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推开,阳光下漂浮的点点灰尘弄得许冬知一个仰头,脸上是避开了,手上还是不可避免粘上了。
啧,等会儿还得洗手,他现在确定赵文尘真的很少进这间房了。
里面书架上的书都落灰了,这居然是一间书房,许冬知进来前还以为是杂物间。
书柜上摆的书还不少,许冬知晃了一眼,有些嫌弃地扭头看地上一走一个的脚印。
太脏了太脏了,他从书房出去还得去洗个澡。
顺着视线平齐的那一排看过去,全是世界名著之类的,许冬知一眼掠过,不感兴趣。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有点不舒服,抬手用干净的掌心按了按目前还安全的后脑勺。
他仰头朝上方看去,有一个同样落了灰的木匣子。
什么东西?许冬知踮脚把那个匣子取下来放在桌上,锁扣没扣紧,他很轻易地打开。
里面放了一本红皮书,许冬知蹲在地上,就着窗外还明亮的光线看起来。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这是这本书的开头。
许冬知的指尖摩挲了两下那一排字,不是赵文尘的字迹,不知道是谁的,但是很娟秀漂亮。
故事并不老套,反而挺好看,只可惜是个悲剧。
讲的是两只狐狸的爱情,母狐狸被猎人布置在山中的捕兽夹夹伤了腿,带着伤不小心跑到人类家里,被那家的大儿子发现后藏在仓库里。
那家的大儿子是个养子,心地善良,帮助母狐狸治好腿上的伤以后就放她离开了。
那年是个长冬,春天复苏得太晚,母狐狸找不到东西吃,只好窜到人类家里去。
谁知刚好看见那家的主人回来,恰好是放捕兽夹的猎人。
她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窗户后偷看,听着猎人满口粗话,辱骂家里的两个儿子不争气,不晓得出去打猎,只知道在家生火煮饭。
他都快找不到猎物了,还煮个屁的饭啊!
正巧大儿子又被推出来送饭,他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抄起手边的陶土茶杯砸过去。
他那窝囊养子只知道默不作声,跟个闷葫芦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养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那个冬天,不止母狐狸受冻,猎人的养子也被赶出了家门。
深冬腊月的天气,人类离开了温暖的居所,必死无疑。
但是,养子站在风雪中竟然没有一丝寒冷的表现,他对母狐狸躲在窗外偷听的事也没有表示诧异。
只是让母狐狸跟紧他,在雪中朝树林里奔去的路途中,母狐狸看见,救过她的人居然慢慢变成了与他一样的白狐狸。
猎人的养子竟然是山中化形的狐狸。
母狐狸不算聪明的脑袋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这辈子肯定是成不了人了。
母狐狸跟着养子化作的狐狸跑到山中一个暂时休憩的地方,洞内早有柔软厚实的稻草铺在地上,洞穴里温暖又干燥。
还有很多可以存放很久的野果子,狐狸不是一定要吃肉才能活下去的动物,洞穴里的食物足够两只狐狸度过马上要过去的冬天。
可惜,好景不长,狐狸靠野果可以活,人类却不行,猎人发完脾气,消停了没几天就去镇上买了很多捕兽夹,大多都是他抢来的,山下做生意的商人不如他有劲儿。
白茫茫的雪山上,捕兽夹走几步就能见着一个,母狐狸吓得不敢出山。
这个时候她已经怀了宝宝,在短暂的相处中,她得知变成人类养子的白狐狸有一个人类名字,叫做赵立深。
在逐渐了解赵立深的过程里,她也逐渐被这只雄性白狐狸吸引。
两情相悦后,有了他们的结晶。
怀了宝宝就不能只吃野果冬笋了,赵立深肩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隔三差五出洞穴抓一些小型动物回来。
有时候是野兔,有时候是老鼠,不过她最讨厌的还是臭鼬,吃起来很柴,没什么肉,还很臭。
但是只要是赵立深给她带回来的食物,不管好不好吃,她都会吃得干干净净。
只有一次,赵立深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母狐狸很担心,顶着小雪跑出洞穴寻找自己的丈夫。
在靠近北面的山上,她看见了淌了一地的血,和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丈夫,她不敢叫出声,跑过去蹲在丈夫的身边,使劲想掰开咬合力很强的捕兽夹。
可是她做不到,而且她还听见了五百米开外猎人的声音,用不了多久猎人就会发现他们俩了。
