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左手拿起一边的钢笔,拔开笔帽。
冷光灯下,他整个人看起来锋利无情,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刀刃。
“‘602失火案’当天,你在做什么?”
秦非凡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细小的声音,他缓慢勾起唇角,道:“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
蒂尔说:“精心编造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你确定你的每一次陈述,都可以完美一致?”
秦非凡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好吧。”
凌海市的天气到冬天反而不是那么难熬。
第二天一早,保罗看到自己上司疲倦的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时,心里也觉得有些同情。
他将热咖啡放到茶几上,秦墨就醒了。
秦墨一双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问:“几点了?”
保罗说:“刚刚八点。”
秦墨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昨夜的宿醉让他有些头痛反胃。
保罗劝道:“要不,今天的事情咱们往后推推?又不着急一时,你已经连轴转一个月了,这样消耗,身体都会坏掉。”
秦墨像是没听见,走进了办公室后面的小休息室去洗漱。
保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上司,他跟了过去,还没开口,秦墨已经洗过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保罗:“联系高层去会议室,我们九点开会,今天过来的客户很重要,谁搞砸问责谁。”
保罗无奈,收回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真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
他摇摇头,赶紧下楼去。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保罗说人已经到齐,秦墨收拾妥当,衣冠楚楚从办公室走出来,他不经意间看向窗外的一棵梧桐树,它已经掉完了落叶,光秃秃的站在那儿,枯褐色的树干向天空延伸着,等待下个季节。
梧桐树在春天发芽,高楼下一行人上了商务车,离去。
梧桐树在春末长出了第一片绿叶,只有一位英俊高大的男人倚靠在窗户边,漫不经心地朝外望,他好像发现了它的新叶,但他的情绪没有因此而波动,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如此忧郁寂寥。
等到夏季到来,它已经茂密一片,蝉扇动着翅膀,藏在它的树影里发出鸣叫。
他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树荫下。
树下的他抬起头,看从翠绿树叶里透出的细碎阳光,目光穿过叶丛,仿佛看到了很远的时间,那斑驳光影投到他的俊朗脸庞上,耀眼不凡。
大半年的时间,他只回去两次。
沈嫣然倒是出乎意料,向他传达了消息:那天秦非凡挟持了秦他妹妹欲图不轨,秦柔在危险关头拨通了蒂尔的电话,被蒂尔救出了别墅,回去的路上迎面遇上了杜邦家族的人。
其实秦墨早已设想过几种可能,得知详细的经过,他并不意外,只是对秦非凡的恨意又浓烈几分。
他一定会杀了他。
司机过来接秦墨,他上了车,看着向后掠去的风景,脑海里浮现出兰斯菲德那张艳丽面孔上的冷漠。
——兰斯菲德怀疑他与蒂尔有联络。
只是按理来说,当初他提出留在帝都,兰斯菲德应该顺着意思答应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秦非凡被警方带走,他很有可能按耐不住会向蒂尔打听消息。
可是兰斯菲德拒绝了。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他吧。
秦墨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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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到达岛上已经是夜晚,他带着保罗顺着海边的小道走向庄园里。
海边一片静寂,波浪轻轻吻着岩石,像朦胧欲睡似的。在深蓝晦黯的海面上,皎洁月光从夜空往下俯瞰,辟开了一款狭长明亮的亮纹,闪闪地颤动着,银鳞一般。
绕过花园,保罗看向远处宴客厅灯火通明,不禁笑着说:“秦总你看,是不是要为你接风,特意准备了晚宴。”
秦墨驻足,夜风温柔拂过他的脸颊。
岛上的建筑一直有人定期修缮,他驻外期间,只回来寥寥两次,也只短暂回来向兰斯菲德汇报工作,没有多做停留。此刻在墨蓝夜里,影影绰绰的蓝顶白墙隐藏在暗色里,却觉得些许陌生。
已经有人来接他们,不过不是熟面孔。
“秦总,请您先去沐浴更衣,瑞文先生说,待您修整半小时后后请到宴客厅见面。”传达的男仆彬彬有礼。
如今的秦墨同以往有着天壤之别,谁也不敢瞧不起他,包括这些最爱嚼舌根的下人。
听到这话,保罗欲言又止。
秦墨眼神示意,让他住口。
“那就多谢你。”秦墨将行李箱交给了男仆,与保罗告别。
“回去好好休息,三日后你会有一笔奖金到账。”
保罗眼神一亮:“好嘞!”
