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二忙应着,退下了。
而很快,林静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商静鱼忙站起,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静深的神色,步伐依然散漫,神色间还是那样的温和自然,心头放心了,嗯,不是什么难事。
“鱼儿,林朗在陈州杀了东卢的继承人,我现在去上京处理一下,晚上就不要等我了。”林静深说着,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商静鱼的脸颊,带着温柔和疼宠,“你要乖乖的用膳。知道吗?”
“大哥哥,我让寿二准备了一些吃的,你要记得用。”商静鱼严肃说着,顿了顿,又带着几分耍赖,“不然,我就跟在大哥哥左右,盯着大哥哥。”
林静深一笑,他倒是巴不得能把鱼儿随时揣着,只是,眼下鱼儿的身体不好,而很多布置还没有完成,再等等吧。拍了拍商静鱼的头,林静深柔声说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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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州府大牢内。
沈融脸色阴沉的慢步走向大牢的最深处,身后是面无表情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的白术。待转弯的时候,沈融顿住脚步,侧头看向白术,见白术紧绷着,眉眼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便沙哑着开口,“我知道你恨不得提枪杀进东卢的祖宅,但是,眼下,林将军已经折进去了,你是我眼下唯一的同盟,你万万不能再进去了,不然,就我一个人,陈州的这出大戏我可唱不了!”
“林朗没有错!”白术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崩着,“东卢勾结海寇,将那些可怜的稚童卖给外族!他们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沈融微微闭眼,想着和林朗偷偷潜进那座小岛上看见的那些稚童……他的心就仿佛要被熔岩烧死般火辣辣的痛!猛地攥紧手,咬紧唇,直至唇上渗出血,才开口,但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几乎哽住,深呼吸几口气,沈融的声音嘶哑难听的开口,“忍!殿下在我们临行前,要我们做的事,告诉我们的话,你应记得!忍!”
白术看着沈融,短短一个月而已,沈融几乎瘦了一大圈,而他和林朗几乎就要疯魔了,陈州,陈州,这里不是陈州,这里分明是地狱摆在人间的渡口!白家覆灭后,他便在白家的旧部保护下在北境东躲西藏,直至林静深找到了他,让他进入黑甲军,他从未真正的踏足大夏的这些个州府!原来大夏已经腐朽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诺大的大夏朝,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内里臭不可闻!
“你有办法……去信给小公子吗?”沈融压低声音问道。
白术一怔,看向沈融,找小公子?
“殿下谋算的我懂,眼下也应遵循殿下的意思,这样才是为大局考虑,但是,但是,那个岛,那些孩子……我,我……”沈融的声音透着痛苦压抑,“我们可以忍,但是,那些个孩子……我愿意在事后向殿下负荆请罪,任凭殿下责罚,但眼下……只有小公子,只有小公子才能解救这些孩子……”
白术听懂了,沈融想跟小公子求助,求小公子解救那些孩子,而沈融和他们就按照殿下的指示做事。但如此一来,依照殿下的脾气,沈融和他就肯定要被责罚了……
“我试试。”白术哑声说着。
沈融后退一步,对着白术鞠躬,拱手作揖,“多谢。”
“沈大人这话就错了,白术本来就有戍卫陈州百姓之责!陈州百姓被欺辱妄杀,白术也有戍卫不力的罪责!”白术说着,扶起沈融,看着沈融,“沈大人,我们得想想办法。”
——即便对抗不了东卢,也不能让东卢这般嚣张下去,还得想办法护住林朗!林朗绝对不能死!
沈融抬眼看着白术,声音喑哑,“有个办法……但可能要将军您受点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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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欢喜楼的最高阁楼处。
林静深看着手里的折子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跪在他面前的福三,“请蔡英和卢怀德,以及崔珏,崔浩之,四位大人速来此。”
福三领命退下。
“持阁诏前往陈州,命白术随时待命。”林静深将刚刚写好的文书递给福四,“你且留在陈州,务必看住沈融,不可让他孤注一掷!”
