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感觉这个方案就特别好,奈何这帮贵族坚决不同意,开玩笑,跟齐国人哭穷?匈奴人才不干这么丢脸的事!
右贤王:“……”
于是,他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那就是,给整整二十年都没变过价格的马匹,提价。
每年春季,匈奴雪化了,齐国才会派人来领马匹,算算也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正好,齐国太子从他们这回去,告诉齐国的皇帝,然后再派人过来,一点都不耽误。
一群贵族互相看看,都感觉这个方案特别好,本来就是嘛,连牛羊的价格都涨了,这马一直都那个价,怎么行,要他们说,早十年前就该涨价了,反正齐国只能跟他们进口。
他们已然觉得这是胜券在握的事情了,毕竟匈奴无战事,齐国却年年都跟南诏打仗,如果他们拿捏着,不把马匹卖他们了,大齐肯定得慌。
连老单于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想着再过不久,公主和钱粮一起到手的日子,搂着自己新娶的匈奴阏氏,老单于连觉都睡得更香了。
自从进了匈奴,虽说这环境一天比一天恶劣,但因为这边全是平原,反而他们行进的效率,也是越来越高了。
虽然还没见到雪,但这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
孟昔昭把那件熊皮大氅拿出来,不管在哪都穿着,连睡觉都盖着它,这熊皮大氅是黑色的,毛特别的立体,套在孟昔昭身上,显得他脸更小了,移动起来,仿佛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詹不休掀开孟昔昭马车的帘子,然后就看到他把下巴都缩在大氅当中,整个人坐的仿佛像是一只圆滚滚的黑色不倒翁。
詹不休:“……”
“叫我什么事?”
穿这大氅还有个好处,特别适合偷东西。
孟昔昭从大氅下面,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有两个硬邦邦的纸筒,纸筒上还有一条鞭炮的引线。
詹不休一愣:“这是何物?”
在他把纸筒拿走以后,孟昔昭嗖的就把手收回去了,然后继续缩在大氅里,闷闷的回答:“手雷。”
“点燃之后扔到远处,可以营造出雷霆之力,把地面炸出一个坑。”
詹不休反应一秒,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手中这丝毫不起眼的纸筒,他是天生的将领,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东西的问世,会是大齐多大的助力。
再抬头时,他看着孟昔昭的眼神都有几分火热了:“若是炸城门呢?”
孟昔昭:“只要数量够,别说城门,南天门都能炸开。”
詹不休张口还想问更多,孟昔昭却制止了他:“更多妙用,以后再说,你先拿着它们,平时收好了,别贴身放着,现在它不是那么的稳定,要是动作太大,容易自己就炸了,你放在一个安全、又够得着的地方,等过几天,瞅准时机,你就扔出去,震慑匈奴人。”
詹不休愣住:“你想跟匈奴人打仗?”
孟昔昭:“……打什么,就咱们这几个人,拿什么打,而且打起来又有什么好处。”
最要命的是,打得下,守不下,那还打它干什么,大齐现在可经不起折腾,不能做赔本买卖。
詹不休不明白了:“那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孟昔昭抿唇:“以防万一而已,现在咱们是客人,匈奴人又一向看不起咱们,说不定会给咱们来个下马威,我可不想看他们得意洋洋的模样,这下马威,他们敢给,我就敢掀回去。”
詹不休看着他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猖狂的话,不禁笑了一声,然后把手雷收下了,“好,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孟昔昭眨眨眼,又叮嘱了他一句:“这东西威力大,别往人身上扔,那样就结仇了,还有,扔完以后,蹲下,捂住耳朵。”
詹不休:“…………”
想象了一下那个姿势,詹不休抽了抽嘴角,没有明确的答应。
他们是九月十五出发的,十月十三,终于到达了匈奴单于庭。
单于庭就是一个大城池,外面也建了城墙,内部的格局则跟应天府有点像,不过他们的屋子没有那么多花样,基本都是简单粗暴的风格,很像石头垒起来的大帐篷。
单于则住在城池中心的王宫当中,这一行人到了,大王子本想领着他们直接去见单于,但崔冶又双叒叕恰当的病了,推脱说自己不舒服,孟昔昭则十分焦急的催促郁浮岚,要他赶紧把太子送去驿馆休息。
大王子狐疑的看着崔冶的车驾,这一路都挺好的,怎么刚到这就病了?
