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蛋说完,看着自己对面,蹲在桌子上啃草的兔子。倾身过去,轻声道,“我做个像你的灯笼吧。”
兔子没回答,安静吃草。
江之晏并不曾被兔子的安静打击到,继续低头做灯笼。
容晨回来时,见醒花在外头,不曾进去跟前伺候,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在这里作甚?”
“夫人说,他要自己来。”醒花也没办法,拗不过小夫人,就只能定时进去换茶倒水。
闻言,容晨点点头,撩开袍子进去,“夫人。”
“夫君!”听到容晨的声音,江之晏将手里的打好底的兔子灯放下,起身去迎接,“你回来啦。”
“为夫回来啦。”
容晨揽着小夫人坐回榻上,顺手捞起手边的细竹条把玩,“夫人,为夫可能要出征了。”
江之晏正想显摆做一半的兔子灯,听到这话诧异的转头看着身侧的夫君。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这话什么意思。
纠结再三,还是问出一句,“那什么,能不去吗?”
“不行,保家卫国是责任。”容晨点点小夫人的鼻尖,“羯蛮不打,边疆永无宁日,届时不知多少人无辜百姓会死。”
江之晏点点头,那确实不得不去。
“那要去很久吗?”
“为夫会尽快回来,今时不同往日。大雍朝已不是十五年前的大雍朝。现如今的大雍朝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羯蛮因一年的干旱牛羊饿死的数不胜数,好打得很。”
容晨说的这些,都是想叫小夫人安心一点。
“这样啊。”听完后,江之晏还是不放心,问道,“那需要多久?”
“多则半年,短则三月。”这话容晨可没骗人。
“那我在你走之前,先把兔子灯给你做好行不行?”江之晏自知自己不会打战,若是跟着去就是个破绽,而且打战也不是两人打架。
那是关乎到很多很多人的生命,若因他害死人,那可怎么好啊。
夫君很厉害,没道理要多添他这个累赘。上传论坛2b
“好。”容晨捏紧小夫人的手,温声询问道,“那夫人以后日日都在书房陪着为夫可好?这一去要那么久,我为夫想现在时时刻刻见到夫人。”
大约是要打仗前,琐事繁多,容晨竟也只能时时待在书房。
要么就是与群臣商弈,要么就是跟男主讨论。
书房设下屏风,江之晏藏在屏风后,安安静静的做兔子灯。
可容名似乎还想劝什么,这一日趁父亲临时出去见客,闯进书房。
“你可在?”
隔着屏风,江之晏听到男主的声音,正欲落笔的手一抖。差点将兔子眼睛画毁,小心翼翼的问道,“何事?”
容名:“你可劝父亲不要去边疆。”
“可是夫君他要去啊。”江之晏放下笔,静下心听屏风外的动静。他怕男主闯进来,又怕男主偷看。
“父亲向来听你的话,你劝劝他。”容名还是想自己去,他实在不放心父亲。
可江之晏却摇摇头,“夫君说保家卫国是责任,他应当去的。我无权因我自己不愿意就剥夺他承担责任的权利,我会乖乖等他回来,这并不曾有什么不是吗?”
“你就不担心父亲的安危吗?”容名不曾想是这样的回答。
“担心的,但夫君说他会平安回来的。”
容晨说不会很难,容晨说这没事,容晨说一切都安排妥当。江之晏自然都是信的,虽然担心但夫君总不会骗他。
“你!”容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名儿。”容晨回来便见到这一幕,其实方才在外他也听到不少,他知道名儿是担心,“你出来。”
容名:“是,父亲。”
他自然是担心的,那个小蠢货不知。但他却明白,朝中有奸细,一日揪不出父亲出兵就有危险。
若是他去,他还年轻必定是能应付一些。
父子一起出门。
“今日正好阳光明媚。”容晨背着手,扫视这院中四周。
大约已经开春,树枝竟开始吐出丝丝绿意,万物归春。
“父亲,还是孩儿去吧。”容名不放心。
“名儿,文人鞠躬尽瘁愿的是河清海晏,武人戎马一生争的是四海升平。大丈夫立于世,顶的是天立的是地。”
容晨侧身,看向身后的儿子,淡笑道,“为父知名儿担心,你担心你父,我便不担心我儿吗?”
