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踮起脚,沈良庭把唇覆在傅闻璟的耳边,清朗磁性的声线清泉般流淌进去,“我许的愿是,希望我的哥哥,永远自由,不受束缚,不被强迫,有足够坚定的力量和勇气去做一切他认为正确的事,享受人生。”
从瑞典回来后,沈良庭送了奥卢一份礼物。
“你可能也知道,你离开后利星发展的不是很好,吴振华安于现状贪于守成,杜美荫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改革,双方谁都无法劝服谁,导致公司四分五裂。”
“杜总是你的亲信,公司里的人几乎都是你那时候留下的,如果你现在想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沈良庭说,“不过如果你不想回去,我还想送你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奥卢翻开沈良庭给他的文件。
沈良庭从桌后站起来,走到奥卢面前,一只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侧着,腰靠着桌沿,投下一片阴影,“你还记得国恩制药吗?之前利星为了回笼资金出售了这部分资产,我就花钱买下来了。”
“其实这家企业从刚成立起你就在关注了,天使轮融资时你是第一个领投的。我知道你当初决定投资它们是因为这是一家研发细胞治疗抗癌药物的生物公司。你跟我说过你的遗憾,你父亲破产后一个被拖欠货款的企业老板的妻子带着女儿烧炭自杀,除了产后抑郁以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妈妈得了甲状腺癌,这是有治疗成功希望的,但需要金钱的投入,没有钱就只能放弃机会活生生等死,这不公平。而如果能研制出国产药物,也许能大大降低药物使用成本,让更多没钱的人接受治疗。”
奥卢坐着,沈良庭站着,他一直仰头,听沈良庭说完,“这么说,我投资这家公司更多是出于人道主义而不是赚钱的目的?”
沈良庭点头,“这是你的心结,”他眼睫半敛,和奥卢对视,“你父亲的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你怕黑怕噪音吃肉就会吐,花了很长时间来给你父亲平反。我知道你看了些三流媒体的报道也许对过去的自己有抵触,但你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沈良庭微微弯下腰,额头贴上奥卢,“你特别好,从来没变过。我买下国恩就是不想你过去的心血被荒废,无论何时你想重新开始,都不会晚。”
随着沈良庭说话吐气,奥卢脸侧的肌肤接触到温热的气流,带来一阵暖意。
痒痒的,像被柔软的羽毛拂过。
奥卢伸手揽住沈良庭的腰,“但你那时候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活着对吧?你花大价钱养着这家公司,是一个亏本买卖,搏浪的董事长投资起来竟然这样任性,一定会有人在下面议论你。”
沈良庭微笑起来,“我以前一直想站到和你同样的位置,现在想想,也许不是为了能平等地和你做朋友,而是当你跌落时,我也有能力去接住你,再不是只能在一旁软弱无力地看着。如果是想做的事,又有能力做到,已经很幸运了,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不能说是亏本。”
“我那时候找不到你,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帮你留住一些东西。更何况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我也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
声音到后面已经很轻,因为太沉重,光回忆已经用尽了力气。
奥卢攥紧沈良庭的衣服,感觉一阵失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沈良庭口中那个掉进深渊的小孩救上来,“是的我知道,我在这里,接受你的礼物。你已经做到了,你做的特别好。”奥卢闭上眼去亲吻沈良庭,吻住他的嘴唇,柔软的温柔的去亲,在唇瓣上辗转,没有什么情欲色彩,只是想借此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沈良庭顺势坐进奥卢怀里,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耀着,晒到他背上,参天梧桐树上落了两三只麻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天空澄净,云朵洁白舒展,无忧无虑地在天空徜徉。
一切都这样平凡而美好。
从浅吻变成深吻,喘息粗重,带着渴望带着索求带着无法满足,好像要把对方一口吞下去。
双唇分开,沈良庭抵着奥卢的前额,摇了摇头,唇角勾起轻笑,“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我不是来伤春悲秋的。”
奥卢舔去了唇边残留的银丝,眸中有翻涌的风浪残留,胸膛起伏,片刻后他从喉咙深处轻轻嗯了一声,“那我们说回这家公司?”