想起听说的,左贤王到了应天府以后,没有立刻去见天寿帝,而是休息了一夜才进宫,大王子顿时在心里冷笑一声。
原来在这等着呢。
随便,反正他们匈奴不在乎这种小事,既然齐人锱铢必较,那就让他们歇着吧,看看明天他们要怎么去王宫。
公主的宫殿已经建好了,匈奴也没有婚房必须婚后住的规矩,直接就请楚国公主入住新宫,大王子和左贤王走了以后,孟昔昭看着也就不是那么的着急了,他跟太子请示了一下,然后就跟着公主的车驾,一起前去看新建的宫殿是什么模样。
倒是很大……也有几分大齐建筑的影子,但是空荡荡的,而且里面待了一排的匈奴奴隶,面黄肌瘦,见了人也畏畏缩缩,甚至他们的面孔,还有点外国人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国家掳劫过来的。
到了单于庭,那位女官对公主的看管就没那么严格了,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都到这了,这里可是匈奴的腹地,公主已经不可能跑了。
女官给自己放假了,检查宫殿的事就落在了孟昔昭头上,孟昔昭忙前忙后,既要过问宫殿的安保,还得找主事的,跟他们交接一下任务,把楚国公主的习惯告诉他们,并敲打一番,让他们记住必须好好的伺候公主。
而忙完了,孟昔昭一转头,发现楚国公主正盯着自己,神色莫名。
孟昔昭愣了一下,问她:“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楚国公主摇摇头,继续坐着不吭声。
孟昔昭看看她,心底感觉有点奇怪。
被调去伺候公主以后,孟昔昭见公主的次数就多了,但还是称不上了解,毕竟他们说不上话,而自从进入匈奴,公主的话就比以前更少了,脸色看着也不好看,连身形都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倒也能理解,好多人平时咋咋呼呼的说着不想活了,但真要发现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绝症,肯定哭的跟其他人一样难受,公主也一样,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去和亲的命运,但在那命运真的近在咫尺天涯之前,她也没有如此鲜明的真实感。
孟昔昭沉默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但是在回到驿馆之后,他想了想,把郁浮岚请了过来。
这一天,太子崔冶真的没有动身,而是好好的在驿馆里休息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带着所有的使臣,一同进入匈奴王宫,去拜见单于。
那大王子,今天根本没露面。
孟昔昭就防着这一手,提前找人去查看了路线,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王宫,结果,还是没防住对方所有的小动作。
在王宫门口,他们被王宫的守卫拦下了。
要他们出示齐国使臣的证明,不然就不让进去。
这年头又没有身份证,跟左贤王一起出来,就是最大的身份证明。
对方这是摆明了要刁难自己,对送亲的太子都这般态度,难怪大齐没人愿意来匈奴呢。
崔冶神色发冷,他当即就想转身回去,既然对方刁难,他也可以不进宫,就在驿馆里待着,看谁耗得过谁。
然而孟昔昭上前一步,谦卑的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崔冶神色一松,微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得到太子的首肯,孟昔昭也笑起来,然后一挥手,后面的詹不休就走了过来。
但他没有立刻让詹不休出手,而是来到那个守卫面前:“匈奴的待客之道,我们齐人万万不能理解,太子殿下昨日是跟你们左贤王和大王子一起进入的单于庭,许多匈奴人都看到了,现在你却让我们出示自己的使臣证明,你不如直说,你不想让我们进入王宫,拜见单于。”
听了这么一番指责的话,那守卫依旧鼻孔朝天,不把他们当回事。
孟昔昭这才脸色倏地一变,指着他的鼻子发难:“好你个狗东西!就因为有你这种背主的奴才在,齐国和匈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都跟着败坏了!我今日就替我们的太子殿下,和你们的单于,教训教训你!”
说完,他迅速转身,对詹不休说:“把宫门炸开,我们带他一起进去见单于!”
一边说,他一边虚虚的护着太子后退,其他人见状,也不明就里的跟着后退。
那守卫被骂的一头雾水,他雅言不太好,但也听得出来孟昔昭是在骂他,而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神色冰冷、即使在匈奴当中,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丈夫的将士,站在他对面的不远处。
而那将士冷着脸,也跟着后退几步,猛地朝他身后的宫门扔了一个东西。
那守卫十分纳闷,还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抛物线迅速的飞过来,转过头,他疑惑的看着那本就不长的引线,慢慢燃烧到了顶端。
而这时,孟昔昭赶紧喊了一声:“都捂住耳朵!”