“父亲。”
“你是我教出的儿子,为父相信你定能查出奸细。”容晨拍拍儿子的肩头,轻笑道,“为父此生只想护住三样东西,一是大雍朝,二是小夫人,三便是你啊。”
容名还是不肯。
“此事乃我与羯蛮的宿仇。”容晨一挥广袖,“羯蛮于北千里,为父已经想好,将羯蛮驱离北疆后,该为那里取个什么名字了。都说北疆苦寒,飞雪年年见,春风不渡关!便称为...”
“綦洲。”
容晨看向儿子,竟不知会在这时说出这话,点点头道,“綦,海色天色山色,处处皆为春色。”
“那父亲小心。”容名深知父亲所做的决定,不会为谁改变。
他劝不动,现在安安心心的做好后方,让父亲高枕无忧。
“嗯。”
父子俩在外边说什么,江之晏不知,也从不去过问父子俩的事情。
一边掰着指头数着容晨要走的时候,一边做兔子灯。
临行前十天,三军待发,江之晏的兔子灯也堪堪做好。
满心欢喜的提着兔子灯去找容晨时,正见一位身着白衣孝服,一身简易甲胄,绑着高马尾的女子从书房出来。
张瑛见是小夫人,拱手请安后才匆匆离开。
“是女子?”虽说打扮稍微中性,但小笨蛋还是能看出这是位女子。
江之晏满心疑虑,提着兔子灯走进去,“夫君。”
“夫人,兔子灯做好了?”容晨放下手里的狼毫笔站起身来,绕过书案去牵小夫人,“倒是不错。”
“夫君,方才我在外看有位穿甲胄的女子,好生英气啊。”小笨蛋忍不住回头望,可人家早就走了。
“那是副校张瑛。”容晨看小夫人这样诧异,倒也猜出三分,“她是女子,女子能从军,夫人奇怪?”
“嗯。”小笨蛋其实不太懂。
容晨细心解释,“女子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心与男子是一样的。有何不同?既然并无不同,那就一样能用。”
江之晏摇摇头,“我不明白。”
“夫人,首先他们是一个人,只有人才会分男女。既然都是人,又有何不同?虽说女子多柔美,但也有例外,比如手段奇高的张瑛。男子多力壮,但也有例外,比如柔美温和的夫人。”
容晨认为,男子可入内院当妻筹谋,女子就能上战场杀敌,大雍朝有女官,虽说不多。但在容晨的治理下,女官数量已远超从前。
只有喜不喜欢,和适不适合,哪有男女之分。
“嗯,我只是不曾想到,这里到没有那么严重。”
从前的时候,江之晏看的太多的对立,容晨这样的说法倒是很新颖。不说男女,只说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看小夫人听进去,容晨笑着接过兔子灯。
张瑛的儿子是被羯蛮杀害的,在母亲面前杀害她的儿子,这样的恨,她又怎会心慈手软?都说妇人之仁,但也有一句最毒妇人心不是吗?只看你怎么用罢了。
“好看吗夫君?”江之晏显摆兔子灯笼,“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是可爱,和夫人抱的那一只一模一样。”眼尖的容晨一眼就看出,提着灯笼先放到一边,牵着小夫人来到书案前,“夫人,为夫要教夫人认两个字。”
“啊?”我认识啊。
“这个读甚。”容晨指着其中一个字,解释道,“这字乃是很,许多十分的意思。”
“嗷嗷!”江之晏点点头,倒也没问夫君怎么要说这话。
容晨又指着另外一个字,“这个读念,思念想念的意思。合在一起便是十分想念,很思念。是这个意思。”
“嗯。”但江之晏不知为何突然要教这两个字。
“为夫出兵后,会时时寄信回来。只要夫人看到这二字,便知为夫想你。”容晨揽小夫人入怀,感慨道,“为夫怕小夫人不知为夫想你啊。”
容晨担心思念夫人都不知。
“我时时刻刻都会知道的。”江之晏牵起夫君的手,按在心口轻声道,“因为我们在一起,我会知道的。”
“为夫信你。”
那一日,三军出发。
江之晏站在城门上,远远看着夫君背影逐渐变小。
“唉。”江之晏叹气。
“夫人。”醒花取来一个碧色祥云披风为夫人披上,轻声道,“大人不在,夫人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
昨夜两人折腾许久,江之晏还是忍着不适爬上来送夫君。就想再送一程,再远远的目送离开。
“夫君走了。”江之晏望着已经远去背影如蚁的队伍,微不可闻的叹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叹道,“回去吧。”
“是。”
江之晏回去后也没做什么,就是开始画画。画方才送夫君离去的背影,画今日院中新芽吐露的样子。
他想着,夫君看不到他就画下来,等回来也不至于错过好景致。
没有容晨在,江之晏到底还是不习惯。
“夫人,夫人大人送信来了。”醒花欢天喜地的捧着一封信进来。
“不是昨天才走的吗?怎么今日就送信来。”
嘴上这样说,但江之晏还是满心欢喜的接过信封。两页纸,一页密密麻麻都是字,一页就横着两个字,甚念。
“夫人,可要奴婢给夫人念念?”醒花记得小夫人是没读过书的。
闻言,江之晏笑着摇摇头,容晨的温柔细语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将信藏好,说道,“醒花,你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是。”
等人走之后,江之晏才展开那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情语的信纸。
吾妻晏晏,为夫度日如年刻刻思卿卿......
