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仙鹤泡到石头了吗/重生后本座攻略了那个石头影卫—— by沈四皿

作者:沈四皿  录入:03-26

沈青澜大方接受了,拱手继续说:“泽鹤兄今日一剑,沈某拜服。沈某斗胆,敢问泽鹤兄师从何人。”
楚泽鹤看着面目仍旧年轻的沈青澜,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怀念。
他那一剑,乃是日后沈青澜用出的一剑。
那一剑,荡尽平生。
唯独那一次,沈青澜大醉之中,举剑狂舞,他才在那一剑里一瞥老狐狸心中那些未尽之言。
若说他刚才那一剑,剑意是“放下”。那沈青澜那一剑,满满的都是“放不下”。
可放不下什么呢?楚泽鹤不敢问,也问不出口。他怕那答案太大,他怕那答案是负了沈青澜的这个天下。
面对老友,楚泽鹤常常觉得言语如此无力。他多希望自己问了,也如沈青澜问了自己关于十二的事一样,他也问问沈青澜心里究竟装了什么。
可只言片语,又怎么说得清呢。
楚泽鹤摘下自己脸上的□□,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直视沈青澜双眼,只说:“一位故人。”
沈青澜直视楚泽鹤的丹凤眸,看清楚了其中的离愁。明白楚泽鹤是在自证自己说的是真话,不愿两人生嫌隙。于是他后退一步,拱手道:“泽鹤兄天资,沈某拜服。”将这个话题揭过。
恰巧人十也带着那两个皇家影卫来了,与在场的影卫交换一遍情报后才知道自己手下的鬼字辈影卫竟是少教主,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城主府那两人已是无用,他们冒犯泽鹤兄,沈某便将他们交给泽鹤兄处置。”沈青澜交代完便先行离开了。这些影卫身负特殊使命,本就不可能活下去。现在不杀,皇家影卫也会追杀他们。沈青澜不介意送楚泽鹤一个情报源。
事情告一段落,楚泽鹤让地二和地三先回冥教说说事情经过。
地一重伤,他和几个地字辈、人字辈影卫留在凉城司影堂的小院子里休整。再说,叱龙庄被焚之事仍有许多不解之处。
换回银丝广袖鹤纹墨袍,楚泽鹤坐在书房上首,复盘了一下之前的发现。
那边人十刚请过罪,自认自己冒犯主上,当领百鞭,还得加个针刑才能做表率。楚泽鹤大手一挥免了罚,反倒是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凉城,人十自然满口答应。这边楚泽鹤就开始琢磨十二的事情。
“咳,人十八。你可愿意留在此处?”楚泽鹤清清嗓子,状似无意问到。
人十八面无表情跪在下首,有些惶恐。
平心而论,他在任务中并未表现多么出色,一路走来不过令行禁止,听命行事。方才对敌,甚至还需要靠主上才能从那青衫剑客手中捡回一条命。可如今,主上竟如此赏识自己,还亲自开口问自己是否愿意留下。人十八跪下,表情坚定到:“属下愿誓死追随主上。”
楚泽鹤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幸能再听一次这话。那些死去的记忆仿佛重新复活,裹缠住心脏,疼痛得几乎窒息。
他不要什么赴汤蹈火。这人只要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他便心满意足了。
楚泽鹤轻轻道:“……人十八,你过来。”
人十八膝行向前,凑近了一些。
“再过来些。”楚泽鹤声音轻轻的,仿佛哄劝一般,生怕吓到对方。
人十八又凑近一些——再近,便是冒犯主上了。主上这般高洁之人,怎能容他们这些影卫玷污。
人十八听到主上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即一只白玉般的手覆在自己侧脸上,温柔又怀念的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后,那指尖抚上眉眼,那处还没有被乡野粗糙的生活和岁月蹉跎,较之楚泽鹤心目中的模样来说年轻了许多。
楚泽鹤再也忍不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夹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颤抖:“你可愿随我姓,唤作楚执?”
