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朗想了想道:“当时我们成亲的时候,向晨哥应该是送了八个鸡蛋,我等会去把礼单找出来看看。”
乡下人家少有识字的,有的地方几个村才有一个,青塘村就村长和他儿子略识几个字,不过数字还是
不过不识字也有不识字的法子,比如婚丧嫁娶的礼单,就是按照村子里各家距离村口的位置排位,再在后面填上数,一个就画一竖,画个鸡蛋的样式,再画一个小方块表示糖,还会参照糖的大小画。
时乐应声道:“也好,那我们就在这个基础上加一个或是两个,长长久久,十全十美也是好寓意。”
顾朝朗点点头,两人继续吃饭。
饭后,时乐在灶房里收拾碗筷,顾朝朗则回侧屋找出礼单确认了数量,又回到灶房给时乐帮忙。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朝朗,乐哥儿,你们在家吗?”
时乐拿布巾擦了擦手,赶忙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果然是顾朝朗的大伯娘李秋芳。
“伯娘,快进来坐。”时乐侧身站在门边,往外招呼。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堂屋去。
李秋芳朗声笑问道:“你们可吃过饭了?下午他大伯还说遇着朝朗上山砍柴呢。”
时乐略微腼腆地笑了笑,“刚吃好呢,伯娘你可吃了,再来家里吃一点吧。”
李秋芳摆了摆手,“我们吃得早呢,已经吃完好一会了,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后日去做客可备好礼了?那日我要早早地去帮忙,你们差不多巳时去正好,我让清哥儿来叫你。”
时乐脸上笑意更浓,轻声道:“谢谢伯娘,赵婶子也请了朝朗去帮忙,我正愁一个人去有些不好意思呢,礼也已经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顾朝朗端着两杯水进来了,先放了一杯在李秋芳旁边的桌子上,闷声喊了一声伯娘,又把另一杯放在时乐旁边,转身在他旁边坐下。
李秋芳看着他们小两口怎么看怎么满意,笑盈盈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笑道:“我们朝朗也会疼人了啊。”
话音一转,“后日去帮忙你就跟在长辈后头,让你干什么就跟着干就成,可晓得留了。”
顾朝朗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是第一回 去做客帮忙了,只他大伯娘还觉得他年纪小,什么也不会。
李秋芳满意地笑笑,又转头跟时乐说话,“我也没其他事,就先回了,后日让清哥儿来叫你。”
说完站起身,见时乐也跟着起身,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送,就往外走。
时乐也跟着出去,送到院门口还说了几句话才告别。
到了做客这日,顾朝朗早早起来,换上干净的棉衣棉鞋,和时乐告了别就往村子里去。
时乐则稍微赖了会床才起来 。
第21章 (倒V开始)
时乐平日里穿着素净,少有戴首饰的时候,但出去做客不同,他又是刚嫁过来的新夫郎,村里说嘴的人更多,得注意打扮。
他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才打开柜子,找出一身青色的棉布衣裳,这是成婚后新做的,还没穿过,顾朝朗今早穿的也是新衣裳,是裁靛蓝色的布做的。
又坐到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两只雕花的银镯子戴上。
这是他的嫁妆,时乐从小就不喜欢戴花、戴簪子什么的,他娘就给他打了四只镯子,一两半的一对素镯子压箱底,还有一对半两多重的,镯面雕了花,是平时戴的。
