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的门少,不清楚于是只能问,然后便得到了荣叔肯定的回答。
原来如此啊。
隔着一道门,看着装饰漂亮的圣诞树,温自倾突然就笑了。
他笑得很好看,眉眼弯弯,像是春夜里的一弯月牙,没有十五的月亮圆满,却依然皎洁温暖。
如果是解脱,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动作很轻,根本没有惊扰到屋内的人。
就这样,温自倾离开了这个住了许久也算有几分回忆的出租屋,走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小区门口的兰州拉面。
绿色的牌子,真的很醒目。
可惜的是,他都要走了,还没进去过。
或许就像陆景融的心一样,他都打算离开了,却恍惚间惊觉自己也许从未走进过……
晚上,秦正回来,见到温自倾在家高兴不已,拉着他好生一通看,“跑哪儿玩去了,走的那么匆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还要你哥来通知我。”
温自倾依着早就编好的话,笑着跟他讲了讲这段时间的经历。
秦正听着点了点头,“跑的地方还挺多,看样子是玩挺开心的,比走的时候圆润了许多,这脸上都有肉了,还是这样顺眼啊!”
看着从小养到大的乖小孩,老父亲忍不住感慨一句。
“可能是因为离开了吸血鬼的原因吧。”恰巧温致仕回来,张嘴就接上一句。
他对陆景融的称呼已经从软饭男变成了吸血鬼。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温自倾便试过抗议。
“怎么,不贴切吗?不形象吗?他如果不是吸血鬼,你跟着他能瘦成这个死样子?”温致仕眉毛一横,不容拒绝地反问道。
温自倾无力反驳。
但这里,秦正显然不明白吸血鬼的意思,“什么吸血鬼?怎么又扯到吸血鬼身上了,倾倾你去国外都干什么了,国外的那些吸血鬼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你可千万不能信这种东西啊!我给你说……”
温自倾忍俊不禁地打断道:“爸,没有的事,我哥瞎说的。”
“那是什么意思啊?”秦正闻言有点糊涂。
温致仕却是不依不饶,“瞎说?我从不瞎说,不是跟着那个吸血鬼出去住那段时间,你能瘦成之前那样?”
秦正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想替陆景融说两句话,却又怕他怼,便忍着没搭腔。
温自倾也没说什么,毕竟温致仕说的也确实没错,他住院的这段时间的饮食都是由他哥亲自负责的。
温致仕深谙温自倾的口味,知道他吃的清淡,吃不惯市面上那些重油重盐的外卖,所以在一家私厨那儿交了伙食,每天亲自拟定食谱给大厨,大厨做好后再让助理拿了给温自倾送去。
他虽然平日里也忙,但温自倾的一日三餐从没有糊弄过,这也是为什么温自倾能这么快养回来的原因。
而搬出去那段时间之所以如此消瘦,除了心结上的因素外,便是饮食上不合口味。
陆景融忙于公司,能够按时按点帮他叫上外卖已经很是难得,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助理给他发消息问他吃什么,温自倾也不会选,都是让他按照员工餐来的。
助理也不知道温自倾的口味,直接跟着大家的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重油重辣的菜。
温自倾吃不了两口,人自然而然地便消瘦了。
“你猜那个吸血鬼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温致仕的声音,打断了温自倾的回忆,他想起下去看到的场景,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一旁的秦正理所当然道:“倾倾都回来了,他肯定要回来啊!”
温致仕没理会莫名兴奋的老父亲,一双英气的眸子盯着温自倾,“怎么样,敢不敢打个赌?”
温自倾一愣,“赌什么?”
温致仕挑眉一笑,“赌吸血鬼今晚会不会回来。”
温自倾:“……”
无语过后,温自倾想自己也是疯了,他竟然率先做了选择,“我赌他不会回来。”
温致仕见状轻笑一声,“哟,学聪明了,行,那我就赌他会回来。”
秦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二人,不明白这俩人今天是怎么了。
温自倾提了提唇角,难得几分自信,“那估计是我赢了。”
“那你再猜猜,我有没有告诉他你今天回来的消息?”温致仕却是笑意不减。
温自倾一愣,什么意思?
