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往十几年的生活经验来说,他没有过送别人礼物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也不知道送的时候该说什么。
今天想了一下午,最终还是用这种他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陈落松接过小丝绒盒。
有的人看上去还算冷静,但是整个人已经动作僵硬,再不动一下,很有可能会手脚发麻。
——丝绒盒被接过,周开霁收回了手,另一只手不自觉碾了碾有些发麻的手指。
有些紧张。
但是陈秘书笑了,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要买这个夹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学校的效率意外的高,上午出的成绩,中午审核,下午就把钱打到卡上。
陈落松手里拿着触感冰凉的小夹子,突然出声问:“想学系领带吗?”
周小鸡看向他,说“想”。
陈落松起身,去衣柜随手找出了条领带。
黑色的。
他羊毛衫里面穿的就是一件宽松衬衫,只是扣子没有扣到顶,换下羊毛衫,扣好后就可以直接上领带。
每天都会重复做这件事,他系领带系得很熟练,只是这次动作放慢了些,高中生可以看得更清楚。
周开霁之前一直认为陈秘书的手很适合写字,现在发现原来也很适合系领带。
陈秘书的手是冷白色,和黑色的领带形成鲜明的对比,存在感很强,不容忽视。
领带刚系好就被拆开了。
陈落松扯下领带,看向站在对面的人,说:“试试?”
周开霁反应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意识到他说的这句“试试”是什么意思。
他接过领带,明明刚才已经看过一遍,但大脑混乱,一时间没能想出来第一步该做什么。
意识到应该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陈落松向后靠在书桌边沿,两手懒散支着桌面。
周开霁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想起了第一步。他一伸手,对面靠在桌上的人很配合地略微仰起头。
他略微弯下腰,每一步动作都很小心,不敢碰到皮肤,也不敢弄皱衬衫。
一切进展得缓慢,但是很顺利。只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开霁抬眼看了眼略微仰着头的人。
他平时没有敢像这样直视着对方,现在才发现陈秘书的脖颈原来也很白,也瘦,他能感受到隐在衬衫下的突出的锁骨的存在。
高中生的动作慢了下来,陈落松略微垂下眼,问:“怎么?”
周开霁快速收回视线,说没事。
尽管过程有些漫长和坎坷,领带最终还是系好了。
陈落松终于可以站直身体。他低头看了眼,夸赞了声高中生的好手艺,一转身,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黑色小丝绒盒。
银色的夹子和黑色的领带挺配。
他简短点评:“挺搭。”
周开霁笑了下,冰凉指尖不自觉碰上莫名发烫的耳朵。
陈秘书明天还要上班,他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说了声晚安后自觉带上门回了房间。
这天晚上他又没有睡着,不是因为时不时会出现的噩梦,只是单纯地因为大脑莫名兴奋。
他直接坐起来,写了一晚上的题,在天亮之前重新回到床上。
第二天的时候,高中生很反常地没能起来,今天有个会,不能延时,陈落松起床吃饭,让管家之后把高中生叫起来,至少起来吃个早饭再继续睡。
司机在外面等着,他说完后就出了门。
周开霁醒来的时候已经远远过了早饭的点。
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他略微侧眼,看到了放在桌面另一端的文件夹。
注意到他的视线,管家说:“这是陈秘书要用的文件,今早应该是忘了拿,我等会送过去。”
周开霁慢慢咽下嘴里的粥,说:“我可以去送。”
于是他去送文件了。
别墅这边距离光盛有一段距离,他到的时候已经不早。
上次过来这边的时候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了几眼,等到真正踏进大厦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里面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
穿过来往的人流,他走向前台的位置,告诉前台说他来给陈秘书送东西。
前台在之前已经接到通知,没有多问,直接站起来指向一侧的电梯,说:“陈秘书在二十五层,您坐最左侧电梯就能直达,到后直走,最里面就是陈秘书的办公室。”