沈良庭深呼吸了一下,从奥卢怀里站起来,脸颊的热度还没有退,“对,我的意思是你想接手的话,这家公司我可以转给你。”
奥卢交叠起双腿,伸手翻了翻文件,清了清嗓子说,“但国恩之前爆出了丑闻,收到了监管处罚。它的残余价值还待确定。”
沈良庭点头,“是,也是这次意外我才有机会把这家公司全面收购下来,否则以它们的市值我现在的资金恐怕还做不到。除了我刚刚提到的国恩研究方向本身的意义外,这家公司出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两位共同创业者起了意见分歧,一个坚持理想主义,不希望公司经营被资本插手,被市场左右。一个则希望尽早盈利,认为做梦的前提是先生存。两人不断爆发争执,内部争斗的结果就是资源浪费,铤而走险。将未经验证的半成品新药包装成保健品投入市场,也是其中一个合伙人急功近利为了证明自己做出的事,现在这个人已经离开这家公司了。还留在那里的,就是你之前看好的那位医学博士。可以说,经过这场风波的涤荡,它才又回到了最初的纯粹。”
“我跟那个人聊过,他一直很感谢你,又觉得辜负了你的信任,出事的时候没脸去找你。那个人很有书生气,有点一根筋,这是他宝贵的特质,可能应付不了初次涉入的金钱市场充斥的珠光宝气,你作为投资人,更成熟更有眼光,可以帮助他确定一个新的航向。”
奥卢托着腮,“你好像都帮我规划好了。”
“我只是帮你做一些小事,不是代替你决定。”
奥卢没有忍住,揽过沈良庭的腰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谢谢。”
沈良庭抿了抿嘴,每次傅闻璟亲他,他都会心跳加速,像初次见面心动了一样,“你打算怎么选?选择利星还是国恩?”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不知道。”沈良庭摇头。
“你应该很了解我才对。”
“可你喜欢给我惊喜。”
奥卢合拢文件,朝沈良庭展开一个微笑,非常的笃定迷人,和从前傅闻璟最意气风发时一模一样,“不需要选,我两个都可以做。”
在沈良庭放出消息的第二日,宋子承和杜美荫就找上门了。
正是白天,沈良庭去了公司,家里只有奥卢一个人。
奥卢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两人。
门外的两人瞳孔放大,用无声表达着不可置信。
奥卢表现得很自然,微微侧身,把他们迎进来,“进来坐坐吧。”
宋子承和杜美荫在沙发落座。
奥卢穿着居家服,趿拉着拖鞋,娴熟地走进厨房为他们泡茶,“菊花、绿茶或者红茶,想要什么?”
杜美荫盯着奥卢的背影皱眉没说话,宋子承只好回答,“都可以。”
“那就菊花茶吧,昨天吃了火锅,清清火气。”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语调散漫随意。
三人落座。
宋子承捧着茶,一直盯着奥卢看,盯得仿佛他身上长了朵花出来,忍不住先开口,“傅总,你是怎么回来的,沈总说你失忆了?那是不是你连我们也不记得了?”
奥卢靠着沙发,翘起一条腿,眸光清亮,“我记得你,宋子承,利星企业发展部负责人,硕士学历,年轻有为,一年里连升三级,是利星宝贵的人才资产,当初也是我邀请你来利星的。”
“说的是没错。”宋子承听了好一顿夸,却还是皱了眉,敏锐地从说话的第三者视角中觉出了不对劲,“所以你是失忆了还是没失忆?这话听起来像在背简历。”
“不自然吗?”奥卢眨了下眼睛,“哪里不对劲?”
“也不是,”宋子承揣度地审视他,“有点生疏,不像傅总的口吻。”
奥卢这才承认,“良庭跟你们说我头部受了伤,现在的确没有全部想起来,还有一些记忆是模糊的,但可以通过网上搜索到的资料补全。残留的记忆加上网上资料,很多事情都可以拼凑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我说记得你,的确是记得。”男人微微笑了下,“我当初招揽你的时候,陪你喝了三天酒不是吗?最后一天的时候,你不习惯喝红酒,直接吐在了我身上。”
宋子承眼镜一亮,“的确是傅总!”
相比于宋子承的情绪外显,杜美荫就沉稳许多。
年轻干练的女人推了下眼睛,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既然已经证明了身份,那闻璟你现在有能力做回以前的工作吗?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拖泥带水,连着两个关键问题,很符合杜美荫简洁爽利的性格。
“我暂时还没有打算回去。”奥卢却回答。
这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为什么?”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杜美荫问,“只要你回来还是原来的位置,没人能跟你抢。利星需要一位能够凝聚大家的信任、重建内部信心的人。”
“之前良庭也跟我说过利星的状况,我不想这样贸然在利星出现,我打算先找几个人私下谈谈,确保他们不会有抵触情绪。做生意就是信息战,在暗处有消息优势的人往往更具有优势。我们为什么要先把这种优势消耗掉呢?”
