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的行事风格如何,十分明显,他只看重有本事的人。虽然她不是很懂孟昔昭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么大的事,这么重要的一环,他竟然找到了自己,还如此信任自己,这就足以让桑烦语感激了。
她是才女,读过的书比大部分男人都多,因此她的性格也有些像男子,怀才不遇,她当然也会这么想,对于自己的伯乐,她也会有男人心中普遍的想法。
——我只有一条命,而我要卖给识货的人。
孟昔昭看了看她。
“若你能生在一个女子和男子一样的时代,那便好了。”
桑烦语露出微笑:“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能在此处结识二公子,已经是奴家之幸了。”
时间差不多了,孟昔昭和桑烦语从马车里走下来,让桑烦语调整了一下状态,进入她的人设,他才把人领进去。
会作词,是绝世美女,还跟自己一样,都失去了所爱之人,buff已经叠满,看皇帝那个表情,秦非芒就知道自己该撤退了。
他朝孟昔昭看了一眼,孟昔昭竟然看懂了,连忙站起来,说是请皇帝去五楼用膳。
到了五楼,看清内部的陈设,皇帝更满意了,把门一关,留秦非芒在门口把守,然后就不管外面的事了。
三皇子走的靠后,没怎么看清里面是什么模样,但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他目瞪口呆的了。
地上有全铺的地毯,正中放着一张可以滚来滚去的床,屋子里轻纱弥漫,充斥着花香,左边一个用石头搭砌起来的温泉池,泉水冒着热气,而这池子特别大,感觉能容纳好几个人。
右边则是一张巨大无比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菜色,但是都比普通的菜量要少,而且都是凉菜,没有热菜。
结合左边的温泉池,三皇子对右边这张格外大的桌子,突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想完了,他的脸就绿了。
纣王给妲己建的鹿台,也没这么荒淫无耻吧?!
除了留守的人,其他人都下楼了,到了一楼,孟昔昭正安静的站着,谁知这位三殿下突然扭头,对他发难:“奸佞小人!”
孟昔昭面露茫然,却畏惧他的权威,只好诚惶诚恐的低头告罪,三殿下气顺了点,冷哼一声,带人离开了。
而在他走了以后,孟昔昭直起腰,也冷哼一声。
崽种,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孟昔昭却是在一楼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坐在对弈桌前,孟昔昭一边等,一边毫无章法的摆弄棋子,金珠从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进来告诉他:“郎君,已是三更天了。”
孟昔昭这才推开棋盘,看来皇帝今天不会出来了。
这种关键时刻,他当然不能睡,但是悄悄离开一会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继续把金珠留在这看守局面,然后他自己回了参政府,给爹娘报信。
晚饭孟昔昭就没回来,听他身边的紫藤说他忙酒楼的事,孟家夫妇就没多管,等到了晚上,临睡前,孟夫人着人去问二郎回来了没有,得到的居然还是尚未归来这个答案,孟夫人顿时坐不住了。
她家二郎最是乖巧,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幸亏孟昔昭这时候回来了,要不然他娘就要发动人马,出去找他了。
孟昔昭走进来的时候,孟旧玉正披着衣裳,安抚自己的夫人,转头看见他回来了,孟旧玉先是猛地安了一下心,然后才生气起来:“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不知道叫人回来说一声!”
在不寻天的时候,孟昔昭怕皇帝突然召见,就什么都没吃,现在肚子都快饿死了,他拿起桌上放了有一段时间的点心,也不管口感如何,直接就往嘴里塞:“事出紧急,我哪有时间管这些。”
孟旧玉皱眉:“什么意思?是不是你那酒楼出事了。”
就知道二郎做生意这事不靠谱,看看,这才几天,就有人砸场子了,应天府尹干什么吃的,明天就参他一本。
孟昔昭吃着点心,朝他爹得意的哼笑一声。
孟旧玉和夫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己儿子有点狂。
孟夫人疑惑:“二郎,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娘发话了,孟昔昭也就不卖关子了,他掸掸自己的衣袖,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没出什么大事,就是陛下来我那酒楼,听了一会儿曲子,然后现在,在酒楼里歇下了。”
孟夫人尚且只是脑子一嗡,孟旧玉的反应比她大多了。
他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孟昔昭耳朵差点被他震聋了:“爹,大晚上的,你不怕把大哥和娇娇吵醒啊。”
孟旧玉指着他的鼻子,气的直哆嗦:“你还知道关心兄妹!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以为陛下是好伺候的?!就你这没遮没拦的模样,得罪了陛下,咱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孟昔昭心里嚯了一声。
看来您老人家也不是绝对的忠君之臣,你这话说的,就差直接指名道姓说皇帝小心眼了。
孟昔昭继续啃点心:“可是我没得罪陛下啊,陛下还说我很不错,说了两遍。”
孟旧玉发怒的脸色一顿,“……真的?”
