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学生模样,现在脸色苍白,满眼惊恐。
一对比起来,对面的黄毛简直面目可憎。
黄毛百口莫辩:“你、你怎么……”
路人听得义愤填膺:“我听说过胡家,欠了我们工地货款不给的,就是你们家吧?”
“富家子怎么这样欺负老实人!小伙子别怕,我们报警!”
“你敢报警试试!”黄毛一急,立刻拔高了声音。
周围静了一瞬,讨伐的声音更大了。
还有个小姑娘说:“我看到了,就这个黄头发的开跑车撞到了地上的哥哥,他还疯了一样撞后面那只小狗!”
黄毛越来越心虚。
他这辆车……根本经不起查。
陆燃虽然坑着黄毛,但时刻关注着大黄的状态。
眼看差不多了,他连忙道:“哪位好心人送我去医院,我不敢上这个人的车。”
路窄,车也少。
但因为两人的冲突,还是有两漆黑的商务车静静停在了路边。
陆燃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招呼:“那边的司机,能载我一程吗?”
黄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这辆六门加长版商务车的一瞬间,如坠冰窖。
这、这位怎么在?
但他转瞬又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
那位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黑色商务车安安静静的停着。
黄毛悬起的心脏逐渐落回肚子里。
可黄毛心脏还没完全落实,就见一直停着的商务车缓慢起步,慢慢开到陆燃身边。
最后侧的车门缓缓移开,露出黑洞洞,不见一丝光的车厢。
陆燃没有犹豫,抱着狗就往车上走。
他把大黄放到车上后,又转头拿手机拍了黄毛那辆跑车的车牌号。
做完这些,他又想到什么,朝路边看了看,找到一个女孩子说了些什么,然后才回到车上。
全程他都记得自己被撞的“人设”,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商务车的司机意外没有催。
看着陆燃上了那辆车。
再看到后座的车门缓缓合上,黄毛一屁股坐在地上,念叨着:“我去,玩完了!”
说着他慌忙给沈星卓打了个电话:“卓哥,你、你怎么给我找了这件事啊!”
电话那边沈星卓还在问狗。
黄毛直接崩溃大吼:“这是狗的事吗!你他妈怎么找了这条路啊!”
商务车里。
陆燃安静坐在后座。
这辆车出奇的宽敞。
应该是八座的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间应该拆掉了一排座椅。
陆燃坐在最后的位置,面前拉着一道黑色的挡板。
整个车子里很黑,只有车窗偶尔流进一丝路上的灯光。
陆燃并没有多做打量。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膝上的小狗身上。
大黄虽然叫大黄,实际上却很小,站起来连他膝盖都不到,可以稳稳缩在他身上。
陆燃仔细检查着大黄身上的毛发,还有腿上的伤。
他是Y大动物医学学院的学生,当初报考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大黄。
检查完一通,陆燃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亲昵地撸着大黄的狗头:“有没有想爸爸!爸爸超级想你!”
陆燃抱着大黄亲了好几下。
大黄哼唧着用舌头舔他的脸,一如九年前的那个冬天。
陆燃眼眶有点酸。
可能在大黄眼里,他只是几个小时没见主人而已。
但陆燃已经失去大黄十几年了。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时间里,陆燃最想念的就是大黄,看着沈家人害死大黄,是陆燃上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忍下眼眶里的热意,捏了捏大黄的肉垫,语气没心没肺:“还好伤得不重,你要真的残废了一动不能动,还不如死了。”
陆燃说的不是大黄,是自己。
他这话落地,前方一直安静的车厢里,意外发出了点声响。
陆燃抬头朝挡板看过去。
没一会儿,挡板被侧拉开一条缝,一个中年人侧身看过来。
中年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也很考究。
但态度却和蔼温和,轻声问:
“这位同学,前面是警察局,请问您是先去医院,还是现在警局落脚?”