不太习惯被这么称呼,周开霁低声道谢,坐上电梯。
二十五层从电梯出来后就是办公区。忽略掉从两边投来的各种视线,他径直往前走。
他看到了办公室,也看到了办公室门前的一张办公桌。一个抱着一大束玫瑰的员工站在办公桌前,注意到有人影靠近,有些艰难地转过头,说:
“陈秘书,这些原总送来的花怎么……”
第15章 歧途少年(十五)
大捧的花移开,员工这才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不是平时习惯看到的人。说到一半的话止住,她有些艰难地把花放桌上,说:“是周小开先生吧。”
“陈秘书还在开会,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结束,他让您先在办公室里等一下,也可以在办公室内自由活动。”
——周小开。
这个名字一听就能猜到是谁说的。
周开霁握了握些手里的文件夹,说“好”。
员工很快给他开了办公室的门。
回头再看了一眼员工之前还在摆弄着的玫瑰花,周开霁之后抬脚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明亮,也很简单,只有必要的东西,唯一算是装饰品的就是放在茶几上的一盆小花。
办公室里看上去没有什么浇水的东西,这花应该不是陈秘书自己在养。
这个办公室和他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陈秘书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包括办公环境的人,但是事实却好像不是。
办公室明亮,且冷清,是一个标准的办公室的模样,却不太像是真正有人长待的地方。
办公桌后面是落地窗,周开霁走过去,低头往下看。
从这里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下面的街道,也可以看到上次李华买扭蛋的商场。
这里好像永远都很繁华,即使在工作日,下面也是不断来往的人流。
这就是陈秘书平时看到的样子吗。
阳光照得人眼睛有些发痛,周开霁重新转过身,把文件仔细放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堆了一些文件,还有些书,电脑显示屏已经变黑。
略微低头,周开霁看到了显示屏下面的背着小鸡书包的乌龟,放文件的手略微一顿。
这是他送给陈秘书的乌龟。
送了之后他没有在对方房间里看到过,以为对方是把这个收到了柜子里,或许放到了什么角落。
结果原来是拿到了办公室。
乌龟睁着一双豆豆眼,看上去呆滞又笨拙,在看着现代感十足的办公桌上更显得突兀。
看上去完全和陈秘书不搭。
站在办公桌边的人看着,却没忍住笑了下。
文件放好,周开霁没有多看也没有翻动办公室里的物品,就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没碰手机,就这样安静等着。
在沙发上坐了并没太久,脚步声传来,磨砂的办公室门前出现一个人影,之后敲门声传来。
从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开始周开霁就已经知道来的不是陈秘书。来的是刚才看到的员工,她进来递了杯橙汁,送了橙汁后又离开。
一杯橙汁喝了一半的时候,办公室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周开霁放下水杯,略微坐直了身体。
门外响起了刚才听过的员工的声音,他听到她说:“陈秘书,这原总的花还是和之前一样处理吗?”
“嗯。”
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了,应该是原本跟着的其他人离开了,只剩下一道脚步声。
陈落松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的高中生。
摘掉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问:“到这多久了?”
周开霁说没多久。
他一边回答着,视线一边跟着走向办公桌的人移动。
跟平时喜欢裹厚外套加围巾不同,陈秘书工作的时候穿的是正经的西装。
他也看到了领带上的银色小夹子。
陈落松把文件放在一边,重新戴上眼镜,弯腰敲了几下键盘,说:“你要在公司多待一会儿吗?”
“今天工作到中午就结束,”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下午想带你去个地方。”
周开霁说想。
这栋大厦里全是忙碌的氛围,也和他平时经常待的环境不一样,有些陌生,不太习惯,但他想留下。
陈秘书在这里,所以他想留下。
“等会儿这里有人来,你应该不习惯,”陈落松从抽屉拿出把钥匙,抛给了站在不远处的高中生,说,“我带你去上面的办公室,你在那里等就好。”
周开霁接过钥匙,问:“上面的办公室?”