孟昔昭笑:“自然是真的,三殿下和秦大官都能作证。”
孟旧玉的脸色更加精彩纷呈了:“三殿下也来了?”
平日在宫里,三殿下就总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不会为难自己儿子吧。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孟昔昭做了一个回忆的动作,然后摇摇头:“不知道,反正陛下喜欢我,这就行了。”
孟旧玉感觉很复杂。
儿子说得对,别人都不重要,只要皇帝喜欢他就行了。这也是孟旧玉当官的准则,可是这话从他儿子嘴里说出来,他这心情……
他自己名声如何,孟旧玉自然是知道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洗白是万万不可能,没被人掘了祖坟就挺好;但是吧,为人父母者,那肯定是希望孩子万事都好,老大孟昔昂聪明,他就希望他能当个能臣,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老二孟昔昭,其实他也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业,但之前孟昔昭的表现实在不给他这个机会,慢慢的,他也就断了念想,和夫人一样,只盼着他天天开心。
现在这个念想有续上的苗头了,孟旧玉却发现,自己儿子好像有点歪……
谁家好儿郎会说只要陛下喜欢我就行了,这明明是阿谀奉承之辈才尊崇的至理名言!
可现在说这些已然晚了,孟旧玉本想跟孟昔昭一起回不寻天去,好在一旁看着他,免得他说什么错话。孟昔昭死活不同意,开玩笑,皇帝要是愿意带孟旧玉,早就提出来了,他没提,那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孟昔昭回个家就把自己爹带来了,搞不好就给皇帝留下一个大嘴巴的印象,那他还怎么开展下一步啊。
孟昔昭不同意,孟旧玉也不能勉强,只好跟他说了很多自己在御前的经验之谈,能不能讨皇帝欢心在其次,重点是,千千万万,不要得罪皇帝!
他说什么,孟昔昭全都答应了,出门前,孟夫人拿了一件新的斗篷,亲自给孟昔昭系上,孟昔昭仰着脖子,顺便还看了一眼旁边的亲爹。
他笑着说:“爹,你说明天我跟陛下要个官职,他给不给?”
孟旧玉:“…………”
他作势要抬手打人,但那手抬起来,就没落下去,“混蛋小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提这种事!”
孟昔昭朝他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在他爹巴掌真的落下来之前,转身溜走了。
气呼呼的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孟旧玉运了运气,转过身,发现夫人正盯着自己。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孟夫人翻个白眼,转身回屋了。
孟旧玉:“……”
回到不寻天,孟昔昭解开斗篷,重新坐回到对弈桌前。
金珠走过来,告诉他:“银柳已经回来了。”
孟昔昭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金珠笑:“明日一早,这应天府就全都知道,您和桑行首春风一度的事了。”
孟昔昭听了,不禁也笑起来:“怕是有很多人,都要对我恨之入骨了。”
金珠觉得有些心疼,郎君自污名声,却也无可奈何……
等等,她家郎君好像没什么名声吧。
金珠神色一滞,都怪郎君最近太正常了,搞得她竟然为这点小事心疼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三殿下又回来了,看见孟昔昭还坐在这,他顿时一脸厌恶。
孟昔昭则看着他,有点想乐。
书里对天寿帝的几个儿子着墨都不多,除了太子崔冶后期戏份充足,其他人就跟背景板一样,孟昔昭知道害他们全家的是某位皇子,却不知道是哪一位,有了詹不休的提醒,他才将目标锁定在三皇子身上。
本以为这位心机颇深,现在看来,好像也就那样。
他不停的暗害参政府,是因为他跟他那个爷爷一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爹宝,他觉得皇帝如今没什么民心,就是被孟旧玉奸臣的名声连累的,除掉他,他们崔家的皇位才会更稳固。再加上,这位三皇子心里没什么数,他觉得太子不得皇帝的喜欢,其他兄弟也不如他聪明,所以,他为什么不能当太子呢?