“都不去,麻烦去最近的宠物医院。”陆燃说。
中年人一愣,垂眸看了眼他的膝盖。
陆燃稳稳坐在后座上,膝盖上还放了条狗。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一瘸一拐的样子。
陆燃淡定回望,丝毫没有碰瓷被拆穿的心虚。
中年人心理素质也很不错,只是笑笑便接受了事实。
他回身似乎征求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而后才继续侧过身,笑着朝陆燃道:“好,刚好顺路。”
挡板再次被拉上。
路程有点远,陆燃冷静下来,有些昏昏欲睡。
他在沈家,打了沈星染两巴掌,啐了沈夫人一口。
在路上,救了大黄,恶整了黄毛一通。
做这些事时,陆燃随心所欲。
但其实,他一直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回到了大黄还没死的时候,还是……这只是他躺在病床上的一场梦。
睁开眼,等待他的依旧是冰冷的仪器,封闭的房间。
犹豫了一瞬,陆燃便开始摆烂。
随便吧。
反正只要他活着,沈家人就别想好过。
陆燃抱紧了怀里温热的大黄。
意识昏昏沉沉间,他想到了这辆车。
看不出什么牌子,似乎很贵。
刚刚出现的中年人身上的衣服,他听沈家人说过,似乎是职业管家服。
在上辈子,陆燃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刚躺到病床上时,也做梦希望有人突然出现,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他躺了十年,这点妄想早就歇了。
“同学、同学?”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燃猛地惊醒,他漆黑的眼睛毫无焦距的睁了很久,视网膜前依旧是病房天花板简洁的纹路。
有多少种花纹,每一种花纹有多少笔,这些全都深深刻在陆燃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
“同学?”
直到察觉到膝盖上暖融融的温度,陆燃视线这才聚焦在中年管家的脸上。
“宠物医院到了。”管家道。
“哦,谢谢。”陆燃晃晃脑袋,抱着大黄往外走。
脚尖一落地,他立刻一个踉跄。
管家立刻扶住他,内心愧疚。
他怎么可以认为这个少年是在碰瓷!明明是太心疼宠物,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了。
看这腿伤得,站都站不稳了。
“真不用去医院吗?”管家问。
陆燃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道谢之后抱着大黄进了宠物医院。
腿麻了还要去医院吗?
这大户人家也太讲究了。
陆燃在医院给大黄详细做了检查。
大黄的腿伤得不算重,只是以后走路会有些跛脚,而且腿伤不方便移动,需要住几天院。
给大黄处理好伤口后,陆燃坐在笼子前陪了一会儿。
趁着这个间隙,他把手机拿出来,接收了一个视频。
刚刚他上车之前,跑到路边就是为了找到上辈子给他提供视频的好心人,把视频拿到。
这段视频完整记录了大黄的车祸过程。
从一开始跑车故意撞向路边躲着的大黄,到后面刻意加速朝他撞过去。
陆燃把自己的那段剪掉,留下跑车故意撞狗的那段,直接发到了网上。
上辈子,这段视频的内容要更凄惨。
但陆燃拿到视频后,怕给沈家惹麻烦,硬是憋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呵呵,他管沈家去死。
视频发出以后,热度慢慢高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谴责富二代开跑车撞狗。
到后来热度发酵起来,竟然有人扒出这辆跑车曾经在校内撞过人。
零零散散又有更清晰的视频发了出来。
是本市某所大学里的偏僻路段,几辆豪车围着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学生。
几辆车子一会儿假装加速撞过去,一会儿又堪堪贴着那位学生停下,像猫戏老鼠一样游刃有余,看得人头皮发麻。
黄毛的那辆显眼红色跑车,就在其中。
事件瞬间引爆。
又有人爆料,说视频里的学生受了些伤,但几个富家子联合向校方施压,把事情硬生生压了下去。
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
网友将黄毛和视频里其他几辆车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更是直接冲了涉事学校的官博。
陆燃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收起来,看向笼子里打点滴的大黄。
他打开笼子摸摸大黄的头:“好好歇着,爸爸改天来看你。”
和大黄告别之后,陆燃走出了宠物医院。
他在路上停留了一会儿,没有犹豫,打了辆车直接回了沈家。
他离开后没多久,那辆加长版的商务车再次路过宠物医院门前,稳稳停住。
车子就这样安静地停在路边,没有任何人下来。
过了半晌,后座被挡板隔开的地方,传来一道低且沉的声音:“算了。”
话音落地,车子再次启动。
陆燃很快回到了沈家。
照理说,他应该直接带着大黄离开沈家才对。
但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表明,离开的路也让老天爷给他堵死了。
再说,凭什么要他离开?
