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饮昭：……
“怎么不说话？”陈印问。
晏饮昭满脸认真：“乘风战队都没邀请我去……那有没有可能，别人根本不想要我呢？”
陈印：“这至于？你好歹也是拆剑流的代表人物之一啊。”
晏饮昭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最有道理。
乾坤战队是怎么想到法子把自己塞去乘风战队的，这事儿怕是有些内部原因。不过乘风战队的主负责人大概是不欢迎自己的，微博没发一条，好友没加一个，纯粹把他当空气。
晏饮昭心想这前途可真够渺茫的。
他还是笑，低头看着手机，好些人在那儿问他能不能跳槽到自己的战队。看天山最积极，说：“虽然直播的时候我没说什么，但我心里是想你来的，你来吧，来了之后6v6我把你当核心。”
晏饮昭回：“我去哪儿都是核心，再说了，我也走不了了。”
“干嘛呢，乾坤战队做这么绝？”看天山问。
晏饮昭道：“早就知道了，上次还派了个高层来给我开会，做思想工作。我是没什么好拒绝的，就这个队打下去我也要被磨光心气儿，换个地方说不定有新发展。”
“就这个粉丝数现在才破万还一条微博没发的乘风战队？”
晏饮昭：“……能别说得这么直白吗。”
晏饮昭先回了家，陈印送他进了小区，许多话哽在喉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宽慰他前途是光明的，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晏饮昭心领了陈大经理的好意，拎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回家洗了个澡，煮了一碗汤面，晏饮昭坐在电脑前登陆了驰马试剑这个游戏角色。刚进游戏，滴滴滴的消息声就响了起来。
【暴击小子】：今天我直播的时候狠狠帮你喷了乾坤战队。
【莫生气之王】：别听看天山胡说八道，来我们天涯战队，我为你转慢刀。
这牺牲属实太大，晏饮昭先回复莫生气之王，表示这份好意他实在领受不起，这样下去，他会以为兄弟暗恋他。
【莫生气之王】：我承认你恶心到我了。
晏饮昭暗笑，又回复暴击小子：谢了兄弟，但我希望下次怒喷乾坤战队的时候是在我夺冠的时候。
【暴击小子】：你来无涯战队，我们夺冠的时候一起喷。
【驰马试剑】：真来不了，乾坤早就开会把我塞进乘风战队了，我都没拒绝那选项。
【暴击小子】：那太可惜了，乘风战队我都没听说过。唉，先这样吧，你要有啥困难就和兄弟说，我能帮就帮。现在先进队。（副本明海天2/16）
晏饮昭接受了组队邀请，低头吃完面，再抬头的时候，目光突然被队伍里的另一个ID夺取了全部的心神。
是那位名为化雨声的慢刀流玩家。
晏饮昭顿了顿，密聊暴击小子：你认识化雨声？
【暴击小子】：是啊，今天冲分的时候遇到的，巨猛，颇有秦神之风。
【驰马试剑】：呵呵。
【暴击小子】：怎么的，急了？我提到你前男友你急了？
【驰马试剑】：什么前男友，别放屁。
【暴击小子】：哎呀，咱们电子竞技，队友就是情侣，搞2v2的没感情都能打出感情，你和秦神当初那如胶似漆的样子，啧，怎么说的，一起夺过冠就是领过结婚证。
【暴击小子】：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分开之后的那段时间，某个人半夜睡不着，跑到和秦神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地图挂机，结果被我和看天山现场逮捕。
【驰马试剑】：……
【暴击小子】：队友咋了，队友也是男友，就像咱们无涯战队，全是我的好老公。
【驰马试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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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嘿嘿嘿小情侣要相认啦！嘿嘿嘿！！
晏饮昭犹豫了下，还是打消了和化雨声打招呼的念头。
反正不熟。晏饮昭想。此化雨声非彼化雨声，左右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认不认识都没什么区别。至于这样又遇到一次算不算有缘分，晏饮昭心道应该是有点孽缘在里头。
一刀劈华山那位仁兄才是真正的人才。可惜晏饮昭没兴趣结交这种朋友，也没打算要发展个新的社交圈子。
他在职业圈里的朋友就那么几个，也没到特别推心置腹的地步。要和谁交心，对晏饮昭来说很有难度。
晏饮昭干脆当自己没问过什么话。