明眼人都知道哪怕皇帝改立太子,也只会改立甘贵妃生的六皇子,但他偏偏觉得,自己胜算很大,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那位凤雏,就是勾搭孟娇娇的五皇子。
五皇子也想当太子,这俩人自然就对上了,前有连累他父皇的仇,后有疑似成为老五左膀右臂的恨,三皇子这才跟个乌眼鸡一样,就逮着参政府下手。
收起摆了一桌子的棋子,孟昔昭站起身,对离他八丈远的三皇子微微一笑。
三皇子:晦气!
快到辰时的时候,皇帝终于下来了,桑烦语没跟着他,孟昔昭见状,立刻殷勤的跑过去,刷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昨晚睡得很好,今早醒来,温香软玉在怀,心情也不错,看见孟昔昭,他笑了起来:“你这酒楼,着实有趣。”
然后,他问:“为何要叫不寻天?”
孟昔昭早就准备好答案了,他挺直了脊背,很是狂妄的回答:“因为此楼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三皇子为何心里没数,因为他爹心里就没数。都把国家治理成这个德行了,他还觉得自己文治武功、是个明君,自信心已经膨胀的没边了。
因此,孟昔昭的话不仅不会让他反感,还会让他心中感慨,年轻人就该这个样子嘛,想当年朕如何如何……
心情更好了,皇帝看一眼他的少年发冠,然后问他:“朕记得,你如今在太学读书?”
孟昔昭:“……”
“陛下,在太学读书的是草民大哥,草民小时喜好玩乐,对读书不感兴趣,因此荒废了学业。”
听见没,我不是笨,我是没好好学,我还是很有能力的!
记错人了,皇帝有点茫然,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想起来了:“对,你大哥名叫孟昔昂,朕记得他文采斐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后生,上一次春闱,朕本想看看他的文章,谁知你家老大人去世了,他就多耽误了几年,这一次,他该应试了吧?”
孟昔昭恭恭敬敬的回答,顺便带上了一点感动:“是啊,草民替大哥多谢陛下挂念,不瞒陛下,大哥这几年从未放下过书本,呕心沥血的苦读,连成家之事都耽搁了,想必今年,他定能交上一份让陛下满意的文章。”
孟昔昂定亲了,一直没成亲,但原因跟科举没关系,纯粹他倒霉,四年前祖父去世,他要守孝三年,刚守两年,女方外祖母又去世了,于是,又续了三年。
拖来拖去孟昔昂如今都二十一了,女方年纪也不小,十九,把两家大人急够呛,估计明年一出孝,这喜事就该办起来了。
就这样,孟昔昭打了个信息差,把皇帝哄得更加舒心了。
看来孟家是后继有人啊,长子博学,次子聪慧,不错不错,不愧是朕的得力心腹,连孩子都这么会生。
让孟昔昭去考科举是不现实了,但这么一个会玩的年轻人,不做官,皇帝也感觉很可惜:“你大哥考中之后就该为朕办差了,你却没有一官半职,看着不像样,这样吧,你去国子学挂个名,等结业以后,朕给你找个差事做。”
这一个月勤勤恳恳,孟昔昭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他脸上的激动一点都不作伪:“多谢陛下,草民兄弟二人,一定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三皇子看着他,鼻孔都快能喷出白烟了。
送走这一行人,孟昔昭挥挥手,让不寻天准备重新开业,他自己则去了三楼,坐在自己的专属雅间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金珠抿着唇对他笑:“恭喜郎君得偿所愿。”
孟昔昭也挺开心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展现开心的时候:“一百步如今走了九十步,最后这十步,才是最关键的。”
思索片刻,孟昔昭一拍桌子,做了决定:“走,找家别的酒楼,去吃饭!”
第19章 痛经
孟昔昭在百花街上转悠了一圈,找了个同样气派的酒楼,进去以后,点名要临街的雅间。
而且还得是二楼的。
二楼还临街,孟昔昭进去以后,几乎每个路人都能看见这里有位郎君在用餐,他身边还有个如此貌美的丫鬟,不用问,这又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酒囊饭袋。
孟昔昭完全无视了外面的路人,命金珠把这家店的特色菜全都点了一遍,每一道孟昔昭只吃两口,全尝一遍之后,他就饱了。
擦擦嘴角,他点头道:“不错,好吃,叫掌柜来。”
金珠出去叫人,掌柜的麻溜的上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二公子可是吃好了?”