又抬手散了头发,换上天青色的发带,这是之前顾朝朗给他买的,时乐一直没舍得用,今日还是第一次。
穿戴整齐后,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新买的红纸把糖包上,数了十个鸡蛋用稻草绑起来串成一串。
看着外头太阳越来越高,时乐也没多等,锁上院门就出去了,总归要路过顾清家,直接去叫他就是。
刚走到半路,就瞧见顾清迎面走来,顾清也看见了他,快步朝他走来。
“时乐哥哥,我来晚了,你等急了吧。”顾清有些懊恼。
时乐笑道:“没有的事儿,我来叫你也是一样的。”
顾清今日也特意打扮了,头上是藕褐色的发带,一对莲花样的耳坠子,手腕上一只镯子,腰带上还挂着一个络子。
两人笑笑盈盈地上下打量对方的妆扮,还是时乐先开了口,“清哥儿今日真好看。”
眼神扫过顾清的腰间,突然叹了一下道:“呀,我都忘了戴你给我做的那个络子,只拿着帕子就出来了。”
顾清到底脸皮薄些,抿唇笑着,就要把络子解下来递给时乐,被时乐一把拦了。
“这是做什么,你戴着好看呢,我不是带帕子了,一样的。”
顾清嘿嘿一笑,两人并肩往村口赵婶子家走去。
时下里宴席请客,只有晚上哺食是按“八大碗”的习俗来,亲戚也是傍晚才来,正午这餐只有来帮忙的乡亲并他们的家人来,饭菜也要简单些。
但此时赵婶子家已经十分热闹,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院门口挂着的红布,隐约还有笑闹声传出来。
院门上贴着红色的囍字,侧边支了张桌子,顾向晨特地请了村长的儿子来帮忙登记礼单,时乐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等登记完才和顾清一起往里走。
赵婶子家在村口,院子很大,此时已经支满了桌子,靠近灶房的一侧摆满了条凳,坐着一群在帮忙洗菜择菜的妇人夫郎。
顾清眼神好,一下就找到他娘在的地方,拉着时乐过去,两人就坐在李秋芳身后,默默地帮忙。
像他们这种新婚和待嫁的哥儿,正是村里人最喜欢打趣的对象,两人没坐下多大一会儿,已经被打趣地满脸通红,还是李秋芳笑骂了几句,旁边打趣的妇人才停下。
好不容易到午时,李秋芳带着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又招呼几个年纪相当的哥儿夫郎过来坐了,才去帮忙。
此时顾朝朗他们迎亲的已经出了门,新娘子家的那个村略有些远,得走上一个时辰。
饭食过后,时乐和顾清回了趟家,把各自家里的牲畜鸡鸭喂了,等到未时才回到赵婶子家。
赵婶子家这次宴席请的是李家村的大厨,听说手艺也很不错,现在正在炖骨头,扑鼻的肉香味勾起了客人的馋虫。
院子里支了两个土灶,一个炖肉煮鸡,一个用来烧水和炒菜,灶房里的则用来蒸饭。
一侧洗菜切菜的妇人夫郎们更是忙得热火朝天,陆续有亲戚上门,还要和主家一起上前招待,引到位置上坐下,又端上瓜子果子,备好茶水。
像时乐他们这个年纪的哥儿姑娘,在宴席上只会被分到打打下手的活儿,招待主家亲戚是不需要他们去的。
他和顾清就像两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李秋芳后面,让干什么干什么,被打趣了也不用说话,只需要低头微笑。
李秋芳在前头忙活的同时还会帮他们回话,还能顺着人家的话头把他俩都夸一遍,还会问人家“你说对吧?”,让人家也夸他们俩一遍。
噼里啪啦。
远处传来的鞭炮声让院子里的人一下子沸腾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孩子,已经一窝蜂地跑出去了。
时乐和顾清两人则跟在人群后来到了院门口,远远地看见迎亲队伍过来。
时乐一下就看到了顾朝朗的身影,明明是跟在新郎侧后方,在他眼里却比新郎还要亮眼一些。
时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许是时乐的目光太过灼热,顾朝朗也看见了在人群中的他。
