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当年最受宠的妃子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陛下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恨不得将他宠到天上去,日日念叨着他,无论赏赐多少东西都犹觉不足,宠爱程度无法估量,总管太监甚至觉得,就算现在冬掌刑在众目睽睽中给陛下一巴掌,陛下都高低得夸两声。
私下里,朝堂中的诸位大臣都在打赌,冬歉究竟能俘获圣心多久。
上一次陛下宠爱淑妃,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时,也是这般,只不过仅仅维持了三个月就被打入冷宫,就连淑妃诞下他们的孩子时,他也从未前去看望过。
就是这样无情。
厉寅搁下笔,缓缓道:“这次春狩刺杀的事情,朕交给东厂去查,现在可有眉目?”
闻言,冬歉的脸色微微一变。
总管太监敏锐地察觉到了冬歉这一点微妙的眼神变化,默默记在了心里,觉得有些古怪。
厉寅见冬歉不说话,抬眸看向他,关心道:“有心事?”
冬歉摇了摇头,莞尔道:“没什么。”
他生了一副好颜色,笑起来就跟天仙似的,若非他是个男子,后宫中任何一个嫔妃都比不过他的姿色。
没见过世面的人看见他都得发好一会愣。
冬歉放下研墨的工具,对陛下微微颔首:“下官府中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
厉寅又端起笔:“最近宫里运来了一批新鲜的柑橘,中午我派人给你送去。”
总管太监又是扬眉。
不知什么时候,陛下已经清楚地记住了冬掌刑的喜好,知晓他嗜甜,譬如钟爱柑橘这一类。
冬歉笑了笑:“那就,多谢陛下了。”
冬歉离开之后,总管太监就接替了他的位置,站在陛下旁替他研墨。
过了一会,他小声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问了,你直说便是。”,厉寅抬起朱笔批着奏折,头也不抬。
总管太监犹豫再三,还是道:“提到要查春狩刺客这件事时,奴才观掌刑大人的面色有些古怪,不知....”
他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
他知道陛下是个多疑的性子,再加上冬歉能从那样的悬崖上奇迹生还,实在是蹊跷,陛下不可能没有疑虑。
厉寅抬眸看他:“你方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总管太监以为厉寅动怒了,赶紧跪下来,不敢说话。
厉寅沉默一会,放下奏折,狭长的凤眸里不知思索着什么,须臾,缓缓道:“你派人跟着他,有什么消息就来跟朕禀报。”
总管太监愣了愣,随即拱手道:“是,奴才明白。”
果然,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纵然对冬掌刑万般宠爱,也不会容许自己的身边有任何隐藏的威胁存在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看来就算是冬歉,也不一定能独享圣宠太久。
他差不多也可以下注了。
......
翌日晌午,冬歉同周十六走在街上,目光往一间间店铺里飘,却没有在任何一家停留。
这件事说来好笑,要怪就怪厉寅派人送过来的那筐柑橘实在是太好吃了,他家主子一吃就没个完,不小心把自己吃撑着了。
他撑着难受还顾及着面子不愿意说,最后被自己拖出来,名义是上街采买,其实真正目的是消食。
周十六没想到,冬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一直以来都是满心城府,极为苛刻的,做任何事都是计划周到,张弛有度。
这样的主人原来也有这样不节制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可爱。
他们一路走过一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却来到一处没什么客人的茶馆,随便找小二要了壶茶,耐心等着。
冬歉低垂着眼帘,似乎在想事情。
瞧冬歉的神情,周十六忍不住问:“大人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冬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那次春狩遇刺的事情,我似乎有些眉目了。”
周十六睁大眼眸:“大人知道是谁了?”
“不,只是怀疑。”,茶水到了,周十六端起茶壶冬歉倒了一壶茶,冬歉捧着茶杯,继续说着,“那次刺杀之前,我被人引到林子里,被早就埋好的陷阱吊了起来,引诱我过去的人故意伪造出你的声音,这就说明,这次刺杀的主谋,应当很熟悉我。”
“我听锦衣卫说了陛下遇刺时的情况,他们说刺客突袭时,厂督大人当时并没有在场,所以才一时之间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我在林中中计失去反抗能力后,暗算我的人也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估摸着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我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你说什么人会这样熟悉我,又有足够的能力打这么大一个算盘,在陛下在最危困的时候动手,却不伤及我的性命呢?”
