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头也不抬:“我娘哪有什么钱。”
金珠:“……郎君您忘了?夫人出嫁的时候,带走了先国公夫人的所有嫁妆,先国公夫人可是越朝郡主的独女,私库丰富到令人咂舌,夫人出嫁,国公爷和世子又为她准备了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当年盛景,多少人到现在还忘不掉呢。”
孟昔昭猛地抬头。
大齐规定,女子没有家族的财产继承权,但是,女子的嫁妆,属女子个人所有,即使是丈夫,也无权拿走一文。
所以很多家庭为了表示自己疼爱女儿,在出嫁时,都会给她准备上半个家产的嫁妆,让婆家人知道,他们的女儿多有底气。
也因为这个,本朝寡妇十分受欢迎,哪怕死了六个丈夫,只要够有钱,也照样一堆人前来求娶……
孟昔昭震惊脸。
他怎么就把这事忘了呢,平日看他爹出入不怎么富裕的样子,他还以为他们家只能勉强收支平衡,原来,他们家真正的有钱人是他娘啊!
孟昔昭颠颠的跑去给他娘捏腰捶腿,孟夫人享受了一会儿,然后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说吧,你又想要多少银两?”
孟昔昭感动落泪,阿娘,能当您的儿子,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紧巴巴的账目一下子又松快了,孟昔昭高兴的出门,去酒楼吃饭。
自从那天来了一回,天天中午,他都会来这个酒楼用餐,酒楼的小二都习惯了,引着人上楼,然后又麻溜的去后厨点菜。
至于那个他本应过去报道的国子学……
孟昔昭连国子学门朝哪边开他都不知道。
不过也没关系,连皇帝都说了,让他挂个名而已,要是没皇帝这句话,他今年根本进不了国子学,哪怕他爹想办法把他塞进去,也没法顺顺当当的结业,中间还不知道要出多少波折。
所以孟昔昭才想尽办法,跳过国子学,直接跟皇帝接触,在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天,就是神,守规矩,那要守到何年何月去,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先把命保下来吧,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坐在窗边,孟昔昭托着腮,一边看外面来来去去的人群,一边思考,不知道皇帝会给他什么官职,正常国子学结业可以拿到七品以上的官,要是家里格外有背景,基本就是应天府的从六品,或者外放的正六品。
孟昔昭不想外放,希望皇帝能识趣一点,把他留在应天府。
他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下面有个人经过,抬起头,看见是他,他愣了一下。
詹茴注意到哥哥不动了,她撩开一点帷帽,也看向上面,顿了顿,她小声问詹不休:“哥哥,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詹不休抿直了唇线,“不用,我们走吧。”
孟昔昭完全不知道自己跟男主角擦肩而过了,小二进来上菜,孟昔昭回过神,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很快,结业的日子就到了,而春闱,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作为挂名人士,孟昔昭连最终考试都没去,就等着第二日的结业仪式,这时候也是有毕业证的,只要拿了那张毕业证,孟昔昭就能去皇宫领他的差事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很值得庆祝的事,但参政府里悄无声息,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因为孟昔昂最近阴晴不定的,一会儿苦恼的抓头发,一会儿又对磨墨的小厮发脾气。
连孟娇娇都察觉到了孟昔昂的不对劲,她脱口而出:“不就是个科举嘛,大哥你怕什么,考不中的话,爹娘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嫂嫂更是不会嫌弃你啊。”
孟昔昭摇摇头。
孟娇娇就是过得太顺心了,所以连安慰人都不会,她这是安慰人吗?孟昔昂紧张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听不进去这种劝慰了,甚至越劝,他越会觉得,她说的都是假的。
没有邓覃提前告知考题,孟昔昂连那点念想都没了,只能靠自己的实力,可他这个状态,别说他根本没实力,哪怕他有,他也必然发挥不出来。
孟昔昭皱眉。
都到今天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虽说他有plan B,但他还是喜欢自己的plan A……
正这么想着,突然,金珠跑进来,对他隐晦的点了点头。
孟昔昭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拉着孟昔昂往外走,“大哥,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吧,都到这时候了,你再看书其实也没多大帮助,还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来来来,我跟你说,那家酒楼的饭可好吃了……”
孟昔昂本来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孟昔昭非常坚持,于是,他只好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到了酒楼,小二发现这回孟昔昭多带了一个人,还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笑着跑过来,“二位公子,雅间都准备好了,里面请吧。”
坐进来后,把窗边帘子放下,点了几个他喜欢吃的,然后,孟昔昭示意金珠,“把那瓶回春酿拿来,大哥,你尝尝,这是不寻天最近卖的最好的酒,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说到不寻天,孟昔昂还纳闷呢:“为什么要来这里,去你的不寻天吃不是更方便?”