顾朝朗平日里不大爱笑,此时为了符合迎亲的氛围,硬挤出来一抹笑容挂在脸上。
在看见时乐的刹那,笑意变得真切起来,直入眼底。
两人眼神交织在一起,良久才各自移开视线。
时乐这才注意到前方新郎已经掀开了轿帘,要背新娘进门了。
顾清站在旁边,见他终于回过神来,抑制不住地发出笑声,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时乐,愣是把时乐看脸红了。
时乐清了清嗓子,平静道:“我们往后退一些,新郎要进来了。”
顾清笑声更大了几分,但见他这勉强转移话题的样子,也不忍揭穿,跟着往后退了。
两人突然发现旁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时乐仔细听了,原来是在说新娘的嫁妆。
“这新娘的嫁妆看着也太单薄了些,也没听说她娘家是日子不好过的人家呀。”
“我可是瞧见向晨的聘礼的,单是银子就十五两,这年头哪有给这么多的,再一看这嫁妆,哎呦……”
时乐微皱了皱眉,旁边又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那日洗衣裳遇到的姚春桃。
“这大喜的日子说新娘的嫁妆做什么,我可听说新娘是个秀外慧中的,这小两口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时乐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样子和那日接触的差别也太大了些,竟不是那爱嚼舌根的,倒是体贴可亲的模样。
众人这一顿议论的功夫,新人已经到正屋里开始拜堂了。
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吉利话,新郎扶着新娘一起往屋里去,外头的众人也开席了。
时乐上回吃席还是吃的自己的,滋味不大记得,只有那种紧张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今日可要好好吃一顿。
先是席面上都有的八宝饭和甜白酒,虽说滋味有些差别,但整体上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八宝饭,最讨小孩喜欢,若是小孩多的那桌,大人最多能伸上一筷子,眨眼就没了。
不过时乐他们这桌没有小孩,大家都尝了几口,时乐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再就是正菜,四个荤菜,大碗装的萝卜炖脊骨,清炖鸡,蒜苗炒猪肝,一小碗炸酥肉。两个素菜,分别是白菜炖豆腐,酸辣土豆丝。
负责帮厨的几个夫郎还拎着一大锅骨头汤放在中间,想喝的就自己去盛。
时乐对吃席的喜欢渐渐压过了和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的尴尬,开始一边吃一边和顾清嘀嘀咕咕说哪个菜好吃。
吃到一半,同桌的哥儿和姑娘们也放开了许多,聊得越发起劲。
夕阳西下,陆续有客人和主家告别,时乐和顾清两人跟着收拾碗筷的人忙活了一阵,最后要洗碗的时候被一个年长的夫郎推走了。
“你们小年轻去玩吧,这儿有我们呢。”
两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朝李秋芳看去。
李秋芳本来在干着活,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就瞧见自家两个哥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擦擦手走过去,等弄明白是什么事儿,也朝他们两个摆摆手,让他们先回家去。
时乐和顾清这才往院门口走去。
两人在顾清家门口分别,时乐一个人下意识加快脚步,没多大一会就到了自家门口。
到家时天已经擦黑,时乐先去后院把鸡喂了,才回到灶房烧水洗漱。