暴击小子也不会没事找事去问化雨声是不是认识驰马试剑，毕竟晏饮昭的游戏ID根本不是秘密，但凡关注点儿官方报道，总会记住这个ID背后的主人。
风平浪静地打完副本，晏饮昭在副本里挂机，队伍里的几个散人队友跑过来跟他合影。
暴击小子酸溜溜地看：“都是职业选手，怎么就你受欢迎？全找你合影去了，没几分钟论坛上都得开帖子让人沾沾喜气。”
晏饮昭笑：“人格魅力，你不明白。”
“你嘲讽我没人格魅力！”暴击小子急了，“我哪里没有，我是我们战队的团宠！”
晏饮昭和最后一个队友合完影，当场传送去演武广场，随手一回：“啊对对对。”
人世间的缘分也就是这么绝妙。
驰马试剑刚落地演武广场，在茫茫人海之中，就见试炼机关的地盘上踩着个熟悉的人影。
一刀劈华山，何等的刻苦，何等的艰辛，连招在一次次的尝试中逐渐变形，还没那个悟性。晏饮昭肃然起敬。
佩服，如此坚持不懈，却没什么长进，可见这游戏想成为职业选手没两分天分是真不行。
看着一刀劈华山如此勤勤恳恳，晏饮昭都有点泪目。
身为职业选手，他都没一刀劈华山这么努力。
转念一想，晏饮昭点下排位键，寻思自己最近也没什么好努力的。战队把他踹了，自己新东家又不欢迎自己，以后的前途渺茫无光，还能有什么动力。
反正挨过下赛季，晏饮昭和乾坤战队的合约就会到期。晏饮昭做好打算，到时候自己再退出乘风战队，摇身一变成为完全自由人，那整个游戏那么多战队，总有一个会是他的最佳归宿。
至少得再拿个冠军。
伴随着全国赛的结束，排位赛季也即将重置，晏饮昭的段位停在天外飞仙第十三重，再往上就是积分排名，他目前全国第六。
拆剑流在双排的优势里没那么明显，这个赛季以双鞭和小斧为主，拆剑想要遇到能配合上自己的队友相当困难。
晏饮昭倒是可以选择1V1模式，只是杨毅认为他在赛场上不太能注意到队友，需要改正这个缺点，所以晏饮昭这赛季只在双排的段位赛里出现。
实际来讲，他挺不乐意。
因为秦聆渺从来不认为这是他的缺点，因为秦聆渺永远都会配合他。
晏饮昭不是不想和队友配合，而是他们之间就是缺少那种信任感。无论是他，还是另外的几个人，彼此一旦交托后背，不觉得安心，反而觉得如芒在背。
好没意思。
晏饮昭打起精神在双排赛上打了两轮，然后兴致缺缺地点了结束连排。
他回到演武广场，又看着一刀劈华山勤恳努力的背影发呆。
过了会儿莫生气之王发来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驰马试剑】：我在看一个很努力的慢刀流玩家。
哪知莫生气之王立刻回复：你是说一刀劈华山？
【驰马试剑】：？
晏饮昭惊讶：你怎么知道？
【莫生气之王】：当然知道，在咱们服里都出名了啊他，我都看过他那操作，怎么说呢……确实是不行。但是架不住他特有热情，甭说我感动，暴击小子那天都给看哭了。
【莫生气之王】：回去无涯战队的队长还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他回去的时候嚷着要让大家魔鬼训练。
晏饮昭对暴击小子的所作所为毫无兴趣，更关心一刀劈华山这位奇人的出名史。
莫生气之王就给他讲述了一个励志的传奇故事。
一刀劈华山已经找过看天山、暴击小子，还有他，询问过自己能不能加入战队，成为一名光荣的职业选手，那当然是不行的。至于另外的战队选手，莫生气之王听说黑羽的队长和顶峰的副教练也被私聊过。
【莫生气之王】：他简直是个传奇。
晏饮昭对此十分认可。
不屈不挠的精神令人感动，这样的人才就算不能做职业选手，也可以成为职业选手的榜样。
【驰马试剑】：那他那个师父你知道吗？
【莫生气之王】：你说化雨声啊？很神的一个人，不走技能流，是像我们这样的技术流，但是偏偏不打PVP，群架不打，段位不冲，只玩PVE，你说神不神。
确实挺神的。晏饮昭心道。
【驰马试剑】：我觉得更神的是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一刀劈华山这个PVP狂魔的师父。
【莫生气之王】：这事儿我知道，一刀劈华山当时还是个超级小号，在野外被人追着打，化雨声路过，一打二把他救下来了，一刀劈华山当场就跪下来抱着人大腿不许化雨声走。
【驰马试剑】：……
画面过于丰富，晏饮昭心有怀疑：这种细节描述是你自己编的吧？
【莫生气之王】：你以为我是暴击小子？这是一刀劈华山说的原话。
【驰马试剑】：那你见过化雨声是怎么操作的吗？
【莫生气之王】：没见过。暴击小子见过吧，他不是说化雨声颇有秦神之风。
【驰马试剑】：……
【莫生气之王】：不好意思，戳中了你的伤心往事#鞠躬
晏饮昭不想搭理这种损友。他又看了几分钟一刀劈华山的精彩表演，转头去私聊了暴击小子。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见过化雨声出手？”
