻底热闹起来了！”
邵富贵不想弟弟们吃亏：“邵阳你买鸡仔就行了，鸭仔我来买。”
从头到尾，只有杨秀芬一家对买牲畜的事一声不吭，她反而对邵煊说：“阿煊，你大哥每日学习辛苦，今晚也给你大哥留一碗羊奶吧。”
邵煊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她：“羊奶太腥了，大哥应该喝不惯。”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给杨秀芬反驳的机会，他拉着姜沅走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李双双目睹了杨秀芬吃瘪，捂着嘴和邵阳偷笑：“真是活该。”
第十三章
食客来酒楼虽然服务态度差、食物品质不好，但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又有“柳城第一酒楼”的名号，所以即使生意不好，但也没到开不下去的地步。
邵煊给姜沅去医馆拿药，正巧碰到程旭也在里面陪着周钰。几个人现在已经非常熟了，看到邵煊，程旭眼前一亮。
“阿煊，你来了，中午和我们一起去飞云阁吃饭？”
邵煊没有拒绝：“你请客？”
程旭爽朗一笑：“当然了，保准你连吃带拿，心满意足地回家。”
“真够意思。”邵煊用手在他胸口上一锤，他夸张地捂住胸口：“痛死我了。”
飞云阁的酒菜味道很好，邵煊突发奇想：“阿旭，你有没有想过挑战柳城第一酒楼？”
飞云阁无论菜品还是卫生都无可挑剔，比食客来好了不知道多少，邵煊觉得由它来做柳城第一酒楼才令人心服口服。
“和食客来比吗？”程旭若有所思，“咱们家固定老食客也有不少，但是食客来毕竟名声在外，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打败的。”
“这个好办，我们推出新的招牌菜，保证它能成为飞云阁特色，甚至柳城特色。”
对于食客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就是吃吗？如果酒楼能不断创新，每天推出新菜品，保证进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到时候飞云阁比下食客来也就是时间问题。
程旭不是大厨，要他经营酒楼还行，让他研究新菜品就有些为难人了，他下意识看向邵煊：“那我去请厨娘过来？可是柳城最好的厨娘已经被请到食客来去了。”
和邵煊接触下来，程旭很明显的能感觉出他和普通的农家小伙不一样，他见识不凡，研究的新东西自己都没听过，而且谈吐大方，挺拔不群，完全没有大部分乡下人身上的那种拘泥劲儿。
邵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脑子里就闪过一些菜谱：“阿旭，你拿笔纸过来，我给你写一些食谱，你看可不可以。”
程旭自然无条件相信他：“成，你来写，写完我就叫他们去做——要不你等下晚些走，做好了你品品味道对不对？”
邵煊一口答应下来，他最近和姜沅认了不少字，日常生活能用到的字基本都能认能写了，现下在纸上笔走如飞。
“第一道就做金丝乌骨鸡。将乌骨鸡洗干净焯水去腥，锅中放入适量水，加入葱姜、黄酒、枸杞、红枣，小火慢煮煮至鸡肉酥烂即可。”
“第二道霜雪梨花糖藕。梨花藕切片，焯水后沥干，加入糖浆后煮熟至糖浆粘稠，取出晾凉，正适合现在这个时候吃。”
“还有丹凤穿云、翡翠玉带、曲尽桃花散……”
邵煊一口气列出来七八种，陈旭在一边看得眼花缭乱。
“从里面选出来三种着重向食客推荐，先把名气打出去再说。”邵煊为他想的周到。
程旭把食谱交给后厨，让他们照着做，回来的时候满面红光：“阿煊，我有预感，这些菜一定会受到大家欢迎。”
他仿佛已经看到源源不断的银子进入自己的腰包了，乐的简直合不拢嘴。
他从荷包里拿出银子：“阿煊，这有五两银子，给你。”
邵煊不要，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也算不上累，不值得五两银子。
程旭执意让他收下：“你这做法就算是卖给我了，你把钱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得劲。”
邵煊看程旭面上认真，无奈只好把银子收下。
“阿煊，你以后要是还有其他菜也都给我，有多少我买多少。”
邵煊觉得他好玩：“我自己开不起酒楼，你又是我兄弟，不给你给谁？”
程旭嘿嘿一笑：“以后你要是有开酒楼的想法，兄弟我一定第一个支持。”
邵煊摇摇头，开酒楼还是没影儿的事，不过今天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启发，或许自己不需要每天大街小巷到处乱跑，有个小摊子卖卖东西也不错。
开不起酒楼，但是小吃摊还是可以琢磨琢磨。手里有了程旭给的五两银子，也算比较宽裕，今天回去可以让老木匠打个小推车，再做一些需要的模具，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出去摆摊啦。
他想来是言出必行的性子，想法还在脑子里，他就安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后厨第一次做这种菜，邵煊等了很久才看到小二满头大汗地端着盘子上来：“后厨手生，花了一点儿功夫，您几个没有等急吧？”
程旭摆摆手让他下去了，然后夹了一筷子面前的乌骨鸡，入口软烂，夹杂着汤汁的鸡肉鲜嫩无比，程旭连忙空出手邵煊比了个大拇指：“好吃！”
邵煊也分别尝了尝，味道和自己以往吃的差不多，甚至因为出自大厨之手，细节上处理的更加到位。
邵煊心里记挂着摆小吃摊的事儿，尝了几口味道没错就要离开：“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儿。”
程旭嘴里塞得满满的：“那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邵煊回到桃花荡，径直走到村里的老木匠家里，他们邵家最近基本上天天都能吃肉，邵煊赚到大钱的事全村都传的沸沸扬扬。
老木匠笑着接待了他：“老头子我木工向来不含糊，你要打什么我保准都能办好。”
“要一辆小推车，稍微大一些。”邵煊觉得自己可能会做好几个花样，不做大一点可能摆不开。
