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年坐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膝盖上:“绝对管用,你放心好了。”
“如果他被所有人欺负,这个时候只有你能保护他,你猜他会不会哭着求你?”
祁爵托腮侧头:“要怎么欺负他?”
顾竹年故作为难地搓着手:“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这都是为你,我实在想不出温和的办法了…”
“你他妈别那么多废话,出了事算我的,跟你无关,赶紧说!”
祁爵不耐烦地揉着头发,一副随时要爆炸的样子。
“你跟我好好说话!”
顾竹年忍着心里的不快,循循善诱:“得让他在锦城生活不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祁爵不乐意了:“他在锦城生活不下去还怎么找我?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这不是诚心把他往外推吗?”
“你傻啊?他在锦城待不下去,在别的地方又举目无亲,到时候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直接把他养在隔壁城不就行了…”
顾竹年一直胳膊搭在祁爵肩膀上,扬扬下巴:
“不让他跟外界接触,他不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祁爵闻言激动地猛拍一下沙发扶手:“对啊!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他站起来在病房里踱步,然后严肃地看向顾竹年,“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有一条…”
“你说。”顾竹年双腿打开,上半身陷进沙发里,唇角挂着笑意。
祁爵无视他颇有些撩人的姿势,用食指指着他:“别让任何人碰他,这是我死穴,明白吗?”
“这还用你说?我会用那些龌龊的手段?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顾竹年嗔怪地瞪他一眼。
祁爵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不会最好,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
顾竹年走到祁爵对面,双腿贴着对方膝盖,一手抬起下巴,勾人一笑:“我买了新玩具,要一起玩吗?”
“怎么?”祁爵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挑眉,“真要和我做FWB?”
“各取所需喽。”
手顺着下巴滑落到喉结,轻轻挠了挠。
祁爵一手搭在他腰上:“你就甘心?你也知道我玩得花吧。”
顾竹年敛住眼底的讥讽:那群野鸭子怎么能跟自己比?
守在祁爵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以后也会是他。
祁爵注定只能是他顾竹年的。
饭桌上菜品五花八门,主食却永远只有那几样。
那群人不过是一群下酒菜而已。
他唇角一弯,躬身凑在祁爵耳边吐气如兰:“最新款的玩具,你真的不感兴趣?”
“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
正要开始,护士敲门进来。
祁爵盯一眼顾竹年,两人分开。
医院里人多眼杂,保不齐谁是祁老爷子的人。
老人家思想保守,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和男人搞在一起,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爷爷对自己宠爱至极,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他。
祁爵可不想让爷爷气出病来。
私底下玩得再花,这些东西可不能传进爷爷耳朵里。
这一点顾竹年也知道。
祁爷爷现在对他还算和善,但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和祁爵搞在一起,恐怕会直接断绝两家的往来。
这事得慢慢合计,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中途夭折。
机会多的是,现在还是收敛点好。
他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朝护士笑笑。
没人不喜欢帅哥的笑容。
果不其然,即使带着口罩,依然能看见护士嫣红的面颊。
人一害羞就没心思关注其他事情了。
护士打完针离开后,顾竹年迫不及待地攀在祁爵身上:“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就这里吧,懒得动了。”
说着,他将顾竹年的头往下推,“开始吧。”
顾竹年撇撇嘴,却还是蹲了下去。
即将开始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祁爵的。
他伸长胳膊接通电话。
顾竹年动得更加起劲。
“真的?”祁爵眉梢一凛,质问对面,“没看错?”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爵马上推开顾竹年,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先在那盯着,等我过去确认。”
说完他拉好拉链转身离开。
顾竹年在身后老大不乐意地拽他胳膊:“去哪?”
祁爵甩开他的手:“有人在酒店看见小野了,我得过去确认。”
“不是说了让你按兵不动吗?”顾竹年拽着他的衣服。
“你他妈松手,要是他真和别的野男人去了酒店,我还按兵不动?!”
祁爵再次甩开他:“那不是把他往别的男人床上送吗?”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顾竹年,满口嘲讽:“我之所以还搭理你,完全是因为你说你有办法让小野回来求我…”
顾竹年愣在原地。
祁爵回头,眉眼间带一丝厌恶:“你别忘了,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说完他狠狠甩门离开。
顾竹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好像祁爵刚刚甩得不是门,是他的脸。
委屈和气愤令他难过得几乎站不住。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中有一股猛烈的怒意驱使他纵声大喊:
“啊!”