杜美荫点头,“那就按你的计划。”
奥卢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我正式回来了,还需要你们帮不少忙。”
“没问题,你只管开口。”宋子承爽快地说。
两人没有多逗留。
直到快离去时,杜美荫俯身拥抱了下傅闻璟,声音轻柔,“您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欢迎回来,傅总。我们都在等你。”
傅闻璟抬手,放在杜美荫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美荫,我不在的时候谢谢你。”
两人走了。
傅闻璟刚关上门回到屋里,又听到门铃响。打开门一看,是宋子承刚出门又折回来按了门铃。
宋子承兴冲冲地提议,“傅总,我刚跟几个人说了,他们都很想见你一下,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在豪庭订了位子,都是你熟悉的人。”
傅闻璟看着宋子承高兴的样子就答应下来,“也行,你等我换个衣服。”
回房间换好衣服,给沈良庭发了消息说明情况,便跟宋子承离开了。
回来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以傅闻璟的身份出门。
饭桌上,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旧日伙伴寒暄,傅闻璟有一种重生一次,恍若隔世的感觉。
其实过去不只是只有不好的,明明他身边也有许多值得珍惜的朋友,只是以前只顾着完成目标,忽略了过程中值得珍惜的情感。
夜里回到家,沈良庭已经侧身睡着了,卧室的床上给他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奥卢……不,是傅闻璟单膝压上床,俯下身轻轻在沈良庭额头吻了一下。
沈良庭浅眠,半梦半醒,声音含糊地问,“你回来了?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傅闻璟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对他说,“没什么,你睡吧。”
然后沈良庭张开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傅闻璟的脖子。傅闻璟被他拉的倒下去,沈良庭就顺势钻进他的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前蹭了蹭。
傅闻璟垂眼就看到沈良庭一头乌黑整齐的短发被蹭的乱七八糟,雪白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抬手搂住沈良庭的腰,睡衣缩上去一截,手就贴在了温暖的肌肤上。
沈良庭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香,他印象里浴室那款日本牌子的沐浴露是无色无味的,沈良庭又不怎么爱喷香水,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香。要说是体香,一个大男人有体香又有些过于暧昧和疯癫了,说是烟草味还有点可能。傅闻璟有些想笑,可就是对此分外着迷。
怀里躺着一个热烘烘的人,傅闻璟感觉分外的踏实,灵魂沉甸甸有了分量,好像自己不是在海上漫无目的流浪的一座孤岛,终于拥有了安稳勾住陆地的锚。失去记忆或者恢复记忆又怎么样,无论是奥卢还是傅闻璟都会爱他。
沈良庭虽然睡糊涂了,还有点意识。突然朝他身上嗅了嗅,闭着眼问,“你抽烟了?”
傅闻璟一笑,“没有,是他们抽了,我沾染上的。”他拉开沈良庭抱着自己的手,“我先去洗澡。”
沈良庭身边一下空了,似乎有些失落,转了个身,糊里糊涂去搂紧了床上的枕头。嘴里还在说,“不要抽烟,抽烟容易生病,你不要有事。”
傅闻璟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内心柔软。沈良庭劝他戒烟,自己却怎么也戒不掉,甚至瘾越来越重。虽然大卫杜夫淡得像空气,但这么抽也凶嗓子。傅闻璟知道他是用尼古丁麻痹痛苦,痛苦越深,越是戒不掉。
现在他回来了,该是两个人一起戒烟。烟草对身体不好,他希望他们两个人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可以一起到老,谁都不要先走一步。这一生一起度过,那下一生也会不早不晚,再在合适的时间地点重逢。
傅闻璟去洗了澡,特意用了有香味的沐浴露,然后回到床上抱着沈良庭躺下,伸长胳膊去关了灯。
