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契睁开眼,目光霎时变得坚定:“救人!”
白烬:“注意避开我的攻击。”
已经有几位岚音门弟子受伤了,白烬右手握着长剑举在身前,左手拇指沿着右手食指的边缘插入食指和拇指间的缝隙。
隐隐有火红色的光从白烬拇指间亮起的刹那,裴御仿佛看到了吻火的凤凰。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后,裴御忽然不想试探白烬的实力了。
裴御伸手拉住白烬的胳膊,阻止白烬向前:“小师叔,有样东西我一直忘了给你。”
白烬:“什么?”
裴御从储物玉简中拿出一块令牌:“舞阳仙尊告诉我,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喊仙门的一位仙尊的本尊过来救你。至于来的是你哪位师兄弟,就不知道了。”
恐怕这令牌不是舞阳仙尊准备的,是明河仙尊裴御临时拿出来想给他用的。
白烬:“不用,我能解决。”
他已经欠了那些徒孙人手一件见面礼。
不好意思再喊他们来救人。
更何况,他是真的可以解决。
“小师叔怎么办?”裴御演得很着急,“牧硫实力堪比元神境界后期,我担心你们跟岚音门的人有危险,刚刚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把令牌捏得裂开了。”
白烬:“……”
罗契又惊又喜:“裴兄,仙门的仙尊马上就要到了?”
裴御点头:“令牌碎裂之地,就是仙尊现身之处。”
罗契原地站好,双手合十求离火圣尊:“求离火圣尊保佑,求离火圣尊保佑,来的仙尊千万千万不要是我的师祖!在他老人家面前丢人我会被师父骂死的!”
罗契以为这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没想到还有更坏的。
让人心颤的神力从天而降,所有人都看向无名神殿内空中的一点,直到那里出现一道比神殿的墙还要高的仙体。
他穿着镶着金边的黑色华服,戴着黑色的面具。
只是将头转向岚音门众人所在的方向,就让他们觉得自己要飞灰湮灭了。
罗契:“明……明河仙尊!”
在场的仙门三人,只有罗契跪下了。
白烬也没想到来的会是明河仙尊。
裴御仗着没人见过不戴面具的他, 竟然直接放出了他的一具本尊。
白烬初见明河仙尊时还未被他收为徒弟,可以不跪,但若是今日也不跪, 就说不下去了。趁着明河仙尊还没开口, 罗契拉住白烬的衣袍扯了扯,提醒他跪下。
白烬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明河仙尊给他想的借口:“我有明河仙尊都治不好的腿疾,膝盖不能沾地。”
裴御装出一副初次听到的模样:“没想到小师叔看起来很健康,竟身患重病。”
裴御说完又补了句:“只有小师叔不跪的话太扎眼了, 我陪小师叔站着。”
白烬:“我不需要你陪。”
他对跪自己没兴趣。
裴御只当没听见。
无名神殿很快没有人出声了, 明河仙尊回头瞥了白烬一眼:“怎么回事?为何唤我来此地?”
白烬:“……”
绝对没有人比明河仙尊本人更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戏又开始演了, 总是要唱下去的。白烬看了眼远处,说道:“牧硫要杀我们。”
明河仙尊垂眼看着杵在地上, 动都不敢动的众人:“谁是牧硫?为何要杀我徒弟?”
牧硫为了灵气杀了那么多岚音门弟子, 方才又打八岚音门几位金丹境界弟子打成了重伤,差点没命, 岚音门众人已对牧硫没了同门之情,当着明河仙尊的面把他指了出来。
明河仙尊依旧维持着比无名神殿墙壁更高的模样,头略微往下低了低:“怎么是这种脏东西。”
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浓浓的不屑。
牧硫怕极了明河仙尊,怕到不敢抬头看那张冰冷的,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面具;怕到不敢在明河仙尊羞辱他后出声;怕到后悔招惹了仙门的人, 带着他们来无名神殿……
意识到此处是无名神殿的瞬间,牧硫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无名神殿!
所有靠近无名神殿的修仙者,要么死,要么失踪!
就算是迈入化神、合体境界的仙尊也不能例外!
他掌握着这里的秘密, 明河仙尊却什么都没有,他没有必要害怕, 明河仙尊才是要害怕的那一个!