陆燃大摇大摆进了客厅,发现别墅里没人。
目前的沈家家主,他亲爹沈鸿源目前在外出差。
沈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他大哥沈星昱正在国外忙项目。二世祖二哥沈星卓,和家里关系并不算好,常年住在外面。
这会儿陆燃也并不疑惑沈夫人和沈星染去哪了。
以沈家人对沈星染的保护程度,走路踢到凳子,都要去医院检查一通。
现在被他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还不紧张到要做个全身检查。
检查检查脑子也好,有病早点治。
陆燃乐得清静。
直接回房,没心没肺地洗漱完睡觉。
第二天一早,陆燃爬起来走到餐厅。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
陆燃早上课比较多,出门的时间比较早,往往他起来时,沈家人都在睡着。
但即使时间紧急,他也都耐心等到每个人都起来时,才敢动筷子。
不过沈家人吃饭从来没等过他。
这天,陆燃没管那些破规矩,在阿姨不赞同的眼神里,直接掀开蒸笼拿了包子开始吃。
并自顾自盛了一碗粥。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了点动静。
是沈夫人下来了。
陆燃抬头看了一眼。
沈夫人都是沉得住气。
她慢悠悠走下来,坐在桌边。
见到餐桌上的早饭被人动过了,立刻抬眸看向陆燃。
眼睛里带着种疏离的嫌弃,但很快被强压了下去。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语带指责道:“染染今天请了假,连房门都不愿意出。”
陆燃假装听不懂,茫然地问:“他为什么不出来,因为没脸见人吗?”
沈夫人绷不住了:“你弟弟被你打成那样,你还好意思起来吃早饭!怎么那么不知羞耻?”
陆燃静静听着沈夫人的话,倏尔笑了一声。
养尊处优的沈夫人明显不怎么会骂人。
但被自己的亲妈说是不知羞耻,也算是一种新奇体验。
上辈子刚听到时,陆燃大受打击,各种自我怀疑,做事畏手畏脚,连话都不敢多说。
这辈子……
陆燃随意点了点头:“啊对对对。”
说着他伸手把沈夫人面前那笼蟹黄包端了过来,倒进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人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夫人您见谅。”陆燃皮笑肉不笑。
沈夫人筷子夹了个空:“……”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类似的话说出来,面上总归不好看。
想了想,她伸出手,抓住陆燃的手腕,放柔声音道:“小燃,你也别生气。妈妈知道你那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昨晚把你的狗扔出去,你也受委屈了。”
陆燃抬头看着沈夫人。
从前他曾无数次被沈夫人这种语气迷惑。
他之所以那么能忍,就是因为沈夫人经常让他误认为,她是爱他的。
每一次,沈夫人都会说:“那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也会说:“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更一次次许诺他:“你放心,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等安抚了陆燃的情绪,让陆燃变成一只因为渴望母爱而忍受一切的小狗时,沈夫人就会话锋一转:
“因为你的到来,染染太恐慌了,我们要让他安下心才好。不然一看到染染难过的样子,妈妈的心就揪起来了。”
沈夫人继续握着陆燃的手,用陆燃最熟悉的语气说:“小燃你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不要给妈妈添麻烦了。你弟弟昨天因为你受了委屈,我们给他挑个礼物,好好补偿一下他。”
一句一个“因为你”。
总让陆燃觉得,自己似乎真是什么扰乱别人家庭的罪人。
上辈子沈夫人这样一说话,陆燃立刻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如果他有任何不满,沈夫人就会用一种“你怎么这样不乖,不懂得体恤妈妈”的眼神看着他。
一看到她这种眼神,陆燃就会下意识恐慌起来。
可沈夫人说过很多次,自己会补偿他,却从来没有实施过。
也在他面前自称过很多次“妈妈”,却从不会允许他在外人或沈星染面前,叫她一声母亲。
每一次他和沈星染起冲突,她只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沈星染那边。
这次,陆燃看了一眼自己被沈夫人握着的手。
他冷淡道:“夫人,你打扰我吃饭了。”
沈夫人一僵,讪讪收回手。
陆燃淡定地把最后一个蟹黄包也塞进嘴里。
吃完后,他看了眼沈夫人的手机。
沈夫人刚下单了一款腕表,明显买给沈星染做补偿的,单价二十多万。
“是该补偿。”陆燃说。
沈夫人终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却见陆燃拿出了手机,打开计算器。
他念叨着:“沈星染委屈一天,补偿二十万。我从四岁那年开始委屈,委屈到今年十九岁,一共十五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共委屈了五千四百七十五天。”
“一天补偿二十万,那……”
半晌,陆燃把手机推到沈夫人面前:“一共十亿九千五百万,我给您抹个零,也就十个亿吧,记得打我账上。”
从前,陆燃完全不敢在沈家人面前提钱。
好像只要一提,那自己十几年生活中的拮据便再也藏不住,越发显得自己和这个富贵的家庭格格不入。
也怕一旦提到了钱,自己回到这个家庭的目的就不单纯了,仿佛他在觊觎沈家的家产一样。
后来在病床上躺了很久,陆燃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因为沈家人就是这样想他的啊!