他没有资格再往庄园内部去了,只能住在外围。
秦墨收回视线,让男仆带路。
以往他们住东边的别墅,现在别墅的西侧又新建了一栋三层别院,兰斯菲德早已移去那里居住。
屋子里的摆设同从前别无二致,他环视一圈,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物走到隔壁。
这里已经没有兰斯菲德生活的痕迹,但仿佛很能闻到他的香气。
秦墨脱下衣服,他完美如古希腊雕像般的身材在灯光下展露,小麦色的健康体魄,宽大结实的胸膛,紧致分明的腹肌上有几道伤痕,是他在凌海得到的勋章。
他舒适地躺进浴池里,线条优越的手臂慵懒随意地搭在池边。
如今程温给他的海外秘密账户里已经存了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巨款,是时候该准备履行他们的约定了。
为以防万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倒是蒂尔,他发来信息,秦非凡坚决不承认“602失火案”与他有关,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秦墨英俊的脸慢慢浮起一层冷郁。
一个人如果没有被触碰到痛点,是不会张口的。
他会让秦非凡一点一点的吐干净。
光洁透亮的镜子前,他熟练地打理自己,这么久的磨炼,他早已从学会服侍别人到学会打扮自己。
依旧是款式简洁大方的衬衫西裤,但质地优良昂贵,白衬衫在灯光下能看到布料折射的流光,西裤剪裁得体,完美包裹住那双修长的腿,宽肩细腰长腿,更难得是除开黄金比例的身材不谈,他还生得这样一副俊朗英气的五官。
他打好蓝色银纹的领带,秦墨在配饰盒里挑选了一只银白雪亮的领带夹,将领带固定好。
戴上一款价值不菲的男士手表,他垂眸,一对蓝宝石镶金边的袖扣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的手指向那蓝宝石伸去,最终落在旁边的水晶袖扣上。
出门前,他最后一次安静的注视自己,那双漆黑的眼如同黑曜石般,褪去了懵懂青涩,像古井无波的深潭。
在男仆带领下,他走到宴客厅门口,华丽优雅的音乐如流水般倾泄而出,隔着磨砂玻璃,秦墨都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奢靡。
宴会想必已经开始了,看到男仆敲门,秦墨平静地站在门外。
他知道,这宴会的主角不是他。
那人对他的心思已经淡了许多。
“秦先生,请您进去。”
秦墨点头,挺直了背,大步跨入门内。
一时间,原先觥筹交错,嬉笑交谈的宴会厅里齐齐静了静。
宴会厅里宽敞明亮,墙壁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挂饰,反射在天花板中心的水晶大吊灯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甚至厅内的每一块地砖上都刻画着精致的花纹,整个厅里显得格外豪华高贵。
中央摆着一张巨大圆桌,铺着华丽的丝绸桌布,上面绣着珍珠和珠宝,桌上摆着青花瓷器,每个盘子上都像是手绘的艺术品,桌子中心放置着芬芳娇艳的鲜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宾客们穿着昂贵的礼服,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光鲜亮丽,戴着珠宝的优雅女士向秦墨投射出极为感兴趣的目光。
秦墨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主位旁,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的高傲男人察觉,才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二人都心中一凛。
兰斯菲德比起记忆里消瘦了些,下巴更尖,肤色更白,衬得那美的惊心动魄眉眼格外惊艳,那双蔚蓝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掺杂着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他漠然地移开了目光,举起晶莹剔透的酒杯,递到秦墨面前。
兰斯菲德嗓音微哑:“替你接风。”
秦墨接过,里面是馥郁甜美的葡萄酒,他一饮而尽。
周围纷纷叫好。
兰斯菲德的目光流连在秦墨滚动的喉结上,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转过身去,向坐在主宾位置上,大腹便便的胖男人说:“阿尔瓦,这是我的手下,秦墨。”
阿尔瓦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片刻,忽然朗声大笑:“看起来你酒量不错,来,陪我喝几杯。”
秦墨也笑,眼神轻轻扫过兰斯菲德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再看他。
“秦先生,请——”一道柔和的男声。
秦墨回头,沈知夏穿着一袭体面的礼服,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正为他斟上了美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知夏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就像打磨痕迹过重的精美艺术品,缺少几分抒意豁达的流畅感。
这念头只在秦墨心中一刹那划过。
秦墨对他低声道谢,端起酒杯来,带着得体的笑容,对阿尔瓦连敬酒三杯:“您是贵客,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爽快!爽快!”阿尔瓦见这个黑发青年喝酒如喝水般流畅自然,顿时觉得秦墨很给他面子:“再来几杯!”