周十六愣了愣,小声道:“您的意思是,那场刺杀的主谋是.....厂督大人?”
冬歉摇了摇头:“这些仅仅是我的猜测,未必准确,只是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东厂处理后,厂督也只抓了些无关紧要的人便草草了解,让我心里稍稍有些不安罢了。”
话音刚落,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草草喝完茶,就找小二付钱走了出去。
冬歉幽幽盯着那个人的身影,待那人完全走远之后,笑了笑:“他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周十六的眼角也升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大人英明。”
冬歉眉眼轻挑,脊背轻轻靠在椅子上,闲适地尝着杯中的茶水。
他知道厉寅是多疑的性子,上次在宫殿中提到春狩的事情时,自己表现反常,他自然不会松懈对自己的监视,故意派眼线来盯着他。
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引他们将怀疑的注意力彻底放在魏玄的身上。
当初,魏玄就是用这样的办法,一步步让厉寅对自己的父亲生出嫌隙,唯恐他动用兵权动摇自己的江山社稷,这才下令对季家满门抄斩。
如今,自己也要用同样的办法将这一切都还给他。
更何况,他也确实是这件事的主谋,自己并没有平白冤枉他,不是么?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处酒楼里,厉北沉正约着厉振山一道喝酒。
厉北沉这个人体魄好,旁人要养很久的伤他没过几天就痊愈了。
这些天来,他也时不时地会去冬歉的府邸里看望他,但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的,跟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不过不像往常一样跟他说一句呛三句了,总体来说是温柔了不少。
话虽如此,冬歉还是没把他纳入熟人的范畴,朋友就更谈不上,厉北沉感觉自己连他身边的小厮都比不过。
说来也是,他们的初识就很不愉快,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是他一手弄出来的。
厉北沉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他生来就是热烈的,爱一个人就愿意赴汤蹈火,什么也不顾,可他却也是莽撞的,野蛮的,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将他牢牢得绑在身边,哪怕将彼此都弄得遍体鳞伤。
厉北沉直觉这样下去不行。
故而,他想到了厉振山。
没别的原因,只是他觉得这个夯货既然能把他那位知书达礼的夫人娶回家,手段一定不一般。
毕竟他跟他夫人的性子,实在是天差地别。
酒桌上,厉振山举杯问厉北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跟冬大人结识的,他又为什么会愿意听从你的话,待在你身边?”
厉北沉犹豫了一会,还是如实交代了:“当初,我绑了他一晚逼他做我的男宠,喂了他药,对他说倘若一个月不服我给他的解药,他就会死。”
厉振山听见这个戏码,酒喷出老远。
“不是,兄弟,你这样强取豪夺,冬大人能待见你才怪了。”,顿了顿,他抹了抹嘴,又道,“不是,你真喂他吃了毒药啊?”
“哪能呢?”,厉北沉瞥开目光,灌了口酒才道,“我那是拿糖豆吓唬他呢。”
厉振山这才松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对他坦白了吧,干脆就放过他,跟他说从今天开始不做男宠了,你们俩好好谈感情。”
厉北沉沉默了好长一会,才道:“.....唯独这个不行。”
厉振山这就不懂了:“你要是只图他的身子,不图他的感情,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我当然想要他的感情。”,厉北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可我了解他,倘若我们之间连这层关系也没有了,凭他的性子,铁定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看都不会再看我一眼。”
倘若自己不逼他,就此放过他,给足他自由,那么从此以后,冬歉只会完全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
他受不了这样,哪怕只是稍微在心里想想都不行。
冬歉就是这样,一开始可能没什么感觉,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燎起了一整片原野的火,再也扑不灭了。
厉振山也放下了酒杯,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厉北沉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好像确实会这样。
起码现在他们还有少得可怜的羁绊可以连着,可倘若连这一点点东西都没了,对他们而言,恐怕藕断丝连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楼下的一阵骚乱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厉振山向下望去,远远看见有一个小痞子当街抓住一个美人的手腕,满脸淫邪地冲他道:“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比小娘子还标致,不如跟小爷回家玩玩,小爷我肯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这小痞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中经营瓷器生意的刘家小少爷,从小就不务正业,喜欢调戏良家妇女。
刘家的瓷器生意在全京城做的数一数二,皇宫中很多的瓷器品都由他们包揽,给足了油水,所以刘家背靠皇城,很快就成为了一代富商,也正因为如此,才将这小少爷溺爱的无法无天,就算真有人被糟蹋了,大不了也就砸钱了事。
置于这个被调戏的小美人....