“再给我做几个装糕点的木盒子，对了，还有模具。”他随意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划拉起来，“就是这样子的，做成这种花的形状，然后还要几个刻章，方便我在点心上印出不同的图案……”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光那小推车，没有五百文他可不做，再加上这杂七杂八的东西，算算可能要八百文。
老木匠听得认真，一定要把邵煊要的东西分毫毕现的呈到他面前。
“我等下叫我儿子从城里回来，我们父子二人合作，大约需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过来拿东西就是。”
时间稍微有些长，但是邵煊也不急于一时：“那这定金你收多少？”
老木匠早就想好了：“就收三百文吧。”
邵煊摸了摸身上，没有这么多铜钱：“那我等下把钱给你送过来？”
老木匠也不为难他：“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我还怕你跑了不成？你先回家吧。”
邵煊就按照他的意思走了，回到家把今天赚到的五两银子交给姜沅，然后又向姜沅讨了那三百文定金。
现在姜沅已经习惯帮他管钱了，有时候有什么意外也会自己拿钱出来应急，当初他第一次用邵煊的钱，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没想到邵煊知道后居然很开心：“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嘛，以后再有什么事，你用了就用了，不必特地过来知会我一声。”
“往后就要开始摆小摊了。”邵煊有喜有忧，“那就能安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人多的时候我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
那种卖不出去的情形他从来没有设想过。
姜沅鼓起勇气对他说：“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活计，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笨手笨脚拖了邵煊后腿。
邵煊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你在家里待着好好休息，身体还没养好呢。”更何况外面风吹日晒的，太辛苦了。
姜沅听到他的话难免动容：“我最近天天喝药，身体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你就让我去吧。”
邵煊还在犹豫，姜沅给他下了一剂猛药：“你不在家，大伯母有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我有些时候累的都直不起腰。”
对不起了，大伯母。姜沅在心里给无辜的杨秀芬道歉。
一开始刚进门，大伯母是想拿乔，敲打姜沅这个新过门的夫郎，但是有李春桃和李双双帮衬，大伯母很少能捞到什么便宜。
至于邵煊挣钱之后，杨秀芬就不敢再对姜沅做什么，他刚才说的“累的直不起腰”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邵煊面沉如水：“她真的这样对你的？”表面上是在询问，实际上他已经相信姜沅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一家子，大伯母喜欢胡搅蛮缠，二伯母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等再挣到一点盖屋子的钱，就找个由头搬出去住吧，她们这么不省心，以后保不准就会出事。
姜沅可不能叫邵煊看出他的心虚，他胡乱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能和你一起去摆摊了吗？”
邵煊面色好看了一些，只要想到他和姜沅风雨同舟，无论如何都会一直在一起，他就感觉对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或许以后他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小家，门前有几块菜地，院子里有追逐打闹的小狗。
邵煊觉得就算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在这异世里守着姜沅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他对姜沅的感情发生了一些难以捉摸的变化，一开始只是因为娶了他想对他负责，但是现在，他却萌生出另一种“一想到姜沅就会开心”的情绪。
邵煊看着姜沅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给了他一个拥抱：“当然可以了，每天等到中午，我们就去飞云阁吃饭，这个月一定要把你养胖五斤。”
姜沅还是不习惯白天里和邵煊亲近，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蓄矜持，温暖的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那就看你的啦。”姜沅说，他把头悄悄放在邵煊颈边蹭了蹭，没让他发现。
第十四章
等待小推车做好的几日正巧赶上农忙，邵煊暂时放下手头的事，跟着家里人一起去田里干活。
他和邵阳被分到同一亩地上，两个人手里各有一把镰刀，邵煊学着邵阳的样子么，没往田间挥几下就累的腰酸背痛。
邵阳也是一脸不情愿，但是没办法，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家家户户齐上阵，他们家也不例外。
“还是读书舒服啊，你看大哥，他就不用到田里来。”邵阳看着家的方向有些羡慕，“如果家里有钱，我读书未必没有他好。”
邵煊安慰他：“你比他小，现在已经帮着家里挣钱了，而他和媳妇儿却还在靠家里养，如此一对比，你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邵禄名识字，肚子里有点墨水，他要想在城里找个活简直易如反掌，但是现在却依然靠着家里，舒舒服服当他的米虫，邵煊有些看不上他。