等看完这张信纸,江之晏小心的将信纸按在心口,长叹一声。
他才知原来思念是这样的,细细的长长的丝线缠在你左手无名指。举起左手无名指,这里并无细线。
“唉。”江之晏收回手,转头看向窗外。
树上抽新芽,长得很快,时间不等人他要赶紧画下来,否则夫君就看不到了。
那思念的信还是一日一封,容名也很忙。
忙着在朝中找出奸细,让父亲在边疆安全一点再安全一点。尽自己所能保护父亲,正如父亲保护他那样。
有时容名会忆起从前在北疆的那两年,吃不饱穿不暖。父亲总是抱着他,为他取暖。
随着捷报一封封传来,容名感慨:他的父亲还是如从前那般,宛若战神。
作为容府正室夫人,江之晏的日子很清闲,他现在每天都在期待拿到信的那一刻,拆开他能等到夫君满腔的思念。
边疆战事起,在府中的顾汝素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听说宰辅大人大挫羯蛮锐气。
但朝中好像也有一些不安分的跳脚细作。
深谙剧情的顾汝素想起来原著里是容名会找出那细作,又想着要再表现一下,便着手写了一份名单送出去。
但这份名单却没有被送到容府,反而被顾尚书拦下。
“素儿!”顾尚书直接将信甩到女儿身上,“这是何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汝素抬手,示意银杏下去后再捡起地上的信,看完内容皱起眉头,反而质问,“父亲,你怎么能劫走我的信?”
“不劫走,那顾家都要玩完!”温和有礼但又喜欢墨守成规的顾尚书,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这信是要送进容府的?”
“是!”顾汝素也不想瞒着。
既然父亲对她的婚事和前程并不上心,她就只能自己去争,这有什么错?
“你可知,这信若是被送到容府,顾家会如何吗?”顾尚书不明,从前的素儿也不曾这样胡闹。
不曾做过这样僭越愚蠢之事。
“会如何?”说实在的,看到父亲这副表情。顾汝素都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于情于理,她做此事都是正常的。
这三个名字,都是细作。于国来说,她是对的。于情来说,她也不曾做错。
“那为父来告诉你,你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你此举有三错,其一,让贴身女使去送信,这对你名节不利!其二,你真当容家那父子是蠢货?你真当他们不知哪些人是细作,他们知道!”
顾尚书气得指着女儿大声呵斥,“他们都知道,你可知在宰辅大人出征后第五日,六部尚书被召入宫。那时候小容大人就知谁是细作!为何不说?因为在想要怎么处置,怎么利用他们给羯蛮输送假情报。那一日六部尚书个个都担心要掉脑袋!你如今送这一封信,一个女使去送,若是被人劫走,小容大人所有的谋划就都毁于一旦!”
“其三,信中名单,有一位也是你能写的?纵然他是傀儡皇帝,但那也是皇帝!你一个内院女子,又怎知深宫明堂之上的皇帝陛下通敌叛国!那就只能是为父说的!这样的机密告知府中人,还是一个小姐。”
顾尚书转头看着女儿一脸震惊的样子,嗤笑道,“那小容大人会怎么想?会想我这张嘴不严,死人最能保守秘密!父亲我只是一位无实权的礼部尚书,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我罢官赐死。这还是好的,容家生性多疑,若是他认为我为了让你在容家面前讨到好,故意泄露出这样的信息让你讨好容家。小容大人还会觉得我顾府居心叵测!”