在满室静谧的黑暗里,傅闻璟闭上眼,怀里充实,有一种满足的安定。
从岛上回来的第三个月,傅闻璟正式回归利星。
新闻里都在说这是奇迹,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单靠运气得来的奇迹。
彼时利星正处于内部纷争不断、业务一盘散沙的状态,傅闻璟回来后,利星一扫之前弊病,不但解决了高管之间的信任问题,在董事会层面,股东们也变得更容易沟通。依托于傅闻璟此前在商业领域积累的人脉和声誉,投资市场对利星的新战略给予了大量资本支持。吴振华、杜美荫、宋子承各自重新划分了独立聚焦的业务范围,权、责、利明晰后,顺利推进了企业转型。
股市因此积极反应,一路飘红。
与此同时,利星和搏浪握手言和,签署了三年的广告合约和深度战略合作,搏浪依托于利星提供的大数据平台,真正将之前就在规划的OTO+LBS的新商业模式,付诸实践。
明明有仇,可转瞬又成了合作伙伴。果然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什么深仇大恨都可以让步。
这是大众对双方态度反转的评价。
签约现场,媒体蜂拥而至,挤得水泄不通。
傅闻璟和沈良庭两人被镁光灯包围,白色刺眼的亮光不断闪烁。
两人坐在铺了红丝绒的会议桌后,签了字,全场掌声不断。
双方握手合影。
下台时,双方一前一后。
在看不到的阴影处,傅闻璟手指划过沈良庭的掌心,痒而暧昧,对他比了个车里的嘴型。随后越过人先走一步。
沈良庭瞧着前方挺拔的西服背影,有些疑惑的眯起眼,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没有堵到傅闻璟的媒体记者团团包围起来,看着戳到面前的话筒、现场直播的摄像机、无数又急又快向他抛出的问题,沈良庭才知道傅闻璟是什么意思,内心叫苦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表情,无懈可击地抛出演练过的话术,顺便为搏浪开春后准备做的流媒体广告做了个宣传。
好不容易在助理和保镖的维护下,得以离开签约现场。
大楼外已经有车在等他了。
沈良庭弯腰进入加长林肯,果不其然,傅闻璟就在车后座,正背对他开了冷柜调酒。
“怎么先走了?”沈良庭接过傅闻璟递来的庆祝香槟,在男人身边坐下。
车辆平滑驶出,将无数繁琐的杂事抛在身后。
“这些事情你比我熟练,密闭空间里声音一多我就头疼。”傅闻璟微微叹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后遗症。”
沈良庭瞬间关切,忘了质问,“还疼吗?要不要帮你按摩一下?”
“也好,你的手艺是最舒服的。”傅闻璟微笑了下,手指在控制台按了一下,驾驶座和后排的挡板升起。他在长排后座上放松身体躺下,头枕在沈良庭大腿上,合上眼,一副等着享受的模样。
沈良庭把香槟杯放到一边的架子上,酒是冰的,手指也就沾了凉意。他用湿巾擦干净手,才帮着傅闻璟按摩头部。
修长有力的手指娴熟的按摩穴位,力道恰到好处,比外头训练过的都要专业。
疲惫和胀痛被驱散,傅闻璟满足地叹息一下,低声说,“良庭,你好像什么都能做好。”
沈良庭微微笑了笑,手指下滑捏了捏傅闻璟的耳朵,“可你刚刚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办?”
傅闻璟唇角微弯,声音笃定,满是知根知底的信赖,“不会的,你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刚刚签约会的媒体阵势是吓人了点,但后面的采访都成了沈良庭一个人的镜头,是他的专场,有利于搏浪的品牌宣传和新业务造势。傅闻璟是把出风头的机会给了他。
“你现在不回公司吗?”
“不回了,前段时间天天在公司待着,美荫又嫌我管的太多。”傅闻璟懒洋洋地回答。
按了十来分钟,傅闻璟仿佛是舒服的有点困倦了,呼吸平稳下来,枕着沈良庭的大腿昏昏欲睡。
沈良庭就停下手,后靠真皮座椅椅背,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酒,香槟里头兑了点柠檬利口酒,喝起来有一股柑橘的香气,又不会太甜腻。
眼看着车快到路口,沈良庭才问,“睡着了吗?要不我让车直接开回家?”
“不用,”傅闻璟闭着眼回答,“没想睡,我就是闭会儿眼。”
沈良庭摸了摸傅闻璟的头发,发现他眼皮有点肿。傅闻璟做事也是精益求精的类型,既然揽上身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回到利星,自然就跟之前懒散闲适的生活告别了,刚开始一段时间忙到几个场连轴转是常有的事,睡眠就没之前好了。
“那现在我们是去哪?”
“你等会还有安排吗?”
