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的声音迅速逼近。
祝凉拔腿从堂屋后的小门冲出了堂屋,眼前赫然是一片阴沉沉的回廊,墙壁是诡异的深红褐色。
奇怪的土腥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背后沉重的脚步依然交错,但又多了许多嘶嘶嘶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墙壁摩擦。
跑过第一个拐弯的时候,祝凉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
这一眼让他头皮一紧。
原本坐了一屋的宾客虽然没有脸,身形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
但现在,他们乌压压地追过来时,身子就像是抻长了的面条越拉越长,许多人被挤到墙上,细长柔软的身子贴着四面八方的墙壁扭动着向前波浪般蠕动,一颗颗没有脸的头混杂在其中,密密麻麻地向他涌来。
长长走廊里反复回荡着高高低低的声音,扭曲而诡异:“站住……”
“留下新娘……”
“少爷的新娘……”
“小郎君,你也留下做我们的新娘吧……”
祝凉跑得气喘吁吁,喉咙里泛上干涩的血腥气。
背上昏迷的人不断地往下滑落,他只得边跑边时不时把人往上托一托,很快就感觉胳膊酸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凉哥!这边!”楚千酩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祝凉往前几步便跑到了这处岔路口,楚千酩一把将他扯进那条走廊,然后二话不说把小道士从他背上接了过来:“我来背!”
两人配合默契,几乎是转眼之间,穿着嫁衣的昏迷小道士就从祝凉背上移到了楚千酩背上。
“咦!”楚千酩惊道,“虽然确实看着瘦,但他竟然这么轻!”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是境中人,就算是个职业道士,人家毕竟比自己还小一岁,而且一看就十分病弱的样子。
他这个在学校一直保持着短跑记录的健康人居然还总指望着人家保护他!
嘶嘶嘶……追赶的面条人从后面探出头来,迅速逼近。
“妈呀这什么玩意!”楚千酩简直吓疯了。
“跑!”祝凉根本没时间跟他废话,一扯他就又玩命地狂奔起来。
这条走廊和之前的走廊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两边是诡异的深红褐色墙壁,浓郁的土腥气和越来越明显的腐臭味充满了鼻腔。
楚千酩的心脏怦怦狂跳,小道士一只冰凉的手从他的肩膀上垂下,手腕上的铜铃就在他胸前“叮铃”“叮铃”地响着,叫他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条走廊很快又跑到了底,眼前不远处就是一个岔路。
两人正要咬牙冲过去,眼前的岔路口忽然冒出一颗惨白的头颅!
那颗惨白的头颅连着长长的身子,就像是一根细长的豆芽。
两人瞳孔骤缩,猛地停下脚步!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头颅也从走廊尽头探了出来,向他们蠕动过来。
“留下……”“留下……”“埋进去……”
四面八方阴冷的嘶嘶声在他们的四周反复回荡。那些面条似的身子贴着墙面飞速涌来,转眼间就已经逼到眼前。
“凉凉凉哥怎么办……”楚千酩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猛然打断了他:“右转,跳下去!”
楚千酩下意识往右一看,猛然发现那里墙壁和地面相接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洞。
“快跳!”眼看那些面条鬼密密麻麻地沿着墙壁涌动过来了,楚千酩心一横,一闭眼就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他掉在了一片潮湿松软的泥土上。
祝凉随即落在他身边。
他们下意识正要抬头去看跳下来的洞口,那里却突然不知被什么给堵上了,这个密闭的小空间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嘶嘶嘶的声音牢牢地被一层泥土挡在了外面。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等等,”祝凉忽然说,“刚才是谁在对我们说话?”
楚千酩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凉哥不是你吗?!”
黑暗中忽然响起铜铃的脆响。
楚千酩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刚才他不管不顾地跳下来,巨大的冲力把他背上的小道士都给甩到了一边,自己或许碰到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伸手摸索过去,惊魂未定地说:“对了凉哥你知道吗,薛爷说这里的死人手上才会系铜铃……”
铜铃声响起,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你说的是这个吗?”