每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在诉说着他是个不安分,别有所图的人。
相通这点,陆燃直接摆烂。
好家伙,要什么亲情,要钱多好。
亲情没有就是没有,钱挤一挤还是有的。
他看着对面脸色发绿的沈夫人,心情极好的起身挥挥手:“记得打给我哈,支付宝微信都行。”
说完他背上书包,哼着歌离开了。
今天上午的课很多,陆燃出了实验室,去了一趟学校机房。
现在已经是大学下学期了,但他并没有自己的电脑,有些麻烦的作业只能到机房来。
陆燃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学费情况。
助学贷款已经到账,这一学年的学费终于结清。
他大一走的是绿色通道,学费到账的时间要比普通学生晚很多。
看完这些,陆燃又在网上搜了一下黄毛的消息。
他本以为,涉事的几个家族联手,这些视频会很快压下去,隐没在信息的洪流中。
但意外的是,富二代撞人撞狗的词条不仅没有下降,还上升到了第一的位置,稳稳地呆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压下的趋势。
词条下面倒是有几条娱乐圈的爆料。
似乎有人想爆消息转移公众视线,但并没有起作用。
陆燃盯了一会儿热搜第一的位置,敏锐地嗅出了金钱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在帮忙。
陆燃脑海里闪过那辆漆黑的、加长版的商务车。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神仙打架,和他有什么关系。
从机房出来,班长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是有文件等他去拿。
陆燃过去了,才发现是辅导员发的大学生资助申请表。
是当地企业和学校联合的,要经过面试,申领到资助后,毕业去向需要看资助企业的意愿。
上辈子陆燃也拿到了这份申请表。
但他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就拒绝了。
结果是他在沈家的为难下,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这次陆燃二话不说填了表格,送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中午,他去宠物医院看了看大黄,然后麻溜地滚去打工。
进了打工的点,陆燃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非常“听话”地把工作给推了。
还好老板好说话,陆燃这才又拿到了兼职。
曾经每天打零工的陆燃,每天都妄想着什么时候能不那么辛苦。
但对躺了十年的陆燃来说,跑腿都成了一种幸福。
不过他最近手头有些紧,因为大黄的医药费还是一项不小的开支。
想到这,陆燃抽空又给沈夫人发了条信息:“十亿别忘了打过来啊~”
沈夫人在那边装死。
也可能被他气吐血了。
又过了一天,陆燃把大黄从宠物医院接了回来。
他和自己打工的宠物店商量了一下,白天自己去上学,就把大黄寄养在宠物店里,晚上大黄跟着他一起回家。
陆燃并没有外出租房的打算。
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很清楚,即使是租房,沈家人也是想找便能找过来。
忙碌了一整天,陆燃带着大黄走进沈家别墅时,脚步顿了顿。
院子里停着两辆车。
一辆商务车,一辆跑车。
大黄车祸留下了点后遗症,一看到跑车就害怕,呜咽着后退。
陆燃蹲下身,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傻狗,车祸都熬过来了,这怕什么。”
他牵着大黄进了客厅。
餐厅里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忙活着的阿姨看了陆燃一眼,又下意识看向楼上。
三楼的楼梯口传来几声脚步声,陆燃没理会,带着大黄进了洗手间,自己洗漱一番,又给大黄擦了擦脚。
大黄平时擦脚很乖,这次却原地转了几圈:“嗷呜~”
“别急,再忍忍。”陆燃把毛巾挂在架子上,蹲下身又摸了摸大黄的肚子。
大黄又呜咽了两声,睁着一双漆黑的豆豆眼看向陆燃。
等陆燃带着大黄出去,沈家人已经在餐厅落座了。
这次人来得格外齐全。
出差的沈鸿源回来了,当前的沈家家主虽然有些疲惫,但身上依旧带着身居高位的威严。
坐在沈鸿源旁边的是沈夫人,再往旁边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沈星染。
最后是斜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的沈星卓。
听到声音,沈星卓朝这边看过来。
看到跟在陆燃身后的大黄,他挑了挑眉,咧嘴露出了个笑容。
沈鸿源正在训斥沈星卓:“怎么坐的?没个正行!”
