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我是你师父!—— by鹤归山南

作者:鹤归山南  录入:03-28

裴弃突然停了下来,“有酒吗?”
他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里,眉目倦怠。
秦叙愣了下,“……有,我家里那颗梧桐树下埋着女儿红。”
裴弃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道,“女儿红?”
“嗯,去吗?”秦叙走近,两人对视。
平静的目光里掺杂着心疼,一寸一寸掠过裴弃心头。
裴弃身量高挑,宽肩窄腰被红袍修饰得极妙,他抬手捏住秦叙的脸,答非所问,“倒是真与我一般高了。”
“嗯,那你去吗?”秦叙早就把不让裴弃喝酒的誓言抛到脑后了。
他想看看酒后的裴弃,那时候的裴弃会调戏人,会把情绪摆在脸上,不需要他猜,信任他,想让他一直陪着。
裴弃颔首,秦叙伸手抱住他,“我们抄近路过去吧。”
秦叙功夫很稳,裴弃早就领教过了,他想起北境传回的消息,关于秦叙的记录很少,只有短短三句话——
秦叙,定国公第二子,长于阴山之北雪林中。
据说这都是秦家的规矩,秦叙十岁就开始猎鹰逐狼,裴弃想,这经历倒是和他相似得很,身不由己,却逐渐心甘情愿,甚至不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到宁国公说出交还兵权时顺德帝的眼神,当时就觉得自己很蠢。
恐怕匈奴压境的消息传回上京,顺德帝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可是他没有说,而是等着他们这些猎物自己走上去。
他没由来的就生出一股心悸,帝王心术。
其实顺德帝一直都是以温吞的模样示人,可帝王身份和气势摆在那里,他越平和,下面的人越惶恐。
裴弃不敢想象,他真的有机会借着太子的手重见天日吗?
秦叙双手泥巴捧着酒坛到他跟前时,裴弃飘忽的思绪才渐渐收了回来。
“给你埋的女儿红?”裴弃嗅着这香,至少有十五年了,够醉一宿了。
秦叙摇头,“不知道,回京之后老伯说的,我没问。”
裴弃一口入喉,烧得他眼下一片绯红,“好酒,陪我喝。”
秦叙坐在他身边,浅绿的直裰铺在石板上。
梧桐抽了新条,转眼他收养这个孩子已经快一年了,裴弃侧头看着秦叙,两人一碗一碗地灌酒,心里的闷气一点点散开。
秦叙会比他走得更远,去到他忠于的北境。
而裴弃需要等。
裴弃想,没关系的,等待什么的,他已经很习惯了,不缺这点时间。
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落在陈香的酒里。
裴弃一碗一碗地喝着,忽然有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修长白净,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粝。
裴弃轻哼,“做什么?”
秦叙嗓音很沉,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在燎他的喉咙,失了平日少年的清润,“这是几?”
裴弃拨开秦叙的手,一口闷掉剩下的半碗酒,喉结滚动,“这是手。”
秦叙:“……别喝了。”
裴弃放下酒碗,他侧身靠在绿漆柱子上,抬手捏住秦叙的下巴,“管我?”
他喝醉了酒总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懒劲儿,猫似的趴在窗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尾巴。
“给管吗?”秦叙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明点。
裴弃问,“我不给管,你就不管了?”
秦叙认输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裴弃这张嘴。
秦叙拍掉手上残存的泥土,扫开两人中间放着的酒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裴弃抬起他的下巴,用了点劲儿,秦叙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了红痕。
裴弃,“逆徒,我是你师父,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了,你怎么办?”
秦叙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忍不住凑近。

第84章 诚意是什么?
秦叙牵着裴弃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师父,你看看我,我好看吗?”
这酒远比之前的陈三百要烈,裴弃已经快要分不清眼前的人了,胡言乱语道,“好看,要给我做媳妇?”
秦叙失笑,这样的玩笑话听过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般心如擂鼓。
裴弃又逼近了些问,“不嫁吗?”
“嫁,我陪师父一辈子,好不好?”秦叙恨不得把话本子里的艳词浪语全学了来。
“不好。”裴弃细细摩挲着他的下巴。
秦叙:“?”
醉鬼的想法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月色再次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秦叙一下子就不确定他究竟醉没有了。
“师父……”秦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里蓄上泪水,“你娶妻了我还能给你做饭吗?”