母狐狸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呼吸很重,腹中的胎儿受到了惊吓,早产了,一生下来呼吸就很微弱,在赵立深的身躯上不断地颤抖着。
“快,划开我的脖子。”赵立深虚弱地说,“我的脖子里有一块玉,塞进它的脖子里。”
它指的是刚生下来的小狐狸。
母狐狸摇头,最终在赵立深的坚持下还是动了手,赵立深彻底死去,他们的孩子活了下来。
母狐狸亲手杀死了赵立深,又划开了小狐狸的后脖颈,把那块不规则的玉塞了进去。
在猎人来临之前,她叼着小狐狸,把它埋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又返回赵立深的身边趴下,凄凄地哀嚎。
被闻声赶来的猎人开枪打死,一个善始但没有善终的爱情故事。
母狐狸变不成人,她甚至都没办法对她的丈夫表露真心就死去了。
怎么说呢,许冬知不喜欢这个故事,但是他知道没化形的动物里很多爱情都是这样。
丧偶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故事很短,许冬知就这么蹲在书桌前看完了,楼下的那家烤鸡店很受欢迎,不管什么时候去门口都排了一条长龙。
赵文尘也快去了半个小时了,应该快要回来了,刚想完,许冬知就听见门口传来上楼的脚步声,马上就要开门进来了。
他做贼心虚地赶紧爬起来把书收好放回原位,接着轻轻合上书房的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和手。
还没来得及擦水,赵文尘已经提着烤鸡到了客厅。
幸好他耳朵灵,不然就要被抓个现行了。
“吃饭。”赵文尘听见水声,朝卫生间走来。
看见许冬知犹豫该拿哪条毛巾,他上前打开上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全新的,亲自上手帮许冬知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
耳朵后面都有照顾到,精细地令人匪夷所思,许冬知想了想,要是他自己上手,估计就随便抹两把……
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鸡,许冬知人都乖了,结束放假后学习得更卖力了。
这个寒假就十几天他们过年都是在赵文尘的租房里过的,两个妖跨年晚会的半夜还在疯狂刷题。
差点把许冬知整出神经病,好在努力是有收获的。
开学考试他已经踏进了前一百名的行列。
那个半年前还让人闻之可惜的校霸现在已经升级成了学霸了。
当然,打架依然厉害,只不过现在主要采取告状的方法,实在不听劝的,就等对方动手以后自己再把那人狠狠虐一顿完事。
正式考试前的两次模拟考,许冬知的名次一次比一次靠前,基础知识一点一点地累积、牢固。
除开赵文尘的保送名额以外,陈哥已经把许冬知当成了考重点大学的好苗子,每次周末放假前都嘱咐赵文尘不要让许冬知太劳累,现在这个成绩只要稳定发挥妥妥的上重本。
抛开了特物局的事务,赵文尘不再突然消失,备考的这几个月他一直都陪在许冬知身边,让许冬知还挺没实感的。
人类祖先有句老话说得好——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考试前一个月,办理考试证明时许冬知缺了身份证,他的身份证放在特物局,这次只能回去取。
跟赵文尘抱怨完这件事,赵文尘出门打了个电话,再进门时说带许冬知去取。
半年多没回去,门口的保安不至于忘了他俩,只是多聊了两句,说好久没看见他俩回来了,还怪想念的。
“别了,您是想念他吧。”许冬知只知道惹祸,想念他的人可没几个。
“不不不,我都没怎么跟这位说过话,就是想你嘞。”保安笑着摆摆手,“你打起架来比我还凶,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比试比试的。”
“不了,你打不过我的,我要是跟你打了肯定会被佘老师骂死。”该说不说,许冬知的自我定位非常准确。
进去没碰着什么熟人,但是碰见的都是许冬知不喜欢的人。
很多年前跟许冬知干过架的全从国外回来了,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浑身浓烈的香水味,隔着八里地许冬知都能闻见。
许冬知不想找人麻烦,那些人却一个劲儿地凑上来。
“哟,好久不见啊,凤凰精,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年也没长多少啊,吃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打头的是个头发抹满油的西装男。
“比你高就行了。”许冬知烦不胜烦,挑衅地看回去,这人心里到底有没有数,才一米七出头也敢来嘲笑他?