楚千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心里的尖叫都要冲破脑壳了,但那只手猛然捂在他的嘴上,没让他叫出来。
噗的一声轻响,柔和的火光照亮了这片狭窄的土室。
捂住楚千酩嘴的是一只惨白的手,细瘦伶仃的手腕上赫然是拴在红绳上的一串铜铃。
随后,拿着蜡烛的另一只手在旁边出现,照亮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笑得弯弯,正是红衣小道士。
楚千酩:“……”他看起来快昏厥了。
“你醒了。”祝凉说。
“嗯。谢谢你们救了我,抱歉好像吓到楚兄了,”舟向月满怀歉意地拍拍楚千酩的肩膀,“开玩笑的。不过我说真的,劝你们去弄个铃铛系上。”
“那不是招鬼吗?”
舟向月微笑起来,漆黑的瞳仁在火光中微微闪烁:“谁知道呢……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哦。”
“你们跟我来,”他拿着蜡烛站起身来,“整个陆家大院是一个法阵,从地面建筑里大概率是出不去的,得从地下的冥婚墓出去。”
“等等。”祝凉冷冷地打断他,“你刚才一直昏迷,现在突然醒过来,就说要从地下出去。我们怎么知道你还是你,而不是鸠占鹊巢的鬼?”
舟向月闻言,挑起眉毛看了祝凉一眼。
这冷冰冰的师兄警惕心倒是挺高的,观察也敏锐,有前途。
只可惜过于直来直去了些,在这么个逼仄的小空间里戳破了窗户纸。倘若他真是鬼,这俩小孩还有活路么。
“哦对,祝兄不说,小道差点忘了。多亏了枣生的刀山,才能把你们从那些鬼玩意手底下救下来。他的刀用来挖土,恐怕会缩减使用寿命的。”
舟向月仰起头,笑眯眯地对着空中叫了声:“枣生,跟师父走啦。”
“哎!”小孩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砰地掉在了他们身边。
然后脑袋、躯干和四肢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
三人:“……”
楚千酩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们默默地弯下腰,一个个把枣生的身体部件拼起来。
同时,舟向月也简要说了自己醒来后在冥婚墓里的经历。
“……之后我拿走了从个冥婚墓里的一支蜡烛,挖了一个洞,结果新娘忽然就都动起来了。再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可以从那个小洞穿墙到这个土坑里,刚钻进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接着,我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大约魂魄和身体相见的时候就会自动融合吧,我猜?”
“原来是这样……”楚千酩一阵后怕,“要不是传兄要走了我的桃木符,我现在岂不是已经从腰上被砍成两截了!传兄你是不是猜到了所以才保护我的?”
舟向月连连摆手:“楚兄想多了,我哪有那么神。要是想到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换掉呢?”
楚千酩一想,也是。
如果已经发现了不能穿红的禁忌,那穿红就是纯纯作死的行为了,谁会这么干哪。
“就算是这样,你也是我的福星!”楚千酩说,“我在传兄身边好像总有好运。”
舟向月眨眨眼,看着他笑出了一对甜甜的梨涡。
楚千酩:“……传兄有什么事要说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背上忽然有点冒冷汗。
这熟悉的不祥的感觉……好可怕啊!!!
第34章 表里
“咳,”小道士轻咳一声,“等下我们会进入我醒来时的那个冥婚墓。你们要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抬头看。”
“为什么不能抬头看?”
“哦,墓室顶上挂了一圈新娘尸体。”小道士笑眯眯地说,“枣生当时抬头看了,然后脑袋就掉了。他说,那些新娘都在红盖头底下低头直勾勾地看着你笑。”
楚千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阵恶寒。
“之后我们试验了,其实还好,只要不要和新娘裸眼直接对视就没问题,隔着红盖头也是可以的。”舟向月接着说。
只可惜他头上的红盖头早就已经在两个少年背着跑的路上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来来说回正题。进了墓室之后,需要,麻烦楚兄做一件事——跳起来,把其中唯一真正的新娘的红盖头扯下来。可千万别扯错了,不然我们大概都会死在里面。”
楚千酩:“……?!”
为什么这活儿听起来这么危险!
看着他惊恐地瞪大的眼睛,舟向月摸了摸鼻子:“楚兄你看,我们几人里面,小道病歪歪的,楚兄一看就是少年英杰,人中龙凤,一身腱子肉,还有谁比你更合适担当此重任呢!”