沈星卓脸上不耐,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腿放下了。
“我今天是来看染染,不是来听你训话的。”他道。
沈鸿源沉下脸:“你还有脸回来!你搞得那个工作室,收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次被通报的五个人,有三个都在你公司里。”
谈到这,沈星卓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在外面怎么花钱我不管,但管好你的人,别坏了我沈家的名声。”沈鸿源道。
“名声名声,你拿名声当饭吃?”沈星卓顶嘴。
“你!”沈鸿源气得一拍桌子。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沈星染轻轻抬头,露出已经恢复如初的白皙脸颊。
他端起碗给沈鸿源盛了碗汤:“爸爸,你别气了,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
沈鸿源朝他笑笑,稍稍压下了怒气。
对于顶嘴的沈星卓,就简单多了。
沈星染直接扭头,看着沈星卓叫了声:“哥!”
沈星卓顿时偃旗息鼓。
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这样轻易地被沈星染三言两语抹平。
沈夫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家几口人和乐融融。
但全都默契地把一旁的陆燃当成了空气。
无论是训斥,还是温馨,全都与他无关。
陆燃早习惯了这种漠视。
在这本书里,沈鸿源有个属性是儿控,沈星卓更是不折不扣的弟控。
但控的都是沈星染,和他这个亲生儿子没什么关系。
陆燃带着大黄,自顾自走到餐桌的空位旁坐下。
他屁股刚沾椅子,沈鸿源立刻厉声道:“站住。”
沈星卓也看了过来,转移火力:“对啊,该骂谁骂谁,有人可是打了你儿子,又一张嘴要了十个亿呢。”
一桌子人都看向了陆燃。
陆燃看向沈星卓,非常不要脸道:“你要是想添点,我也不介意。”
沈星卓一噎。
他抬眸盯着陆燃仔细看了一会儿。
沈鸿源倒是没深究那所谓的十个亿。
他看看身边的沈星染,又掀起眼皮看向陆燃,意有所指:“你弟弟在这坐着呢,你就准备这样坐下?”
“哦,对。”陆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就见他弯下腰,把大黄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沈家继承人沈星遇的位置上。
他还拿了个碟,夹了个煮鸡腿,放在大黄面前。
嘴里振振有词:“得好好安慰一下受害狗。”
因为陆燃的动作太迅速,大胆到太让人惊讶。
以至于大黄鸡腿啃了一半,一桌子人都没反应过来。
沈夫人伸去夹鸡腿的筷子还愣在半空。
沈星染举着去接的手也呆住。
直到陆燃把鸡骨头从大黄嘴里顺出来:“欸,煮熟的骨头不能吃。”
“啊!”
沈夫人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她连最引以为傲的礼仪都忘了,拿着筷子一会儿指着干饭的陆燃,一会儿指着陆燃旁边干饭的狗:“你、你竟然敢让狗上桌!还抢了染染的鸡腿?”
在她说话间,另一只鸡腿也被陆燃夹走了,放进了大黄的盘子里。
沈星染也被陆燃给搞蒙了。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做出害怕大黄的样子,整个人带着椅子猛地后撤。
被陆燃打了两巴掌,他震惊之余,其实心底有些高兴。
陆燃这样搞,沈家夫妇肯定不会接纳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