“啊!!”
“啊!!!”
他一边嘶吼一边发了疯似地摔病房里能看见的一切,茶具、电视、花瓶、心电监护仪……
大大小小的东西全被他砸到地上,狼藉一片。
摔到没力气之后他仰头捂着眼睛苦笑。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肖冶凭什么让祁爵这么惦记?!
就凭那张脸吗?
苦兮兮的长相,寒酸的穿着,还有眼尾那颗碍眼的朱砂痣,哪一样比得上自己?
两行清泪滑落到耳廓。
他站在一片狼籍中恶狠狠地想:既然这样,就别怪他无情了。
肖冶必须离开锦城,还不能让祁爵找到。
只有自己才配站在祁爵身边……
另一端,迈巴赫平稳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厅前。
门童打开车门,祁琰筠下车,然后扶着车顶让肖冶下来。
这个酒店也是祁氏集团的产业。
听说祁董要来,酒店总经理特意亲自来迎接:“祁董,包厢和菜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肖冶内心震撼于这样的排场,表面却波澜不兴地跟着祁琰筠走进酒店。
大厅里巨大的喷泉池流水淙淙,中央有一樽美妙绝伦的美人鱼雕像。
细腻洁白的石膏雕刻得栩栩如生,身上的薄纱、鱼尾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肖冶睁大眼睛观察了很久。
酒店总经理带两人来到VIP电梯厅,然后搭乘电梯一路升至最高层。
三位数的楼层。
原来真的有这么高的楼,他心里暗想。
上升途中,他问:“助理姐姐和司机呢?”
祁琰筠淡淡笑笑:“他们单独吃。”
两人来到充满法式浪漫主义的包厢里,总经理要为祁琰筠拉开椅子,却被他阻止。
“依次上餐吧。”
总经理点头离开,祁琰筠为肖冶拉开椅子:“请坐。”
“谢谢。”
肖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坐下。
法餐讲究很多,什么餐配什么餐具都有明确要求,因此桌面上摆满了各式餐具。
似乎是看出肖冶的困惑,祁琰筠说:“从外到内用,一份餐点换一套餐具,酒杯也是,不同的酒用不同的杯子。”
“谢谢。”肖冶憨笑,掩饰住心里的想法。
祁琰筠却仿佛能看透他一样,温和一笑:“是挺麻烦的。”
“哈哈,”肖冶笑出声,“谢谢您带我见世面。”
“毕竟我是长辈。”
两人相视一笑。
祁琰筠问:“喝酒吗?”
肖冶摇头:“不会喝,不好意思。”
“正好,喝酒误事。”
说话间侍者送来开胃菜,两人开始用餐。
席间很安静,偶尔能听见一些刀叉与碗碟轻微碰撞的声音。
两人边吃边交谈,肖冶越来越放松。
虽然不知道祁董为什么会找他,又为什么会请他来这种高档的地方吃这么高级的晚餐,但是从交谈内容来看似乎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祁琰筠问了他的生活和学业,问了他对以后的规划,还适时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当他说想要读博的时候,祁琰筠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以后祁氏集团能有幸聘请你。”
肖冶一口食物差点噎在喉咙里,他拍拍心口将食物咽下去:“您这么说我可太惭愧了,能进祁氏集团是我的荣幸才对。”
祁琰筠端起酒杯:“那就希望我们双向奔赴。”
“双向奔赴。”肖冶跟着举杯,里面是鲜榨果汁。
他们吃饭的时候,祁爵火急火燎地驱车来到酒店。
酒店员工对他都不陌生,大堂经理上前迎接他:“祁少。”
祁爵没有搭理他,兴冲冲地跑进去找到给他报信的人。
“哪呢?人在哪呢?”
“我不敢跟太紧,只知道他跟着一个人去电梯厅了,说不定…”
“你他妈闭嘴!”祁爵没好气地骂他。
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会儿一群人走进来。
祁爵展示手机里肖冶的照片:“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那群人看看手机,然后鞠躬:“是。”
一群人刚出动,收到消息的总经理笑着走来:“祁少,今天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祁爵瞥他一眼:“找人,不行吗?”
“您要找人肯定没问题,就是,”总经理为难地左右看看,“就是…”
“有屁赶紧放。”
经理斟酌着说:“只是今天祁董来了,您看…”
闻言,祁爵身上的戾气瞬间收敛:“真的?”