说完,他迅速的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绸缎耳塞塞进了崔冶的耳朵中,然后熟练的一伸手,把自己耳朵捂住了。
有人照做了,有人却因为不理解,就没照做。
然后——
“轰!!!”
别说别人了,就是崔冶都惊得神情一愣,下意识的又后退两步。
詹不休比较倒霉,他离得最近,虽然他没有后退,但因为他想维持自己的风度,没蹲下,此刻,他身上已经全都是土了。
巨大的烟尘和扬起的土沙把整个宫门都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孟昔昭眯着眼,才看到那宫门被炸烂了一部分,但毕竟是宫门嘛,用的上好木头,只有下半部分被炸烂了,形成了可以让一个人钻过去这么高的狗洞。
再看那个守卫,已经趴地上了。
詹不休扔的很有准头,离这个守卫比较远,他肯定死不了,不过,也仅仅是死不了了。
孟昔昭要走过去,还被惊疑不定的崔冶一下子拉住了袖子,孟昔昭朝他安抚的笑笑,崔冶这才放开了他。
走到守卫身边,看着他身上多出的好几个伤口,还有他捂着腿大叫匈奴语的模样,孟昔昭在心里笑了一声,然后朝后招了一下。
立刻就有侍卫走过来,孟昔昭指挥他们:“把门打开,让殿下进去。”
侍卫此时看着孟昔昭,很想给他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孟少卿,你牛啊!
都是血性男儿,以前没法显示出来,是因为上官们压着,他们怂,自己也只能听命,这一下子换了个说干就干的,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于是,他们立刻照做,把那两扇本来关的挺好的宫门,就这么推开了。
而等宫内外的其他匈奴人听到动静,狂奔着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齐国人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那手雷的动静太大,整个王宫都能听到,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老单于都跟着跑了出来。
显然这群人也是知道齐国太子今天要进宫的,一个个捯饬的特别隆重,贵族衣服全穿上了,而且人来的特别齐,从老单于到左右贤王,从左右贤王到一二三四五王子,全在。
现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应该被为难在宫外的齐国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太子崔冶秉承着以牙还牙的原则,当初左贤王见了天寿帝只行礼,不说话,那他也这么干。
而且既然当初左贤王只是弯了弯腰,来了个匈奴的礼数,那崔冶也只是拱了拱手,来了个大齐的普通见面礼。
之后,他就把手收回了披风之中,眼神漠然的看向孟昔昭,而孟昔昭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十分上道的上前一步,当起了他的代言人。
一上来,孟昔昭就十分自豪的指着门外:“尊贵的单于,不必道谢,我们已经替你清理门户了!”
第42章 自救
匈奴的单于个子不高, 比孟昔昭矮一寸左右,身体看着是挺健壮的,但因为老了, 皮肤松弛,同时也有几分干瘪。
他长得不怎么和善, 反而有那么几副凶相, 总的来说,他长得就很像那种喜欢没理搅三分的臭老头……
而此时, 这个臭老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好在孟昔昭够贴心, 他转身, 对后面催了一句:“怎么这么慢?还不快快把人带过来,让单于看看。”
话音刚落, 后面,三个侍卫共同抬着一个还在不断哀嚎挣扎的人走了过来。
因为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这人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浑身上下都血红一片, 看起来颇为凄惨。
见状,单于还没说什么, 大王子先暴怒起来, 刷的就抽出自己身后的刀:“你们竟敢伤王宫的守卫?!”