楚执楚执,我楚泽鹤的执念。
这名字,不知夹杂了他多少私心,像是要将人一辈子绑在身边一般。

能得主人赐名,是无数影卫一辈子也不敢奢求的事情。
有了名姓,正如刀剑有了称号,证明他们是唤作此名的一柄利刃,而非大街铁匠铺上随处可见的铁剑。
主人赐名,赐的不只是地位,更是‘意义’。
大丈夫存于世,谁不想建立一番功名,在渺渺天地间留下一缕自己来过的痕迹?
影卫,自是不可能肖想功成名就的。今日身死,明日便会有人顶替自己的代号,百代如此。天地苍茫,他们是不会被记载于史册中的工具,也是不会被其他人所怀念的物品,比寻常百姓更无存在意义。
即使楚泽鹤喜欢上了十二,那也只是待十二特别。其它影卫,死便死了。沈青澜杀了那两个查探城主府的影卫,也不过是他点点头,道一句‘知道了’的程度。
能得主上赐名,便证明在主上心中,他是特别的一把刀剑。
楚执木着一张脸重重磕头,“属下谢主上赐名!”
楚泽鹤笑了。
一般得主上赐名的影卫,哪个不是趁机表一番忠心?也就只有这笨蛋,只会说一句谢,连漂亮话都不会说。
他又道:“人十听令。”
人十恭敬跪下。
“本座赐你姓名‘穆意’,以示你心思细腻,反应机敏,秉公行事,紧要关头却不拘泥。”
穆意得此等嘉奖,自然同样谢恩不提。
天色已晚,楚泽鹤遣了众人离开——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守的值守。自己则待在书房里思索沈青澜的话和自己的发现。
沈青澜并未看到杀害三皇子的杀手,而是通过雪地上的血迹加上三皇子突然失踪才找到了断崖下三皇子的尸骨。至于为何沈青澜确定那人是三皇子,是因为现场掉落了碎裂的三皇子的玉珏。那是三皇子母妃遗物,他珍视之至,随身佩戴,绝不可能弄坏。
也就是说——
楚泽鹤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原来那地上血迹并非是留给自己看的,而是特意留下给沈青澜看的。以沈青澜之武功,一剑扫开冰雪亦不是什么难事,且他也有必须要找到三皇子的使命在身,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沈青澜见到尸体时,叱龙庄还未被焚。可当时叱龙庄就已经与冥教断了联系,第二天,叱龙庄才突然燃起大火,一切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
……怎么看,都觉得疑点颇多。
楚泽鹤扶额,梳理了一遍时间线,又斟酌着各方势力背后的东西,实在是劳心伤神。加上这几日奔波,他未曾休息过,所以想着想着,他慢慢撑着额头睡着了。
梦中是冥教被破那年。
那年,楚泽鹤遣了所有影卫离开,当时的司影堂堂主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即带着所有影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楚执跟在自己身边。
破庙里,那男人跪在自己身边,声音低沉,脊背挺直,说着“属下影十二,誓死跟随主上。”
“那你去死吧。”楚泽鹤听到自己这样恶毒的说。
那声音绝望沙哑,轻描淡写,却带着对自己的憎恶,和对世界的憎恶。
不等影十二说什么,楚泽鹤先阴恻恻的一笑,睁大眼睛盯着地面,神经质的屈伸着手指,往日那鲜衣怒马的天纵少年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只剩下一个古怪的疯子,头发散乱,衣服破烂,语调阴阳怪气的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属下影十二,誓死跟随主上。”
他当时没看影十二,只是看着地上的砖缝,砖缝里长出来的干枯的野草,砖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和边缘的缺陷。他对那地面上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但他当时没看影十二,所以记忆里就没有十二。
他颤抖的说完,又开始笑,干巴巴的,瘆人的笑。笑完又哆嗦着想哭。
都怪他们,都怪楚如泉,都怪那小子,都怪皇帝……
他还记得,影十二在自己身边跪了很久很久,如一块守护着自己的镇石一般;他还记得,对方说“属下誓死跟随主上。”翻来覆去好像个只会讲这句话的鹦鹉;他还记得,他一头扎进影十二怀里大哭不已,十二的胸膛宽厚温暖,牢牢地任他靠着。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的司影堂堂主是去寻他父亲了。楚如泉出手,震慑了不少人。
可正因如此,留下来的人才更可贵。
在楚泽鹤看来,若没有十二,楚如泉带人赶回时他早就是一抔白骨,又何谈后面光伏冥教?