温致仕并不挑明,继续笑着道:“先说我的要求,你如果输了,明天继续跟沈牧航的一日约会,你的要求可以慢慢想,当然,想不到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也用不着。”
闻言,温自倾翦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轻颤。
见温致仕一幅笑容笃定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他哥跟陆景融说了今天自己会回来?或者说陆景融说了今天要回来?
很有可能,他哥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他顾不上悔恨自己可能落入了温致仕的圈套,与之相反的是心中生出一抹期盼,像是初升的朝阳,一路攀爬,升至最高点。
人一旦想到某些可能性,便忍不住抱有期待。
温自倾也是如此。
即便已经下定了等陆景融公司稳定便同他分开的决心,但被温致仕这个赌一搅合,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又开始乱了。
一旁的秦正皱着眉训温致仕,“你又在坑你弟弟!”
温致仕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怎么坑了,不是他先选的吗?”
两个人的话,温自倾已经听不进去了。
整个晚上,他都是坐立不安的状态,用晚饭的时候,也总是抑制不住地朝着门口看去。
吃过饭后,他也在楼下客厅待了很久。
温致仕饶有兴致地在他身旁绕了好几圈,秉承着一贯的原则,看破也说破,“怎么着,这么想看我赢,是想着跟沈牧航去约会吧。”
温自倾本来就等得心里烦躁,难得有小脾气地瞪了温致仕一眼。
谁知道温致仕像个抖m一样,反而揉了揉他的脑袋,呵呵地笑了。
到最后,楼下只剩温自倾一人。
明明回房间是一样的等,然而莫名的,他就是不想回。
直至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依旧不见那个期待的身影,秦管家为他身体着想催了他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地上楼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温自倾盯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的睡意。
从医院回家的第一晚,他本该睡的很踏实安心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无眠,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看向手机,看看时间,再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己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凌晨,他的手机依旧安安静静。
内心已经很明白陆景融回来的希望渺茫,可早已高高挂起的期待,却不愿意就这么放下。
人总是这样,刀没有落下之前,便一直抱着期望。
温自倾依旧固守着,直到时间跳往第二天的凌晨,陆景融也依旧没有回来。
那个无聊至极的赌,他赢了。
作为胜利的一方,温自倾应该是开心的,庆幸的,毕竟赢了就不用再跟沈牧航再扯上关系,然而事实却是与之相反,他没有丝毫的开心,满身空旷与失落。
如果不是因为他哥那么笃定的话语,他也不会抱有那么高的期望。
现在看开,或许这就是他哥想要的结局,他再一次被温致仕狠狠得拿捏了……
第二天早上。
温致仕一脸的神清气爽,看得出心情极佳,“昨天的赌你赢了,有什么要求说吧,你哥我都满足你。”
温自倾却是蔫蔫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小米粥,没有丝毫要接话的意思。
从打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在意这个赌约了。
温致仕心情大好,耐心道:“现在想不起来这不着急,时间多的是,你哥我也不会跑,慢慢想没关系。”
见他们如此,秦正满是疑惑地问道:“昨天晚上小陆没回来吗?你不是告诉了他倾倾昨天回来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告诉他了?”温致仕挑了挑眉,一幅丝毫不记得自己昨天说过什么的模样。
“他有嘴有手机的,想知道温自倾什么时候回来不会自己问?还非要我跟他说?”温致仕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是你昨天说你打电话跟小陆说了的吗?”秦正皱着眉。
“您老人家耳朵是不是不灵光了,我昨天只是让温自倾猜我打没打电话,我可没说我打了啊!”温致仕送了耸肩。
“分明是你在那儿误导倾倾!”秦正气急败坏,这个儿子,他是说不通了。
“误导?什么是误导?”温致仕嗤笑一声。
俩人你来我往的交谈中,温自倾一直保持着沉默。
似乎他总是这样的,在父亲与哥哥的交谈中,或是在丈夫与哥哥的交谈,他总是那个被忽略在角落安静待着的人。
即便很多时候他们讲的就是自己的事情。
似乎因为他这具柔弱的身体,没人觉得他的想法重要……
秦正与温致仕又是不欢而散。
待人都走后,秦正跟秦管家说了一声。
原本他是想让秦承恩通知陆景融温自倾回来的消息,末了他又转了念头,“算了,还是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秦承恩漆黑的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安静应了一声好。
早饭过后,温自倾拿了本读物去到阳光房。
屋内虽然暖气充足,可冬天的太阳依旧让人感动,它剥开寒冷的云层,照耀在人的身上,带来的暖意舒适而又微妙。
书上说:太阳发出的光需要约八分钟才能到达地球。
那八分钟之前的太阳光又该是多么的灼烧炙热?