裴弃直起身子,脑门一抽一抽的,“挺好吃的。”
秦叙:“……”算了吧,跟醉鬼计较这些。
他抬手摁了下唇角,这女儿红太醉人了。
把裴弃安置在榻上后,他想,至少这段仰望的情,也不是那么绝望吧。
裴弃第二日睁开眼看到的是六只红眼珠子,头皮发麻,翻身爬起来。
裴弃狠狠抹了下脸,这才控制住没骂人。
徐二:“郡王,你怎么睡得着啊?”
“我不睡去你家房梁上吊死?”裴弃没好气道,“你们来做什么?”
徐二道,“匈奴使臣来给定国公夫妇上香,已经在府门外了,秦叙把门关了,在给你做饭。我们是从侧门进来的。”
说话间,秦叙端着做好的阳春面进来,进门时抬眼瞧了下他,耳根都红了。
裴弃产生了一丝割裂感,好半晌才压下心头那股不自然,秦叙做饭,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你们等着我去骂人?”裴弃抓着外袍披在身上。
秦叙端着涑口茶过来,却始终低着头时,裴弃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为什么觉得不一样?
秦叙的眼神怪怪的。
裴弃摁了下宿醉的额角,那女儿红太烈,烧得他不记得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把人弄人这副鬼样子。
徐二强撑着眼皮子,“我看他们这次像是要打感情牌,而且准备很充分,你不会又准备骂着骂着打人吧?简直像是小鬼一样,缠着不放。”
他们想着距离下一次谈判又还有点时间,便去喝酒,哪知道刚醒来就是惊天巨雷砸下来。
裴弃在秦叙伺候下穿好了衣裳,顺带把长发半挽起来,“外面有人来围着吗?”
徐二点头,见他下巴都要磕地上去了,邹嘉代为说话,“老百姓好像挺想让他来拜的,所以拿不准。”
裴弃转头,“你怎么想?”
秦叙不自然地说,“不知道。”
裴弃原本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迅速散开,既然有人比他还不自在了,那他就自在了,还能顺手调戏一番。
“把府门打开,我要亲自看看他们的诚意。”裴弃起身,顺势拍了下秦叙的背,把人往前推。
秦叙抿唇,他发现今天的裴弃跟以往醉酒醒来之后不一样。
往常裴弃会脸红,会觉得很羞耻,直接把门关上,要缓上半天才肯开口说话,哪怕有外人在,他的话依旧很少。
但今天的裴弃却没有半点这样的神色。
秦叙心头一紧,不会是酒太烈了把裴弃给喝忘了吧?!
“裴弃,你还记得昨晚吗?”秦叙跟在他身后走出笃行院。
裴弃蹙眉,看来是真的做了什么,但他并不想回忆,这种事情通常见不得人,于是他果断道,“记得。”
裴弃在心底默默哼了声,他才不会给秦叙机会说出来。
秦叙呆了,直到裴弃走到前面好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秦叙百折不挠地追问。
裴弃闭眼,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而且!你为什么不先问这个?
现在我只能被迫认下!
裴小郡王咬牙,“对,再正常不过,我喝多了都一样。”
秦叙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边,心头那点欢喜散了个一干二净。
到了门口,裴弃微微挑眉,这阵仗实在挺大啊。
阿达木一见是裴弃走出来,脸都绿了,他回头盯着鳖三。
鳖三也是有苦难言,他怎么知道裴弃住这里?
传言不是说裴弃已经搬回去了吗?怎么这么不靠谱!
裴弃站在台阶上,下面的百姓按捺不住,“郡王,这些匈奴人想去给定国公夫妇上香,您快让他们去!我们要看他们磕头。”
裴弃笑,“要磕头?”
阿达木盯着他的脸,视死如归道,“是。”
他发誓,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出现了,比阴森森的蛇更讨厌,烦死了!
裴弃的嘴里不可能有好话出现,尤其是对着敌人,“真的有诚意吗?”
阿达木举起手里的香烛和贡品,“不够吗?”
“你为什么觉得这就够了?”
阿达木不知道裴弃够不够,反正他是够了,他宣布,裴弃成功变成他要暗杀的第一名。
阿达木翻了个白眼,现在有边军压境,他底气都足了不少,“够不够也不是你说了算,秦世子,你说我这有没有诚意?”
秦叙掀起眼皮,眼皮单薄,他站在高处看人时,总会让人生出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普天之下,只会有两个人觉得秦叙可爱,一个是顺德帝,一个是裴弃。
前者不认为他有威胁,后者疼爱他。
“诚意?”秦叙咀嚼着这两个字,他今早的怨气堪比奈何桥的亡魂,而且,裴弃没吃他做的面就出来了,他现在只想杀了阿达木下酒!