心尖一阵酸痛,如高空坠落。楚泽鹤猛然惊醒。
他睁大凤眸,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楚泽鹤又深又慢的吸了口气,此时已是后半夜,冬夜万籁俱寂,只有白雪簌簌落下的细微声音。
他倚在书房椅子上,苦笑了一声。
楚执身死那几年,他总是大醉,求着能多梦楚执一些。可无论自己怎么求,那人都极少出现。
就好像……他的鬼魂已是不再留恋这个主人,功成身退了一般。
极少几次梦见对方,也都是自己打他骂他,支使他做些不该是影卫干的活计。愈梦愈痛。
这个傻子。楚泽鹤在心里又骂。一对匕首就把自己一辈子都卖给他了,如今自己给那家伙赐了名,岂不是两辈子都得跟着我?
楚泽鹤起身,踱至书房门口。书房内燃着地龙,十分温暖。楚泽鹤打开房门,屋外冰雪的气息夹杂着冷风扑面而至,倒是令人精神一振。只是突然,他感知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那人与他同吃同住五年,他又怎会不认得?
“楚执。”楚泽鹤皱眉唤他。
果不其然,房檐闪过一道黑影,被叫到的人立时跪在楚泽鹤面前,恭敬垂头道:“主上。”
楚泽鹤急忙去拉他的手,把对方拽起来,果不其然,触手一片冰凉。
习武之人若运转内力,自是不惧寒暑,所以诸影卫身上的司影堂制服一整年都一个样,不过一层薄薄劲装束袖黑衣。但影卫值守,哪敢擅动内力,若被敌人察觉,必然难逃一死,所以楚执现在全身冰凉,身体饱蘸书房外的冰雪。
楚泽鹤不禁晃神。前世他是否也是这样,在冥教里的那些雪夜,如一个普通的影卫一般守着自己?若是冥教从未覆灭,楚泽鹤是否会与他错过,从不知道这家伙守了自己一辈子?
楚执自是不敢让主上真的伸手拉自己的,他急急忙忙起身,生怕身上的寒气惊扰了主上,退后半步行礼,“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楚泽鹤看着他的动作,心疼不已。
两人看似只隔半步,在楚泽鹤眼里却是隔了一生。
可半晌,他杵在原地,张了张嘴,只极轻的说了一句:“太冷了。”
楚执一愣,立刻道:“属下去将地龙烧旺些。”
不只是身上冷,他还觉得心里冷。不只是此时,此地,更是那些废了武功的彼时,彼处,那些隆冬大雪的夜里,那些四处透风的村屋中,楚执不要钱似的运起内力,捂着自己冰冷的四肢。
而自己则报复似的,用指甲将他露在衣服外的脖颈撕扯得鲜血淋漓。
现下,楚泽鹤拽住他袖子,凤眸沉沉的看着他,眼中全是要咆哮而出的情愫。那些感情凝在眼睛里,投射到楚执身上。楚执看了一眼,心下一惊,立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前世年轻时,楚泽鹤狂放不羁,行事乖张狠绝,真真正正将冥教变成了‘魔教’。自然也引来了许多仇家。他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这也正是为何他与影卫之间,只有主人与奴隶之身份,并无上司与下属之感情。当他武功尽废,一朝失势,竟只有楚执这个小傻子跟在自己身边。
不过即使声名如此之坏,楚泽鹤在红楼霸主榜榜首上的批语仍是“玉面修罗,身姿如鹤。冥教教主,神功盖世。”
在这短短十六字批语中,近一半都是写其身形外貌,足可见楚泽鹤容颜极胜,纵使性格狂放,红楼却仍将他比喻成高洁淡泊的仙鹤,难怪楚执不敢直视。
“不必。”楚泽鹤轻轻牵过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人拉入室内,将风雪尽数关在书房外。地龙的热气又暖洋洋的升腾起来,慢慢的包裹住两人。“现在不冷了。”楚泽鹤笑了笑说,“你留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可好?”