秦墨笑了:“好。”
过去的那些日子,他没少在酒桌上陪客户喝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沈知夏也笑容满面的站在一旁为他倒酒,又喝了三杯,准备喝第四杯的时候,一只漂亮雪白的手压住了秦墨的手腕,银发美人没有看他,只是语气冷淡的对阿尔瓦说:“这酒度数不低,你也不想一上来就把他灌醉了吧?”
阿尔瓦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兰斯菲德的肩膀,揶揄道:“老弟,这么护短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兰斯菲德侧目,余光见秦墨正灼灼的看着自己,便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来:“行,那你自己问他,想不想同你喝。”
阿尔瓦说:“开个玩笑嘛。”
桌上其他人也调侃:“看到俊俏的小伙子就走不动道。”
秦墨心里闪过一丝鄙夷,垂下眼眸掩饰。
看来这个胖男人还是个好色之徒。
沈知夏让侍应生加了个座位,秦墨坐在沈知夏身旁,有女仆为他铺开雪白的餐布,秦墨低声道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看清那女仆的模样,秦墨不免吃惊,他四下环视,见无人注意,才小声对沈嫣然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嫣然矮下身子来,露出个娇俏的笑容,同他一样小声说话:“小柔前几天就数着日子盼望你回来,我这不就提前来打探打探,看你瘦了几分,胖了几分,高了几分还是矮了几分?”
“傻丫头,”秦墨想不明白年轻女孩的脑回路:“我难道还能变矮?”
沈嫣然笑嘻嘻:“比如你忙着工作和应酬,头发都秃了,看起来不就矮啦?”
“嫣然!”沈知夏也发现沈嫣然在同秦墨讲话,语气不怎么好的让她离开:“差不多了,你先回去。”
沈嫣然看了看沈知夏,不再作声,只是安静站在一旁。
宴席上只有几个熟人,大多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很有可能是最近新合作的客户,秦墨从座位上离开,同他们交谈。
“秦总,好久没见,你看上去更风度翩翩了。”一位秦墨之前的合作商走了过来同他打招呼。
“林总过奖,上次的生意还感谢您多照顾。”
“哎呀,原来你们认识啊,林总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珠光宝气的女士们显然对这位英俊潇洒的亚裔青年很有好感。
那边气氛热烈,觥筹交错。
兰斯菲德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指尖旁的酒杯没有动过。
阿尔瓦是个观察人情世故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位叱咤烟草业界的商业大亨。
他早已将这一幕目睹,同兰斯菲德开玩笑道:“没想到你麾下还有这样一位八面玲珑的青年才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兰斯菲德转过脸,语气平淡的问:“你喜欢?”
阿尔瓦一愣,讪讪一笑,又眯起泛着精光的狭小眼睛道:“别这样护短,让他跟我几天如何?”
兰斯菲德不语,沈知夏连忙走到他们之间,捧着一盘新鲜荔枝:“阿尔瓦先生,需要用些水果解腻吗?”
阿尔瓦上下扫视沈知夏,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大笑着说:“好啊。”
他本身就长得胖,一笑,红光满面的脸上就堆满了褶子,只有一双精明狭窄的眼藏在肉里,他大手一张,揽过沈知夏的腰,凑近问他:“你多大了?”