“你的军队杀了我的父母,然后提着点香烛就来问我有没有诚意?你这诚意足不足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进去之后秦家列祖列宗都会被气活。”
下面围着的百姓突然反应过来,对啊,他表面上说着我有诚意,可是没有他们,人家怎么会死?
阿达木听着身边辱骂的声音越来越高,心里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抽出新的弯刀,随手把香烛扔在脚边,伸脚踩得稀巴烂。
“看清楚了,这他娘的才叫没诚意。”

以阿达木为中心,死一样的寂静像石子落入池塘,荡开层层涟漪。
不知道是谁的草鞋磨蹭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躲开,紧紧扒着巷口看这边的动静。
阿达木挑衅地看着裴弃,“北境真的找不出一个大将来了吗?任由我军压境,真窝囊啊。”
裴弃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宁国公已经出发了。
裴弃淡淡地笑,他两年前经常这样笑,每一次掀翻别人的府邸,把人摁在地上揍够了,他都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来。
然后他会说,真不好意思啊,下次你们换条路走吧,不然我怕看着你们手痒。
以至于崔景明看到他这笑就牙酸,他当然没有得罪过裴弃,但是他那些庶弟被裴弃打过,连带着住的院子都被裴弃砸过,找不出一个完整的东西来。
崔景明就平心而论,这两年,裴弃虽然嘴毒,但真的没有再做什么血腥的事情了。
但今年好像犯太岁了,这个阿达木,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来。
“你的手指头很漂亮。”裴弃莫名其妙地开口,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
如果李怀安在这里,他一定知道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裴弃转身,勾起秦叙下巴,“乖徒儿,你的拜师礼还缺个东西,去取了他的手指头来,要漂亮一点的。”
秦叙眸子转动。
阿达木看得手臂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秦叙的眼睛又大又黑,不笑时转动眼珠子,实在是一件很瘆人的事情。
秦叙伸出右手,破风剑自檐上落下,众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空中已经溅起了一连串的鲜血。
阿达木后知后觉的抬刀,他和秦叙过手还在前天,可秦叙给他的感觉又变了!
秦叙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说过,对他,要尊敬。”
阿达木抓着刀浑身砍,却被架住了刀,秦叙漆黑的眼珠子死死跟着他,“阿达木,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阿达木咬牙,他第一次还能让秦叙挂彩,这一次却被秦叙压着打!
秦叙长剑横挑,离手在空中转了一圈。
秦叙腰间软剑弹出,贴着阿达木脸冲上去,阿达木抬刀来架,正中秦叙下怀!
破风剑从空中坠落,直直的插进阿达木手臂!
阿达木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手上的剑,他刚才躲了的,这剑是哪里来的?
裴弃身边的蹲着的打手惊诧道,“这不是鬼刀的勾魂吗?”
鬼刀蹲在门上,声音低低的,“嗬嗬,这小子偷师,你们的招数他都偷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小子没事就找他们打一架,手法还不尽相同,敢情是拿他们练手呢!
最开始三个人就能压住秦叙,现在已经要七八个了。
裴弃嘴角缓缓勾起,缠绕在他身边的戾气慢慢散开,“我徒弟,能不厉害吗?”
打手们:“……”是是是!
“以后陪他练,例银翻一倍。”
打手们异口同声大喊,“郡王英明!”
阿达木被吓了一跳,秦叙趁机踹了他手臂一脚,长剑飞出来,又是一道鲜血洒在青石板上。
秦叙转着手里的剑,缓步走到阿达木面前,“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应该给设立这个规矩的人磕一个,否则,在驿站你就该死了。”
阿达木嘴唇发白,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打不过他的人,总要来不断挑战他了。
因为不甘心,也不相信自己能一次又一次地输在同一个人身上!
到最后,被打出本能,见到这个人就忍不住害怕。
阿达木舔着犬牙,他想,他不会的,他一定会打败秦叙的,然后把秦叙养在他的帐里,这样乖巧的模样,当狗最好了。
秦叙动了下手,软剑缠在阿达木的手指上。
“谢谢你的手指,很漂亮,我师父很喜欢。”
左手中指被齐根绞断!
