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这里,已经充分说明了后座的人的身份。
周开霁想仔细看向坐在后座的人影,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视线又重新转回了餐厅。
订婚宴在今天,刚才那辆车是前往订婚宴的车。
不能离开。
那辆车不能离开。
大脑不断翻涌,他耳朵边似乎还能听到尖锐声响,胸腔一阵发闷,心跳剧烈。
……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感觉。
周开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一个残缺的,满是伤口的手。
——能动了。几乎是一瞬间,原本坐在座位上沉默寡言的人瞬间站起,椅子在地面上划过,发出沉闷声响。
面对突然的变化,对面的人没能反应过来,坐在旁边的人转过头,条件反射地喊了声:“周哥!”
身后的喧闹声,呼喊声,其他客人和服务员惊愕的视线全都被抛在脑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开霁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路边的车辆,不管不顾跑过去。
司机用和餐厅里的其他人一样的视线看着他,试图打开车门把他推开,他全然不在意,只看着坐在后座的人。
坐在后座的人面容模糊,系着红色领带,西装外套上别了一朵完全绽开的花。
看上去已经完全做好了去订婚宴的准备。
“陈哥!”
周开霁试图探进车内,碎发垂下,身上外套凌乱,急道:“你不要去。”
坐在车里的人略微抬头看他,视线从他身上的疤痕略过,说:
“你谁?”
“……”
瞳孔一颤,周开霁握住车窗的手松动。
前面的司机放弃把他推开,一脚踩下油门。
引擎轰鸣声响起,车辆迅速向前远去。
坐在后座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一眼。
“……不要丢下我。”
躺在床上的人瞬间睁开眼睛。
睫毛下的瞳孔不断颤动着,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点开聊天界面,抖着手打下一行字。
收到高中生发来的消息的时候陈落松还在工作,放在一边的手机抖了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回复,之后又放下。
放下手机看向电脑屏幕,他只敲了两个字,走廊已经传来凌乱脚步声。
起身开门,房间门打开的瞬间,头顶灯光被遮挡,他直接陷进了一个带着炽热温度的怀抱,被带着后退了两步,背脊抵在门后柜子边。
高中生穿着单薄睡衣,但身上皮肤却烫得惊人,呼吸急促,心跳也很快,抱着他的手不断收紧。
“怎么了?”
一手支着身后木柜,他另一只手拍拍人后背,说:“又做噩梦了吗。”
身上的人剧烈呼吸着,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陈哥”,哑声说:“不要丢下我。”
“不要跟他走。”
他的嗓子还有没褪去的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带着浓重的哑意,几乎是带上了请求的意味。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灼热的味道。
“我会听话,不会发脾气不会任性,会成为一个陈哥满意的优秀的人。”
他可以不奢求其他任何事情,但一定要留在陈秘书身边,一定要陈秘书记得他,不要看到他的时候问一声“你谁”。
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也想不出身上这人到底做了什么梦,陈落松总之先拍了下人后背。
背上的力道不重,周开霁却能清楚感受到。鼻间尽是熟悉的好闻味道,他听到对方说:“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和别人走。”
“只要你还需要我。”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他可以听到每一个字的起伏和语调。
“你可以发脾气,也可以任性,不用成为一个特别优秀的人,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权利。”
陈落松说:“我说了,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人。”
周开霁听着耳边细微的呼吸声,心跳和呼吸逐渐趋于平缓,低声问:“我真的可以发脾气,可以任性吗?”
陈落松说可以。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周开霁垂下眼,闷声说:
“那我不喜欢陈哥身上的烟味。”
陈落松试图低头闻身上味道,但还被抱着,高中生的力气意外的大,他没有低头成功,问:“有吗?”