沈知夏忍着他呼吸间的酒臭味,不答,只用双手快速地剥开一枚晶莹剔透的荔枝,送到他嘴边。
阿尔瓦张嘴吃了。
兰斯菲德手机响了,他走出去接电话。
沈知夏追随着他的身影,也想跟着,只见一道身影紧随着。
看清是秦墨。
沈知夏咬牙,还得腆着脸陪着这位大客户。
走出宴会厅,一切喧嚣甩在了身后,秦墨静静地跟着兰斯菲德。
兰斯菲德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墨快步走上前去,说:“要不要去海边走走,吹吹风,人会舒服一点。”
兰斯菲德没有回答,走远了。
秦墨停下了脚步,呼吸也慢了下来。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许久未见,他想全副武装,以最好的状态重得兰斯菲德的青睐——这件事他做了上百次,也知道怎样才能抓住那颗傲慢多疑的心。
走廊边是人造的小溪,里面开放着夏夜睡莲,水声幽幽,叮咚作响,秦墨转身欲要抬脚往回走。
沈嫣然正出来,看到他说:“秦柔托我给你递东西。”
她见走廊上没有别人,便将一份信递给秦墨:“这是她写给你的。”
秦墨垂眸将信收好,对她道谢。
等到酒席结束已经是深夜,秦墨和沈知夏承担送宾客的责任,等到宴会厅不剩一人,秦墨让仆人收拾卫生,沈知夏打了个哈欠:“昨夜兰斯菲德先生折腾了我一宿没睡,我先回去休息了。”
秦墨漆黑的双眼里波澜不惊:“好。”
他目送沈知夏离开,再换个方向朝着秦柔小楼那走去。
即使见不到妹妹本人,在她楼下站一站也是好的。
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路过那片玫瑰花海,闻到夜空中浮动的馥郁香气,他不由驻足,不仅想起卡萝夫人的死亡,也想起一次脸红耳热的情事。
冰冷与火热,死亡与欲望,物是人非。
他自嘲一笑,在月光下踱步,恍若一个暗夜幽灵,又像一位酒后散心的清雅贵公子。
只是这份独属于他的回忆和安静被刺耳的呼救声打破。
“救命!救——啊!”女子尖锐的叫声刮裂着秦墨的耳膜,他屏气凝神,确认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
走近了,只见绣球花丛旁,一个粗胖的男人正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仆,口中还在安抚:“我的小甜心,别叫了,这么浪漫的气氛都要被你破坏了,花前月下,你就从了我吧。”
这个声音很耳熟,秦墨记得正是酒桌上想要灌他的阿尔瓦。
他退后几步,冷静地看了看周边,弯腰捡起来一块合适的石头,随手掂了掂重量,他正起身,就听见“扑通”一声,那喋喋不休的男声戛然而止。
他蹲着没动,眼看着那女仆举着针管,着急忙慌地披着衣服往外跑,借着花园地灯的微弱光芒,他看清了这个女仆的相貌。
“沈嫣然,”秦墨站了起来:“没受伤吧?”
沈嫣然愣在原地,她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散乱着,娇俏的脸上布满泪痕。
下一秒,她将手上的东西慌乱地藏在身后,惊恐不安地看着他。
秦墨瞥了一样草丛里晕死过去的男人,说:“你给阿尔瓦注射了什么。”
沈嫣然恳求:“只是镇静剂而已,拜托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秦墨点头,将袖子捋起来,把阿尔瓦肥胖如蠕虫般的身体抬到路边,示意:“你先回去,躲一段时间。”
沈嫣然将针管拿了出来,犹豫道:“听说这药不仅能让人昏迷,还可以紊乱记忆,说不定他醒来就不记得这事了。”
秦墨说:“你从哪里得来的?”
沈嫣然说:“我哥哥给我的。”
秦墨扫过她手里的针管,催促道:“你先回去。”
沈嫣然再次道谢,提着裙摆快速跑走了。
秦墨检查了一下阿尔瓦身上的伤口,沈嫣然下手有点重,针孔位置出了点血,他拿出手帕擦拭掉,踹在口袋里,随即拿出电话,让人过来收拾。
阿尔瓦的仆人跟着一起到了,秦墨正扶着阿尔瓦站不稳的身体,对他说:“你老板喝醉了,带他回去休息吧。”
那仆人连忙道谢,接过阿尔瓦。
等到人群散去,秦墨快步回了东别墅二楼,换去衣服,将手帕上的几点血迹清洗掉,再扔到垃圾桶里。
等他换了身干净的白衣长裤,便去了西边的新别墅院子里。
能看见三楼亮着灯。
他走到门口,仆人没敢拦他,里面布置是全新的,带着陌生气息。
秦墨从扶梯走上三楼,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人,手里端着托盘,似乎正要打算敲门进去。
兰斯菲德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敲门声,他并没有在意谁走了进来,烟雾缭绕里,余光看到那人没走,静静站在身侧,才瞧了一眼。
“只是过来看看你。”秦墨说。
许久未见,他变得更容易让人心动,眉眼深邃,鼻梁中间冒出了一颗小痣,他的眼睛漆黑闪亮,只要他想,就能变换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人陷落于那片柔软的黑色星海里。
兰斯菲德转开了目光,冷声道:“你胆子变大了。”