沈良庭略迟疑,他本来还有个公司的会要开,不过他也不是非去不可,让别人主持也可以。“没有。”
“先去玉湖轩吃饭吧,吃完就我们两个,做什么都行。今天大剧院有马修伯恩的《红舞鞋》,感兴趣吗?”傅闻璟说。
沈良庭笑了下,“那我想让你回家睡一会儿。”
傅闻璟睁开眼,从他腿上坐起来,“我不困。难得有时间,光睡觉就太无趣了。”
“无趣?你还想做什么?”
傅闻璟侧头盯着他看,抬手勾起沈良庭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下,舌头一卷,舔走了残留在嘴角的香槟酒液,“做点少儿不宜的。”
酒液在口中细品后,喉结上下一滚,傅闻璟哑声说了句,“好甜。”
不知道说酒还是说人。
沈良庭仓促地把视线从苍白皮肤下凸起的喉结处移开,仰头松了松领带,嫌车厢内热气开得太足,降了两度空调。
车一直开入玉湖轩内庭才停下。
小桥流水,白墙黑瓦。
被引入包厢,窗外头是一片竹林,开了窗能听到潺潺水声,嗅到竹叶泥土淡淡清香。
玉湖轩的菜色一如既往的款式雅致,口味清淡。
主食上有一份黑松露红烧肉,傅闻璟一向是不吃猪肉的,上菜的时候沈良庭以为服务员忘了。刚想叫人拿走,却被傅闻璟拦下,“我让他们加的,这是这里的招牌,你跟我来过这么多次,都没有尝过。”
傅闻璟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沈良庭拿起筷子吃了,的确味道很好。然后看到傅闻璟也吃了,而且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沈良庭一怔,“你……”
傅闻璟浅尝辄止,他口味比较清淡,这种浓油重酱的,还是不合他口味,“怎么了?”
沈良庭摇头,没说什么。
餐后甜点是椰蓉糕,傅闻璟又叫人加了一份蓝莓松饼。
结果就是沈良庭正餐没吃多少,甜点倒是吃完了。
甚至腻得有点反胃,决定之后一周都不吃甜食。
从玉湖轩出来,门前就是河道,沿路种了柳树,汉白石的河堤。傅闻璟让司机独自回去,两人沿着河走走散步消食。深秋的风,驱逐酷暑,带了凉意,不过今日正午阳光和煦,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拂过脖颈,只觉舒适。
走着走着,傅闻璟去牵了沈良庭的手。
两人挨得近,外套袖子偏长,倒也不惹人注目。
手牵手走到一半,看到一家卖柠檬水的,门前排着队,傅闻璟心念一动,“买杯柠檬水解解腻吧。”
沈良庭点点头。
“排队人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就自个儿去排队了。
沈良庭在柳树下倚着河堤吹风,也觉得自在悠闲。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狗吠。
下一秒一头大金毛热情地朝沈良庭扑了过来,沈良庭认出来,惊喜地蹲下身摸了摸狗脑袋,“贝贝?”
金毛乖巧地蹭他的掌心,一副久别重逢的高兴样。
“你主人呢?”
沈良庭看到地上拖着条牵狗绳,显然是狗太皮,力气太大,挣脱掉了狗绳。
很快一个身影气喘吁吁从不远处跑来,边跑边喊,“贝贝,你跑什么!”
沈良庭站起来,对来人露出一个笑,“彦琛。”
关彦琛看到沈良庭,愣了一下,“好久不见了,良庭。”
“一年多了。”
关彦琛后面又给他发过消息,但沈良庭怕藕断丝连引起误会,一直没有回过。细想起来,这段关系是他处理得不妥当,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不明不白,简直堪称玩弄感情的渣男。
关彦琛弯腰捡起狗绳,“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你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谢谢。”
“要不要去哪里坐一会?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关彦琛说,又看出沈良庭的犹豫,“你现在还要躲着我吗?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既然你不想继续,我不会让你为难。”
沈良庭摇头,“不是的,只是今天不太方便,要不然下次约个时间……”
“约什么时间,我能一起去吗?”刚想回答,谁知道正赶上傅闻璟买了柠檬水回来。
下一秒一条手臂示威般揽过沈良庭的肩,把柠檬水递过去,“这位是?”傅闻璟亲昵笑着歪身靠近,眼睛看向沈良庭,脸上是笑着的,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十分阴沉,“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沈良庭从这口吻中嗅出满满的不悦与威胁,仿佛他真的介绍了,傅闻璟就会立刻把人暗杀了。
关彦琛的视线滑过搭在肩头的手,也什么都明白了,“你们和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