“我还能骗您不成?正在顶楼的法餐厅用餐,要不您上去瞅瞅?”
总经理将手指向电梯厅。
祁爵闻言一顿。
小叔在这?
别说见面,光是提起小叔这两个字他都觉得胆寒。
不知道为什么,小叔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威严感,面无表情的时候令人害怕,微微皱眉的时候更是令人胆颤。
在整个祁家,他无法无天谁都不怕,却唯独在面对小叔的时候怂得不行。
小叔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仿佛他是一只随时会被他捏死的蚂蚁。
祁爵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他成年之后曾经不服不忿地反抗过,换来的结果是小叔踩着他的肩背,淡漠地说:“这是最后一次。”
祁爵人高马大,还系统地学习过散打,对格斗很有自信,也是为什么他敢挑衅的原因。
结果小叔不仅比他高出6厘米,西装底下的身材还比他更结实,一拳锤过来的时候差点把他牙打掉。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起过忤逆的心思。
武斗打不过,智斗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他让那群人回去,又问总经理:“算了,酒店监控都开着呢吧?”
“开着呢,这么大的酒店,不开监控哪行啊。”
祁爵瞪他一眼:“别那么多废话!”
“你找人给我看看,”他解锁手机,亮出肖冶的照片,“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跟谁来的,几点来的,去了哪个房间,我要那个人清晰的照片。”
“给你一个小时。”
总经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照片上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
祁董带来的那位年轻人?
什么情况?侄子找叔叔带来的人?
总经理心里惶恐,不敢再细想。
哪个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片刻,他陪着笑:“唉呀,祁少,您也知道酒店每天的客流量有多少,一个小时肯定找不出来的。”
“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晚上我派人加班,明天给您消息,怎么样?”
“明天?”祁爵一手叉着腰,“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等到明天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意义?
总经理的腰几乎要弯到地上:“真不是,您消消气,一个小时真的找不出来,您再多宽限我几个小时,成吗?”
祁爵看看腕表:“现在开始派人给我找,我在这盯着,监控室在哪,带我过去。”
总经理:“!”
去监控室吗?
监控画面肯定一帧不落地显示出是自己带祁董和那位年轻人走进电梯,还一路护送到顶楼餐厅的。
无论怎样做,得罪的都是两个人。
小的他得罪不起,那是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大的他更不敢得罪,那是祁氏集团现在的太子爷。
说太子爷都有些不恰当,如今上一任祁董因为身体原因让贤多年,集团的事务全都交给现在的祁董处理。
这感觉就像太上皇把皇位提前传给了皇帝。
总经理额头上冷汗如雨。
他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可问题是这两害哪个都不轻啊!
向前是深渊,向后是地狱。
这可如何是好?
楼下僵持的时候,顶楼的肖冶和祁琰筠用完餐向电梯厅走去。
手机提示音响起,祁琰筠拿出来一看,是助理发来的,说楼下有情况。
他打了几个字,然后不动声色地问:“要不要去吹吹海风?”
肖冶看了眼时间:“抱歉祁董,下次可以吗,今天还有学习任务没完成。”
“用功学习,很好,那就下次。”
说完,祁琰筠又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VIP电梯只给少数人使用,因此电梯上来的很快,门一打开,侍应摁住开门键。
肖冶和祁琰筠同时做出请的手势:
“进去吧。”
“您先进。”
话音一落,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祁琰筠眉眼间流露出柔和的笑意,深邃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温暖的光,与平时判若两人。
“一起吧。”
电梯轿厢很大,的确可以让两个人同时进入,但也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些肢体碰触。
并肩而行的时候,肖冶的肩膀擦到了祁琰筠上臂。
很奇怪,没有异样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即使隔着衣料,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这次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他纳闷的时候,祁琰筠的手机又响了。
“不好意思,我回个消息。”
肖冶收回思绪:“您请。”
酒店一楼,祁爵正在发疯了似地骂人。
“你他妈那两只眼睛是摆设吗?这都能看错?”
被骂的人畏畏缩缩:“祁少,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像了…”
“像个鬼,他妈的!”
祁爵猛地踹那人一脚:“滚!”
直到那人屁滚尿流地跑远,他还在骂骂咧咧:“妈的耽误老子大事。”
酒店总经理在他身旁看得惊魂甫定,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难,他这老胳膊老腿要是让祁少这样一踹,那不得在医院躺个半年?