这话已是十分惊人了。毕竟主上想留影卫说话,哪里需要影卫的意见?更别提此人是楚泽鹤,他何曾对人闻声软语?
偏偏楚执半点没有被主上偏爱的自我认知。主上牵上他手的时候,他已经惶恐至极——主上何等高洁之人,又岂是自己可以随意玷污的?主上手指骨节修长,莹白温润。而自己手上皆是练习暗器兵刃的老茧,粗糙肮脏。这般冒犯主上,回去定得自行领罚才是。
“属下领命。”楚执急忙抽回手行礼。
言毕,两人就这样站着,仿佛两个陶瓷小人摆件一般。
楚泽鹤比楚执高一些,他看着楚执低垂的眉眼,努力思索着话题。看着看着,他却突然被楚执颤颤的睫毛吸引了,只觉得那眼睫毛仿佛小刷子一般刷着自己的心。楚泽鹤看呆了,一时没想到要说些什么。
楚执也不说话,只垂首恭敬立在原地,等候吩咐。
若是人不在眼前,楚泽鹤还能忍忍,可每次只要看到楚执,他都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楚泽鹤伸手去抚楚执脸颊,喃喃的说:“你可愿……”
半晌,到最后关头,楚泽鹤硬生生把那‘做我伴侣’咽下去,改成“……听我说说今日发生之事?”
楚执连忙应下:“属下领命。”
“你呀,就只会这一句。”楚泽鹤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楚执木着一张脸,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让主上不高兴了。但是又实在不知应当说什么,最后只呐呐的说:“请主上责罚。”
楚泽鹤叹了口气:他又怎么忍心罚他,若是罚楚执,不如先自己给自己上刑。
“那你先说说,今日之事,你是怎么看的?”楚泽鹤转身坐回书房椅子上,一手托腮看着楚执问。
楚执微愣,似是没想到主上会问自己,他走到楚泽鹤身边立着,心下思索了一下,“属下听沈大人与主上交谈,只知道此事除琅风派、冥教、朝廷之外,仍有第四方势力介入……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楚泽鹤失笑,“我也尚未看清其中局势,你又有甚好罚?”
楚执听罢,惶恐不已,自己怎能与主上相提并论?“属下愚钝,请主上责罚。”
楚泽鹤没忍住,戳了戳他眉心,好笑的看着楚执被自己戳得后仰了一下。“那我们不妨把疑点先说出来,再谈谈各自猜测。”

第一个疑点便是,另外四个探查官道和客栈的影卫为何不见了?
“沈青澜自己也身在局中,以为冥教想清理干净线索。故而手下影卫只等在叱龙庄和城主府。昨日穆意带人找过,但这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楚泽鹤沉声说。
楚执面目严肃:“主上怀疑,是那第四方势力做的?”
“你想,若我不在,如今会是何局面?”
若楚泽鹤不曾插手,恐怕现在早就坐实了冥教杀三皇子,朝廷焚叱龙庄的“真相”。
那四人消失,只有可能是想见到此局面、设计了一切圈套的第四方势力所为。
第二个疑点便是,那片骨骸,是否真的是三皇子?