孟昔昭一边倒酒一边回答:“因为不寻天门槛太高,我刚识字,你又不愿意做文章,咱俩进去,名不正言不顺。”
孟昔昂:“…………”
心上又被扎了一刀。
心情郁闷,他端过酒杯就全喝了进去,喝完了,他还叹了口气:“二郎,我最近是不是很招人烦。”
孟昔昭笑:“没有,大家都理解。”
孟昔昂苦笑,不,你们不理解。
你们怎么会理解眼看才华溜走的感觉,自从下定决心好好考科举,他不是没学啊,可是,做出的文章就是没有灵气,他拿给大儒去看,大儒却狐疑的打量他,怀疑他是拿了别人的来诓骗自己,看多了那种眼神,自然他就不愿意再做文章了。
他苦苦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要瞒不住了,遮羞布一旦被扯下来,整个参政府都要跟着蒙羞,还有县主……
孟昔昂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口全闷。
孟昔昭:“……”
赶紧把酒壶抢回来,他有些慌的看向金珠,后者也懵了,一杯就足够放倒一个人的,大公子喝了两杯,不会喝傻吧?
孟昔昂还挺不乐意,“我喝的好好的,你拿走做什么,快还——”
说到还这个音,他眼前突然多了两个孟昔昭,眼睛渐渐的发直,然后,砰的一下,他的脑袋也砸在了桌子上。
上一个有这经历的,还是邓覃。
孟昔昭和金珠一起看着晕过去的孟昔昂,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孟昔昭:“……应该不会有事,对吧。”
金珠:“应……应该,外面的黑店用的就是这种药粉,那些活着逃出来的客人,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后遗症。”
两人心里正犯嘀咕,银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给我就行了,我家郎君正在和大公子交谈,他们不喜欢被外人打搅。”
小二的声音低一些,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反正两句话以后,他就走了,银柳端着托盘,推门走进来。
把门关好,然后再把菜放桌子上,孟昔昭问银柳:“哪个被下毒了?”
银柳指着其中一道炙羊肉,“这个。”
这就是孟昔昭平时吃的最多的菜,摸着下巴,孟昔昭又问:“知道他们下的是什么毒吗?”
银柳点头:“昨日我找人把那个新来的伙计偷了一遍,别的都没什么,只有一包粉末很可疑,我去问过医馆的大夫了,说是吃了以后,会让人变成哑巴。”
孟昔昭有点惊讶,竟然不是致死的么,毕竟那位三皇子每次出手,都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不过,也对,他每次想要人命的时候,都得先把那人的名声彻底弄臭,这样把人弄死了,才解气;而现在时间不多,他又着急,便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法子,那把人弄死了也没多大用处,反而会变成一桩疑案,令众人同情他。所以,不如直接废了他这张嘴,让他再也不能巧舌如簧,这样他既不能再当官,还活得很痛苦,比死了强多了。
点点头,孟昔昭又看向金珠:“让你找的药呢?”
金珠默了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按照郎君您的吩咐,能让人症状激烈,但事后不会有任何隐患的,就是这个了。”
孟昔昭接过来,打开瓶塞,疑惑的嗅了嗅:“这是什么?”
“是女子来葵水时,疼痛难忍才吃的药。”
孟昔昭:“……”
痛经丸啊!
他面色有点尴尬,“这不是治病的吗,真的有效?”
金珠点点头:“那个大夫说,男女有别,阴阳不能混用,对女子来说,可以治病,对男子来说,服用过后,却会腹痛难忍,两三日才能好转。”
嚯,那不就是把痛经转移到男人身上了,可以可以,确实没听说过哪个女子痛经之后还落下后遗症的,都是很快就生龙活虎了。
孟昔昭感觉很满意,从瓶子里倒出两粒来。
想了想,感觉不太够,又倒了两粒。
然而一犹豫,他又想,大哥人高马大的,万一药效过去太快就不好了,于是,他晃晃药瓶,把里面的药全都倒出来了。
金珠:“…………”
这也太多了吧!