他是真的在试图找出身上的烟味。
紧皱的眉头松开,周开霁没忍住笑了下,低声抱怨:“真的有。”
他抱怨着,眉眼却全数展开,耳朵泛红,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果然做不到放弃喜欢陈秘书。
一个好人,指不违法乱纪的人。喜欢陈秘书也不算违法乱纪的事。
那他要任性一下,决定不放弃,要继续喜欢陈秘书。
管家总觉得一觉醒来,好像有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了。
首先是昨天原本已经回二楼的房间睡觉的人今天莫名其妙从陈秘书的房间里出来,昨天回来的时候还表情沉沉,早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是精神很好,看到他后还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打完招呼就被走在后面的人赶去楼上穿外套。
管家站在走廊上,看向之后从房间里走出的人,说:“少爷又做噩梦了?”
这件事情他原本不知道,但是看到高中生在晚上进对方房间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了。
低头系好领带,陈落松随口应了声:“嗯。”
管家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后来发现事情远不止这样。
具体表现在陈秘书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原本在之前只安静坐在客厅等着,看到人回来后只站起打招呼的人现在却在他之前第一时间赶到门口,借着身高优势一把抱住刚回来的人,并进行类似于大型犬的闻闻嗅嗅。
刚到家的时候拘谨又沉默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并且陈秘书也没有把人推开,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身上人的背。
管家觉得这是在无声纵容。
一通闻闻嗅嗅之后,没有闻到任何烟味,周小开终于满意站直身体,脸上带上笑。
今天回来得还算早,陈落松没有在公司吃晚饭。管家和厨房的人知道他的习惯,在他回房间的时候准备晚饭,洗完澡出来后就可以直接吃。
周开霁也没吃晚饭,就等着回来和他一起吃。
饭菜上桌。高中生吃了两口饭,之后转头问:“陈哥什么时候放假?”
陈落松说:“再过两天。”
明天上完班后,后天就是年会,年会结束之后就是长假。到时候虽然已经放假,但应该还有一些饭局和晚宴。
周开霁说:“陈哥除夕那天可以留出来吗?”
陈落松:“嗯?”
高中生看过来,说:“我想和陈哥一起出去玩。”
陈落松说可以。
高中生笑了下。
第二天的时候,陈落松照常去了公司。上午有个会,原家的公司的人也在,会议从早上开始,中途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继续,一直到中午才结束。
前前后后商量了一个多月,这次会议把每个细节都敲定到位,附进了合同里,双方工作人员及律师现场确认合同无误后,陈落松和原延签字确认。
签合同这件事实际上也不用这么赶,但双方都忙着放假,并且迟则生变,尤其是原延这边,虽然已经让了一些利,但他们总觉得,放个假回来,对方应该又会想出一些理由让他们进行更多的让利。
签字完成,双方握手。
陈秘书的手指偏细,即使在这种开了暖气的房间里,指尖依旧有些冰凉。
原延握着人手,笑说:“还以为可以抱一下。”
陈落松也笑:“握够了吗。”
原延于是不太利落地松了手。
在座的其他人悄悄竖起了耳朵。
真正开完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过了一段时间,开会不像平时在工位上坐着,不能吃小零食,所有人都饿,所以也不讲究,直接就近在公司的食堂吃饭。
食堂花重金请的厨师,装修得也很好,事实上要比外面饭店好上不少。
原延一路走在陈落松身边,其他人情商还在线,没情商的人也被其他人控制住,最后变成了其他人坐一排,两个人坐一桌。
只是吃一顿饭,陈落松并不太在意这些,原延倒是笑得灿烂。
这边两个人在聊天,另外坐一排的人努力竖起耳朵,视线不自觉地往着两个人的地方飘,只恨自己坐得太远。
只要是发生在公司,就没有能够绝对保密的八卦,一个人知道就代表全公司的人都已经知道。
他们已经从秘书部的人的嘴里知道原总三五不时就会给陈秘书送花,并且每次不重样,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算是送了两个月。
据不太可靠的消息称,原总算是交往过的女朋友里面,从交往到分手,在一起最久的也不过相处了一个月。
现在连送花都送了两个月,并且看上去之后还要继续坚持,很难说跟之前一样只是玩玩。
但是反观陈秘书,好像自始至终态度都没变过。
注意到不断往这边看来的视线,原延略微换了个姿势,刚好挡住了其他人看向对面人的视线。
他习惯性叼了支烟在嘴里,坐在对面的人看向他,说:“最好不要点上。”
“你不喜欢烟味?”原延把嘴里的烟碾进桌上烟灰缸,说,“行。”
陈落松没有多说其他,只说:“不想让身上沾到烟味。”
没有烟抽,原延于是喝了口水,算是作为代替吸烟的习惯性动作,之后问:“陈秘书除夕有时间吗?”