“沈青澜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在此地杀了三皇子的。”楚泽鹤垂眸看向手中茶盏,神色不明。
楚执站在一边,没什么表情。
楚泽鹤低声道:“凉城偏远,凉城城主又经常与我们这种江湖人士打交道,颇有几分‘强龙难压地头蛇’的架势。如今国运昌盛,当今圣上想在身死前建立几分功业,因此想着攻打西域。凉城地处枢纽,若要打西域,则不得不定凉城。是以圣上想来个一石二鸟,让沈青澜把两边都干掉,对外则说凉城城主谋反,杀了三皇子,三皇子侍卫则将凉城城主就地正法。”
这些都是沈青澜告诉他的。
楚泽鹤当年宅在冥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可能听到这么多皇家秘辛。他自己听完,也觉得君心叵测,想到曾听闻凉城城主对圣上一片赤诚,酒醉之时亦不忘发誓要为陛下守好此城,心里颇有几分复杂感情。
“主上怀疑,三皇子是假死?”楚执反倒看起来无甚感情波动,只是努力消化楚泽鹤给的信息后问到。
对他们来说,他们是主上最忠诚的刀剑,主上让他们生便生,让他们死便死。听到这种消息,楚执自然不会有何凄凉之感。
楚泽鹤点点头,“三皇子骨骸痕迹表明,那具尸体显然是被灼烧过——在叱龙庄断崖下灼烧一个成年男子的尸身,又怎么可能不惊动庄里人?”
“亦有可能是在别处焚烧后带到断崖下的?”楚执说。
“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楚泽鹤扶额,“可是那处即使是断崖,也属叱龙庄范围,有庄上侍卫巡逻把守,不可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埋骨。而且如果是移动尸体,那地上血迹作何解释?”
“会不会是叱龙庄守卫发现了他们,动起手来?”
“那只怕会惊动整个叱龙庄——但是沈青澜发现尸体的时候,叱龙庄还好好的,并未被焚。”
这就引出了第三个疑点:琅风派之人所言,焚了叱龙庄的,究竟是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那三人又在这件事中起了什么作用?
“属下愚钝,请主上责罚。”楚执呐呐低头,只觉得自己脑子太笨,不仅没办法帮主上排忧解难,还让主上为自己解释。
楚泽鹤眯着眼睛笑了,这家伙说自己笨,还真说对了。
他要是不笨,怎么会被自己骗得死心塌地了一辈子之后,又被自己骗到?说白了,他楚泽鹤才是最坏的恶人,逮着楚执一个人欺负。明知自己亏欠楚执良多,也要想办法将对方绑在自己身边,把对方一颗心也给骗来才行。
若聪明之人,一听这赐的名字同主上一样姓“楚”,即使不知自己究竟有何长处,也敢略微放肆些了。
楚泽鹤去牵他手,任由楚执惶恐的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恩赐一般,抬眼问他:“若我如今一无所有,让你离开,你可愿走?”
楚执面色一变,那坚毅的双眼突然变得无辜、惶恐,盛满了不安、震惊和不可置信,楚执急急忙忙跪下了,说:“求主上别赶属下走!属下愚笨,会努力学的,求主上莫抛弃属下……”
说着,便要磕头。
楚泽鹤心里一疼,拦住他。可他偏偏就要听那个答案。
“你只告诉我,你会不会离开我?”他问。
楚执赶忙回答:“属下誓死追随主上!”
楚泽鹤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他只想听这人说。
因为成千上百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但能做到的,只有楚执一个。
“为何?”