孟昔昭挑眉:“你认识我?”
“瞧您这话说的,这应天府的酒楼,哪有不认识二公子的,我就是认不出自个儿娘子,也一定认得出您啊。”
孟昔昭:“……”
沉默两秒,他还是笑了一声:“虽然你有哄骗我的嫌疑……但这话,我爱听,这个雅间给本公子包下来,以后除了本公子,谁也别想用这个屋子。”
在他说完以后,金珠恰当的上前一步,浅浅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掌柜。
掌柜大喜,连连保证,一定会把这个屋子看好了,连个蚊子都不让它飞进来。
临走的时候,孟昔昭还打包了几个他觉得好吃的菜,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他到家的时候,孟旧玉不在,孟娇娇也不在,孟夫人正在看府中的账目,孟昔昭刚走进来就嚷嚷:“阿娘,大哥呢?有好事,你快把他叫来。”
孟夫人责怪的看着他:“你大哥最近正是用功的时候,不要随随便便打搅他。”
“怎么叫随随便便呢,我真是有好事。”
孟夫人狐疑,但还是着人去把孟昔昂叫来了,孟昔昂看书看的焦头烂额,正烦着呢,听到二郎有好事,连忙喜上眉梢的走了过来。
“二郎,有什么好事,是不是你的酒楼又赚了很多钱?”
孟昔昭神秘一笑:“非也非也,这好事,不仅仅是我的,还是大哥你的。”
孟昔昂没明白,他一边问,一边坐在孟昔昭对面,顺便端起了丫鬟给他倒的茶,“到底什么事?”
孟昔昭嘿嘿笑:“陛下今日龙心大悦,他说让我去国子学挂号,等结业以后,就给我找个差事做。”
孟夫人和孟昔昂俱是一愣,然后瞬间高兴起来:“这说明陛下很喜欢你啊,好好好,等你爹回来,咱们摆个宴,庆祝庆祝!”
孟昔昂也点头:“确实是好事,可是二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昔昭哦了一声,补充道:“你不知道,今日我才发现,原来陛下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还把我认成了你,这怎么行,大哥你以后是要金榜题名、进六部帮爹忙的,我就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了几句,说你这些日子有多用功,陛下听了非常感动,说等你考完以后,一定认真看看你的卷子。”
孟昔昂:“…………”
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端着茶杯的手则开始哆哆嗦嗦。
孟昔昭见状,还十分关心的扶了他一下,“大哥,你是不是写字太多了,手都开始抖了。”
孟昔昂内心悲愤,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你、你你你,你是要害死我啊!
孟昔昂受打击过大,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放下茶杯,他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萧瑟的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痛哭一会儿。
孟昔昭和孟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等他走了以后,孟夫人还十分茫然的问:“大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听说陛下要看他的卷子,压力太大了?”
孟昔昭严肃的点点头,“一定是这样,没事阿娘,有我呢,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关心大哥的。”
孟夫人感动的看着他:“二郎长大了。”
于是,接下来,孟昔昭就去关心自己的大哥了。
在他的关心下,孟昔昂压力愈发加大,甚至开始出现了斑秃的征兆。
别看天寿帝那天玩的挺开心,但一转头,他就把桑烦语、不寻天还有孟昔昭忘了。或许说忘了也不恰当,反正就是没正式的放在心上,毕竟拍他马屁的人有的是,即使孟昔昭,也只能给他留下个浅浅的印象。
但没过两天,这印象就又加深了一遍。
起因是,有人弹劾孟旧玉,说他教子无方,儿子公然和妓女关系匪浅,两人的艳事竟传的满大街都是。
为了证明这是真的,这个人还言之凿凿的说出了孟昔昭和桑烦语共度良宵的日期,而有人去问孟昔昭是真是假,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真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孟旧玉因为儿子被御史们骂不是一回两回了,但这还是头一回,不是因为打架、闹事这等理由,而是真的和某个女人有了苟且。
孟旧玉心底疑惑,他儿子不是重度花痴吗?虽然喜欢看美女,但一到真刀真枪干的时候,他就会因太过激动,把自己抽抽过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夫妻一直没给二郎找亲事的原因,总想把这个病治好了再说。
难不成,已然治好了?
孟旧玉正纳闷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了皇帝那略显心虚的表情。
“……”
好啊,原来我儿是替你背锅!