孟昔昭心比她狠多了,拿着药,他冲金珠银柳扬扬下巴,“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我大哥的嘴掰开。”
两人只好照做,而孟昔昭非常阴险的嘿笑了三声之后,伸出魔爪,把这些药全都倒进了孟昔昂的嘴里。
然后,三人静等。
慢慢的,孟昔昂竟然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三人屏住呼吸,只见孟昔昂拧起剑眉,一只手也无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之上。
孟昔昭大喜,药效开始了,一个箭步,他冲过去,先踢倒椅子,然后再把孟昔昂半抱在怀里。
他悲怆的喊:“大哥!”
孟昔昂迷迷糊糊睁开眼。
孟昔昭还在喊:“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别吓我啊!救命啊,来人啊,这菜里有毒!”
孟昔昂嘴唇蠕动,别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孟昔昭听清了。
他说,快送我去如厕……
孟昔昭:“……”
他悲愤的一抹脸:“大哥放心,不管是谁害你,我都一定会把那人揪出来!定是这酒楼有问题,你等着,我这就把这酒楼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说完,他直接冲出门外,孟昔昂脑袋砸到地上,差点没砸个眼冒金星。
酒楼彻底闹翻了天,而这件事,也传进了宫里。
孟昔昂在春闱马上开始的时候被人下毒暗害,哪怕皇帝,都不得不重视起来,正跟秦非芒打听其中细节呢,然后就听说,孟旧玉和孟昔昭求见。
苦主来了,皇帝感觉很头疼,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
点头让他们进来,很快,孟旧玉就带着紧绷的表情走进来,他刚要躬身行礼,把今天这事好好说道说道,突然,他身边飞过去一个影子。
只见在外面答应绝不多嘴的孟昔昭踉踉跄跄飞奔到皇帝面前,然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肩膀抬起头,泪水涟涟,眼中满是委屈和信赖,仿佛看见了皇帝,他就看见了主心骨,看见了曙光。
孟昔昭哀哀切切的擦眼泪:“陛下,陛下……”
一声比一声悲痛,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昔昂已经走了。
秦非芒很震惊,你小子,演技原来这么好的吗?
再看另一个人,比秦非芒还震惊。
孟旧玉:???这是我儿?
皇帝不怎么震惊, 他就是很愣。
因为孟昔昭哭的太委屈了,既不像朝中那些动不动就表忠心的大臣一样扯着嗓子痛哭,又不像他后宫里的爱妃们一样不停抽噎, 还拿眼神勾他。
他就是哭的像个孩子,还不是犯错被凶的熊孩子, 而是被人欺负了, 投诉无门,只能自己默默哭的好孩子。
孟昔昭拼命的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好像觉得这样很丢脸一样,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起来, 然而每个字都是哽咽的。
“陛下, 我大哥他……对不起,陛下, 是我们辜负了您的期望,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大哥出去喝酒, 我、我只是想让他散散心, 谁知道,我竟然毁了他的一辈子, 我……”
后面,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直接跪坐在地, 仰着脸嚎啕大哭。
“我们兄弟不能再为您尽忠了!呜呜呜我大哥苦读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他那么胸有成竹,还跟我说一定要考个一甲给陛下看, 让陛下知道,您没有看错他, 这下、这下全完了呜呜呜呜!”
皇帝听完了他的话,很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孟昔昭是为了这个哭啊,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孟昔昂重病不治,已经去了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年科举没赶上么,只要人还在,以后再考不就行了?
更何况,也不一定赶不上啊,要是开场前,孟昔昂就已经痊愈,那也是可以继续进场的。
……不对,大病一场再去考,会影响发挥吧。
皇帝哪是关心孟昔昂,他连孟昔昂如今几个鼻子几个眼都不记得了,他就是觉得头顶的压力没了,看看,多么纯真的赤子之心,大哥被人下毒,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急着跑来找朕做主,而是愧疚,因为他觉得害得朕失去了一个可用之才。
皇帝都有点感动了。
他赶紧让秦非芒下去,“非芒,快把他扶起来,你说说你,至于哭成这样吗?还说什么不能尽忠,朕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不治你的罪,以后不能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知道不知道?”
在秦非芒的搀扶下,孟昔昭委委屈屈的站起来,他抹着自己的眼睛:“知道了……可是陛下,如今我大哥这个样子,他……”
皇帝迟疑了一瞬,然后问他:“他伤的可严重?”