温自倾偏着脑袋思索,轻微的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秦正推门进来了。
“我打小陆的电话没打通,一直是正在通话中,这是怎么回事。”秦正满心疑惑地来找温自倾,他把手机亮给小儿子看了一眼。
“打不通很正常,他应该是在忙。”温自倾看了眼手机,帮老父亲解了惑。
他也经常打不通陆景融的电话呀。
门口,秦管家路过,正在指挥着人搬运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原来今天就是圣诞节了。
这响动,让他们二人看了过去,秦正见到圣诞树下意识就皱了眉头。
秦正是不喜欢这种西方的节日,但温致仕还是让人简单装饰了一下,因为母亲温明珠从小接受西方教育,她很喜欢圣诞节这些节日。
温自倾却是因为别的原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他感兴趣,秦正于是便喊他一起出去看看。
秦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搬到了旋转楼梯处,几个人在一起装饰彩灯。
温自倾轻而易举地想到了昨天下午见到的场景。
同样的圣诞节,同样的圣诞树,不同的人,他和他们,陆景融和他。
温自倾莫名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刺眼。
昨天陆景融没回来,可能也是在那个温馨的小屋里,忙着陪伴别人吧。
那今天呢,今天才是圣诞节,陆景融会回来吗?
时间会给出问题所有的答案。
夜晚,温自倾一个人,安静又孤寂地在屋内听着Merry Christmas的音乐。
没关系,只是圣诞节而已,他又不是那么在意圣诞节,不是吗?
等到陆景融知道温自倾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元旦当天的晚上了。
他赶回来的匆忙,一脸的疲态不说,就连发丝和衣服上都沾着冬日刺骨的冷意。
秦正最先看到他,顿时变得很是高兴,“倾倾都回来好几天了,这几天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打不通。”
“我把您拉黑了。”陆景疏离淡漠道。
又是您,又是拉黑,离谱而又古怪的客气。
“你!”秦正变了脸色,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见到温自倾过来了,他立马又换上了高兴慈祥的嘴脸,“倾倾,快过来,你看看谁回来了!”
喊来了温自倾,秦正意味不明地看了陆景融一眼,然后便走了。
温自倾一步步靠近,看着陆景融的五官与轮廓在眼界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许久未见,他好像瘦了点,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连带着人也愈发坚毅清冷。
反倒是温自倾自己被养的很好。
他们站在一起一对比,他温自倾反而像个没心没肺抛弃丈夫的小渣男。
“在外面……玩的开心吗?”陆景融嗓音微哑,语调晦涩地问出了这么久未见后的第一句话。
谈不上开心与不开心,更主要的是,这不是温自倾想他问的问题,“你难道不好奇我去哪儿旅游了吗?”
从住院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准备应对陆景融的话语,他在上网认真地看景点规划路线,每天记录加深印象,力求陆景融问起的时候他能回答得真实。
可却不曾想,陆景融问都没问。
像是连续一个月的努力,打了水漂,温自倾心有不愿,再次问道:“你不好奇我去哪儿了吗?”