福四领命退下,随后林静深批阅着桌上积压的条陈折子,待福三进来,身后跟着蔡英卢怀德,崔珏,崔浩之四人。
一番行礼后,林静深示意四人在阁楼左侧一角的小圆桌坐下。
“事情紧急,我就直言告知,东卢在陈州,除了做那海上盗匪的生意,也与荒族,西南的三苗族,陵国等外族有所关联,不但私自贩卖米粮给荒族等外族,还做了人贩子的生意。”林静深淡淡说着。
卢怀德听了脸色一变。
而林静深依然轻淡的说着,“今日急报,前天沈融和林朗追查之下,摸到了外岛,并与东卢的嫡子卢怀英起了冲突,林朗盛怒之下杀了卢怀英。”
卢怀德刷的一下脸色就白了。蔡英等人也都脸色凝重了起来。
“眼下,沈融已经无计可施,他素来无所顾忌胆大妄为,此番陈州的那些个真相已经刺激到他了,他可能会孤注一掷。因此,务必要拦住他。而同时,也要为清洗东卢后做一番准备。”林静深冷静到漠然的声音缓缓说着。
卢怀德脸色惨白,垂着头,一语不发。
崔浩之瞥了眼卢怀德,轻咳一声,站起,弯腰拱手,恭敬开口,“殿下,敢问一句,殿下说的清洗……”
“东卢盘踞陈州几十年来,杀州令,通外族,贩幼童,贪污了多少钱财,看中宫千秋之宴就可知道……而如今,种种罪行,沈融那边已经在整理入册了,我这边有他急送来的各种证据和账册,尔等可以看看。”林静深说着,抬手示意身后的福大呈上来。
崔浩之看了眼盘子里的几本厚厚的册子,那册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崔浩之轻叹一声,沈融能够将这些重要的账册送出来,一定是极为不易。
“殿下……眼下诚王虽然因为赵家一事有所沉寂,但是副帝那边却是不可动,眼下若是动了,只怕,朝堂乱局将起。”崔浩之继续恭敬的拱手低声说道。
“没错,所以,之前我已经反复强调了,清理闽江一带的河贼就好,我以为应该是白术和林朗会耐不住,有沈融在,沈融应该会按住他们才对,但从急报上来看,却是沈融已经是无法忍耐了,比之陈州东卢的烂事,这朝堂纷乱之局,沈融和白术,林朗这三人要更加重要。这大夏朝四十年内只有一个沈融,而林朗,二十五年前,东卢杀了林朗之父,已经欠了林家一命,白术是白家唯一的后人了。这三人,都比那陈州东卢更为重要。”林静深慢慢的说着,目光转向垂首握紧拳头的卢怀德,“此事过后,陈州东卢将不复存在。”
卢怀德身形一颤,随即慢慢站起,脸色凝重而惨白的拱手,“殿下所言,在下明白。在下也与老父谈过,陈州东卢所行所为,天地不容,在下不敢为其求情,但求殿下……能为东卢留一点血脉。”
“卢老先生游历南境时所带的,不就是东卢的血脉吗?今后便只是你西卢的血脉了。但你需知道一事,陈州东卢的罪行必将昭告天下。”林静深说着。
卢怀德身形颤了颤,随即深深的躬身拱手一拜,声音喑哑,“理应如此。”做了错事,就改付出代价——当年小公子是这么说的吧。
第43章 小鱼儿懵懂时12
林静深微微点头, 抬手示意卢怀德坐下,随即看向崔浩之, “老尚书, 陈州东卢清洗后,会在一个月后才传入上京,还请老尚书与几位务必要在一个月内做好准备,朝堂上即便有震动也无妨, 但几个重要的位置, 暂且不能动, 一, 是副帝之位和诚王, 信王和宣王可适当崛起, 后宫之中, 长坤宫和慈心宫应会做出一些安排, 几位且到时候看看。”
崔浩之恭敬拱手应下, 心头叹气,看来殿下是决意已定了,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殿下,东卢清洗一事, 殿下打算怎么做?托名于副帝与诚王之争吗?”