说着,大王子的刀就朝孟昔昭砍过来。
他也不傻。
齐国的太子, 不管他们怎么瞧不起这个人,都是不能动他的,而那些侍卫, 动了也没用,地位太低, 反而是这个耀武扬威、跟齐国太子站的特别近的孟昔昭,可以砍了,以儆效尤。
他早就跟左贤王打听清楚了,送亲队伍当中官最大的是那个带刀将军,还有另外一个胖乎乎的礼部官员,这孟昔昭年纪最小,才六品,能混进来,是因为他有个好爹,而且特别会奉承,这种人除了拍马屁,必然是什么本事都没有,那么,杀就杀了,能让齐人感到愤怒,却又不至于让他们愤怒的决定替这人报仇。
然而带着寒光的刀还没落到孟昔昭的头上,就只听“铮!”的一声,被另一把刀拦下了。
大王子一惊,立刻用上十分的力气,要凭一力降十会的本事,把那刀压下去,然而平时让他极度自豪的天生巨力,此时此刻,却跟不存在一样,完全动不了对方的分毫。
他不禁抬起头,看向那个人。
詹不休挡在孟昔昭面前,一点没有尊敬大王子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同类之间,是有雷达的,大王子呼日恰突然油然而生一种遇到了对手的棘手感。
守卫被打趴下了,这让匈奴人很震惊,但他们更震惊的是,匈奴的第一勇士,他们的大王子,竟然跟齐国的一个侍卫僵持起来了。
大王子今年虽然都三十了,可他过惯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生活,面对同族尚且不肯认输,面对齐人,那更是死都不愿意退后了,他暗暗的用力,用力到自己的脖子都开始泛红。
詹不休也不轻松,这大王子确实是力气十分大,詹不休能将他拦住,却无法再上一步,他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有些吃力了。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大王子的那把长刀,颤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豁口出现在两刀相撞的地方,大王子瞳孔一缩,而詹不休立刻抓紧这个机会,趁他注意力分散,猛地一抬手,把大王子的刀挑开了。
而且因为他这样突然发力,那刀本来就出现了豁口,再这么一受击,豁口变成了裂缝。
大王子不受控的身子往后一仰,他死死的站在原处,凭着优秀的底盘,这才没狼狈的后退一步。
大王子看着自己断裂的长刀,整个人都傻了。
这把刀,是他从月氏花了重金买回来的,月氏的钢铁技艺和大齐发展的不分上下,大齐有百炼钢,月氏当年特地抢了中原的工匠回来,勤学苦练,也学会了。那个月氏工匠还信誓旦旦的跟他说,世上绝没有比这个更锋利的刀……
孟昔昭轻轻撩起眼皮,看着鸦雀无声的前方,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崔冶身后平移一步。
刚刚崔冶条件反射的把孟昔昭拉到了自己身后,搞得孟昔昭十分郁卒,拉他干什么啊,就这么淡定的站在那,云淡风轻的看着兵刃袭来而我自八方不动,这才叫逼格……
不过,那样子确实挺吓人的,孟昔昭有信心自己能扛住,却没信心自己的心脏事后不会砰砰砰的跳个没完。
趁着大家都没注意自己,孟昔昭走到崔冶身边,营造出一副他刚刚好像就站在这的假象,然后才突兀的开口:“吓死我了。”
他们全都呆愣愣的看向突然出声的孟昔昭,后者一脸的平静,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看起来颇有几分敷衍了事的意思:“我还以为,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呢。”
大齐人:“……”
匈奴人:“……”
叹了口气,孟昔昭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往旁边一挥,然后就见刚刚仿佛还要吃人的詹不休,就这么乖乖听话的后退,还刀入鞘,只是他退的不远,还是站在孟昔昭和太子身边,而且紧紧盯着前面的匈奴人。
孟昔昭则快走两步,望着呼日恰手里断裂的刀,他看着比呼日恰还痛心:“你看看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刀,就这么断了。大王子殿下,你倒是听我先把话说完啊,匈奴是齐国的友邦,我作为齐国的使者,太子殿下的臣下,又怎么可能主动挑起争端,还把你们的守卫打成这样呢?是你们的守卫,他狼子野心,背着单于和大王子,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想要刁难我们齐国人。”
大王子缓缓看向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孟昔昭还在特别真诚的看着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往小了说,他是背信弃义,辜负了单于的信任,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而往大了说,他是心怀不轨,想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和平,为了维护两国的友谊,我们的楚国公主不远千里来到匈奴,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两国更是派了多少的使者忙碌其中,这样好的事情,以后要被千古传唱的好事,怎能被这么一个臭狗屎毁了?!”