陈落松说:“你爸的办公室。”
周开霁眼睛略微动了下。
前董事长的办公室就在这个办公室的正上方,原本应该改造一下继续投入使用,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保留,成了这种大厦里唯一一个没有人的办公室,平时只有特定的时候保洁会进去进行打扫。
坐着电梯往上,路过办公区域,站在实木大门前,陈落松看向锁孔,对站在旁边的人说:“钥匙在你手上。”
这里和楼下一样,大门前也有一个办公桌,但是已经没人在这个办公桌上办公,这里已经成了员工堆放杂物的地方。
周开霁垂眼,拿出钥匙对准锁孔。
“咔哒——”
一声清响之后,木门略微移动,一丝光亮从里面透出。
并没有走进去,陈落松只站在门口,说:“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打电话。”
他抬手薅了把高中生的头,说:“里面的东西你都有权利碰。”
他说完后离开了。周开霁安静站在门口,之后推门走进。
是一间和楼下很不一样的办公室,木质的办公桌和桌椅以及书架,各种花花草草,还有各种小摆件。
和别墅里的装潢很像,有种现代和古朴相结合的气息。
看上去是一个很喜欢摆弄一些小东西的人的办公室。
周开霁看着,走了一圈,最后绕到办公桌后。
在办公桌上,一堆金色摆件的中间,电脑显示屏一侧的下方,和楼下小乌龟一样的位置上,一张横放的相框干净又显眼。
相框里的照片上是一对夫妇,还有夫妇一起抱着的一个小孩。
男人戴着眼睛,看上去一脸正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人,女人笑得大方,看照片都能看出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是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或者说完全陌生的一家三口。
小孩脖子上坠着金锁,周开霁听李华说过,这是上一辈人的传统,说是这个戴小孩身上可以保佑其平安长大,还有些地方认为这可以保佑一家不分开。
右手还握着已经温热的钥匙,周开霁垂眼看着相框,垂下的碎发遮住照来的阳光。
陈落松说工作中午结束就是中午结束。到了中午的点,他上去带高中生离开。
现在是午休时候,每个办公区域都有给不想去员工食堂的点外卖的员工吃饭的大餐桌,接近走廊,他带高中生走的时候餐桌边差不多已经坐了大半。
午休和上班时间不同,员工们都很放得开,转头看到他带着人路过,多看了跟在一边的人两眼,先是和陈落松打了声招呼,之后夸赞说:“好帅的弟弟!”
看得出办公室的女性员工是真的很喜欢帅弟弟,就这么短的距离,高中生手上就得到了几包小零食。
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直白的喜欢和热情,周开霁僵硬地拿着小零食,转头看向陈落松,表情有些无措。
陈落松拍拍他肩,说:“说谢谢。”
周开霁于是说谢谢。
其他人又夸他懂礼貌。
和办公室的同事相处久了,所有人本性暴露,原本一些还算帅的同事已经成了没事就吹牛的抠脚汉,办公室的人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懂礼貌又容易害羞的帅弟弟,笑得乐开了花,一直目送着人走上电梯。
站在电梯里,陈落松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看上去还没缓过来的人,问:“不适应?”
周开霁犹豫着点了下头,之后又摇头:“还好。”
那些人很直接地表达喜好,直接且开朗,热情,但是又有分寸,他不是不适应,应该只是不太习惯。
陈落松笑说:“这里休息的时候挺好玩,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可以试试。”
这次坐上电梯后就直达一楼,陈落松带周小鸡去吃了午饭。
从吃午饭的酒店里再出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在下面的停车场等着。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周开霁问:“陈哥,我们去哪?”
已经重新套上厚外套的陈秘书还在低头缠围巾,说:“去一个你可能需要去看看的地方。”
前面的司机安静启动车辆。
没有多提要去的地方,陈落松问周小开:“李华他们几个小同学这次考得怎么样?”