邵阳从没这么想过，现在听到邵煊说的话还觉得挺有道理：“嘿嘿，我就知道我也不差。”
眼看他心情明媚起来，邵煊也不多说，埋头苦干起来。
田里的活一点也不能耽误，他和邵阳做不完，家里人就要多花时间帮他们，邵煊不想多麻烦他们。
今天中午阿沅会来给我送饭。只要这么一想，邵煊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家里的汉子们都出去干活了，由于人手不够，婶娘也去了田里，家里就邵禄名夫妻和几个弟妹了。
姜沅、陈三妹和李双双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姜沅正在剥豆子，其他两个人纳鞋底，林小芽现在还睡在屋子里没有醒。
她自恃清高，觉得自己是未来的举人夫人，所以看不上姜沅他们，在家里除了冷嘲热讽就是视而不见。
虎头和豹子的手里拿着李双双给他们编的草蚂蚱，咯咯的笑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偶尔听不见声音了，陈三妹或者李双双就会大喊一声，直到重新听见小孩的声音才会放下心忙手头的活。
日头越升越高，偶有热风吹过，在这种简单而又纯朴的日子里，姜沅逐渐体会到一种细水长流的感觉，那些有着繁琐规训束缚的生活好像离自己已经很远了。
“我先去烧饭了。”他把过水的豆子端起来，打算等下和肉一起炒。
李双双头也没抬：“那你先去吧，我还有最后一点收尾，等我忙完了就去厨房帮你。”
“你先忙吧，不用着急。”
姜沅走了没多久，邵禄名的房门开了，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三妹和他打招呼：“大哥出来了？是读书太累了出来休息？”
邵禄名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往厨房走——虽然还没到饭点，但是他已经饿了，昨晚还剩下一些剩饭，刚好现在看看还有没有。
院子里坐着的两个人都没在意，邵禄名一进厨房，就看到了站在灶台前炒菜的姜沅，他的目光毫不遮掩的在姜沅身上扫荡，这才发觉他的腰细的一只手都握的过来。
“呦，三弟妹，这是在做什么菜？”邵禄名离得很近，姜沅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的腰，轻的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扔了炒菜的铲子猛地向前闪去，迅速的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回过头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大哥，你自重。”
邵禄名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刚才贴的近，他能闻到姜沅身上有别于脂粉味的香气：“怎么了阿沅，我就是来看看你在烧什么菜。”
听到他叫自己“阿沅”，姜沅只感觉一阵恶心，他冷淡地盯着面前的大哥，只想赶快把他打发出去：“是在做肉烧豆子，你可以出去了。”
邵禄名看他那毫不掩饰地、嫌恶的表情，与他和邵煊在一起时的浓情蜜意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次一回家他就发现了，邵煊就和脱胎换骨了一样，越来越俊俏，娶了个媳妇居然也这么好看，就是城里青楼里的姑娘哥儿也没他勾人。
他自认文人大多风雅，所以青楼没少去，这些年也算是有了点见识，但是没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的姜沅，就是城里那些殷实人家的哥儿，与姜沅相比也总是差了点感觉。
他的心里微微烦躁起来，为什么娶姜沅的人不是自己？林小芽又黑又丑，腰恐怕得有两个姜沅的那么粗，要不是为了那十两银子，自己怎么会捏着鼻子娶她。
邵煊可真是好福气。在挑媳妇这件事上，他的确不如邵煊。不过一想到杨秀芬说过的话，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娘说的没错，林小芽不过是自己飞黄腾达的一块跳板，等到自己考上举人，就可以把她休了另娶。
邵禄名的眼神让姜沅非常不舒服，好在李双双忙完了手里的活赶了过来：“阿沅，我们一起烧饭吧，马上再一起给邵阳他们送去。”
邵禄名回神：“既然你们已经在烧午饭了，我现在就不吃了，等着中午和你们一起吃。”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又扫过姜沅露出来的一节细白的脖颈，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李双双虽然不知道邵禄名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大哥和弟妹两个人共处一室听着不好，所以眼看邵禄名还不出来，坐在外面的李双双坐不住了，没纳完的鞋底往筐里一放，急匆匆就寻过来了。
姜沅紧绷的身体随着邵禄名的离开逐渐舒缓下来，他对着李双双勉强笑笑：“饭马上就好了。”
李双双惊讶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咦？是不是烧饭太热了？你先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就好，别给你热坏了。”
姜沅体寒，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手脚冰凉的，李双双没见过他出这么多汗，还以为他体内的寒气被逼出来了，人就要好了：“出些汗好。”
姜沅把锅铲让给了他，跟在身边给他打下手。不知道是不是饭菜的香味勾醒了林小芽，她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
姜沅把装好饭菜的碗一一放好在篮筐里，要给地里干活的人送去，临走的时候恰好和邵禄名擦肩而过，两人原本那种浮于表面的客气已经荡然无存，姜沅目不斜视的走了。
邵家这么一大家子不过才十亩地，就在桃花荡后头，姜沅刚走出村子没多久就看到地里正在割稻的邵煊，他的身影伏在田间，远远看过去小小一团，他心里那点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