楚千酩被说得很有些晕乎:“好像,好像有道理……好吧。”
片刻之后,枣生幽幽的戏腔在土室中响起:“上刀山,上刀山……”
随着戏词往下唱去,寒光凛冽的刀刃就像凌空结出的冰花一样显现出来,旋转着剜开了松软的土墙。
“哇,好神奇!”楚千酩啧啧惊叹,“这就是枣生的能力?每唱一个字,刀山都会往上长一点?好像西游记里说金箍棒长长长啊,跟电钻一样好使,就是挺费刀的感觉。”
“是啊。”舟向月笑眯眯地摸了摸枣生的头,“枣生最棒了!”
小鬼一顿。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小肚子一鼓一鼓地唱得更加卖力了。
哗啦一声,许多土块从土墙上掀落下来,裂开了一个头颅大小的洞。
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扑面而来。
舟向月率先凑了过去,“等到了里面不必紧张,刚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的,等楚兄掀了盖头之后才要小心……”
“呕!!!”激烈的呕吐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舟向月:“?”
他疑惑地回过头,就见两个少年各站在左右两边,扶着墙捂着嘴一脸痛苦的表情:“呕——”
舟向月皱眉看了他们片刻,神色变得凝重:“难道还有什么我忽略的线索?莫非这个法阵还能改造人的身体……那个,你们两位感觉怎么样,是同时怀上的吗?”
楚千酩和祝凉虚弱地瞪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我满足了!我就说嘛,看这货在这里出现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差点以为这次宋莺时偷工减料不好好干活!现在看来小楚和小祝才是正常的,小船那反应TM根本不是人啊!】
“可能传兄在这里待久了,习惯了吧。”楚千酩吐得眼泪汪汪,他感觉刚才吃的油炸糍粑全翻江倒海给吐出来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么冲鼻子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了……”
舟向月摸了摸鼻子:“啊,可能是我鼻子不太好使。”
他背着手绕着两个少年踱了两圈,看他们虽然一脸菜色的样子,但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放心地又回到了洞口,探头过去。
他随即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楚千酩刚擦干净嘴,一脸心有余悸。
“有个新娘趴在洞口和我脸对脸了。”红衣小道士言简意赅,“当然,是透过红盖头。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楚千酩一阵毛骨悚然:“她她她看见我们了吗?”
几人齐齐向洞口望去——只见那破开的洞口里一片暗红色,看不清有什么。
紧接着,那里突然伸出一只染着猩红指甲的手!
胳膊扭曲着从洞口伸进来,在空中乱抓。丝绸衣料与土块摩擦的声音簌簌哆哆,一线浓稠的暗红色液体从洞口淌下,坠出一丝长长的血线。
恶臭扑鼻。
楚千酩一惊,上前一步挡在了舟向月和祝凉前面:“小心!”
他抽出了一把银光闪烁的剑,手心里满是汗。
生活在现代社会,他拔剑的时刻真的不多……
“楚兄,你真的没问题吗?”舟向月在他背后轻声问,“你的腿在抖哎。”
祝凉也平淡地接话:“对。就平时表现看来,你的腿部神经和肌肉都发育良好,没有抽动症也没有帕金森,现在抖腿只能说明你在害怕。”
楚千酩:“……”
他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遇上这两个祖宗?!
“过来过来,”舟向月对他招招手,“这边安全,楚兄你站那儿很快就会被鬼抓到。”
楚千酩肚子都快抽筋了,他一哆嗦就溜回了小道士身边。
……呜,虽然传兄这么瘦小,但在他身边真的有安全感。
“啊对,说起来,刚才我在这里就听见那边有声音了,原来是新娘都从顶上下来了,”舟向月若有所思。
“可刚刚她们似乎并没有想往这边爬啊……奇怪。”
扑通,扑通扑通。
越来越多的土块下雨似的从洞口滚落下来,那新娘子似乎铆足了劲儿想要钻进来,而且力气还出奇的大。
眼看着洞口不断扩大,恐怕撑不了一时半刻,那恐怖的新娘尸体就要钻进来了!
楚千酩忍不住抓住小道士的胳膊,腿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传传传兄!她要进来了啊啊啊啊啊!”他紧张得快要窒息,“你知道怎么办吗啊啊啊啊啊!”
红衣小道士一手托腮在看疯狂钻洞的新娘:“嗯,好像知道。”
楚千酩:“?!”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动弹啊!!