杨童纪站在这里怕是都比这妖怪高,许冬知暗自比对了一下,反正杨童纪的衣品肯定比这个妖好。
好好的一套西装硬是穿出了矮冬瓜的既视感,一坨都缩在一起了还笑呢。
“你嘴巴可给我放干净点,到时候你出去工作怕是都没人要你。”西装油头男指指点点,看起来他在国外有一份不错是工作。
“我又没说脏话,哪像你,昨天半夜爬起来去厕所吃屎了吧,今天嘴这么臭,熏到我了。”许冬知假意捂住鼻子,看向旁边站着的赵文尘,“走吧,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这种‘成功人士’讲话。”
还有一点,容易让人心情越来越不好,他只是回来拿个身份证而已,谁知道这都有人拦着。
他们错开一堆人往公寓的方向走,西装男回过味来才发觉自己被许冬知羞辱了,气急败坏地招呼他的背景板们跟上去。
前面就两个人,许冬知打架厉害,他旁边那个高一点的小白脸可就不一定了 见都没见过,肯定是个弱鸡。
他的拳头就朝着“小白脸”赵文尘挥过去,许冬知听见破风声,他不明显地叹了口气,巧劲儿拉开赵文尘,回身一脚踹在西装男身上。
“尘哥,你回去帮我拿下身份证,我在这儿等你。”
第七十章 被抓
“我留下也行。”赵文尘的声线冷冷的,寒泉一般,冻得西装男的小弟们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总觉得这个高点的男的比许冬知更厉害啊,是不是他们老大说错了啊。
被西装男招呼着冲在第二位的男人对上赵文尘看过来的视线,狭长的眼眸尾端微微上翘,深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他的身影。
像是被野兽盯紧一般,他的尾椎骨陡然一麻,直窜到后脖颈,汗毛直竖,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大…大哥……”小弟哆嗦着,猝然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班半步。
他大哥冲在最前头,得到了许冬知的第二脚,这一脚没收劲,踹地西装男在地上翻了个跟斗,黑色西装上沾满了地上的泥灰。
一下子完成了从成功人士到路边乞丐的蜕变。
“你们死去后面干嘛?我叫你们来是看戏的吗?没用的玩意儿。”西装男指着身后一群人破口大骂,接着随手指了刚才冲在第二位的那人,“你,对,就你,上去跟他打!”
这不是自己打不过就想让别人上,许冬知笑都懒得笑了,冷冷道:“要不你们干脆一起来吧,反正都会输。”
被指的那个人咽了咽口水,惊惶过后才发现那个丹凤眼的妖已经走了,面前就剩下个长相乖巧的凤凰精,那他还怕什么!
许冬知看着对方冲过来,还有空活动两下筋骨,指关节咔哒响了几声,他歪了歪头,在特物局体验了一把久违的一挑多。
太菜了,他的手脚都还没活动开,面前就倒了一群妖。
就剩个西装男还神智清醒地坐在地上,嘴唇微张,死死地盯着许冬知。
“你十几年前打不过我,现在照样打不过我,干嘛非要到我面前来找存在感,我又不是非得打你一个。”许冬知不能理解,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深深觉得这个人伤害了他的眼睛。
“不要想着去找人告状,反正我现在也不住在特物局,不怕那些领导来找事。”
许冬知啧了声,预计了一下时间,赵文尘应该已经拿到身份证往这边赶过来了。
他转身朝公寓的方向走去,中途碰面了跟赵文尘讲讲他的英勇事迹吧。
这么想着,他没注意到身后的西装男一改畏缩,满脸阴狠地爬起来,手里抓着一把不知名粉末朝许冬知靠近。
许冬知避开后头扑过来的人,他转身,瞳孔一缩,满天的白色粉末,他赶忙抬起手臂遮住鼻子,被发了狠的西装男逮住机会扑倒在地。
两头难顾,没注意吸了不少粉尘进去,眼前扑在他身上的西装男逐渐变成两个、三个,他的头越来越晕,眼前黑了下去。
再次获得意识,许冬知睁眼,亮白的光照着他,眯着眼睛,想转动脑袋,发现脑袋根本动不了。
手和脚也不行,被束缚带捆住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许冬知做不到冷静思考,他的头很晕,喉咙也很痛,像有刀子在割,张嘴也说不了话。
没多久,隔音超强的大门有了动静,有人开了锁进门。