等时乐洗漱完,杵着桌子开始打瞌睡了,顾朝朗才匆匆回来。
一身的酒味,一下就把时乐呛清醒了,眉头一皱,顾朝朗蹭地往后退了一步。
时乐一下笑出了声,转身把灶上温着的水拎下来,让顾朝朗洗漱,自己则回了侧屋。
等顾朝朗洗漱完躺下,时乐已是半睡半醒,察觉到身侧的暖意下意识贴过去,一下就被顾朝朗按在了身下。
月色朦胧,时乐看不清顾朝朗的神色,只觉身上人的热气朝他扑来。
想着顾朝朗平日并不喝酒,今日应当是醉了,他也没有反抗,顺着顾朝朗的动作躺好。
良久,才见顾朝朗有了动作。
两人折腾了许久,月上中天才停歇下来。
翌日,顾朝朗醒来的时候有些呆呆的,他揉了揉脑门,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他昨晚的孟浪,耳朵尖泛起一抹红。
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完就直奔灶房开始做早饭,自从成亲,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饭了,动作也生疏起来。
等时乐洗漱完来到灶房,顾朝朗才刚刚把饭端到桌上。
也不敢看时乐,拿好碗筷就闷头坐着。
第22章 修
时乐也不说话,学着他的样子闷头吃饭,直到对面坐着的顾朝朗焦虑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他才哈哈大笑出声。
顾朝朗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挠挠头半晌没说出话,等时乐吃完开始收拾碗筷,他才磨磨蹭蹭地跟过去帮忙,凑在时乐耳边跟他说话,直到时乐嫌他碍手碍脚才作罢。
外头天已经大亮,顾朝朗也没有再耽搁,和时乐说了一声就上山砍柴了。
时乐也一如既往在家里绣帕子,随着天渐渐变凉,尤其是起风的时候,凉意扑面而来,他现在都是待在屋里绣。
屋里即使白天也不是很亮堂,只能开着门,时乐就坐在门侧后方,这样既能看清又比外面要暖和些。
吃过午饭,两人又准备上山去,不过今日不同些,得先去摘柿子,然后顾朝朗再去砍柴。
前几日念叨着这事儿,顾朝朗已经先准备好了工具,一根干的竹竿,一头削尖,从中间劈开一个竹节的长度,用麻绳在上面绑上新编的小竹篓。
说竹篓其实不太恰当,是用的几根细竹片编的,上方开口,四周镂空,专门用来摘树上的果子。
时乐拎上竹篮,落后顾朝朗一步,锁好院门才往山上去。
摘柿子不像干农活要赶时间,两人就慢慢悠悠地往上走,时乐正在和顾朝朗说做日做客的事儿,恰好说到有人议论新娘子的嫁妆。
说话间余光一扫,就发现顾朝朗的表情有些不对,时乐疑惑道:“怎么了?难道你知道原因?”
顾朝朗点点头,低声说道:“那新娘我们都见过,今日去迎亲,我认出了她父母。”
见时乐脸上疑惑更重,他加快语速继续道:“就是上次去卖凉糕时遇见的那个姑娘,在我们摊子旁边那家。”
时乐不解地问道:“她娘不是说她还有两年才到嫁人的年纪,怎么就嫁了?”
顾朝朗有些不确定,“听说是赵婶子特意寻了镇上有名的媒婆,说只要新娘子是个好的,愿意嫁,就给十五两银子做聘礼,那姑娘的父母听说这事就同意了,也没给备嫁妆,只说从此当没了这个女儿,要是以后有问题也别去找他们。”
时乐怒气冲冲道:“真是不配为人父母,气死我了。”
顾朝朗干巴巴地安慰道:“向晨哥人挺好的,他家日子也好过,赵婶也是和气的人,那个姑娘不会受委屈的。”
时乐轻轻叹了一口气,“只盼如此吧。”
等时乐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才察觉有些不对劲,顾朝朗平日就是话少的人,也不见和村里人有特别多的交集,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心里想着,嘴上下意识就问了。