待厉振山看清那人的脸时,顿时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这这这....这不是冬掌刑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碰上了这档子事。
厉振山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利索了,大着舌头道:“三三...三哥快看,有人被当街调戏了......”
厉北沉毫不关心,闻言,甚至还有闲心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在面前,冷漠道:“调戏就调戏,关我什么事?”
厉振山这才缓了口气将剩下那句没说完的话讲完:“调戏的是你们家那位!”
下一秒,厉北沉手里的酒杯瞬间“啪啦”一声,四分五裂。
第170章 残疾的小太监
再也理智不了一点,厉北沉二话没说,甚至没耐心从正门走,直接翻身跃了下去。
另一边,冬歉被那刘家少爷攥住手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出言不逊。
刘少爷还以为他被自己吓怕了,又凑近了几分,恶劣地笑着:“你乖一点,我就不欺负你。”
然而就在下一秒,冬歉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手上一发力,随着“咔把”一声,那刘家少爷愣了愣,随即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冬歉刚刚拿一下,竟是生生掰断了他的手腕。
刘家少爷痛得满地打滚,眼泪都快要飙出来的,他指使着身旁那些虎背熊腰地家仆,颤抖着指着冬歉道:“把他给我抓起来,狠狠教训他,我今天要让他跪在地上跟我求饶!”
那些家仆一直以来都跟着他欺男霸女,干了不少脏活,熟练的很,更何况眼前这位确实是个美人,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兴趣,一个个撸起袖子围了上来,打算给这个美人点颜色瞧瞧。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冬歉的面前,没有人看清他下一步的动作,但是不出十秒,刚才还凶神恶煞地围在冬歉身边恶狠狠的家仆尽数到底,陪着他们家的主子一道哀嚎,场面堪称壮观。
刘家少爷气血上涌,连气得通红,哆哆嗦嗦指着忽然出现的厉北沉,话都说不利索:“你敢打我的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
还没等他报出他爹的名姓,厉北沉对着他的脸又是重重一踹。
这会是彻底鼻青脸肿,不成人样了。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敢打我,你们等着,只要我告诉我爹,你们就等着死吧。”,那刘家少爷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在这逞能。
厉北沉拿处腰牌晃在他眼前,冷冰冰道:“看仔细了吗?”
看到那腰牌上的字,那少爷瞳孔紧缩,瞬间就不敢吱声了。
厉北沉缓缓道:“看你们这种品行,以后宫里的生意可以不用做了。”
那少爷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顿时倒在地上,僵直地坐着,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完了完了,要是这事让他爹知道了,他一定会被他爹扫地出门的。
冬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厉北沉,目光顿了顿。
没想到他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不然的话,他今天还当真要麻烦一点。
风波结束后,冬歉对厉北沉端端正正道了谢。
厉北沉蹙了蹙眉:“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冬歉笑道:“太子别这样,若是如此,我估计还真要误会你喜欢我了。”
“我本来就.....”,厉北沉话说了一半,又生生咽了下去。
要是被冬歉知道他的心思了,肯定会仗着这份喜欢再也不跟他有任何瓜葛。
冬歉的所思所想,他都拎得门儿清。
但是他不知道,冬歉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这些心思,又或者说,厉北沉之所以会对他动心,也是他一步步精心算计出来的结果。
比如现在,冬歉缓缓凑近他:“我最近遇见一件难事,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这还是冬歉第一次找自己求助。
对于厉北沉来说,就算是冬歉这会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估计都会答应。
“你说。”,厉北沉看着想他缓缓靠近的冬歉,一时之间呼吸有些不稳。
冬歉笑了笑,凑近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些什么,在外人看来,就像情人间的含情脉脉,耳鬓厮磨。
.....