思及此处,就算是身体还没从本能的恐惧中恢复,只能弯着腰站着,牧硫仍旧仰起头,直直望着明河仙尊。
明河仙尊没有神像留在世间,但只要是修仙者,都听说过有关他装扮的描述。
整个修真界,整个仙门,除了以身殉道的离火圣尊,就只有明河仙尊戴着象征数千年前仙殿之主身份的面具,做着当时神仙的打扮。
牧硫没想过眼前的明河仙尊有可能是仙尊的其他仙尊冒充,吓他们的。但在看向明河仙尊的这瞬间,他彻底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仙门最强者,明河仙尊。
牧硫尽全力压住心中的恐惧,恭敬地问道:“明河仙尊,你可知此处是修仙者一旦靠近了,就只有死亡和失踪两种结果的无名神殿?”
没想到明河仙尊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原来这里是无名神殿,果然不怎么样。”
牧硫懵了:“你不怕失踪,不怕死?其他仙尊来了都很害怕,不敢靠近无名神殿。”
明河仙尊:“他们害怕,于我何干?”
牧硫:“……”
明河仙尊为何如此淡定!?
他听到的有关无名神殿的传说不可能是假的,也确实有仙尊在靠近这里后失踪了,难道明河仙尊的实力已经强到远超其他仙尊?
“我身上有进无名神殿的秘密……”承受着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的恐惧,牧硫说出了他内心最直接最深处的渴望,“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无名神殿的其他人都会死!”
明河仙尊只觉得牧硫说的话太过可笑:“我出手向来只灭人本尊,你区区金丹境界,连本尊都没有,我对你动手干什么?”
明河仙尊说完又扫了一眼站在他附近地上的白烬、罗契他们,像是在无声地骂他们连金丹境界修仙者都打不过。
奈何关系上跟明河仙尊更亲近的白烬、裴御二人毫无反应,罗契只能独自低下头,替他们那份一起认了:“明河仙尊,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连金丹境界修仙者都打不过。”
裴御:“……”
白烬:“…………”
我徒弟戏真多。
但罗契的戏也不少。
牧硫以为明河仙尊那么说,有饶他一命的意思,连忙说道:“明河仙尊,我今日和仙门三位道友的矛盾只是误会,我愿意献上无名神殿供桌上的部分宝物,送他们三人离开。至于岚音门其他弟子,他们忤逆长辈逼死同门在先,等仙门三位道友离开无名神殿,我自会清理门户。”
明河仙尊动动手指,指向供桌前的某个位置:“你去那里坐着。”
牧硫十分听话地向明河仙尊指的方向走去。
未走到目的地,就听到明河仙尊对岚音门的其他人说:“你们可以离开了。”
岚音门众人当即站起来,向明河仙尊道谢后,相互扶持着向进来时的入口走去。
走到入口附近时,常曜转身朝着白烬、裴御、罗契三人所站的地方看了眼,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牧硫意识到情况可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想开口,想动身阻止,却发现他只能木然地走向明河仙尊指的位置坐下来,一动不动。
岚音门的其他人都走了。
明河仙尊随手指向岚音门众人离开的入口,入口便塌了,变成了严严实实的一堵墙。
接着,明河仙尊的本尊开始变小,可能是不想被看出身形相似,明河仙尊的本尊在变化到比裴御高两个头的时候,停止了变化。
明河仙尊没往他们这边走,站在原地看着白烬说道:“令牌只有一个,下次遇到危险,就不要指望仙门会有人来救你了。”
白烬没吭声。
罗契安静地听着,不敢言语。
裴御小声劝白烬:“小师叔,明河仙尊可能只是在说气话,你有危险,他和仙门定然不会做事不管。就算仙门不管你,你还有我。”
白烬偏头瞥向裴御,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河仙尊过了一会说道:“白烬,供桌背后的墙壁上有条通道,你们从那里离开。里面黑,走的时候小心点,若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惹出麻烦,你手上可没第二枚令牌。”
白烬说了很多仙门弟子想都不敢想的话:“你给我一枚,我就有了。”
罗契:“!!!”
还能这样!
还敢这样!?
明河仙尊冷声道:“你们站着不动,是想留在无名神殿?若是想,我便帮你们把那条通道也毁了。”
裴御让他们先走,显然他的本尊之一留在这里,是有办法脱身的。
白烬没再多话,远远绕过供桌,和裴御、罗契一起进了明河仙尊所说的那条通道。
通道里一片漆黑,他们若是想清楚地看清两边的墙壁上都有什么就得走得慢一点。
留意到白烬的脚步有点慢,罗契小声提醒:“白兄,明河仙尊不让你看你就别看了吧,万一惹来祸事怎么办?”