【暴击小子】：你终于还是问了，是不是忘不了那个男人。你的前男友。
【驰马试剑】：好好说话，不然等我下赛季打完换到天涯战队，和莫生气一起暴打你。
【暴击小子】：不要啊哥哥我好害怕啊。
【暴击小子】：见过一次，是给一刀劈华山演示慢刀流的经典连招，就是秦神发在论坛里的三大套路之一。我的评价是特别特别特别像。
【暴击小子】：像到什么程度，遮了ID我会以为是秦神本人。
晏饮昭的心跳一瞬加快了。
他没好意思对着损友说现在立刻马上让化雨声来给我表演，他故作矜持，说：“真的假的，我不信。”
【暴击小子】：你不信就不信呗。
晏饮昭瞪大眼睛。竖子！安敢不按套路出牌！
【驰马试剑】：……邢乐，你是不是找打？
【暴击小子】：噢哟，叫我真名了，急了是不是，又急了。
【驰马试剑】：…………啊对对我急了。
【暴击小子】：早说不就行了，等着。
两分钟后，晏饮昭收到了来自化雨声的主动密聊。
【化雨声】：有事找我？
晏饮昭对着这四个字陷入沉默。
为什么这个人能在主动的同时显得这么被动。
【驰马试剑】：听我朋友们说起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打PVP？
【化雨声】：不是不喜欢打。
【驰马试剑】：不想打？
【化雨声】：也不是不想打。
【驰马试剑】：那为什么没有打过？
【化雨声】：因为没有遇到第二个让我想配合的人。
晏饮昭我靠一声，当场踹松网线，与游戏断开连接。
他呆坐在电脑前好几分钟，然后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去摸手机，打开流量，他调出企鹅界面，点进了和秦聆渺两年没再说过话的聊天窗口。
他一直不太敢说话。
不是后悔或者觉得自己做错，也没有愧疚。就是有着某种负累让他开不了口。
他总想着哪天拿到冠军，再要和秦聆渺说什么。
后来又意识到就算拿到冠军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他被秦聆渺询问能不能一起打比赛的时候还很年轻，骄傲又张扬，他那时甚至反问秦聆渺：“他们都说你是秦神，你有那么强吗？”
秦聆渺回答的话是：“你可以试试。”
他们就这样成为队友，拿下江湖全国赛事的三个2V2冠军，霸占了领奖台。
直到他在崇拜与质疑的漩涡里弥足深陷。
他忘记初衷，忘记夺冠的快乐，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止是秦聆渺带出来的某个陪衬品。
可证明自己的道路如此漫长。
他证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证明自己也能走得很远，但那个最重要的冠军奖杯永远与他相距咫尺，好像这样就是某种代价。
他在一年前曾经收到过官方解说二白的一条信息。
二白劝解他：“有些时候，合拍的两个人就是要在一起，不是说一定要争出什么胜负高低，天底下那么多的游戏，没有谁一个人扛起一个战队。好的队友就是可以一加一大于二，夺冠的路没那么好走，不要走到黑。”
晏饮昭把这段话记得很清楚。
可那还是不一样。晏饮昭心想，他和秦聆渺不是纯粹的一加一大于二的队友，他和秦聆渺在一起，是一加一大于所有。
所以分别越久，越羞于启齿，越近乡情怯，越不知如何面对。
于是最后一次交谈的时间相距如今越来越久，漫长到好像没有尽头。
晏饮昭手指有些发颤。
他垂着眼睛，目光停留在手机上，有些失焦。
下一秒，秦聆渺向他发送了一条消息。
是个简洁明了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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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全世界都成为助攻的时候，你俩想不HE都难！（狂喜）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仍然让晏饮昭萌生出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紧张的心情。
他盯着那个符号看了几秒，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再坐回来的时候晏饮昭已经冷静了不少，他斟酌词句，尽量自然地回复：“没想到是你，有点意外。”
“我和你说过小号ID。”秦聆渺说。
晏饮昭：“好不容易再见到，秦神打算兴师问罪呀？”
秦聆渺利落地否认了。