陈落松说:“有安排了。”
“那后一天呢?”
陈落松略微抬眼:“怎么。”
原延笑说:“这不是想一起出去玩玩。”
陈落松拒绝了:“有个晚会。”
“你是在敷衍我吧,”原延不可思议睁眼,“你肯定是在敷衍我。”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能请得动这个人的晚会他肯定也知道,应该也会收到邀请,但事实是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个人知道,但还是这么说了,就是很明显的毫无遮掩的敷衍。
原延再喝了口水,说:“你倒是认真敷衍一下。”
陈落松笑了声。
原延最后也没约上一天出去玩,吃完午饭就被送客了。
这年最后一天的工作结束,到第二天年会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轻松了。
年会是几个部门联手策划的,陈落松没怎么参与,只在最后签了个字,同意了这个策划案,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大概的流程。
这个年会很新,新到年纪稍大一些的员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不过来,疑惑,理解,加入,乐在其中。
经过常规的致辞讲话和颁奖后,陈落松低头看了眼时间。
剩下的时间只需要其他人吃好玩好就好,他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
注意到他想走的意图,旁边的助理及时止住他,说:“陈秘书先别走,等会儿还有个抽奖。”
抽奖是每个人都参与,座位上一早就放着的写了数字的纸条就是抽奖号。
陈落松于是又留了下来。
除开前面的颁奖环节,在场的人最期待的应该就是之后的抽奖。
尤其是有人抽到几十万的奖励之后,气氛一度达到顶峰。
陈落松抽中了一个手机挂件,一个黄色小狗头。按照奖项的排序来看,这应该是个安慰奖,没有抽中其他奖的人都有这个手机挂件,只是动物不一样。
小狗头最后到了高中生手上。
除夕当天早上,等到陈落松醒来,走到客厅的时候,周小鸡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坐着在打字,穿戴整齐,看上去已经完全可以出门了。
陈落松低头扣上最后一颗外套纽扣,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不吱声还好,一出声身上就多了一个大型挂件。
周开霁实际上比看起来还要起得更早一点,在房间做了会儿题再下的楼。下楼的时候刚好收到了李华几个人发来的消息,回了下。
拍拍身上的大挂件,陈落松说:“先吃早饭。”
早上起得还算早,实际上出门的时候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半。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街上都是人,路边树上也都缠上了彩灯,还有一些小东西,一闪一闪亮着。今天天空不算特别亮,这些小东西在高楼间挺显眼。
陈落松略微一伸手,走在旁边的高中生自觉低下脖颈,让他可以顺利搭上肩。
舒服搭上肩,他一手揣在口袋里,问:“几个小同学没找你出来玩?”
按照那几个人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错过这种凑热闹的时候才对。
他口中的小同学很显然指的李华几个人。周开霁看了一眼周围,说:“他们今天有事。”
陈落松:“挺可惜。”
他话落下,汹涌人潮里传来一道呼喊声,但很快被嘈杂声响淹没。
他还没来得及转头,走在一边的人瞬间站直身体,说:“这边人多,陈哥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吧。”
他们从人流里穿过,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边是已经有一些年头的广场,人也多,两边建筑造型复古,不少人举着手机在拍照,也有人穿着礼服站在街边,在拍结婚照。
陈落松脚步不停,视线扫过,停顿了一下。
周小开低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
“只是刚好想起来,”陈落松声音不变,说,“我之前也差点结了婚。”
嘈杂声响冲击耳膜,周开霁没能听清,略微弯腰,低下头问:“什么?”