哗啦!又一片湿软的泥土猛地被新娘拱开,翻落下来。
楚千酩惊恐万分地看着那只红指甲的青灰色胳膊一挣,连带着后面的肩膀、盖着红盖头的头颅都钻了进来!
噗,小道士吹熄了手上的蜡烛。
土坑里顿时陷入漆黑的死寂。
就连新娘的动作都停下了。
怦怦,怦怦。
楚千酩心脏狂跳,大气都不敢喘。
扑簌簌。
泥土摩擦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丝昏暗的光亮落入土坑中。
半人大的洞口空空荡荡,新娘似乎离开了。
舟向月看了看楚千酩,笑嘻嘻道:“楚兄你还掐吗?不掐了我就过去看看。”
楚千酩一脸懵:“啊?”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吓得一直紧紧掐着小道士的胳膊,白生生的手腕都给掐青了。
他条件反射地放开手,羞惭得恨不得以头抢地:“对不起传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舟向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不怕痛。”
楚千酩:呜,传兄一定是在逞强安慰他。
他要愧疚一整天了。
两个少年还缩在原地没敢动,舟向月率先凑到洞口,“咦”了一声。
楚千酩:“?”
随后,他身旁一空,祝凉竟也凑了过去,“咦?”
楚千酩:“……”这俩人什么毛病,就不能说说看见了什么吗?
刺啦!刺啦!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扯声隐约从洞口那边传来,像是在撕扯布料,又好像扯开了什么厚重软烂的肉块。
楚千酩:“……”
那边都是一堆新娘尸体,她们在干嘛?总不能在撕扇子扯头花吧。
他腿软地扶着墙站起身,壮着胆子凑过去,“怎么了?”
舟向月和祝凉分别往旁边让让,给他腾出一点地方:“你看。”
楚千酩屏住呼吸,朝洞口里看去。
然后“咦”了一声。
十来具新娘尸体围着墓室另一端墙壁上的红烛伸出手去,但因为红烛镶嵌在墙上,位置太高,没有人够得到。
一条条包裹着红色绸缎的四肢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抓着彼此的身体想往上爬。
就像水族箱里踩着彼此往外爬的螃蟹。
唯一的不同是,这些新娘长着尖利指甲的手一抓,便是绸缎开裂、血肉横飞。
场面十分残暴。
楚千酩挠了挠头,喃喃道:“这些新娘难道是趋光的吗?她们这样子,好像飞蛾扑火一样。所以你知道吹熄蜡烛,她就不会再往这边钻了?”
他很是钦佩地看向小道士:“传兄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新娘子都是枉死在墓室里的,死前最渴望的就是出去,所以大概会趋光吧。”
“而且刚才没点蜡烛的时候,我在这边挖洞,她们也没有往这儿爬,你们来了之后点上蜡烛了,就开始爬了,”舟向月耸耸肩,“所以我瞎猜是这样。”
“可是,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来了之后有了生人气啊,传兄你之前在这里不是只有魂魄吗?”楚千酩心有余悸,“要是刚才吹熄了蜡烛也没用,怎么办啊?”
舟向月笑眯眯:“那就只能凉了呗。”
楚千酩:“……!”
这么侥幸的吗!
“等等!所以,传兄你刚才就发现新娘尸体在追着光跑了?那你怎么不早点吹熄蜡烛!”
新娘钻进来那一瞬间,把他魂都吓飞了。
小道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自己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枣生的刀山可以钻土,但是费刀啊。新娘这挖起来嘚嘚嘚的,不比刀山好用多了。”
“嗯!”枣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抱住了小道士的腿,骄傲地抬起了小下巴。
【新娘:你礼貌吗……算了我知道你是个大流氓了。】
【热泪盈眶的枣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枣生枣生你醒醒!你被GPA了!】
【枣生:只要有人比我惨,我就是师父最幸福的徒弟!】
“坏消息,现在新娘没有挂在房顶上,都在地上活蹦乱跳。”舟向月说。
“好消息,她们聚在一起,可比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好躲多了。”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逃生的出口,就在她们现在爬满的那面墙上。”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有三个人。哦,可惜只有一根蜡烛,所以需要极限操作一下……”
很快,极限操作开始实施。
片刻之后,楚千酩和祝凉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冥婚墓室。
那一堆层层叠叠的新娘尸体没注意到他们,还在互相撕扯踩踏着去够墙上的烛光。
两人各自走到了距离尸堆最远的两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堆尸体趴着的墙面。
浓稠的暗红色令人恶心,似乎和别的墙面没什么区别。
他们真的要从那里逃生吗?