阿达木的惨叫半个上京城都听见了。
裴弃带笑走下来,这一场谈判和接待,让他的威严藏得更深,逐渐向顺德帝靠拢,是上位者的平和。
却叫人根本不敢直视,只觉冒犯。
时隔两年,裴弃的凶名再次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似乎都见到了他踩烂阿达木手指,再斯斯文文地掏出手帕,把血肉模糊的断指包裹起来,贴心地放在阿达木手掌里,说出那一句能止小儿夜啼的话——
再哭就断一只手。
秦叙一战成名,再不会有人指着他说,孤儿无依无靠了。
徐二目瞪口呆地听完了邹嘉的复述,转头抓着崔景明确认,“我们已经醒了对不对?”
崔景明无语,“是真的,谁叫你撑不住睡了。”
徐二的瑞凤眼瞪成了个圆眼,“爽啊!我忍他已经很久了,还得是你裴小郡王才敢教训他!”
徐二还在咂摸味道,结果宫里来了旨意,福满一贯的笑脸上满是愁容。
“传陛下口谕,朕惊闻裴弃断人一指,罚俸半年,闭郡王府门思过,领御医前往大同驿探望胡部贵使,不得有误,裴弃接旨。”
裴弃淡定地接旨,“臣领旨。”
福满看着他欲言又止,徐二眼尖,立马扯着不相干的两人跑了。
裴弃站起来,松墨上前塞了福满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不知闭郡王府门是何意,接下来的谈判……?”
福满习惯受下荷包,“郡王可知?”
“闭郡王府门,又没说把我关里面,我懂。”裴弃歪在椅子上,闻言抬脚踹了秦叙一下,“问你,这房子给不给住?”
秦叙心头一跳,脑门发热,他想起了裴弃昨夜的“管我?”,秦叙默念了两遍阿弥陀佛才说,“我去收拾屋子。”
昨夜慌里慌张把正房里那些不敢见人的东西收了起来,藏得不隐蔽,还得处理一下,有些东西不能给裴弃看。
裴弃不满道,“罚奉半年,舅舅准备饿死我?”
福满仔仔细细瞧着他脸上却是没有怨怼的神色,这才笑了起来,“郡王又说胡话了不是,陛下罚奉,罚的是您鸿胪寺左丞那一份,不过区区六十两,连给您的小徒弟买个花灯都不够的。”
裴弃笑骂他老东西。
福满揶揄道,“娘娘们听说您被罚俸半年,一人凑了五百两出来,叫您用完了便去乞讨。”
裴弃闷笑,“滚滚滚,一人五百两,到时候她们打个叶子牌都不够,给她们带回去,再一人带套头面回去。”
福满笑着走了,秦叙却红着耳朵回来了。

裴弃挑眉,双手张开,“过来我看看,怎么了。”
秦叙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我没地方睡了。”
裴弃:“???”
裴弃拎着人后脖子问,“什么意思?你又赶我走?”
秦叙脸色苍白,连连摇头,抓着裴弃腰带说,“我那间屋子……坏了,不能住了,我能不能和你睡一起?”
秦叙看着裴弃的脸色补充,“……就睡地上就行。”
屏风挡住了裴弃往外看的眼神,但屋子坏了这种事难不倒裴弃,只要他砸钱,大半夜都有人愿意来修。
但他想逗人。
“睡地上?”
秦叙点头,微微抬头仰望他,“如果师父分一半床榻给我,我……”
裴弃捏着人下巴,懒懒靠在美人榻上,“你什么?”
“会很开心。”秦叙说话像是把嘴锯了,双手抱着裴弃腰不放。
裴弃怔了怔,思量了下,反正也就这两年才在身边,何苦给他罪受,“好,睡里面去。”
秦叙心跳都停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啊?”
裴弃低头,欣赏着旁人都害怕的眼眸,语调轻松,“不愿意啊?”
“愿意!”