说不定他毁了岚音门弟子走的那条通道,就是为了让他们走这一条,看看通道里的东西。
白烬转头问裴御:“你想看么?”
“没什么兴趣。”裴御答得随意,“小师叔若是想看,我陪小师叔一起。”
白烬点头:“一起看吧。”
相比他们进无名神殿时走的那条通道,这条通道要乱一点,也脏一点,通道里的石头没有处理干净,两边墙壁和顶部虽然被打磨平滑了,却没有染上任何颜色。
看起来距离建成还差得远,却已经画上了壁画。
出现在第一幅壁画上的是他们在另外一条走廊上见过的白衣人,他躺在地上,周围冒出好多红色的石头,一簇一簇的,连旁边的山都是红色的。
“为何只给衣服和石头上色?”罗契凑近了看着,看不出所以然。
白烬觉得壁画中石头的颜色和裴御给他的离火晶格外相似,意识到这一点后忽然想更早看到下一幅壁画,便立刻迈步往前走:“去看下一幅。”
裴御迈步跟在白烬身侧走着,罗契则是走在白烬的右后方。
走了很长的路,白烬、裴御、罗契三人看到了他们来到这个通道后看到的第二幅壁画。
壁画上画着天空和地面,天空中有御器飞行的修仙者,俯瞰着地面,和背靠着某座建筑的黑衣男子对视。
第三幅壁画里,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在另外一张壁画上出现过的修仙者,他们的脚踏着飞行法器,几乎贴着地面飞行,正在向黑衣人所在的方向赶来。
他们看起来像是为黑衣人提供帮助的,可在第四幅壁画上,他们却和天上的那些修仙者一起跟黑衣人打斗。
“怎么又是来打他的?!”罗契忍不住喊了一声,仔细看了一会后,莫名觉得黑衣人的身形和明河仙尊有点像,“白兄,裴兄,走快点。我们快去看看第五幅壁画画了什么。”
但很可惜,没有第五幅壁画了。
他们在通道里走了很久,依旧没有发现第五幅壁画。
白烬:“极有可能没有第五幅了。”
白烬说完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裴御。
裴御疑惑道:“小师叔在这种时候看我,还看得如此认真,是想让我给你编故事吗?”
“啊,我知道了!”罗契突然喊了一声,看向白烬跟裴御时,神色有些激动,“我们先前看到的七幅壁画讲的有可能不是吸别人灵气复活某个人的故事!还有另外一种解读方法!”
罗契兴冲冲地把他的发现告诉白烬和裴御:“如果像我们方才这般,以从神殿出来看到的第一幅壁画为故事开端,七幅壁画讲的故事就完全变样了!”
罗契简单地把他理解的故事讲给白烬和裴御听。
原本他们以为的第七幅壁画可能是第一幅壁画, 画的是故事的最初,人和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看起来很欢乐,像是在庆祝什么。
第六幅壁画很可能是第二幅壁画, 壁画里的山峦、河流、人、灵兽身上的灵气都变弱了。
第五幅壁画则是第三幅壁画, 衣衫褴褛的可怜人跪着求他们信奉的神仙救他们。
第四幅壁画里,一切变得更差,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在这个故事里的第五幅壁画, 为了让世间万物能够活下去, 他们信奉的神仙选择了赴死, 倒在了雪地里。
由于他是神仙,罗契觉得他有可能是自杀的, 也有可能是他找了另外一个神仙杀死了自己, 只是壁画里没有把那位神仙画出来。
神仙死后,他身上的灵气跑到了第六幅壁画里死气沉沉的山川、河流、人、灵兽的身上。
于是有了第七幅壁画里, 人们拿着锄头、乐器、修炼用的法器庆祝的画面。
匆匆讲完整个故事后,罗契觉得心里空空的,莫名想起那句白烬跟裴御聊天时说过的,虽然跟用灵气复活某个人无关,但壁画讲述的故事依旧不会是个好故事。
罗契开口问白烬:“白兄,你是不是早就看出, 那七幅壁画讲的有可能是我方才讲的这种故事?”
白烬:“嗯。”
“能通过自己的死改变那么多,那个被跪拜的神仙至少是迈入合体境界的修仙者,甚至更强。”罗契忍不住感慨,猜测起壁画里主人的身份, “无名神殿建在‘呈’界,壁画上画的有没有可能是‘呈’界之主的故事?”