林静深看向崔浩之, 神色依然轻淡,眼底一片淡漠冰凉,“这到时老尚书就知道了。”说罢, 林静深看向崔珏, “崔大人,陈州之后需要一个人重建陈州, 此番,你若是无事,可前往陈州看看。”
崔珏恭敬拱手应下,顺势轻轻的扯了扯他的固执的祖父崔浩之的袖子。
崔浩之目光深深的看着一脸平静到有些淡漠的林静深,半晌,才垂首拱手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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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静鱼陪着自家娘亲商月娘逗笑了一番,又看着童童和娘亲就着明日要去盛典的衣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那些个衣服首饰的,商静鱼一律说好看,嗯,本来就好看嘛,却不想被童童嫌弃了一句“哥哥真是敷衍”,然后就被赶回他自己的院落了。
于是,商静鱼就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院落,此时,黄昏的彩霞涂抹天空。
“寿二呀,你说晚上吃什么好呢,要不切点羊肉片,做个羊肉面吃?”商静鱼擦了擦口水,远处的那彩霞真的好像羊肉面!
寿二心头叹气,主子哟,您不能吃羊肉,吃也就只能吃一点点!而且,晚上您还有一碗药膳!寿二刚想出声打断他家主子的幻想——
“主子,您不问?”突兀的,跟着的寿一低声开口。
商静鱼茫然侧头向后看去,“问?问什么?”
“昨天的事。”寿一看着商静鱼,声音有些低哑,“主子,您……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大主子的情绪会那么坏?是什么刺激了大主子?
商静鱼眨眼,随即恍然想到……哦,是昨天的事呀,大哥哥突然间情绪极度恶劣的事呀。
“我要问,也得去问大哥哥啊,问你们也好,问福大他们也好,都是不对的。大哥哥的事,只能是问大哥哥。”商静鱼说着,又看向寿一,笑弯眉眼,“你不用担心我。大哥哥对我极好。”寿一是担心他和大哥哥有争执吵架什么的吧。
——但和大哥哥吵架什么的,怎么想都觉得会不可思议。
——因为大哥哥昨儿个明明情绪恶劣到了极点,可抱着他的时候,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的力度。
寿二瞅了寿一一眼,看向商静鱼,他是小主子身边的贴身随侍,负责小主子的日常,他看到的不比寿一少,说不定比寿一更多。他知道寿一担心的是什么,而小主子……是真的不知道。
“主子……殿下对主子太好了。”寿二忍不住小声的婉转的提醒着,“将来殿下大婚了,有了世子妃了……主子,您可要早点习惯才好。”
寿二这话一出来,纠结着怎么开口提醒自家主子的寿一立即眼睛大亮带着赞赏的看向了寿二!不愧是四个寿里最会说话逗趣的!
而商静鱼一愣,随后就眉眼弯弯的看向寿二,“啊,那是当然的呀,大哥哥将来有了心仪的女子,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宠我了。”
——额……为什么觉得怪怪的。想到大哥哥对他的温柔呵护给了另外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一定是太想吃酸辣鱼了,所以现在心情酸酸闷闷的。
“主子您也是一样呀。”寿二继续小心翼翼的婉转的提醒着,“您将来也要议亲的呀,您也得早点习惯才好!”不知道夫人做什么打算,小主子可是十三了啊,但是,但是没有大主子的点头,小主子的婚事,谁说了都没有用的吧。
商静鱼怔了怔,随即一笑,他压根就不打算议亲,只能活到四十岁的他,怎能耽误一个女子呢?不过这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商静鱼只是笑了笑,就转开话题,“对了,把今天的紧急的条陈折子拿给我。”
寿一见商静鱼没啥反应,顿时有些着急的想要再说,但是寿二眼神示意让他别再说了。
寿二看着走在前头的瘦弱单薄但背脊挺直的小主子,心里头默默的想着,小主子什么都不懂……也好,若是让小主子懂了……以大主子的手段,以小主子对大主子的信任依赖,到时候,说不定……
待回了院落,平平和寿三寿四恰好回来了,于是寿二和寿一默契的退到了僻静的走廊,寿一低声问着,“你刚刚怎么不继续说了?”