秦墨走到他面前,屈膝半蹲,仰头看着兰斯菲德那张冰冷惊艳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大师手下最得意的雕塑艺术品,只是覆盖着不容靠近的冰霜。
“我给你带了礼物。”秦墨手掌摊开,一只精巧的蓝丝绒盒子。
兰斯菲德终于把目光从随风飘动的窗帘转移到秦墨手中的丝绒盒子上。
秦墨为他打开,里面是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项链是银色的,蓝盈盈的宝石边点缀着流光溢彩的钻石,灯光下它静静地躺在质感高级的蓝丝绒盒子里,看起来高贵华丽,与兰斯菲德整个人的气质非常相衬。
秦墨轻声说:“我在柜台里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的眼睛。”
兰斯菲德纤长的睫毛低垂着。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收藏!(*/ω\*)
门口传来敲门声,沈知夏隔着门问:“先生,您睡了吗?”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不愉,他弯腰将丝绒盒子放在茶几上,对兰斯菲德温声道:“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慢着。”
兰斯菲德声音低哑,在他身后开口。
秦墨并不意外他会叫住他,背对着兰斯菲德,秦墨的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微笑,随即他摁下那抹笑容,转过身来,眼神期待的看向兰斯菲德。
只见兰斯菲德将燃烧一半的烟嘴从殷红的唇瓣边挪开,那双蓝眸里情绪复杂,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静默了几秒钟,那唇形优美的柔软嘴唇吐露冰冷的语调:“拿走,我不需要。”
“......”
似乎没有预料到,秦墨脸上闪过几丝惊讶和不可置信,俊朗的脸一下绷紧,眼眸中的那抹亮光随即也暗了下去。
秦墨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他抿平了唇线,开口:“好。”
兰斯菲德将烟嘴放入唇中,吞吐着烟雾,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秦墨打开门,站在走廊外的沈知夏便抬起头。
没想到居然是秦墨从里面走出来,沈知夏霎时间变了脸色,眼神复杂的打量着他。
秦墨浑不在意的仍由他打量,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沈知夏从未关上的门看见兰斯菲德依旧坐在沙发上,姿势未变,又想着秦墨刚刚的表情,他想着二人应该闹了不愉快,这才放下心来走了进去。
沈知夏问道:“怎么是秦先生过来了?”
“和你有关系?不该问的别问,难道这还需要我教你?”兰斯菲德眯起狭长的眼眸,柔顺的银发垂在削尖的下巴两旁,脸色阴郁,看起来很是危险。
沈知夏摸了摸脸,不敢作声,低下头去像个鹌鹑。
兰斯菲德心情更加糟糕,嗤笑一声,将烟按灭:“去放水,我要洗澡。”
沈知夏连忙回答:“好的,先生。”
秦墨回到书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窗外漆黑一片,倒映着书房内灯光和摆设。
他将蓝丝绒盒放进了抽屉里,看完了秦柔写的信,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他将书拎起来抖了抖,便抖落几张迷你小巧的一次性的电话卡片。
“我想要打听一种镇静注射剂,不知你有没有接触过,它有能让人记忆混乱的副作用......没错,你让达西下次来总部时候带给我......”
第二天清早,庄园里静谧无声,玫瑰沐浴在朝阳下,红艳似火。
秦墨已经养成了每日早起晨跑的习惯,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服,额头微微出了些薄汗。
绕到秦柔那幢小楼,他远远看了看,如今守卫仍旧森严,他们给秦柔办了休学手续,她失去了自由。
每月初会给她采购书籍,所有物品不允许夹带。
“秦先生,早上好啊!”沈嫣然站在他身后,因为昨晚的遭遇,她脸色并不好,今天似乎化了妆,眼下有粉底液的痕迹。
秦墨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这里,没有抹匀。”
沈嫣然愣了愣,伸出手指去抹。
“好些吗?”
秦墨叹口气:“你是不是不会化妆。”
沈嫣然垂眸,不好意思嘟囔道:“我是问别人借的,所以化妆品不合适,我怎么可能不会化妆,哼。”
秦墨曾调查过沈家兄妹的背景,他们也曾是富裕人家,落魄了。想来这样一位大小姐,可能从小被女仆伺候惯了。
他心中有一丝怜悯,见左右无人,用指腹快速地蹭掉她柔软眼睑下的多余粉底。
“好了,你自己回去再看看,小柔也不爱化妆,你们倒是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