许冬知立马转移视线到那人身上,一身白色实验服,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部都有遮挡。
黑色口罩,黑色手套,说话也用了变声器,光看身量,暂时不确定是谁。
但是许冬知敢肯定,他肯定见过这个人,不然对方不会这副打扮。
装神弄鬼,许冬知暗骂。
挣动带起锁链哗啦作响,电子加工过的嗓音刺耳难听。
那个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皮手套裹住的手指按在许冬知无力的手臂上:“挺嫩的,等会儿抽血就从这里开始吧。”
说着,他放下手中提着的箱子,箱子里是一整套手术刀和针筒以及几个小试管。
拿出中等粗细的针筒,找准静脉扎进去,许冬知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抽走自己两管血。
但是他却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这很不对劲。
“少费力挣扎了。”男人站起身,借着优越的身高,俯视着被捆在病床上的小男生。
前额的头发稍稍有些长了,躺下时自动拨到额角两边,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
眼睛是最标准的凤眼,毕竟原型是凤凰,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容貌嘛,上等,可惜太瘦了。
他伸手,将许冬知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松手离开时许冬知脸都涨红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昔日三中校霸躺在病床上任人抚摸的模样还挺带感的。
“行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不要发出声音打扰我,不然……”医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杀了你哦。”
不用医生警告,许冬知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只不过从不能说话变成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而已。
抽完血后许冬知恢复了点精神,不用起身,能瞥到手肘处医生抽完血后缠上的止血绷带,勒得他有点痛。
环顾四周,是个很小的实验室,躺着都能看完全貌。
仪器也很少,最主要的就是医生旁边那架很大的全身扫描仪,再就是医生正在用的显微镜了。
空空荡荡的,许冬知有些瘆得慌,他觉得实验室里好像开了暖气,他躺在床上不盖被子有点冷。
能让他觉得冷那肯定是温度很低了。
入目尽是无机制的白色,看久了晃得眼睛痛,许冬知闭上眼睛缓了缓。
裤带里的手机还在,稍微偏一下身体会有沉甸甸的垂坠感,他稍稍放了心。
他的手机上是有定位的,跟赵文尘的手机连在一起的,此时此刻,他特别庆幸赵文尘不放心他强硬安上的定位。
妖怪用手机的很少,更何况现在他双手双脚都被绑住,更加用不了手机了,绑他来的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正好给他留了个把握。
想明白其中弯弯绕绕,许冬知暂时放下了心,他最大的信任给了跟他一同回去的赵文尘。
反正他现在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医生很认真地在研究他的血,好像还拿了旁边的一样液体跟他的血混在一起观察反应。
许冬知眼睛有点累,看了一会儿后又闭上眼睛休息。
还没睁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传来,比死了半个月的鱼还要难闻,许冬知脸色瞬间苍白。
闭气都挡不住的臭味,他喉头滚动两轮,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吐出来,幸好身体无力,让他暂时没办法进行这个动作。
是混合过来的液体有问题吗?许冬知痛不欲生地想着。
这个味道他闻过,就是之前在尤先生的半山别墅里闻到过的味道!