话已经问到了这个份上,只可惜,陆景融似乎依旧不感兴趣。
他仍然没有多问,只说了句:“去哪儿都好,只要你开心。”
温自倾抿了抿唇。
他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可陆景融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去了哪里。
也对,毕竟自己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这期间陆景融连消息都没给自己发过几条,又怎么可能好奇自己去了哪儿。
自己不在,他有的是逍遥快活。
温自倾自嘲地想。
这个时候秦管家来喊他们出去看烟花了。
温家别墅外有条清水湖,阴历年和阳历年的时候,都会买来各式各样的烟花燃放,此时湖的对岸已经摆放好了,就等他们出去了。
秦管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递给温自倾一支小烟花,他也顺势跟着秦管家出去了。
他故意不看陆景融,从他身旁走过。
然后才发现陆景融并没有跟过来。
事实证明,跟不喜欢自己的人闹脾气耍小心思是没有用的,因为不喜欢你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你。
温自倾有些失落,但他最擅长的就是开导自己,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等到陆景融的公司走上正轨,他们便要分开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便是独立自由的两个人了。
陆景融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爱他想爱的人,自己也依旧简简单单,得过且过。
一切,都需要等陆景融的公司走上正轨。
沈牧航同他说过,陆景融不是傻子,还是借着温家的势拉到了很多投资。
沈牧航说这话的本意是想挑拨他们,然而温自倾听了却是满心的庆幸。
庆幸温家对他还算有些助力。
毕竟不管怎么说,陆景融都对年幼的自己伸出过援手,那是他第一次接收到除了家人以外的善意,如今时过境迁,人也许会变,但曾经那颗糖的味道却是不会变……
恰逢这时,湖对岸的烟花准备完毕,开始一簇接一簇地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每年都可以见到烟花,可是每一次见到,温自倾都会为烟花短暂而又绚烂的一生感慨到热泪盈眶。
这一次,也不例外。
温自倾仰着头,痴痴地看着漫天绽放的烟火,心中是无法言说的感动。
生命只在一刹那间,烟花尚且如此努力,他又怎么能轻易向生活妥协?
气氛很好,秦管家冲温自倾笑了笑,让他对着烟花许愿。
温自倾笑着应了声好,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笼罩在眼前的那一刻,温自倾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好希望的了。
好像一切都还好,却又不是那么的好,他似乎渴望改变,却又畏惧改变。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成了个没有愿望不解风情的人了。
温自倾无声地笑了,既然如此,那便国际惯例,希望世界和平吧。
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不远处陆景融跟温致仕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温致仕和陆景融站在一起,二人好似是在交谈的模样。
一反常态,温致仕没了嘲讽的姿态,施施然地抱臂看着不远处闭眼许愿的人,自信得开口,“怎么样?”
闻言,陆景融却是异常沉默,没有说话。
温致仕见状轻笑一声,俨然一幅胜利者的姿态,“结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很显然我赢的彻底。”
“事实证明,你陆景融,就是不行。”温致仕果然不改本性,三句话找回自己的嘲讽状态。
陆景融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捏紧,面对温致仕的挑衅,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温致仕见状愈发地不屑,嗤笑一声,不再同他废话。
湖对岸的烟花依旧绚烂光彩,只可惜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无心欣赏。
元旦过后没几天便是秦正的生日。
依照秦正的意思,生日宴并没有大办,而是在五星级酒店订了房间,秦家那边几个亲戚加上温自倾他们一家,简单吃了顿饭。
然而饭局上却是并不怎么愉快。
温致仕对陆景融是一如既往的看不上加嘲讽,即便是当着外人的面,怼天怼地的嘲讽劲儿依旧丝毫不收敛。
秦正说了温致仕两句,本以为自己生日加上有秦家人在场,温致仕会给自己点面子,谁成想后者依旧是无差别地嘲讽攻击,就连桌上那些死透了的牛羊肉都要跟着挨顿讥讽。
尤其是沈牧航的到来,让这本就不和谐的氛围更是雪上加霜。
“你怎么来了?”温自倾发问。
沈牧航送他一个挑眉的眼波,“刚巧隔壁吃饭,听说秦叔今天生日,便过来跟叔叔说句生日快乐。”
沈牧航说着走到了秦正面前,“生日快乐啊秦叔,我这知道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准备礼物,这点小心意您还是收下。”
他说着递出一个礼盒,打开是一方砚台。
温自倾跟父亲学过写字,一眼便认出了砚台的价值不菲,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就是他口中的没准备?
秦正更是眼中一亮,“琴墨的老坑松风砚,这是孤品吧?”