“你说,冬歉怀疑这事是魏玄做的?”,厉寅负手站在殿中,眉宇沉思。
“千真万确,陛下。”,总管太监恭敬应着。
厉寅:“这么说来,确实可疑,朕之前也怀疑过他,但对方的手段太干净,找不出什么证据。”
总管太监这时想到了什么,悄悄对厉寅道:“陛下,奴才有个办法,不知.....”
厉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直说便是。”
“是,奴才的意思是,不如利用冬掌刑一步步接近厂督大人,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边弄到些什么证据。”
被他这么一提醒,厉寅忽然联想到,魏玄对冬歉确实比一般人上心。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那次刺杀中,明明已经俘获到了冬歉,却什么也没有对他做的原因。
厉寅对总管太监道:“去,帮我把冬歉叫来,朕有话要同他讲。”
.....
近几日,厉北沉频繁地出入冬歉的府邸。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上次帮了冬歉一把后,他请他帮的忙竟然是日日去他的府中做客。
只是冬歉神神秘秘的,不让厉北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厉北沉虽然不明白冬歉的用意,但对于冬歉的邀请,仍旧是打心眼里感到甜蜜。
都说日久生情,冬歉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差,时常留他在府中饮茶吃饭。
在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搞不好真的会慢慢缓和,到时候,自己再顺水推舟,跟他解除那个让他心里不痛快的男宠关系,再把给他喂药的事情坦白,兴许冬歉就会接纳他。
厉北沉兴冲冲的,仅仅因为冬歉这些日子对他多笑了几次,他的心情就格外好,哪怕碰到平日里的那些死对头也会笑脸相迎。
尤其是厉振山,看到厉北沉整日笑眯眯的,就跟看见活阎王似的,对他能避则避,在某一日自己不小心摔坏了厉北沉平日里最喜欢的酒具时,他还能笑眯眯道“没关系,碎碎平安”时,厉振山对他哆哆嗦嗦道:“不管你是谁,立刻从他身上给我下来。”
一时之间,不少人觉得厉北沉近日被鬼上身了。
他们怎么会懂,喜欢的人给自己好脸色的快乐。
也对,兴许他们压根没有喜欢的人,又或者没有像他这样跟喜欢的人亲近的机会。
这日厉北沉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冬歉最近很喜欢吃柑橘,又命人从殿中搬来好几筐柑橘送到冬歉的府里。
等他到冬歉的府中看见他正剥着柑橘,指尖还沾着点点汁水时,心中涌上了巨大的满足感。
喜欢的人吃着自己送来的东西,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东西吗?
他欢欢喜喜坐到冬歉身旁:“你若喜欢,下次我来的时候再给你多带几筐。”
“不必了。”,冬歉将口中嚼着的那瓣橘子咽下,“陛下也送了我不少,再这样下去,就要吃不完了。”
知道厉寅也给冬歉送了这个东西,厉北沉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冬歉手中的柑橘,心中不平地想:冬歉手里正吃着的这个,究竟是厉寅送的,还是自己送的。
冬歉看出了他在阴暗的角落里扭曲着的想法,轻咳一声,缓缓道:“你送的比较新鲜,要不要尝尝?”
厉北沉被他顺着毛撸,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这说明什么?说明冬歉现在手里肯定吃的是他送来的柑橘。
其实冬歉对于哪筐是谁送的已经毫无印象,毕竟那些柑橘都已经不无差别地放在了一间屋子里,谁有闲心去分辨那种事情。
不过能让厉北沉稍稍安分一点,撒点小谎又如何。
冬歉又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着。
反正,让厉北沉待在这里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就姑且先哄哄他吧。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这日晚上,周十六端水来到冬歉的房中,发现冬歉正将绳子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勒得紧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些明显的痕迹。
冬歉见他进来,弯眸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帮我。”
周十六听话地走了过去,将水盆放在一边,拿起绳子,将绳子一圈又一圈地缠在冬歉的手腕上。
“用点力气。”,冬歉淡淡道,仿佛被绑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周十六不明白冬歉的用意:“大人,何苦这样作贱自己?”