楚千酩看向祝凉,与他视线相交。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下一秒,楚千酩嚓地引燃了手里的蜡烛。
比墙上的烛光微弱一点的火光瞬间燃起,整个墓室里被照得影影幢幢。
同一时间,祝凉无声无息地出手,指间银光一闪。
只见新娘尸体堆上方原本昏昏惨惨跳动的黯淡烛光噗的熄灭了,只留下一股黑烟。
堆叠的新娘愣了片刻。
随后,一个个红盖头遮住的脑袋僵硬地转过来。
楚千酩一时感觉数道阴冷怨毒至极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扑通几声,堆起来的新娘尸体纷纷落地,然后开始以扭曲而诡异的姿势四肢着地,僵硬地向楚千酩的方向爬来!
祝凉像一道迅捷的影子一样,迅速蹿到新娘潮刚刚退去的墙角,一伸手取下了墙上的那根蜡烛。
爬动的沙沙声在墓室内回响,舟向月也带着枣生一起,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来到了新娘们原本聚集的墙边。
枣生气沉丹田,唱起戏来。
开始钻井扰民作业。
“凉哥凉哥快啊啊啊啊啊不然我就要凉了!!!”
楚千酩龇牙咧嘴地踮起脚把蜡烛高高举过头顶,拼命往后靠在墙上,恨不得和墙融为一体。
他看着那一只只像蜘蛛一样朝他爬过来的红衣新娘,头皮都要炸了——枣生开口唱戏之后,她们好像速度瞬间快了不少!
眼看最前面的那个新娘朝他伸出青灰色腐烂的手来,那长长的尖尖的血红指甲径直朝他的眼珠插来!
“凉哥!!!”楚千酩撕心裂肺地惨叫,两个眼珠瞪着鼻尖前方的指甲,都快斗鸡眼了。
更为明亮的火光在墓室另一端亮起。
楚千酩用尽全力,手腕一翻将蜡烛摁在了湿软的土墙上!
这边的火光灭了。
新娘们迅速转身,再次四肢并用地向祝凉的方向爬去。
楚千酩虚脱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定了定心神,朝祝凉望去,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祝凉淡定地端着那只蜡烛站在对面:“你刚才的姿势,挺像自由女神像的。”
楚千酩:“……”
友尽了!就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小楚刚才的姿势真的很像,小祝一针见血】
【就喜欢看小楚跳脚的样子】
【???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居然真的让他们走到这一步了!!】
女尸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转着圈儿进行复健训练,楚千酩慢慢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仔细地观察她们之间的区别。
红衣小道士说,这么多具女尸,只有一个是真新娘,其他的都是被这个鬼新娘给抓来的假新娘。
……他长这么大,玩找不同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可是楚千酩瞪大眼睛看了好久,也没看出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一个个新娘盖着红盖头又看不到脸,她们身上的嫁衣从面料到图案如出一辙,唯有盖头和红绣鞋上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刺绣图案。但他哪里知道哪个是真新娘的图案啊?
【女尸:今天步数可以登顶朋友圈了】
【已知女尸爬行速度为每秒50厘米,小楚和小祝初始位置直线距离为20米,两人以每秒10厘米的速度相向而行,女尸每次即将碰到其中一人时就马上折返爬向另一人,问最终两人相遇被女尸撕烂时,女尸爬行的总路程是多少?】
【这是那个来回奔跑的狗的奥数题?好怀念】
【???楼上的你们是魔鬼吗?!】
【是鬼,不敢自称魔(抱拳)敢称魔的只有那两位吧,害怕缩头.jpg】
【你在无邪君的魇境里还怕个der的魔啊!你清醒一点!】
舟向月同样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的身影。
滴嗒,滴嗒。
忽然有水滴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方向传来。
此时,新娘们刚刚掉头向祝凉爬去。
“祝兄,跑!”舟向月朝他一挥手。
祝凉蓄势即发,身形极为敏捷轻灵。
随后,舟向月一个箭步朝楚千酩冲过去,“左手边第一个!掀!”
“啊?”楚千酩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去,“你怎么知道是这个……”
指尖碰到盖头的刹那,耳边响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