“大敌当前,宰辅大人在外征战,我们却存这样的心思,那是要抄家的。”
说完这些,顾尚书无奈摇摇头,“素儿,你从前并非如此。”
这一通分析,是顾汝素不曾想过的角度。她以为就是能帮到男主,因为剧情里就是在一个月后才揪出谁是细作。
按照父亲的说法,难不成是男主查出之后,按下不提。最后才一并治罪。
“我...”顾汝素的脸上难得见到慌乱的神色。
她没想过是这样的,只是想着这件事一石二鸟。一边能帮容名揪出细作,还能在男主面前刷好感度。
“来人!”
顾尚书绝不会让这个女儿继续胡闹下去,甚至拖累整个顾家!
“来人,将小姐禁足三月!”顾尚书不愿再解释,那前朝乱糟糟的事情还没做完,又要三月三了。
“父亲,父亲!”
顾汝素没叫住人,跌坐回椅子上。看了眼脚边的信纸,她不知哪里做错了。
那些穿越者不都是靠这个然后轰动天下,名利双收的吗?她只是想嫁给男主,这有什么的?
“肯定是哪里做错了!”顾汝素心里惶恐。
许久后才想明白。
当然是做错,用现代人的思想套用古代人。面对人群人均智商一百八的朝臣,还用降维打击的思想去看待他们,肯定会被虐的体无完肤。
每一个能登上高位的人,那心眼子都跟蜂窝煤似的,一个赛一个的多。朝堂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纠葛,更是数不胜数。
而她自小接受的是素质教育,跟那群人玩心眼子肯定玩不过。
“我以后还是不要掺和朝政之事。”顾汝素吓得手发抖,最后咽下口水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碌碌无为。”
心里不甘和惶恐在纠缠,一时间倒歇了要作妖的心思。
江之晏每日都在等夫君的信。
但今日来送信的却不是醒花。
容名走进房中,直接将信放在入门看到的那张圆桌上,就站在原地,隔着胭脂色纱帐冷声道,“朝中的奸细我已经查出了,父亲在边疆很安全。看捷报至少还要两月才能回来。”
江之晏屏住呼吸,听着容名的话心里大石落地。
信中容晨从不说在边疆如何如何,只说对他的思念。
“嗯。”江之晏轻轻嗯一声,也不知外头的人听没听到。
放下信该说的说完,容名抽身离开。他还有事情要做,现在亲自送信报平安,也是百忙之中抽出这点时间来。
无非也是怕这人担心父亲,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等人走后,江之晏这才蹭的从矮榻上站起来,快跑去拿信。
等看完信,就心满意足了。
“夫君也不知何时回来。”江之晏将两张信纸,细心的展平,抚平每一段褶皱。做完这一切后,才心满意足的放进箱子里。
这箱子里面堆满思念,是容晨的也是江之晏的。
等做完这一切,江之晏才松口。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抽条的绿芽,轻声嘱咐道,“你们要长慢点,这样夫君回来才能看到你们刚出来的样子。”
青绿的芽,含苞的花,这些都是春色。
春色热闹,他想让夫君一起看热闹。
但说来也怪,三月末时,容晨一日一封的信却迟到了。
“夫君已经三日没送信来了。”江之晏斜倚在门框上,望着窗外燕子衔柳,牡丹坠露。
这三日他一直安慰自己:是容晨太忙,行军打仗哪里有不忙的。或许是追击,或许是其他事情,他没办法一直写信,一来定还是满满一页。
“夫人。”醒花看了心疼,“这些日子您又吃不好,前些日子瘦的还没补回来,还是要多吃一些。”
“夫君在边塞苦寒之地打仗,还有那些将士,都是很辛苦的。而我日子清闲,只是望着不远处盼着他们回来。”
江之晏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跟醒花说,“你,你拿些佛经来我抄抄,也算是给他们祈福。”
他也没办法做什么,还不如抄写佛经祈福。
“哎。”
三日不曾送信,确实是因边疆战事胶着。
这是容晨到战场一月后,第一次传来战败的消息。
奇怪的是,羯蛮像是提前知道容晨增援全南县的事情,在路上将容晨的军队打得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也正因为此时,小容大人在朝上动了大怒开始彻查朝堂中的细作,才不过两日就抓住两人。
一位是兵部郎中,一位是户部的一个管事。
位不高,但需要做什么决定这些人一定会知道。
远在深宫的皇帝听说人被抓心一下被提起来,但还好容晨接下来的动向已经发出去,容晨一定会死在北疆。
一想到容晨会死,小皇帝的心松泛起来,“只要容晨死就好了,只要他死就一切都会好的。”
小皇帝被囚禁在偏殿里,这个地方他待了十年,整整十年。但从未觉得这如同笼子的偏殿如此顺眼。
“容晨要死了,那就好啊!那就太好了!”