一说这个,孟昔昭眼泪又开始哗哗的流:“刚喝了解毒的药,但是人一直不醒,而且他昏睡当中还会喊疼,一直捂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大夫、大夫说……”
眼里攒着两泡泪,眼看就要决堤,皇帝头疼的制止了他:“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只是,应当不会危及性命吧?”
孟昔昭点点头,这一晃脑袋,啪嗒,两滴眼泪又掉了出来。
孟旧玉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无比诡异。
他俩是一起从参政府来皇宫的,临出门之前,孟昔昂已经被诊过脉,太医、府医、还有民间神医都被请来了,他们的表情确实有点复杂,也说大郎中了毒,但绝对没有像孟昔昭表现得这样,仿佛离生死仅仅一步之遥。
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一幕,最后,他低下头、揣起袖,然后努努力,也逼红了自己的眼角,只一言不发的站着,做足了为长子忧心的老父的形象,至于其他的,就还是留给舞台上的孟昔昭吧。
没生命危险就行,那皇帝就觉得,其他的都不叫事,毕竟中毒的不是他,疼的人也不是他。
“行了行了,在御前哭成这样,像什么话,明日国子学结业,你也该为朕办差了,你就打算以这个样子去点卯?”
孟昔昭哭泣的动作小了很多,他低着头,用比较小、却又足够清晰传出去的声音说道:“我哪还有心思去结业……”
皇帝拍桌子:“胡闹!”
哗啦一下,所有人都跪下了,秦非芒还注意到,孟昔昭虽然是那个惹怒皇帝的人,但他跪的比其他人都快,就像是早就预料好的。
“……”
皇帝继续说:“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孟旧玉替自己儿子求饶:“陛下恕罪,犬子只是过于伤心,才口无遮拦的。”
皇帝听了,面色稍霁,再看孟昔昭,他悄悄的抬头,看见皇帝向自己看过来,他僵了一下,抿抿唇,露出了后悔的神情。
天寿帝心里哼了一下,还真是孩子心性。
不过,他还就喜欢这样的,胆子大总比胆子小强。
而且,看来这对兄弟的关系是真好,要不然,孟昔昭也不能御前失仪成这个样子。
皇帝心里有了计较,挥挥手,他让他们都起来:“事发突然,朕理解你们的心情,此事就别交给府衙了,移交大理寺吧,朕会命他们找到凶手,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那孟昔昂……”
犹豫了一会儿,皇帝说道:“唉,是可惜了,若他能挺过这一关,朕便给他一些补偿,他也是时运不济,总不能一直都耽搁下去。”
孟昔昭听完,脸上立刻露出了感动、激动、和冲动。
“有陛下这句话,我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您是天子,是真龙化身,这世间任何宵小,都越不过您去!”
孟昔昭一脸激动的握着拳,仿佛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
他信不信不重要,反正皇帝很信,感觉自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满意的点点头,给孟家父子赏赐了一堆东西,然后就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一再的叩谢皇恩,在转身之前,孟昔昭仗着自己不懂规矩的人设,出口询问了一句:“陛下,我可以和大理寺一起审理此案吗?”
要是你觉得可以的话,干脆把我放进大理寺呗?
皇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然而点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给孟昔昭封的官职,又猛地摇了一下头:“交给大理寺卿审理就行了,焦立光为人刚正不阿,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孟昔昭:“……”
可他还是很失望啊。
大理寺是他比较想去的地方之一,看皇帝的态度,竟然不是,而且,仿佛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和大理寺很接近,所以不能跨界办案。
应天府衙?不可能吧,那里全是有真才实干的人,皇帝就是心里再没数,也不能把孟昔昭一个开擦边青楼的人放那边去。
想不出答案,内侍们也过来送他们父子出去了,孟昔昭只好乖乖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在外面的甬道上,孟昔昭眼睛还是红红的,不停吸着鼻子,孟旧玉仍旧诡异的看着他,都看一路了。
孟昔昭有些无语:“爹,我真是你儿子,你用不着看精怪一样的看我。”
孟旧玉一噎,骂他:“混小子,我知道你是我儿子!只是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孟昔昭耸了耸肩:“那赖谁?说明你平时不关心我啊,没有看出我隐藏在愚笨表面之下的大智慧。”
孟旧玉:“…………”
还大智慧,你不怕风太大闪了你的舌头!