“最近你离开乾坤战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秦聆渺又继续熟练地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晏饮昭倚在桌旁，刚刚把自己的打算写出来，他又改了主意，转而问：“我是不知道怎么办啊，没有打算，秦神能不能给我支个招？”
“我能怎么给你支招？”秦聆渺反问。
晏饮昭用舌尖顶了顶牙，挑着眉回复：“随便怎么支招。”
比如——
“回来陪我……”晏饮昭打下这四个字，忽然醒过神来，手指发僵的愣了会儿，匆匆删掉了这行字。
晏饮昭有点做贼心虚：“不说这些了。你这两年还好吗？”
转移话题十分拙劣。
问完他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在没事找事，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聆渺倒是很配合：“还算可以，你呢？”
晏饮昭：“我都已经快成为耻辱柱上那颗最闪亮的星了。”
秦聆渺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他：“网络上的话不用太上心。”
“喔，”晏饮昭撑着脸看秦聆渺发过来的消息，单手回复，“看没看过我比赛？”
这个问题秦聆渺秒回：“看过。”
晏饮昭一下子得意起来，笑着追问：“看过哪一场啊？”
秦聆渺答他：“每一场。”
……每一场。晏饮昭微微蜷缩手指，睫羽颤抖，飞快眨了好几下眼睛。
“你，”晏饮昭感觉自己不会打字，“你还挺放不下游戏喔。”
“嗯。”
“也不太放得下你。”秦聆渺又回。
脸色轰地变红，晏饮昭这次按灭了手机屏幕，背过身，盯着浅蓝色的墙走神。
几分钟后，晏饮昭喃喃自语：“放不下我是正常的，毕竟以前是队友。”
他给秦聆渺的话找好了借口，深吸口气，弯腰接好网线，起身重新登陆游戏。
一晃眼，驰马试剑又站在演武广场。
一刀劈华山还在试炼机关面前疯狂尝试自己的连招，晏饮昭点开和化雨声的聊天窗口，不经意看到之前的那句话，脸色又有点发红。
【驰马试剑】：有什么放不下我的，我都成年了。
【化雨声】：你的性格很难让人放得下。
【驰马试剑】：……
晏饮昭磨了磨牙。行吧，原来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化雨声】：你现在还在A省？
【驰马试剑】：打算去T市了。虽说乘风战队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欢迎我，但好歹也是新东家，不去见见总不好。
【化雨声】：我也在T市。
晏饮昭指尖一顿。
【驰马试剑】：这么巧啊。
【化雨声】：嗯。
【化雨声】：来C省给我打个电话，我请你吃饭。
一场清凉的秋雨洒落大地。
晏饮昭拖着行李箱下了飞机，行走在C省的机场。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拨通了秦聆渺的电话。
他们其实一直留着彼此的联系方式。
只是两年谁都没先开口。
晏饮昭倒不觉得这件事是谁的错，毕竟从头到尾，前因后果，几乎都是他的问题。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钟，晏饮昭忽然笑了笑。他想这应该就是网上的那些人说的“破冰”。
两年前秦聆渺宣布退役后消失在大众视野里，而他再也没有提及过秦聆渺这个人，好像他们重新归于原点。
回到未见之时。
所以在这两年，微博和论坛这两个玩家最热闹的热门景点里一直挂着同一个bot。
“今天他和他破冰了吗”。
晏饮昭曾经无意点进去看过。从他们分别的那一天开始，bot皮下的玩家就在每天记时。
他和他分开的第一天，没有破冰。
他和他分开的第十天，没有破冰。
…………
他和他分开的第一百天，没有破冰。
他和他分开的第五百天，没有破冰，哇，他和他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
“到了？”秦聆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经过电流、听筒，清冷的声音依然悦耳动听，晃出几圈涟漪。
晏饮昭从回忆里回过神，低低“嗯”了声。
秦聆渺辨别了下他那边的背景音，又问：“在机场？”
“嗯，”晏饮昭握紧手机，“在北站。”
“好，我很快就来。先在机场等我。”
秦聆渺很快挂断电话，晏饮昭在原地站了会儿，拉着行李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鬼使神差的，他凭借着记忆又找到那位bot。
最新的微博下还有十几条评论。其中有一条的赞数却有上万。
那个人说：“向来看客最深情。”