孟旧玉第一反应是生气,然后眼珠子一转,他就跪下了。
“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恕罪!”
全朝堂:“……”
你这就认了???
你以前那一听别人说你儿子坏话,就恨不得化身老母鸡的战斗力呢?
连弹劾他的人都愣了,没搞懂他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则道貌岸然的摆了摆手:“旧玉快起来,家中的郎君顽劣而已,怎么就算罪过了,况且,食色性也,圣人都如此说了,你们又何必对人家一个小郎君如此严苛。”
皇帝发话了,别人自然不敢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只有坐在皇帝侧下方那把椅子上的崔冶,暗暗拧了拧眉。
下了朝,皇帝问起外面的传言,秦非芒连忙如实禀告。
“确实如姜御史所言,现下人们都以为,孟二公子成了桑烦语的座上宾,据说,孟二公子隔两日就会把桑行首接到不寻天去,让她在那住上一夜,而孟二公子自行回府休息。”
皇帝心里这个熨帖啊:“此子很会办事。”
秦非芒也这么觉得,皇帝根本没提要再去宠幸桑烦语的事,但他把里里外外全都想好了,准备的这叫一个妥当。
不管皇帝想不想再去一次,反正他这份心意,皇帝是看见了。
本来皇帝准备,给他封个从六品的闲职,挂着领俸禄就是了,但现在他觉得,不行,孟昔昭是个人才,而且是个特别懂他的人才,从六品还是低了。
那,来个正六品的实缺?
皇帝有点犹豫,因为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国子学的结业时间,就在春闱开始的几日前,这是从前朝就有的规矩,目的是为了让这群没经过科举的官家子弟,多点机会,免得和真正的进士站在一起,被对比成泥。
但正经的进士们怎么可能愿意,自从这个规矩出现,贵族和寒门就一直在较劲,前脚国子学结业,官二代们出来当官了,后脚,那些靠科举考上来的大官们,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只要有一个不符合规矩的,他们就要上奏,把皇帝烦死。
天寿帝他是任性,可是他只为自己任性,孟昔昭才替他背了一次锅而已,为他挨上一顿寒门教育,好像不怎么值……
烦得慌,皇帝就开始犯懒,不想琢磨这些事了,准备叫个歌姬过来给自己唱首歌,突然,他想起那天在不寻天听到的仙乐。
他指挥秦非芒:“那天的曲子不错,你去找孟昔昭,把那日唱曲的人叫到宫里来。”
秦非芒躬下身子:“回陛下,三日前,孟二公子就把那两位伶人献进宫里了,孟二公子还说,那位男伶貌丑,若陛下不喜欢他,就让他继续在幕后唱,免得影响了陛下的心情。”
天寿帝忍不住坐直了一点。
这小子。
是真的很懂朕啊!
啧,不管了,就正六品了,要是有人找茬,那朕倒要问问他们,他们能做到像孟昔昭一样万事都这么贴心吗!
…………
一旁过来献殷勤的三皇子看见皇帝又露出了对孟昔昭格外满意的脸色,恨得牙根痒痒。
又是一个靠着阿谀奉承起来的!
顺便,他还瞪了一眼秦非芒。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跟孟家蛇鼠一窝!
秦非芒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而他没拿拂尘的那只手,捏了捏自己的另一只袖子。
也罢,虽说这个孟昔昭拍马屁功力颇高,但他到底走的是文臣的路子,跟自己这个内侍竞争不大,臣子到了晚上,还是要回自己家的,除非孟昔昭挥刀自宫,不然他就没必要把他当成威胁。
再说了,之前他收了孟旧玉十几年的打点,现在收点儿子的,又怎么了?
俗话说,子承父业嘛。
参政府里,孟昔昭对着账本哗哗淌泪。
刚肥起来的荷包,又瘦了……
秦非芒真黑啊,一出手就要走了三千两!他这创收水平也太高了,拿这么多钱,他花的完吗?
不行,没法节流,他就只能开源,再这样下去,他的钱就不够花了。
雇美女充当侍女,还有补充一批歌姬后人,这皇帝来一回,就要带走几个他的得力唱将,不补充的话,很快不寻天就要撤掉唱曲业务了。
孟昔昭算账算的满头包,一旁的金珠见状,感觉十分不理解:“若是银钱不够,郎君为何不找夫人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