孟参政气的撸袖子,还在宫墙当中呢,就想棍棒教子,谁知对面走过来一行人,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太子,他赶紧放下胳膊,退到一边,拱手行礼。
孟昔昭却眼睛一亮,没有跟他一样后退,而是牵起嘴角,想笑上一笑。
崔冶漠然的目光从他脸上巡过,然后很快冷淡的移开了。
他从孟昔昭面前走过,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对太子的不敬。
孟昔昭愣了愣,扭头想再去看崔冶的背影,孟旧玉却一把将他薅走。
“看什么看,在这宫里,谁都别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有大智慧,等回去以后,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让你看看,什么叫你爹的大智慧!”
孟昔昭:“……”
回到参政府的时候,孟昔昂已经醒了,太医等人已经离开,只留了药方,说喝上几副,孟昔昂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至于太医回去以后会不会再被天寿帝问话,孟昔昭感觉可能性不大,就是真的被问话了,也没关系。
毕竟他根本就没说孟昔昂病况如何啊,在他即将说之前,天寿帝自己把他打断了,那误会了,也只能赖他。
先回自己小院,洗了一把脸,再跟金珠询问了一下酒楼的情况,得知那里的人全都被官兵带走了,桌子上的剩饭剩菜,也被官兵一点不剩的拿走了。
孟昔昭笑了一下:“那接下来就没咱们的事了,交给他们就好。”
金珠有点担心:“若他们发现大公子吃的和对方下的不是一种毒……”
孟昔昭问她:“金珠,若你听说一个人,服了毒,却没残没死,你会怎么想?”
金珠愣了愣,回答道:“此人有神仙保佑。”
蓦地,金珠笑起来,“奴婢明白了。”
古代又没有化验机,死人或许能扎针验毒,这活人吃上几顿饭,就把那点微量毒素代谢出去了,想找证据,那是门也没有啊。而且这是高度迷信的古代,一切说不好的事情,都能用鬼神来解释,连大理寺都不会多怀疑,毕竟下毒是真的,陌生伙计突然出现在后厨也是真的,犯罪链俱全,唯一搞不清的只有受害人,可大理寺又不是抓受害人的,他们的功绩都捆在加害者上面呢。
这么一来,大理寺不会深究了,外人和皇帝听了,则会感慨,孟昔昂真是福大命大。脑袋上顶着一个幸运的标签,这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唯一会揪着这件事不放的,估计只有三皇子,但他能说什么,他能跳出来说,那药吃了必然会变哑巴、没变就是你有问题吗?如果他真这么干了,孟昔昭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多好的敌人啊,都不用他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笨死了。
晚上,孟昔昭早早地睡了,参政府中,孟旧玉却一直在房间里踱步,孟夫人打着呵欠看他踱步。
孟旧玉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二郎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孟夫人困得要命,今天大儿子是被抬回来的,差点没把她魂吓飞了,后来听说虽然中了毒,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腹中胀痛,她才放下了心。
被刺激了这么一通,她今天就没什么精神了,只懒懒的反问:“我家二郎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孟旧玉一听,砰一下坐在夫人身边:“不是啊,夫人,你是没看到二郎在御前的表现,你什么时候见过二郎嚎啕大哭?今天我就见着了,他看陛下的眼神,说句大不敬的,好像陛下才是他爹,我只是一个熟人而已!”
孟夫人:“……你是说,二郎对陛下,有孺慕之情?”
孟旧玉卡壳一瞬:“额,好像也没有。”
因为出来以后,他实在是过于好奇,问孟昔昭怎么哭得这么快、还这么多,孟昔昭从袖子的夹层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药包来,这小药包表面看是干的,但只要一挤,就会挤出许多药汁,无色,闻着有些清凉,孟昔昭让他挤了一下,然后跟他说,爹你眼睛上有东西。
然后……然后不提也罢。
孟旧玉也是痛哭流涕完了才知道,为什么他儿子在御前一直抹眼睛,他以为他是擦眼泪,其实他是继续往眼睛上涂药!
……不过,也是够狠的,那滋味孟旧玉受一次就够了,孟昔昭居然还嫌不够重。
听了孟旧玉的描述,孟夫人不禁也坐直了身子,“二郎这是何苦?”
孟旧玉沉默许久,然后说了自己的猜测:“二郎他……他应当是看大郎这些日子太过于焦心,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难怪他缠着我,非要跟我一起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