“点到即止就好,小主子……什么都不懂才是最好的应对。”寿二冷静的说着,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若是让大主子知道,说不定他和寿一都会被调离,现在的小主子身边除了他们明面上的五个人,暗地里的到底有多少暗卫,谁知道呢?
寿一张了张嘴,又默默的闭上,他有点明白寿二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了。也对,什么都不懂或许才是最好的应对。
而这边心情酸酸闷闷的商静鱼正在听着寿三寿四的汇报,盛典各种准备进行得很顺利,淘宝街那边也已经恢复了过往的热闹,拓苍镇下的福记客栈和祥记布铺也都很好,南境那边的运输生意也很好……然后,哎?
“这是什么?”商静鱼看了眼手里的沾了点红色的绢布,抬头看向平平。
平平恭敬拱手,“主子,这是黑甲军信鸟送来的信,上面署名是给主子的。”
商静鱼微微睁大了眼,黑甲军信鸟?怎么会送到他这里?商静鱼皱着眉头,低头翻开了绢布,看完,商静鱼脸色一下就沉凝,不由握紧了手,人贩子?!贩卖稚童给外族?!陈州东卢的简直丧心病狂!不管是什么时空,人贩子都是不可原谅的存在!
“寿三,准备一下,我要去上京找我大哥哥!”商静鱼站起身,冷声命令道。
寿三寿四都一愣,主子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当初被裕亲王府除名的时候,都未曾这么明显的恼怒过,那绢布上写了什么?不过,等等——
“主子,您有什么事,您吩咐我们就是,您的身体还没有好,这时候去上京,殿下肯定会担心的……”寿三急急说道。
平平也急急开口,“主子,您有什么事,您就说,我们一定会……”
“好了,此事,我必须亲自去跟大哥哥说。”商静鱼皱眉说着。
寿三寿四对视一眼,又看向了平平,而这时候的寿一寿二也都已经匆匆过来了,一听他们家的小主子要在这个时候赶往上京,先是一愣,但在看见商静鱼眉眼间的怒意和决意后,忙恭敬跪下拱手,“主子有命,不敢不从。”
寿三寿四和平平见状,也只好赶紧的下去准备马车和吃食,然后,寿四提前赶往了上京告知大主子去了。
马车里,平平看着商静鱼凝重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子,是谁的信?”
“是白术,他告诉我,陈州东卢拐卖了一群稚童在外岛,要卖给荒族和陵国,他希望我能去救那些稚童。”商静鱼垂着眼低声说道。
平平和寿二都呆了呆,随即都怒了,“可恶!主子,小的去一趟陈州?”平平立即拱手低声说着。
“不管多大的仇怨,稚子无辜,我要跟大哥哥借点人,到时候,平平你和寿三一起去。”商静鱼低声说道。
寿二和平平都愣了愣,额……借人?借人?