秦叙如愿以偿天天陪在裴弃身边,出入仿佛一体,几日后的谈判,匈奴意外地发现裴弃说话没有以前凶了,当时还松了口气。
结果一个不留神,自家那个不怕死的阿达木又张嘴了,又挨了一顿骂。
当晚就坐一起商量,等了这么久,北境都迟迟没有对压境的军队做出反应,他们估计北境是真的没有人撑腰。
上京这边耗得也够久了,该一次性收尾了。
那么多的打的骂也不能白挨,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当夜就安静地呆在大同驿站里,其他人跟着阿达木和伪装成商贩过境来的匈奴杀手一起出门。
今夜的上京意外的热闹,游人如织,长桥花灯,道观钟声,看得人眼花缭乱,也不知是什么节日,竟然这般欢庆。
阿达木在里面穿梭,跟紧了孤身一人的裴弃,尾随他一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府邸门口。
裴弃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阿达木眼尖,瞧见了长公主三个字。
阿达木心头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据说这地方百八十年也不一定有人来。
裴弃身边的打手在黑暗的树枝和院墙上闪过,阿达木对于这种路子诡诈的江湖人没有好感。
他抬手的瞬间,杀手蜂拥而出,裴弃身边瞬间只剩下一个松墨。
裴弃回头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长街,绕过这堵墙便是人间繁华。
阿达木握紧了手里的刀,左手断指的痛隐隐传来,他舔着虎牙,裴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裴弃拾阶而上,青色长袍逶迤在地。
阿达木身边最后一个人冲出去,松墨立马扑上去缠斗,裴弃站在府门前时,身边没有一个人护着!
阿达木笑了笑,秦叙那边十二个人,绝不可能早早脱身。
长公主府封存多年,便是裴弃也进不去,他只能背靠府门站着,后心口紧紧挨着冰冷的铁门,慢慢缓和了下来。
阿达木用力把弯刀掷向裴弃,锋利的刀刃擦着裴弃脸颊,撞进门中!
巨大的声响在裴弃耳边炸开,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死亡逼近的气息。
脸上滚落下温热的血。
他抓着弯刀拔出来,眼睛不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角落。
阿达木走了出来,他在笑,笑得通体舒畅,“裴弃,我说过,记住我的名字,那是你的荣幸,我叫……”
“阿达木!”
没有任何征兆,他直接扑过来,裴弃举刀相迎,阿达木完全不放在眼里,手上使劲儿一拧,裴弃的手腕瞬间脱臼!
裴弃唇齿间溢出闷哼。
阿达木没有手软,抬脚踹在裴弃背上,十足十的力道,裴弃登时飞出去,在空旷的街道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趴在地上无声喘息。
阿达木弯腰捡起刀,慢悠悠走了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故意引我来这里,但你没有想到,比起秦叙,我更恨你。”
裴弃哂笑,这确实,不只是阿达木想杀他,他也想杀了阿达木,苦于没有一个四方信服的理由。
阿达木随手一甩,弯刀钉进裴弃脱臼的那条手臂!
裴弃一口咬在完好的右手腕子上,白布一扯,裴弃拼着全身力道往后仰去,一只凤凰在空中炸开。
阿达木冷笑,“会有人来救你吗?”
他捏着裴弃的脖子,狠狠甩出去,裴弃背部撞在坚硬的黄土墙上,墙土簌簌落下,呛得裴弃抓着喉咙咳嗽。
“那就看看,是你的打手先到,还是我先把你弄死。”
裴弃眼前有点模糊,他抓着腰间,等着阿达木靠近。
阿达木走到他面前蹲下,“像条狗一样,真可怜。”
寒光一闪,阿达木抬手抓住裴弃手腕,发力一拧,和左手一样,软绵无力地垂下。
阿达木看着做工精美的软剑,捏着剑尖往剑柄方向压,竟然折不断!
阿达木点头,“好剑。”
然后这把剑便插进了裴弃左肩里!
裴弃身体不断颤抖,喉咙里的血腥味几乎要冲得他晕厥过去。
裴弃在心底不停反复念着,撑住,只要太子带兵赶到就好了……
“算了,不好玩,还是送你早点去见阎王吧。”阿达木站起来,看着裴弃肩上晃动的软剑,抬脚踩上去。
裴弃猝然瞪大眼睛,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柄他最爱的宝剑,正在撕裂他的身体!
冰冷的感觉随着血液在全身游走,裴弃张嘴,囫囵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好像失算了……
阿达木耳尖一动,急忙闪身躲开,墙上赫然是一支铁箭!
秦叙喘着粗气,提着破风剑冲过来,强行咽下喉咙上的血。
阿达木回身就想要一刀抹了裴弃脖子,好在裴弃还有点神智,强撑着双手护住脖子,双手再添一道伤。
秦叙抓着剑当刀用,砍得阿达木不得不避让,但他并不在意,秦叙被十二个人耗了一番,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像是刚从地狱爬出。
阿达木想,他只需要绕圈子,秦叙和裴弃,都是他成名的垫脚石!
带着这两颗人头,趁着夜色回到胡部,他就是王!
阿达木甚至还有心思跟秦叙说话,“说真的,你就应该早点杀了我,你们大周人真麻烦,杀人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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