罗契继续往下猜:“无名神殿顶部悬着一副巨大的棺材, 会不会‘呈’界之主的尸体就放在里面。无名神殿虽叫神殿,但其实是‘呈’界之主的坟墓?”
看完先前那条走廊里的七幅壁画时,白烬曾怀疑壁画上所画的故事和他有关。之所以不能确定,是因为白烬不知道在他死之后,“苍”界还有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而看到这条通道的第一幅壁画后,白烬几乎确定两条通道里壁画讲的故事都与他有关。
白烬一直觉得离火晶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蕴藏在离火晶内的又不是单纯的灵气或神力。
若他死后“苍”界的变化真如壁画上所画,可能是因为他死后流的血,散发的神力、灵气太多,在某种巧合下,导致了离火晶的现世。
至于为何他死后“苍”界出现了很多修仙者,极有可能也和离火晶的现世有关。
比他更了解当年情况的只有裴御,白烬怀疑无名神殿是裴御建的,故意问罗契:“若无名神殿是‘呈’界之主的坟墓,你觉得为他建立这座坟墓的人是谁?”
罗契憋了半天,给了白烬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答案:“‘呈’界之主自己?”
白烬:“……”
“我们先前走的那条通道和神殿内部都建得很用心,多半是他活着的时候建的。”罗契分析得头头是道,“从神殿内部出来后,整个通道破破烂烂的,墙上的壁画也没画完,显然是在他死了后,他的后人对坟墓不那么上心了。”
罗契说完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刚为那么多人牺牲,坟墓就被后人如此对待,真的是……太过分了。”
白烬转身往无名神殿的方向走。
罗契惊道:“白兄!你为何往回走?”
白烬十分平静:“去看看棺材里放了什么。”
罗契连忙回答:“不用看了,里面不是尸体就是衣冠冢,只有这两种可能。”
他死后多半没留下尸体。以无名神殿真的与他和裴御有关为前提,白烬也觉得棺材里放的是他的衣冠冢。
听完刚刚罗契的推论,白烬不确定了。
坟墓都能建得如此随意,谁知道他的好徒弟明河仙尊会给他的棺材里放什么糟心玩意。
他必须打开棺材确定一番,若里面放的是与他和裴御都无关的东西,想必无名神殿也与他们无关。
若与他们无关……
白烬停下脚步。
从看到壁画起就寡言少语的裴御从后面追了上来:“小师叔,棺材有什么好看的。我累了,想早点回客栈休息。”
白烬静静看着他:“你又没看过,怎知不好看?”
“小师叔,放在棺材里的不是衣冠就是尸体,怎么可能好看?”裴御隐隐觉得白烬好像在试探什么,“若是小师叔躺在棺材里,肯定是好看的,但我宁愿跟小师叔一起躺进去,也不想看到小师叔躺在里面。”
“轰隆——”
突然从极远处传来巨石落地的声音。
它由远及近,愈来愈大,像极了他们离开神殿前听到的声音。
罗契:“不会吧,明河仙尊把我们走的这条通道也给封了?那他怎么出来?”
“牧硫已死,尔等速速离开。若要久留,生死自负。”
一道声音传入他们脑中,是明河仙尊提醒他们快点离开。
罗契觉得难以置信:“牧硫为何会死?明河仙尊不是不杀人吗?”
白烬:“……有可能牧硫是自杀。”
裴御思索片刻,一脸真诚地说道:“小师叔,虽然通道被毁了,但我们手上有元丹,还有其它法宝,足以把它炸开。你若是真的很想看,我陪你回去。”
白烬:“……”
怎会有人能做到在亲手炸了通道后,又若无其事地问他要不要把通道再炸一次,陪他回去看棺材?