“主子……九门和禁地……您的手书也是可以调遣的啊。”寿二小小声的说着。
商静鱼挑眉看向寿二,“我知道啊。”那是大哥哥给予他的信任。
寿二和平平:……知道您还去借人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是大哥哥的人,我如果要用,必须告知大哥哥一声。”商静鱼严肃的说着,大哥哥信任他,那他就更加不能仗着这份信任肆意妄为。
寿二和平平似乎有些恍然了,好像……主子和殿下之间似乎密不可分,但是,主子又似乎守着一条线,泾渭分明,仔细想想,在殿下的一些东西,如九门和禁地,还有黑甲军,摘星阁,主子都是在观望着,并没有,或者即便要用到什么,主子都会跟殿下请示……
寿二看着脸色还是压抑着恼怒的商静鱼,心头慢慢的放下担心,小主子年少,但却意外的敏锐,大主子的那些个敏感的东西,小主子都是谨慎的避开……这样是对的,即便现在大主子疼宠着小主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疼宠,若是将来没了这份疼宠,小主子会如何?谨慎的避开那些敏感的涉及到权势的东西,将来,才能更好的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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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欢喜楼中,林静深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册子,盯着跪在他下方的寿四,“你是说小主子从庄里出来要来见我?”
——是发生了什么事?鱼儿为何那么着急的要来见他?
林静深看着恭敬跪在下头的寿四,眉头紧锁着,瞥了旁边的绿色折子,随手翻了翻,找出一个折子,林静深看完,猛地砸回了桌上,阁楼的空气一下就凝滞了,气息也阴郁暴戾了起来,林静深看向已经被突然间浓重的威压迫得双膝跪地冷汗直冒的寿四,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可若仔细分辨,极度平静的声音里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强自压制的怒意。
“你刚刚说,小主子是收到黑甲军信鸟送来的染血的绢布,才要赶来见我?”
“回殿下的话,是的。小主子似乎非常生气。”寿四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静深微微闭了闭眼,白术……还有沈融……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鱼儿身上,鱼儿正在修养,而动怒伤身,白术竟然将陈州东卢做的龌龊事告知了鱼儿!不过……这主意应是沈融,沈融倒是精明,也对他林静深有所了解,知道他绝对不会出手去救陈州外岛上的那些稚童,沈融应明白,陈州外岛上的那些稚童不救比救更好!沈融想救,但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鱼儿身上……鱼儿心善,知道陈州东卢做的事一定会非常生气!他来见自己,定然是想让自己出手了……罢了。
林静深收敛了气息,看向了寿四,淡淡开口,“下去准备膳食,今晚我和小主子在这里用膳。另外,让福大安排护卫,鱼儿来上京的事,不得再有任何人知道。”
寿四忙恭敬应下,踉跄着站起,躬身拱手倒退着一步步的轻轻的离开。
待出了阁楼,寿四面露忧色的看向已经关上的红色檀木的大门,大主子……的武技和内息到底有多高深莫测,刚刚只是因为盛怒而泄露出来的威压,就已经让他动弹不得……这样的大主子,若是将来小主子……寿四垂下头,攥紧了手,四个寿里,他和寿一的武技最好,可眼下,却连大主子的一点威压都扛不住了。不行,他不能懈怠,他要让自己更强,这样,将来才能保护好小主子。
第44章 小鱼儿懵懂时13
阁楼里, 林静深盯着手上的绿色折子,折子封面是一条胖头鱼藏在溪水之下, 他想起当初, 他和鱼儿谈到名字的时候,鱼儿说他的名字是“静水流深”。
——“静水流深处徜徉着一条胖胖的鱼儿~”
那是当时鱼儿说的话,此后,他便在鱼儿的专属折子上画了这样的标识, 独属于鱼儿的标识。
打开折子, 当看完后, 林静深微微勾起嘴角, 鱼儿从不做招揽人心的事, 也做不来, 但鱼儿身边的人却都自然而然的忠心于鱼儿, 为鱼儿烦忧着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会对鱼儿不利, 他会伤了鱼儿?这世上, 鱼儿是他唯一的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了半分的人。
而此时,商静鱼终于到了欢喜楼, 静悄悄的到来, 然后来到阁楼。
商静鱼一见在大书案后头批阅着条陈折子的林静深,便立即扑了过去, “大哥哥, 借我点人用用!”