冬歉掀起眼帘,笑了笑:“怎么一脸苦相,放心,我没有那种嗜好,不会故意作贱自己。”
“那大人为什么....”,周十六的严重满是担忧。
冬歉慵懒地靠在床背上,语气轻缓道:“前不久,陛下找我谈过,希望我能混到魏玄身边,找到他春狩行刺的证据。”
周十六睁大眼睛:“那证据,我们不是早就......”
“对,证据我们早就掌握到了。”,冬歉眯了眯眼,“但是要如何不被厉寅怀疑地将证据交到他的手中,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他的计划,按照他的想法接近魏玄,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这些证据,我们才是干净的。”
周十六的眼中立刻浮现了了然的神色。
魏玄从江湖中抽调刺客的事情没有瞒住师兰渡的眼睛,他的人脉足够广,魏玄如何找到刺客机构,如何同他们制定详尽的计划,在其中又留下了那些物证,交流时的信件,他都一清二楚。
至于怎么将他们送到陛下面前,就全看冬歉的操作了。
至于冬歉要怎么顺利成章地潜伏到魏玄的身边。
虽然还不知道主子具体是如何打算的,但是周十六知道,这件事一定早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只能听命于主子的话,在主子的手腕间用力绑了个结。
翌日傍晚,冬歉主动找到了魏玄。
这还是冬歉第一次主动来找他,魏玄听人来传话的时候,火急火燎地就走出去迎接他。
他站在冬歉面前,温声道:“今日怎么舍得来找我?”
在他不知不觉间,对冬歉已经用上了对弟弟说话时的亲昵语气。
冬歉将垂下眼帘,看神情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什么,就是顺路看看你....”,他转过眼眸,有些不自然道,“我先走了。”
魏玄直觉冬歉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就在这时,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攥住冬歉的手腕,撩开他的衣袖,看见了下面斑驳的红痕。
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眸色愈深:“厉北沉又去找你了?”
冬歉唇线抿紧,看起来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见状,魏玄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了。
厉北沉最近日日去冬歉府中的事情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而冬歉手腕上的这些,恐怕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罪证。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冬歉无时无刻不在受那人折磨。
“以后住我府上吧。”,魏玄那一刻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冬歉抱在怀里,满眼心疼道,“有我在,他绝对不敢来找你。”
冬歉轻轻垂下眼帘,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才过了一天,冬歉就已经在魏玄的府邸中安顿下来。
魏玄命人将最大的客房收拾给了冬歉,其奢华程度都快赶上魏玄住的地方了,不仅如此,这几天还陆陆续续有人往冬歉的新住处送东西来,原本就已经很名贵的家具也被再度翻新。
总而言之,他看起来当真很看重这件事。
单从这些细节来判断,冬歉大抵也能明白魏玄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这样也好,他越是在乎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于是乎到了现在,冬歉也算是正是同魏玄住在一起了。
这其实也是魏玄一直以来的愿望。
小的时候,他就答应他的弟弟,等自己将来考中功名,升官发财之后,绝对要亲自将他接到府中大宅,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如今,也算是成全了他的一个念想。
冬歉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那风姿,那背影,还有转过眼眸时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可是,好像又不仅仅是这些。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仿佛涌动着另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这情绪来到快去得也快,当冬歉笑着像他走来时,他到底也没有弄明白。
他故意将冬歉安排在距离自己卧房不远的地方,走动起来也方便。
晚上,他们甚至可以一同用晚膳。
他不太熟悉冬歉的口味,只好按照记忆中弟弟的口味来安排伙食。
可这么做了之后,他又有些不确定,毕竟冬歉并不是他弟弟,口味自然不能对上号,便抱歉地冬歉道:“以后将你想吃的菜写下来告诉我,我吩咐厨子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