“小师叔不信我说的?觉得我在骗你?”裴御把白烬先前给他的元丹从储物玉简中拿出来,握着元丹往神殿内部的方向走。
“轰隆——”
石块落地的声音愈来愈大大,若是通道从神殿内部一路塌过来,他们就算有十几颗元丹,恐怕也不够炸。
“不看了。”白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等他以后恢复到化神或是合体境界了,定要独自来无名神殿看看。
看一眼裴御在棺材里放了什么稀罕东西,藏在“呈”界,藏在无名神殿,不许旁人看一眼。
“小师叔说不看那就不看了。”裴御收了元丹,走在白烬身侧,沿着通道继续往外走。
从通道深处传来的“轰隆”声还在继续,他们三人只能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里。
无名神殿内部,变得跟裴御一样高低的明河仙尊随意地坐在供桌上,身旁的空地上散落着几件被他随手推下来的法器、灵草。
法器、灵草全都东倒西歪,更是有件宝瓶模样的被裴御踩着,当成垫脚凳使。
算他们识趣。
明河仙尊抬起手,隔着面具在脸颊边缘敲了几下。
若是白烬非得回来看一眼,他肯定会弄点更大的阻碍阻拦他们,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不,他是舍不得,也不会看着白烬死的。
可若是不想白烬死,裴御多半得暴露一些实力,无论控制得再好,都有可能会招来白烬、罗契的猜忌,怀疑他不止是筑基巅峰境界修仙者。
没关系,就算裴御的身份暴露了,他还可以换个身份拜入仙门的某位仙尊门下,再次加入白烬所在的小组,待在他身边。
但不知为何,除非是真的瞒不下去了,要不然,他还是更想以裴御的样貌身份留在白烬身边。
大概只是因为这是他数千年来,首次以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脸活在世上。
想到这里,明河仙尊的嘴角溢出一丝轻笑,隔着面具传出来后,变得有点瘆人,听得蹲在供桌旁的牧硫心里直发慌。
明河仙尊闭着眼睛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白烬等人离开了那条通道,才睁开眼站了起来,踩在脚底的宝瓶被他踢到了远处,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忽然发现他能说话了,快被吓出病的牧硫连忙跪在地上:“恭送明河仙尊。”
明河仙尊低头看着:“谁告诉你我要走了?”
“是要把供桌上的法宝带走吗?”牧硫连忙让开,伸手把离他最近的法宝拿下来,摆在明河仙尊身前,“仙尊放心,我这就把所有法宝都拿下来摆在这里,方便仙尊一起带走。”
“别动。”裴御踢开脚边的法器,往前走了一步,“你当成宝贝的这些东西,还不至于被我放在眼里。”
无名神殿除了法宝,就只剩下他了。想到某种可能,牧硫更害怕了:“仙尊,你此刻还留在此处,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
明河仙尊没说话。
牧硫被吓得连连往后躲,恨不得立刻变成供桌摆在这里,当个死物:“……你不是……不是不杀人吗?”
“我说过不杀人,就不会杀人。”明河仙尊伸出手,“我只是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牧硫剧烈摇头:“没有!我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不。”明河仙尊轻声道,“你身上有司徒巡的东西。”
牧硫恍然明白了明河仙尊指的是什么:“你要拿的是司徒巡的那把钥匙?那是无名神殿主人留下的东西,你怎么能拿走它?”
牧硫觉得不行。
一旦明河仙尊拿走那把钥匙,金色雷电就会立刻落下来劈死他,那和杀了他有何区别?
明河仙尊没有回应牧硫。
他勾了勾手指,一根金色的丝线便从牧硫身上飞出来,在空中化为一把金色的钥匙。
明河仙尊的拇指在食指指节上轻轻擦了下,金色的钥匙便消失不见了。
金色的雷电从无名神殿顶部落下来劈在牧硫身上,把他化为虚无。
“不知司徒巡会不会后悔擦掉落在山壁上的那滴血。”
正是因为明河仙尊某日注视着无名神殿时,看到司徒巡用袖子擦掉了山壁上的血,他才开了一条通向神殿内部的山洞,给了司徒巡一把钥匙,方便司徒巡进来拿件喜欢的法器……
为何只是看到司徒巡擦了一滴血就给他如此大的好处?
明河仙尊并不在意。
他垂着手飞到无名神殿的空中,立在棺材旁,垂眼看着棺盖。
“他比你有趣的多。”
“若你有他一半有趣,说不定我会心甘情愿地让你睁开眼,活过来。”
白烬、裴御、罗契三人从通道里出来的时候, 天正黑着。
白烬回头看了眼,发现通道出口位于某座山的山脚。抬眼看过去,山上郁郁葱葱的, 全是树影, 风一吹,枝叶随风摇曳,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
白烬垂下眼时,原本位于山脚的山洞已消失不见, 变成了长着稀疏杂草的山石。
罗契环顾四周, 疑惑道:“我们到哪里了?是‘呈’界外围区域还是核心区域?”
罗契说完又看了眼天空:“我们进山洞前天就快黑了, 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是又走了那么长的路, 天还是黑的?”
白烬说道:“有可能是第二天晚上。”
罗契:“我们是在通道里走了很久, 但也没这么久吧?”
白烬:“亦有可能是那两条通道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