身心双重折磨的境况下,许冬知艰难分出两分意识眯眼看向医生的方向。
他戴着口罩,能看见眉头皱紧,严肃望向他的方向,他眯得更严丝合缝,装作自己已经睡了过去。
医生足足看了两分钟才挪开视线,啧了声,将显微镜玻片和另一管混合的试剂一律丢进垃圾桶。
“混合不了啊,真是痴心妄想啊。”机械音在空旷的研究室内响起。
完全没压着声音,不止第一遍,还有别的回音,许冬知再装睡就有点假了,他装作被吵醒的皱眉。
喉咙还是说不出话。
“你说,你的血到底能跟什么融合?”医生丢下第一副手套,换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新的,走近了捏起许冬知的下巴。
“这张嘴长得真好看,可惜现在说不了话了,要不干脆以后都别说了吧,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研究研究。”
说什么屁话呢?许冬知用眼神威胁。
敢动他一根毛,等赵文尘把他从这里带出去,他第一个就剁了那个人的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医生压低了笑声,“你在等你伴侣来救你?别想了,他进不来的,你以为我在哪里研究?这里是地底下,他就算杀了我所有的同伙也找不到我们的。”
“就留下来让我研究你的血不好吗?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除了没有自由,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我都拒绝了,这是你的福分。”
“放……屁!”许冬知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紧接着就被医生狠狠扇了一巴掌。
脑袋偏向一边,嘴角破了一道小口子,许冬知耷拉在床沿咳嗽了好一会儿,喉咙更痛了,刚刚两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个人肯定给他用了肌肉松弛剂或者是麻醉药,许冬知不确定,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药物对他会不会有伤害。
至于这个人说的留下来当试验品就会有很多好处的话,许冬知权当他是在放屁。
不过,这个人这么说,那不是证明他跟尤先生和司空德不是一路的?许冬知仰头看着这人冷冰冰的目光,瞳孔颜色不确定是否真实。
但是他隐约…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居然分成了三派,这些人为了长生不老真是用尽了手段,不知道等他们发现长生不老本身就是个荒谬的传说时,会有多崩溃。
腐臭味萦绕在鼻尖,虽然不像一开始融合时那么刺鼻,但是闻起来依然非常不好受。
难怪之前江副局和赵文尘都没反应,原来是因为这是他的血,只有他自己能闻到。
迷迷糊糊中睡了不知道几觉,许冬知现在连使劲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躺在病床上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口袋里装着的手机不知道关机没有,定位器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赵文尘要是再找不到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体温好像越来越低,像是冷,又像热,他已经分不清了。
不是赵文尘不想快点找到,他们站在定位器显示的地点,地面上空旷无边。
是一块寸草不生的城郊荒地,唯一异常的是离尤先生的半山别墅很近。
“定位显示就在这。”赵文尘绷着脸,身上穿着回特物局时的那一身深灰色休闲装。
这套衣服还是许冬知去商场给他挑的,但是现在挑衣服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你先不要着急。”江玉初说完偏头咳嗽两声,最近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身体也越发无力。
他知道这是每只妖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经历的事情——死亡。
比预计的时间来得要快,最快他还能活两三年,慢的话,可能是五六年吧。
之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身体微恙都是假象,也有江玉初不愿意隐瞒赵文尘的原因。
“江副局,带走许冬知,是佘老师的意思,对吧。”赵文尘没用问句,许冬知都能猜到的事情,他早就在心里确定了。
“嗯,是他。”江玉初扶着腰缓缓坐下,靠着地上一块大石头稍作休息,“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你不要怪罪他。”
佘钰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太执着了。
“许冬知也没有错,但是他却需要承受絜鉤的毒素,只要一点就能让他头晕,假使每天都需要重复这一点,他会死得比您早。”现在是许冬知被带走的第三天。
赵文尘平静地宣泄他的怒火,不熟悉他的人甚至会以为他只是单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抱歉,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江玉初满怀歉意地看向赵文尘,他这个副局属实做得不称职,低垂眉眼时,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正局长管理下的特无物局,“要是局长还在就好了。”
多说无益,昨天晚上,司空德和尤利平已经落网,他们身上带着一箱子从凤凰身上抽取的血液。
那是这么些年特物局的兔子医生从中运作的结果,老兔子医生已经被司空德杀死吃掉了。
小兔医生在特物局按照赵文尘的命令等着老兔子医生回来,不过一直没有消息,他就一直在按部就班的上班。
尤利平没有一年好活了,在暂时看管的监狱里还是嘴硬说自己只是众多追求长生不老人群中的一员。
他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想多活几年,又没对许冬知下手,不能够判他的刑吧?
司空德跟尤利平的措辞大差不差,但是有人举报司空德存了心要杀掉自己的儿子。
一本全是司空德笔记的日记本上清楚写着,他这些年培养司空青各种商业知识,提供各种优越的资源给司空青,包括提供细致入微的营养餐,都是因为他想要借着司空青的身体长生不老。
不仅想要长生不老,还想要拥有年轻的躯体。
而司空青不过是他追求长生不老路途中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司空青在听闻这件事后拒绝了为司空德辩护,司空德锒铛入狱,被关押进特物局里专门针对妖怪的监狱里。
司空家族的产业股票波动巨大,风评猛烈下滑,司空青在宣布司空产业破产的新闻发布会上被激进的对家公司员工冲上台划伤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