晏饮昭看不懂这个意思。
他退出微博，抬起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但或许是因为知道有人会来为自己带路，他反而不觉得孤独。
等了二十分钟，晏饮昭的视线精准无误的，在秦聆渺出现的第一秒钟就捕捉到了那道身影。
秦聆渺比身边的人都要高半个头，远远望去十分显眼。也许以前的名号太响亮，秦聆渺也和他一样做了些伪装。
比如那头可以扎成高马尾的头发被秦聆渺放了下来，头顶戴着个帽子，帽檐压低，挡住深黑色的眼睛，再往下，是个黑色的口罩，遮住了晏饮昭记忆里的薄唇。
这样看过去，秦聆渺还是特别吸引人的目光。他好像生来就要万众瞩目，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赛场。
晏饮昭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于是只凭这瞬间，他们的目光在千万人中交汇。
“还不如在外面等你，”晏饮昭使劲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坐进车，系上安全带继续道，“里面的人那么多，万一认出你怎么办。”
秦聆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晏饮昭手指一僵。
“紧张？”秦聆渺问。
“谁、谁会紧张。”晏饮昭强装镇定，“只是很久没见你了，有点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
“……你、你这款风衣我看不惯。”
“围巾也看不惯。”
晏饮昭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干巴巴继续：“还有帽子、口罩。怪怪的。”
秦聆渺很轻地笑。
“你也一样。”
晏饮昭：“……”
他抬手扒拉了下自己的帽子，又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心虚气短。
“我们怎么就又一起说话了呢。”车辆驶出机场，晏饮昭在静默的气氛里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兴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还以为你会躲我。”秦聆渺说。
晏饮昭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躲你？当时明明你对我生气，宣布退役后就没消息。”
“你也没有联系我。”
“……”晏饮昭看着车窗里的倒影，轻咳一声，“我承认我也有些生气，觉得你好像不支持我的选择。”
“我的确不支持你的选择，”秦聆渺说，“但我不阻止你获得每个选择该有的结果。”
晏饮昭捏了捏手心：“你是算准了我不行？”
秦聆渺反问：“你觉得这两年你不行吗？”
“我当然行！”晏饮昭瞪大眼睛，扭过头看他，“我哪里不行！我都很努力去配合他们了，可是他们配合不了我。训练的时候还喜欢抱团说话，和我关系都很一般。”
“过得一点不开心。”晏饮昭又说。
前方亮起红灯，秦聆渺将车辆减速停下，他扶着方向盘，转过头看着晏饮昭，慢慢道：“那现在见到我，有没有开心一点儿？”
晏饮昭抿了下唇。
“有啊。”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实话实说。
他们去T市有名的一家餐厅吃了午饭。
这家餐厅的预约要提前至少一周，晏饮昭觉得这个时间非常微妙，但话在唇边，他反而又不想问了。
他看着秦聆渺的脸。
在包间里，他们两人都摘了口罩，晏饮昭对自己的长相一贯缺少认知，眼睛直往秦聆渺的脸上看。
在他的注视下，秦聆渺摘口罩的动作完全是慢动作，就像是拂开面纱一样，一点点将那张记忆里漂亮出色的脸清晰地显露出来。
“明天就要去乘风战队的基地？”秦聆渺问。
晏饮昭发了会儿呆，说：“嗯。”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他又试探着发问。
秦聆渺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还是需要的，”晏饮昭放下心来，“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把关。”
秦聆渺看着他：“如果我不在，会有人帮你把关吗？”
晏饮昭不明所以：“不会有啊。我才不要他们帮我把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