周开霁视线不自觉移向一边,之后又移了回来,说:“还行。”
还行的意思是从作业翻三倍变成了翻1.6倍,已经是可喜可贺的大进步,至少本人及其家长都很满意。
他说:“他们说,因为陈哥上次做的饭才会考得比之前好。”
几个人的原话是,他们还是没有能受得住的铜墙铁胃,当天在厕所蹲得人都通畅了,脑子里的垃圾排走,正好让知识装了进去。
不管过程怎么样,至少起因和结果是对的。
陈落松埋在围巾里笑了下,碎发下的瞳孔略微转向,看向坐在一边的人。
和刚见面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高中生已经不再看着那么瘦弱,气色挺好,经常沉默,但是眼睛挺亮。
学业顺利,也有了一直在联系的朋友,要是没感觉错,对方应该还长高了些。
陈落松慢慢收回视线。
任务完成一半了。
车辆一路向前,车窗外的景象从高楼和街道变成了枝叶稀疏的树木。
这不是回家的路,或者说,更像是去郊区的路。
去的确实是郊区。
车从道路上驶过,卷起一连串的掉落在地上的树叶。隔着一段距离,周开霁看到了不远处出现的白色的围栏。道路上方的指示牌一闪而过,指向了东郊墓园的方向。
陈落松说的地方就是墓园,埋着老董事长和妻子的地方。
墓园和这整个郊区一样,很安静,园里堆积着的也是和外面一样的枯萎的树叶,但是因为埋在这里的人身份高,每天都有人打扫,地上也只积了浅浅的一层。
这里与其说是墓园,不如说更像一个公园,只是少有人影,并且极度安静。
老董事长夫妇在另一边,陈落松只负责带路,并不负责讲解,这一路只让高中生自己看着。
他们最终停在了两块墓碑前。这里之前应该有人来过,专门用来放花束的地方还有几束没有枯萎的花。
周开霁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上面的人看着依旧陌生,但他还算认识。
今天上午才在那个没人的办公室里看到过。
贴着地面吹来的风从指缝里略过,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人,想着对方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已经猜到了高中生在想什么,陈落松略微抬头从围巾里钻出,说:“就是带你来看看。”
差不多到时候了,这个地方或早或晚都得来一趟。
他略微颔首,看向照片上的男人,说:“算是董事长的愿望。”
风吹着,远处走来几个人影。
陈落松看了眼,又移开了视线,说:“这里吹着冷,回车上去吧。”
周开霁一向听他的话,一点头。
没有从来的时候的路回去,陈落松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从另一条路回去。
周开霁回头看了眼后面逐渐靠近的几个人。
三个人,两男一女,女人戴着顶镶珍珠的帽子,和另外两个男人在他们之前站过的地方停下,把手里的花放上了架子。
再往前走几步后,几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他转过头问走在一边的人:“陈哥认识那些人吗?”
“有人吗,”陈落松说,“没注意。”
在重新回到大门的路上有一片湖,到了冬天,上面已经没有什么植物,只零星飘了几片落叶。隔着湖面,原本跟着旁边的人安静走着的周开霁听到从对岸传来的声响,转过头去。
对岸是几个同样来看望逝者的人,看上去应该是一家人,他听到的是小孩的哭声,声音客观来说不算大,但是因为这里安静,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可以听得清楚。
去世的是小孩的爷爷,小孩哭着说一定要成为爷爷期待的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记得他听李华他们说过,他们家长原本期待他们能成为大老板或者什么专家,但是现在要求降低,期望他们能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人。
他突然想到,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他好像一直不知道陈秘书对有什么期待。
——陈秘书对他有期待吗?
从大门出去后,司机仍然在原来的地方等他们。
上了车,陈落松问高中生后面这几天有没有安排。
周开霁说一周之后和李华几个人去图书馆。
那几个人去图书馆倒不是因为多爱学习,只是有寒假作业需要在下周前提交,他们觉得图书馆是一起赶作业的好地方。
确实是那几个同学的作风,陈落松笑了下,放在手机里的口袋刚好震动,他低头看了眼,瞳孔映着手机微弱的光。
他转头问:“出去玩吗?”