站在旁边的人微拢了下围巾,笑了下,说:“没事。”
广场正中央有一座钟塔,指针指向整点的时候,钟声响起。
陈落松抬头看了眼钟塔,在轰鸣的钟声中又听到了微弱的呼喊声,这次他回了头。
远处人潮里出现了一支伸得高高的倔强的手,伸手的人蹦起又落下,试图在人群中显得显眼一些,边蹦边喊:“陈哥!”
呼喊声就是从这传来的。
这次没有及时拦住,周开霁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看向远处笑得灿烂的脸。
呼喊声来自说是有事的李华和旁边几个人。
几个人蹦起来又落下,神似打地鼠机里的地鼠。
他们穿过重重人潮走了过来。李华站过来的第一时间进行了一个打招呼的动作,之后喘了口气说:“之前看到了你们一下,结果一下子又不见了,还以为遇不到了呢。”
很显然之前那声呼喊也是他们发出来的。
旁边的大兄弟看向站在一边的周开霁,说:“你不是今天有事吗?”
他们前几天就开始喊这个人出来玩,今早又问了一遍,但对方依旧给出有事有约的回答。
原来有约指的是和陈哥出来玩。
李华笑着一支人胳膊,说:“早说是和陈哥出来玩嘛。”
他们都认识,大可以一起玩,人多还热闹。
于是两个人变一堆人。
几个高中生很有活力,正好已经到中午的点,于是积极寻找吃饭的地方。
他们首先过问了陈哥的意见,陈哥没有意见,他们于是自由发挥,就近找了家店。
他们找的是一家简餐店,点完菜放下菜单,李华视线略微向前移动,看到了放在桌面另一边的手机,也看到了挂在手机上的黄色小狗头,“咦”了声:“这不是光盛的小挂件吗?”
其他几个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迎着几个人的视线,周开霁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人。陈落松拿着水杯慢慢喝了口温水,说:“你们知道?”
李华实话实说:“在网上看到的。”
上学的时候与世隔绝,放假的时候他们就走在了网上冲浪的第一线,前两天光盛开年会,还在开的时候就因为接连开了几十万到十几万不等的奖上了新闻,后来又据说是年会送的礼盒高级得很霸道,不少人想买,最后又演变成高价买当时抽奖送的手机挂件。挂件只有光盛的员工有,想要只能从员工手上买。
首先周开霁没有在光盛上班,其次这个人也不会特意花钱去买这种小东西。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几个高中生看向坐在一边安静喝水的人:“陈哥原来在光盛工作吗。”
陈落松笑着应了声。
服务员开始上菜,话题到这里结束,几个人开始一边吃一边商量今天下午去哪里玩。
陈落松没有参与讨论,安静吃菜,顺带把配套的小番茄移到一边。
李华几个人商量得火热,结果抽空一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人熟练地插走了旁边人盘里的小番茄放进嘴里。
坐在对面的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一边嚼着小番茄一边看过来。
迎着对方投来的视线,李华找了半天的语言,最后说:“……原来陈哥不喜欢吃小番茄啊。”
周开霁应了声。
李华战术喝水。
总感觉好像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吃完饭,下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
天色逐渐变暗,高楼的灯亮起,路边树上缠绕着的小彩灯的光也越来越亮。
广场上的小摊已经挨个支起,晚上的人流比白天还要汹涌,大多向着江边和广场中央的钟塔走去。
今天晚上会放烟花,这两个地方算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周开霁没有顺着人流往前走,而是带着身边的人找了处人少的地方。
李华几个人原本和他们走在一起,后来手痒想玩广场上的小游戏,中途走散了,说到时候用手机联系。
站在闪烁的小彩灯的光下,周开霁一手伸进口袋,长按关机键。
手机音量已经调到最低,关机关得无声无息,只一抖,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接近凌晨的时候开始放烟花,沿着路从头走到尾,看完了广场上的各种小摊,陈落松借着光看了眼时间,转头看向旁边周小鸡,说:“差不多该汇合了。”
周开霁一点头,拿出手机,之后又收起,说:“没电了。”
手机没电了,在这种时候就相当于彻底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那就没办法了。
烟花从江边升起,绚烂颜色映亮江水,又被水面涟漪推散开。
站在人少的高处,陈落松靠在栏杆上,抬眼看着升空的烟花,灼目颜色在眼底绽开。
身上一重,他能猜到是人形自走大挂件又自己挂上来了,略微一转头,说:“怎么。”