小皇帝蜷缩在地上,一边抚摸着地毯的平滑的边缘。
他能不能再掌权,或是国家落在谁手上,小皇帝并不在乎。他只在乎容晨会不会死,如果容晨死,要他陪葬都行。
“哈哈哈哈哈哈!”
“容晨会死,容晨死了!”
突然,幽暗空寂的偏殿,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
这一脚踹得格外用力,让原本疯笑的小皇帝拼命的往后缩。这个踹门的方式和力度,难道是容晨回来了?
不,容晨现在应该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北疆的荒原之上,野狗啃食他的尸骨,秃鹫去啄眼睛。
不,不可能是容晨。
但心里的恐惧还是让小皇帝一点点往后挪,直到背后抵在椅子上这才作罢。
“容晨!”
容名踹门进去,看到惊魂未定,满眼血丝的小皇帝。脸色愈发冷,“当朝的皇帝,居然通敌叛国。”
乍一听这话,小皇帝错愕,随即也就释然。
“你都知道了。”
“是。”容名点头,提剑走进来。
“是,朕是通敌叛国,但这是朕的国吗?这不是,这是你们容家的国,是你们容家的江山,凭什么?是你们父子抢走朕的天下。”
似乎在面对容名时,小皇帝没有如面对容晨那样的血脉压制。撑着身子爬起来,冷笑道,“朕什么都没有,全都被你父子抢走。自从先皇去世,朕就是个傀儡是木偶。通敌叛国?若是这样的国,朕叛就叛了。”
“你有何资格指摘朕?当初,母后为何不用你祭朕。都是你们容家的错,都是你们容家,若非你们,朕怎会如此啊!”
“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这般活着,一直这样活着!朕真的恨,恨你们!”
“你们父子就是强盗!”
容名却不曾与他废话,直接抬手一剑削去小皇帝的两根手指头。
“若非你还有用,我一定杀你为边疆战死的将士祭天。”
“你说朕通敌叛国,那你是什么?你是乱臣贼子是窜谋的逆贼!”
小皇帝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毯上。两步扑过去,那一副架势像是要和容名同归于尽。
“我是逆贼,也从不以正义之师自居。但逆贼尚且不曾将百姓推于异族屠刀之下,你的消息害死了东裕县南县三万民众。异族屠城,无数妇孺身首异处你见过吗?!”
抬脚将人踹开,容名微微皱眉,“等父亲回来后再杀你!”
小皇帝天生体弱瘦小,哪里经得起容名这一踹。飞出去老远,呕一口血。
“唔——”
皇帝被这一脚踹得五脏六腑移位,但没有关系,嘴里含血大笑道,“容晨已经死了,他一定会死!”
睨了眼还在说疯话的皇帝,容名转身离开,
他此番是来教训皇帝,又不是来解释的。离开时转头看眼朝云,冷声吩咐道,“三日后再给皇帝找大夫。”
“是。”
朝云点头应是。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容名再吩咐杨大统领派兵出去接应。这一场陷阱,里外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羯蛮来跳。
其实这计划还是有疏漏的,父亲生死不明,羯蛮就会放松警惕。而羯蛮太急了,他们着急的想要粮食牛羊。
急就容易出错,容易轻信。
容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和父亲一起布下这个局。
“五日没有来信了。”江之晏一边抄经一边叹气。
“夫人近来叹气越来越频繁了。”醒花在一旁点香,顺着夫人往窗外看,外边吐绿,也是。好像快五月了。
江之晏:“五日了。”
“夫人放心,大人一定没事的。”醒花倒不是不怕,而是她若是怕,那夫人会更怕。
这样的话,小夫人一害怕,人也萧索起来。
江之晏点点头,“我知道,容晨从未骗过我,许是很忙吧。”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容名才想起府中还有人在担心。找出父亲早就准备好的书信,父亲嘱咐,若信来不及回,就将提前写好的信送过去。
拿着信,脚步轻快的来到河清海晏。
“小容大人。”醒花正要去换茶,看小容大人过来时有些奇怪。但又看到手里的信封,笑起来,“这是大人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