顾朝朗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平静道:“昨日去迎亲,他们村里的人老老少少都在议论,我们都听见了。”
时乐恍然大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此时两人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柿子树是一棵老树,位于半山腰的林子深处,两人途中先后路过栗子林,桂花树,还往里走了好一阵才看见树影。
深秋时节,山间黄绿相间,常青的树木依旧枝繁叶茂,落叶树则叶子枯黄,随着秋风落下,堆积在山林间,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让人有萧瑟之感。
柿子树则格外不同,虽说叶子也在变黄凋落,但嶙峋的枝干上挂满了橙红色的柿子,是整座山上最亮眼的存在。
火红一片的柿子,温暖明亮,像一团团火,有着战胜萧索秋日的生命力。
老树根部粗壮,两人才能合抱,高度倒不算很高,用长竹竿就能摘到绝大部分果子,只有顶端的摘不到。
不过即使能摘到也是不摘的,村里人若不是在饥荒年间,都默认树顶端的柿子是留给天上的鸟雀。
时乐和顾朝朗不是来得最早的,低处能直接用手摘到的柿子已经没有了,只能用工具摘高处的。
时乐提着篮子往侧上方走了几步,顾朝朗则站在树下,举着竹竿开始摘柿子,竹篓不大,一次只能摘两三个。
顾朝朗摘下后把竹竿倾斜到时乐面前,等时乐把里面的柿子拿出来放到篮子里,又抬起竹竿继续摘,如此往复。
先摘的是橙色的柿子,这种还比较硬,多摘一些拿回去晒成柿饼冬日吃,然后才摘熟透的柿子,是这几日就吃的。
篮子快装满,时乐就招呼顾朝朗停下,两人在落叶堆上坐着吃柿子,熟透的柿子用手捏着把儿,另一只手从下面轻轻捏破皮儿,往下一撕,那薄皮儿就掉落了,露出里面鲜红软滑的果肉。
吃柿子还得格外小心,衣袖往上撸一截儿,头微微前倾,不然那异常充沛的汁水就会顺着手往下流。
顾朝朗吃完一个,也不接时乐递来的帕子,直接用落叶擦了手,拿起柴刀就去砍柴,时乐就坐在原地等他。
时乐又吃完一个柿子,往四处看了看不见顾朝朗的身影,就起身在周围溜达,看见枯枝就顺手捡了,等顾朝朗背着一捆柴过来时,时乐也拾到了一堆枯枝。
今日出门只带了一根草绳,时乐接过顾朝朗手里的砍刀,又往周围找了找,砍了两根藤条用来捆柴。
最后,时乐背着那一小捆枯枝,拿着竹竿,顾朝朗拎着柿子,扛着柴火,沿着山路往回走。
回到家已是申时,顾朝朗将柴火放在院里,柿子拎回灶房,转身去后院拿上起大竹筐又上了山,这一趟是去耙松针,比砍柴要快些,能赶在日落前回来。
时乐把细柴收了一部分放到灶边,剩下的都收到后院去,另一捆柴码到柴堆上,后院的柴堆已经快要堆满了,接下来砍的柴就放在前院,冬日里拉去集市上卖。
收完柴火,时乐回到灶房,喝了杯水,把篮子放到桌上,熟透的柿子捡出来装到木盆里。
时乐脑子里浮现出家里的布局,三间瓦房中间是堂屋,东侧屋是时乐和顾朝朗住,西侧屋以前是顾朝朗的父母住,现在用来堆放杂物。
他起身去西侧屋找出两个簸箕,许久未用,上面落了些灰尘,时乐从院里的水缸舀水冲洗了一遍,放到架子上晒着。
架子也是刚找出来的,三层的木架子,年前晒豆腐,晒腊肠都用这个,现在用来晒柿子也合适。
又回到灶台前拿上菜刀,开始给柿子削皮,还没熟透的柿子捏着是硬的,时乐一个个去皮,去皮后的柿子先搁在盆里,等外头的簸箕水汽晒干再挪到簸箕里去晒,柿子皮也先放在盆里,到时候挪到另一个簸箕里晾晒。
柿子在簸箕里晒上一阵,表皮开始变色,时乐拿了麻绳,坐在院子里把柿子一个个绑起来串成串,一串有七八个,然后挂到院里用来晒衣裳的竹竿上继续晒,竹竿也是事先就擦洗干净的。
晒上两天,柿子开始变干,等过一旬左右,表皮会慢慢变黑,再晒几天,就可以解下来放到簸箕里。
再用手把柿子捏成饼状,平铺在簸箕里晒上两天,柿饼就算完成了。
然后把之前晒干的柿子皮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坛子里,把柿饼装进去,一层柿子皮,一层柿子,这样可以让柿子更好地挂白霜。