之后又说:“在你们去图书馆之前回来。”
他说出去玩的意思是公司团建。手底下的人从年末就开始策划,经过紧张激烈的讨论,现在给出了最终方案。
团建定在放年假之前,可以带家属,去雪山滑雪。
周开霁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见到雪山。
和在课本上看到的不同,真正的雪山远比印刷出来的扁平模样要来得更加磅礴。
从飞机换旅行车,上午出发,他们在下午到的酒店。
路上也就半天时间,周开霁算是认识了公司的管理层,其他员工也都知道了陈秘书这次把上次去过公司一趟的帅弟弟带来了。
最轻松的应该是陈落松,他只需要把高中生往人群中一放,其他人上去聊天,他就可以自己安静处理手上的工作。
到酒店的时候,他刚好合上笔记本。
酒店的住宿在之前已经安排好,带家属的住套房,没带家属的人在之前已经自行选择和人一起住还是住单间。
周开霁和陈落松一起住的套房,刚好两个房间。进门后是客厅,正对着的是落地窗,站着看出去,可以直接看到连片的雪山。
第一天的时候没有滑雪的安排,所有人可以自行选择出去逛逛或者在房间里休息。
高中生不愧是高中生,坐了半天的车,看着还挺有活力,陈落松收起房卡,略微一招手,说:“出去走走。”
高中生马上就跟了过来。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出门,下楼的路上也遇到了同样打算出去走走的员工,但也只是打个招呼,之后又各自分开。
酒店就建在半山腰上,穿过人工铺设的道路,之后沿着裸露的岩石走向更高一点的地方,站定的一瞬间,原本的遮挡住视线的山体移开,像房间里的落地窗一样,从这里一眼就能够看到远处的高耸雪山。迎面有带着冷气的风吹来,吹得帽子下的碎发不住飞动。
周开霁转头看向陈落松,问:“陈哥是来过这里吗?”
对方看上去对这里挺熟悉。
“不是,”陈落松说,“别人说的,说这里风景挺好。”
现在是傍晚时候,天上昏黄日光移动,他略微颔首看向远处山脉,说:“你看。”
周开霁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一瞬间,苍黄颜色占满瞳孔。
老师讲过日照金山。那更多的是从原理层面进行分析,没有照片,只有一句“山体因为光的散射而呈现出金黄色”。
瞳孔略微移动,借着帽檐的遮挡,他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
旁边的人脸大半都埋进了围巾,眉眼淡淡,苍黄光亮映亮浅淡瞳孔。
山上的风呼啸而过,耳边全是不断的风声,周开霁说:“很好看。”
风声似乎停了瞬间,旁边人转过头来看他。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他以为很小声的一句话,旁边人听到了。
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陈落松又把头转了回去,说:“确实好看。”
远处光亮逐渐减弱,视线也开始跟着变黑。
傍晚之后就是黑夜。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陈落松带着高中生回了酒店。
回来的时候是饭点,大多人已经出房间坐在了餐厅里,有人还在抖身上的雪,应该是直接扎雪地里扑腾去了回来。
明天要滑雪,今天所有人都受到了高中生同等待遇,全都一起喝橙汁,没人喝酒。
团建没有常规的领导说话环节,只有开饭和吃饱饭散场,回房间。明天需要早起,回房间后就要开始准备收拾着睡下。
回到房间的时候陈落松才脱下了厚外套和围巾。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他转身往客厅走,看到先一步到客厅的周小鸡抱着书包翻翻找找。
对方翻出了一本书,平时常看的一本。
没忍住笑了下,陈落松说:“你到这来居然还带着这本书。”
周小鸡点头:“睡觉之前看。”
陈落松笑。
原本晦涩难懂的书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睡前读物。
他把手机放桌上,照例去洗澡了。
周开霁自觉带着书去陈秘书房间准备好。
这个房间里有电视和放东西的小桌,没书桌,他看了一周,最后选择坐在床边。
才把书放床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不停响。
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密集地发消息的只有李华那几个人,低头刚拿出手机,周开霁又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
好像是震动声。他想起来,陈秘书的手机应该是放在外面。
确实是对方的手机响了。起身去客厅弯腰拿起手机,一垂眼,他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动作顿了下。
周开霁拿着手机去浴室门口,说有电话,也说了来电人名字。
里面的人没听清,再问了遍:“谁打来的?”
周开霁说:“原延。”
陈落松让他接一下。有事说事,对方要是说些无所谓的话就说他在洗澡,直接挂掉。
周开霁应声说好,又重新转身往客厅走。
手机接通的瞬间就传来声音:
“今天去看了我给你说那地方……”
“你好,”周开霁抬起眼,说,“陈秘书在洗澡,现在不方便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