林静深手里的毛笔一顿,眼睛微微眯了眯,缓缓抬头看向压抑着怒意, 一脸焦急神色的商静鱼, 待看见商静鱼眉宇间的怒意和焦急时,林静深心头叹了口气, 抬手示意寿三上前,“你拿小主子的手书前往禁地,和平平一起领二十人速往陈州,将人解救后就在陈州待命。”
寿三忙单膝跪地恭敬应下。随后倒退就要离开。
商静鱼忙又加了一句,“那些孩子救出来后就送到公益堂,请府衙的人过去守着,别再丢了。”
寿三忙又应下。
林静深面色淡淡的挥手示意福大福二寿一寿二四人退下。
当红色檀木的大门慢慢的被关上的时候,商静鱼后知后觉的发现,额,好像大哥哥生气了?
商静鱼瞅着林静深低头提笔批阅着,也不说话,脸色又平静的过分,商静鱼心头叫苦,完了,大哥哥这次特别生气了,每次大哥哥特别生气的时候,就爱做自顾自的做事,然后晾着他,不理他,大哥哥哎,咱不玩冷战好不好QAQ
“大哥哥……”商静鱼蹭过去,小小声的唤着,“大哥哥……鱼儿错了,你别生气了。”
林静深合上一本折子,拿过条陈,翻着。
“大哥哥……白术将军让信鸟传信给我,是他逾越了,我私自来上京找大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插手陈州——”
商静鱼尚未说完的话语,都默默吞了回去,看着眼前被大哥哥一巴掌拍碎的书案,心里泪流,TUT,完了,今儿个要红烧鱼了!
而此时守在门外的福大福二寿一寿二四人对视一眼,寿一寿二瞬间上前,但福大福二立即拦住,福大压低声音说道,“无碍,主子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伤了大主子。”
寿一寿二沉默的盯着福大福二。
与此同时的是,阁楼里,商静鱼看着拍碎了书案沉默坐着的林静深,眼尖的发现,大哥哥的手……好像被刮伤了?!
“大哥哥!”商静鱼忙快步过去,蹲下,抓起林静深的手掌,是被拍碎的木屑刮伤了?商静鱼不由皱眉,忍不住碎碎念着,“大哥哥!你生气的话,骂我就是了。我知道是我不对……你说我骂我就好了,我改就是了……”
林静深低头看向蹲在自己身侧的碎碎念念的商静鱼,突兀的开口,“鱼儿答应我的事,是否打算食言了?”
商静鱼茫然抬头,哈?他这人最守信了!“大哥哥,我没有啊。”
“鱼儿答应过我,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离开。”林静深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说着,温润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暗沉,漆黑的眼眸在低头看下来的时候,如波涛翻涌的深海,莫测不明。
商静鱼愣愣点头,对啊。他答应了就会做到的。
林静深将蹲着的商静鱼拉起,拢在怀里,声音喑哑,“既然没有食言,为什么要说‘借’,为什么说‘’不该插手陈州‘’的话”?
商静鱼张了张嘴,却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鱼儿,我的一切都是鱼儿的。禁地,九门,是我的,也是鱼儿的,鱼儿要用,一封手书即可,你却跑来上京说借?”身体都还没有好全,就匆匆跑来上京!林静深声音喑哑,压制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拢着商静鱼的手慢慢的用力,“鱼儿,你想和我泾渭分明吗?”
“没,没有,不是的!大哥哥我,我……”商静鱼张口结舌,急急的辩解着。他没有想那么多啊。
“是担心我将来会不喜鱼儿,鱼儿今日所得,将来会成为祸端?”林静深却不听商静鱼急切的辩解,一句一句的冷静的说着,“鱼儿心里即便唤我大哥哥,可鱼儿心里却是警惕着我这个大哥哥的吧。所以,大哥哥做的事,鱼儿知道,却从不过问,禁地,九门,黑甲军,鱼儿就是从来不用,大哥哥的那些东西,那些私库,鱼儿也从不动用……你我之间泾渭分明至此……你怕我,你警惕着我,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