周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烟花在空中的炸裂声中逐渐响起了人声。
还有最后几秒就要到新的一年,广场上的人开始倒数。
在热烈的倒数声中,他听到身后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在整点报时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略微一点头,说:“好。”
烟花燃放殆尽的时候,天上有雪花飘下,落在人头发和肩上。
广场上聚拢的人群逐渐消散,所有灯光打开,方便走散的人寻找同伴。
他们在见到李华几个人的时候是在广场的小摊处,几个高中生玩得起劲,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围观。
据围观群众透露,这几个人又菜又爱玩,在玩游戏中跨年,并且一无所获。
周开霁没有对此进行评价。
只能说很符合这几个人的性格。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远远过了平时睡觉的点,但是路上的人和车依旧很多,看上去像是没打算睡觉。
在车辆驶进离家不远的路上时,街上才安静了下来,路边空无一人。
在经过转角时,对向驶来车辆,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
车灯一闪,周开霁看到了坐在对面车后座上的人。
一个女人,戴着顶镶珍珠的帽子,帽檐太大,遮住了脸上表情,有些眼熟。
他记得,之前在墓园的时候似乎看过这个人。
交错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之后两辆车各自向前。
车辆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戴着围巾的人安静坐在一侧,眉眼低垂,手指安静敲击着外套,像是在思考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过去的车辆。
回到家的时候管家还没睡,高中生在第一时间被赶着回楼上睡觉。
等到楼上脚步声消失,管家给坐在沙发上解围巾的人递过一杯温水,说:“今天董事会的人又在这边等了几个小时,刚走没多久。”
“他们应该还会再来,”他说,“需不需要……”
“回来的路上看到了,”陈落松说,“不用,这半年他们动不了。”
管家看着安静捧起温水的人的一如既往平静的眉眼,最终没有多说,只应了声,说:“好。”
一到除夕就意味着寒假过半,在除夕之后,几个高中生也就一起写了几次作业,寒假就这么结束。
返校开学第一天,头一次过了一个不用到学校赶作业的假期,李华几个人反而早早去了学校,成了一堆赶作业的学生中的人上人。
等了一早上没有等来自己的同桌,李华于是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他的同桌。
好心同学告诉他,周开霁早在他之前就已经来了,只是要在开学典礼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来了之后就去了办公室,到现在还没回来。
每次的学生代表都是默认年级第一,第一每年都是李越,李华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规定。
左右没有事情可以做,他瞬间纠结了零食小分队,几个人一起摸向办公室,试图瞅瞅去周开霁在办公室是个什么样子。
今天刚开学,办公室经常有学生进出,所以直接没有关门,大敞着,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样子。
周开霁还真在办公室,就坐在主任办公桌边,身上穿着校服,身体坐直,看上去比主任高一个头还多。
主任的办公桌在窗边,在门这边听不到声音,外面的几个人瞬间转移了阵地,又悄悄移到窗户边。
他们听到的是主任的声音,说:
“……之前因为情况特殊,把你从一班调到了三班,现在你看,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时期,一班这边客观来说教学资源和信息都要好一些,老师这边的意思是希望……”
“我次……”
话只听到一半,大兄弟没忍住张嘴,李华几个人迅速反应过来把人嘴捂住,拖到走廊另一边。
他们松了手,大兄弟这下终于能够发出一句完整的“握草”。他虽然成绩不太好,但现在好歹已经脱离了最后几个考室,理解能力还在线,能够听懂主任的意思。
主任姓王,他们科任老师,同时也是一班班主任。
“他这是在撬墙角,”大兄弟说,“他这就是在挖墙脚没错吧!”
已经不用确认,这很显然就是在挖墙脚。
有人说:“原来他之前是一班的吗。”
他们知道对方转过班,是中途转到他们班来的,但没想到是从一班转来的。他们没听说过,也没听对方提起过。
李华摸下巴思考,越想思路越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