“您赐了属下姓名。”
你看,多笨。
活该被自己骗一辈子。
楚泽鹤眸色沉沉的看着楚执,抬手抚上对方侧脸。楚执只怕主上不要自己,哪敢拒绝楚泽鹤亲近?只见他明明木着脸,头却微不可察的、讨好的蹭了蹭楚泽鹤的手。楚泽鹤呼吸一滞,无可避免的感受到所有男人面对心上人撒娇时的心情。
可楚执哪懂什么撒娇?即使是上一辈子同吃同住五年,恐怕楚执都没搞清楚究竟为何楚泽鹤有时心情好,有时又因为自己几句话而突然动怒,更别说现在了。若是他上一世再机灵些,也不至于让楚泽鹤总是摸不清他心思,老是发火了。
说好听点,楚执是劲竹苍松,说难听点,就是一块不开窍的硬石头。
也就楚泽鹤这只飘渺不羁的云中鹤,把他牢牢护在翼下,明白这石头是个天赐的宝贝。
楚泽鹤将楚执拉起来,楚执忙不迭起身后,楚泽鹤突然欺身上前,把楚执挤在书桌边。
楚执腰后顶着桌沿,前胸压着楚泽鹤,惊得大气都不敢喘,手脚都不知怎么放,跪下请罪都得先大不敬的推开主上。
“主……主上……”闻到楚泽鹤身上飘来的叱龙香,楚执僵在原地,小声的叫楚泽鹤,木木的声音中夹了一丝疑惑。
楚泽鹤凑得极尽,撩了撩楚执鬓边和额前的碎发。两人快要呼吸交缠,一时间书房暖和的空气中暧昧异常。
若不是外面树上积雪突然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沉闷的响声,让楚泽鹤猛然回神,看清了楚执直愣愣的眼里的疑惑,他恐怕就把楚执压在这里做些亲亲搂搂抱抱的事情了。
楚泽鹤收回手,心里钝痛——这是不是上天赐的惩罚?明明自己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明明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但眼前这人却懵懂无知,置身事外。
他喃喃的问:“可我又当怎么办呢……”
楚执看着主上失神的样子,能清晰的感受到主上心情低落,可他不知如何回答,也没在司影堂学过如果主上低落了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只僵硬的说:“属下誓死保护主上。”
他明明心中能为楚泽鹤赴汤蹈火,到了嘴边,却只会反反复复说那几个词。
楚泽鹤听了这人笨拙的安慰,一笑,低头将自己的前额靠上楚执肩膀,束起的青丝滑落楚执的脖颈,让楚执一愣,惶恐得动也不敢动,任由主上靠着,鼻尖清浅缭绕着主上身上飘散的叱龙香。
楚泽鹤双臂环上楚执的腰,如仙鹤栖石,颇为缠眷。
楚执肩膀宽厚,胸膛温暖,腰肢是武者的劲瘦有力。楚泽鹤搂着,颇为满意,低声轻轻道:“那你可要护好我,一辈子护着。”
这也算是近乎撒娇的话语了。
楚执听罢一愣,心尖一颤,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自胸膛中升起,还来不及察觉是什么,他便惶恐的急急压下。他有预感,这对主上而起的感情会让他万劫不复。他不敢细想,更不敢深究,只是又回答那句话:
“属下誓死跟随主上。”
楚泽鹤又抚了抚对方脊背,待觉得精神足了才起身放过对方。
令楚执在室内磨墨,他在纸上将来龙去脉写了一遍,又并书前述三个疑点,待天光微微透亮,穆意来找楚执换班时,楚泽鹤放楚执去休息,喊穆意来商量。
穆意看过纸上所书,又看了看楚泽鹤,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泽鹤好奇问。
穆意把纸还了回去,沉吟片刻道:“属下愚钝,除这三点之外仍有一事不明。”
“何事?”
“叱龙庄被焚,属下等人昨日查探,发现庄内一百一十人,尸身尽数困在庄内残骸中,无一人缺漏。若是普通侍卫便罢,可司影堂影卫轻功卓绝,不去冥教回禀消息,为何任由自己被困在庄内活活烧死?”
楚泽鹤点点头:“是以我们猜测,叱龙庄乃是被那第四方势力灭了口的。”
“不错。但是属下又联想到之前林白泽等人口出狂言,说叱龙庄乃是他们焚毁。属下一直在想,若他们所言属实的话,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楚泽鹤想了想,眸色微沉:“你是说……在林白泽等人来时,叱龙庄已是一座死人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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