沈牧航憨笑一声,“什么孤品不孤品的我也不懂,不过看秦叔的样子是个好东西,那正好,喜欢您就留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秦正自然是推脱,“你心意到了就行了,这礼物太贵重了,叔叔不能收。”
沈牧航却是坚持,“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依着我跟温温的关系,您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这东西在我手上也是浪费,只有跟着您他才有价值啊!”
沈牧航一张嘴巴巴的甜,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却是在他的那一声亲昵的温温上。
屋内一共有两个人姓温。
温致仕眉眼半阖品着茶水,脸上那股子嘲讽人的劲儿还未下去,跟温温这个温和可爱的名字毫不沾边。
所以,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温自倾的身上。
“温温。”
不知在场的谁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然后便是一阵子心照不宣的笑声。
温自倾心中不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乖巧安静的面孔,唯独一双眼睛忍不住骨碌碌地转过去,看了陆景融一眼。
却见后者像是没听到一样,泰然自若地夹了一筷子莲藕,然后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这一刻,温自倾特别想起身掀桌,一巴掌拍到陆景融面前,然后问他:“莲藕好吃吗?”
事实上,他没有。
他温自倾哪有那么大的勇气。
他像个鸵鸟似的埋在座位上,装作未听到的样子,接受着桌上人探寻或是打量的目光。
最后还是温致仕站了出来,“温什么温,姓沈的别把我喊得那么恶心。”
他低声喝斥着,好似是在说沈牧航,但那些秦家人却是立马闭了嘴。
礼物,秦正最终还是收下了。
饭局最后上来了一碗长寿面,秦正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开口道:“五天后就是小陆的生日了,小陆也跟着一起吃点。”
原本一直夹菜的陆景融突然放下来筷子,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不用了,不习惯跟别人吃一碗东西,反胃、恶心。”
一句话让本就不佳的氛围降至零点。
尤其是秦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明明是生日,还当着秦家一众人,儿子不给脸也就算了,陆景融这半个陌生人还给自己脸色,让他怎么能有好脸色。
见秦正脸色不好,一旁的姑伯叔婶忍不住叨叨了起来——
“这姓陆的什么意思,长辈好心好意,他还给人脸色看。”
“对自倾的不满意往老秦身上发呗。”
“他凭什么不满自倾,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要不是自倾能有现在的生活?”
“不满意自倾身子弱呗。”
“呸,什么玩意儿。”
“……”
这几个亲戚,温自倾打小也没见过几面,有心开口让大家别说了,却卡在叫人称谓的第一步。
“吵什么吵!”
最终还是温致仕拧眉,极其不耐地拍了拍桌子,“一桌子的菜都堵不上你们一群人的嘴!”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秦正只能尴尬地咳了两声,再次出来打圆场,“那个……吃菜吃菜……”
对于父亲的这个生日,温自倾只有一个总结——乱七八糟,啥也不是。
生日宴一结束,陆景融便迫不及待地起身。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像是极其厌恶这个地方的样子,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多待。
温自倾想喊住他跟他说点事,奈何腿脚不便,根本怎追不上陆景融那颗急切离开的心。
他只能无力地看着人走远,兀自咽下未说出口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只是想帮陆景融过个生日。
这周五便是陆景融的生日了,帮他过完这一个生日,温自倾便准备开始自我调整了,他要提前适应,适应今后没有陆景融的生活。
最后这个生日,便当作他们这段故事的结尾吧。
温自倾难得有个事情做,整个人都活泼开朗了几分。
老父亲秦正见他整日忙来忙去的,不拾闲,生怕他会累到,“有什么事你吩咐秦承恩去做不就好了,自己捣鼓来捣鼓去的再累到了,那多得不偿失。”
温自倾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累到的。”
这是这段时间以外,他最真心的一个笑容了,不全是因为陆景融的生日,而是因为陆景融的生日,他可以做些什么。
人一旦忙碌起来,便显得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到了陆景融生日这天。
拒绝了父亲的好意,以及温致仕的不怀好意,温自倾决定,陆景融的这个生日,他们两个去外面单独过。
不管之前怎么样,总要给这段婚姻留下一点值得回忆的美好吧,画个完整的句号吧。
拿到了订好的礼物和蛋糕,温自倾准备赶往已经预定好的一家法式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