匈奴人:“……”
他们看看被扔在地上的臭狗屎,再看看仍旧口若悬河的孟昔昭。
孟昔昭转头看向单于:“所以!为了两国得来不易的姻亲关系,我们不得不越过守卫,擅自进入王宫,这可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单于您啊!您的人里出现了这么一个没脑子、没格局的弱智,我们尊敬您,自然一刻都不能耽误!”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只是在进来的时候,武器无眼,这个守卫又傻傻的站着,不知道躲,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顿了一顿,他看向远方的天空,露出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匈奴人:“…………”
被拐着弯骂弱智的大王子:“…………”
一旁不敢插嘴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孟昔昭忽悠的大齐人:“…………”
孟少卿,您藏的可真深啊。
原本以为你只折腾自己人,没想到,你连匈奴人都敢折腾!
一个小小守卫,伤就伤了,单于并不在乎,但他现在感觉特窝火。
呼日恰说要在宫门处给齐国人一点教训看看,他是做完了安排,才告诉单于的,单于本来听了也觉得挺好,可现在,教训不成,反被教训,还被这个齐国小官转着圈的讽刺暗骂,他顿时就觉得,全是呼日恰的错,自作主张,还办事不牢,害他丢了这么大的脸!
脸色一阴,老单于的表情顿时很像是动画片里的大反派,刷的一下,他从腰上抽出鞭子,啪的一声,狠狠抽在那个叽里呱啦不知道在喊什么匈奴语的守卫身上。
他也大喊一声匈奴语,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因为那守卫顿时就闭嘴了,哪怕被抽的整个人都颤了颤,也不敢再出一个声音。
抽完他,老单于一个转身,啪!
鞭子又抽到了大王子的身上。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老单于虽然生气,但没有不管不顾的抽,避开了脸,只抽在他的肩膀上。
那也够疼的。
呼日恰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立刻半跪下来,对老单于说了一句话。
孟昔昭看着,可能是“父皇息怒”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的站着,心里其实十分警惕。
难怪金都尉一说起老单于,就看着特别的愁……真的说抽就抽啊,连对自己的儿子都那么狠,更何况对别人呢。
老单于脑子不清楚,他后面那群匈奴贵族还是很清楚的,平时就算了,当着这么多齐国人的面,可不能这么落大王子的面子。
他们纷纷劝老单于,而孟昔昭看见,其中一个跟左贤王穿着差不多的人,苦口婆心说的最多。
——右贤王。
孟昔昭几乎立刻就断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是大王子呼日恰的支持者,大王子能这么快的控制单于庭,跟这个右贤王脱不了干系,在呼日恰当了新单于之后,右贤王就换人了,这位去了哪,书里没说,孟昔昭也不好判断。
匈奴人三言两语之间,总算是把盛怒的单于劝下去了,这时候,右贤王才走出来,对孟昔昭等人笑了笑。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各位远道而来,让你们看了笑话,真是对不住。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可以让我们匈奴的守卫伤成这个样子,宫门那里……也是你们弄成这样的吗?”
孟昔昭看他一眼,却没立刻回答,而是回过头,看向崔冶。
崔冶见他看过来,立刻就懂了。
他端着太子那高贵端庄的范儿,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十分的不快:“天寒地冻,你们是打算在这路中间招待孤吗?”
孟昔昭:“……”
认识崔冶半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崔冶用太子的自称。
怎么回事,居然有点帅。
右贤王听齐国太子一直不吭声,却在这时候强行换话题,顿时就意识到,这武器对齐国来说地位不一般。
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右贤王模仿着中原人的习惯,也做了个请的动作。
至此,齐国一行人,才终于算是当上了正经的客人。
匈奴王宫也有大殿,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各自的座位,单于气呼呼的坐上自己的王位,太子则目中无人一般走向前方第一个位置,那本来应该是大王子坐的。
孟昔昭看的心里无比佩服。
说实话,这行为,就是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出来。
毕竟他惜命,他怕挑衅的过了头,那大王子真的一个暴怒,就把他当场宰了。
然而崔冶这么做,才是正确的,他们已经针锋相对上了,那老单于更是当场抽了大王子一鞭子,如果这时候客气,匈奴人新仇加旧恨,肯定反扑的更严重,说不定连邦交都忘了,就记得给自己找回面子了。
还不如摆出强大的气场来,让他们心里直嘀咕,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太子问都不问就在大王子的位置上落座了,其余人也不敢出声,就默默的去找自己的位置,孟昔昭也排队呢,等礼部郎中坐下,他才能坐下,然而太子突然一撩眼皮,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