现在的柿饼已经可以吃了,等过些时日挂上白霜,味道更加香甜。
装满柿饼的坛子盖上盖子,放到干燥的地方保存起来,可以吃上许久。
不过这都是过几日的事儿了,时乐把柿子挂起来后,就回灶房开始做饭。
时乐想起上回吃过的面汤,两人吃着都觉得好,做法也简单,今日便打算再做一回。
将面揉好,搓成长条,切条,等锅里水烧开,下面煮着。
时乐从橱柜里拿出大陶碗,准备做另一样吃食,柿子饼。
就用刚才挑出来的熟透的柿子,剥皮放到碗里,捣成泥状,加入杂面粉,用筷子搅拌均匀,再打一个鸡蛋进去,继续搅拌成糊状。
锅里刷一层油,将面糊一团一团铺到上面,煎至两面金黄,柿子饼就做好了。
煎好的柿子饼闻着十分香甜,颜色也好看,黄澄澄的,看着就十分诱人,此时另一个锅里的面条子煮好了,热腾腾的,飘出小麦独有的香味。
时乐用布巾擦了擦手,走到院里往外看去,不见顾朝朗的身影,转身踏入灶房,将柿子饼放锅里温着,又往煮面汤的灶里添了一根柴。
等添的柴都快烧尽了,时乐才听到顾朝朗推门进来的声音,他抬眸看去,瞳孔放大,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竹筐能装这么多松针和柴火,赶忙起身去迎。
顾朝朗听见时乐过来的声音,朝他摆摆手,弯腰,身子往一侧慢慢往下倒,将竹筐卸到地上,才长呼出一口气。
时乐上前扶他,嗔怪道:“怎么背这么多,明日再去也成啊,你也不怕把自己压坏了。”
顾朝朗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解释道:“我晓得的,今日是一下没注意就砍多了,扔在山上又舍不得,才硬塞到筐里背回来,下次不会了。”
时乐轻哼道:“这还差不多,我饭早就做好了,我们快吃饭吧。”
说完拉着顾朝朗往灶房里去,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饭,虽说是时乐说的时候多,顾朝朗就时不时应上几句,但他神色十分认真,也不显敷衍,只有两个人吃饭也热热闹闹的。
柿子饼最先吃完,随后才是面汤,时乐先吃了一碗淡的,满口都是小麦香,又吃了一碗加糖的,顾朝朗还多吃了一碗加咸菜的。
翌日,又是一样的忙碌。
顾朝朗背上装着种子的竹筐,拿上农具,天不亮就下地了。
地里的小麦已经补种过一回,现在得去看看长出了没,还有土豆,蚕豆,也得瞧瞧有没有缺苗断垄的情况,若是有得抓紧时间补种,若是拖到入冬再补种也不会出苗了。
除了补种,还要除草,通沟,冬日将近,雨雪增多,若是地里地沟不通畅,雨水堆积,会把作物淹死。
顾朝朗日日忙碌着,时间已进十月。
十月初二这日是个艳阳天,不过巳时,时乐站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身上就变得十分暖和。
他回到屋里,把床上的棉被拆了,被褥都抱出来直接挂到院里晒着,之前挂在竹竿上晒的柿子挪到檐下继续晒,竹竿则用来晒洗过的被子。
正午饭后,两人端着茶水,坐在檐下晒太阳。
时乐往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突然开口道:“咱家院子宽敞,等过一段时日闲下来,手里也有余钱,就在墙边盖一个茅草亭子,既能堆些杂物,像晒谷的时候,晚上就收到里面,下雨也不怕,平日里支张桌子在那,坐着歇脚也不错。”
顾朝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头应了,“这个简单,我自己一个人就成,等冬月里闲下来就盖。”
时乐眼里涌出笑意,高兴应了,又想起今早拆被子的时候顺手收拾了衣柜,顾朝朗的那身棉衣看着有些小了,棉花都有些发硬,也不暖和,又扭头对着顾朝朗道:“等过几日忙完农活,去一趟集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