见祁爵脸色稍微缓和后,他才壮着胆子问:“祁少,那监控…还查吗?”
祁爵瞥他一眼,不耐烦地晃着领口扇风:“你这空调怎么开的,这么热?”
“我这就让人把空调温度调低。”
他朝大堂经理招手,吩咐了几句,然后再次面向祁爵,犹豫要不要再问一次。
祁爵冷冷看他一眼:“给我盯着点,以后这个人要是来了,随时…”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他神色一凛。
这个铃声是他特意为小叔助理设置的,目的就是能及时接通助理的电话。
他急忙止住话头接通电话:“程姐姐,什么事?”
几秒钟之后,他说:“好的,我这就去做。”
挂断电话,他朝总经理说:“把我车开来。”
总经理擦着冷汗急忙安排。
祁爵奔向酒店大门,在泊车员将车开过来的瞬间拉开车门,不等对方下来就把人拽出驾驶位,急匆匆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泊车员被他拽得险些摔倒在地,却不敢抱怨半句。
总经理扶起泊车员,安慰地拍拍他,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祁少有事离开了,不然他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惊无险!
祁爵的车尾气还没在他鼻尖散开的时候,肖冶和祁琰筠抵达一楼。
酒店总经理悄悄地仔细打量。
祁琰筠感受到视线,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他马上收回视线,走上前,满脸堆笑:“祁董,刚刚…”
“我知道,”祁琰筠打断他,“做得好。”
知道?做得好?意思是祁少是祁董安排人支走的?
那这位…?
什么关系?
片刻后,他又想:管他什么关系呢,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祁董夸他做得好。
总经理马上顺杆爬:“应该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我唯您马首是瞻。”
祁琰筠看他一眼:“有事联系助理。”
说完,他打开车门让肖冶进去。
肖冶再次觉得不妥。
按身份人家是鼎鼎大名的祁氏集团董事长,按辈份虽然没有亲缘关系,却跟长辈同龄,怎么能如此无礼?
“这不合适,您先上车吧。”
祁琰筠不为所动:“没什么不合适的,照顾喜欢的晚辈而已,你不用多想。”
“那…谢谢您。”
肖冶不便再多说什么,听话地坐进车里。
祁琰筠上车之后,总经理殷勤地为他关上车门:“祁董,您慢走。”
迈巴赫缓缓驶离酒店,司机问:“祁董,回哪里?”
祁琰筠看向肖冶,明知故问:“你家在哪?”
“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就好,谢谢。”
“这怎么能行?好歹我也是长辈,怎么也得把欣赏的晚辈送到家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边绽出浅浅的笑意。
肖冶侧头看过去,跟着一笑:“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用和我客气,就当是我在为集团未来的人才做投资。”
肖冶不好继续推辞,只能说出租住小区的地址。
“这样才对。”
祁琰筠目光温柔,手肘支在扶手上,一派惬意。
肖冶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从璀璨到晦暗,密集到稀疏。
锦城的贫富差距在夜晚更加明显。
有人挥金如土,有人食不果腹;有人群星环绕,有人暗淡无光。
忽然的感叹令他垂下头颅。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的时候,祁琰筠坐正身子:“否极泰来,坚持下去一定能看见希望。”
肖冶侧头看向他。
否极泰来。
前几天他才刚刚切身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如今竟然从一位站在云端的人嘴里说出来。
这个人也会遇到困境吗?
祁琰筠见他发愣,笑着问:“怎么了?”
肖冶脱口而出:“祁董也会有烦恼吗?”
“有啊,比如现在,我就在烦恼你为什么不叫我祁叔叔…”
猝不及防的玩笑令他错愕:祁爵为什么会怕这个人?
睿智,温柔,虽然不怒自威却没有一点长辈架子,还会开玩笑,有这样的叔叔应该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吧?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自己可以吗?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没有亲属关系,仅有的接触不过是蓝海会所那次和今天的聊天吃饭,虽然对方给他很亲切的感觉,但是他能因此忽略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这个人姓祁,是祁爵的叔叔啊。
就算祁爵再畏惧他,他们血浓于水的关系摆在那,这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
他找自己聊天吃饭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如他所说的欣赏后辈还是别有所图?有没有可能是在帮祁爵整自己?
肖冶很讨厌像这样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但是过往的经历又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人心。
祁爵和顾竹年也曾对自己很亲切,亲切到一开始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结果呢,不过是水中月和镜中花。
这两个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万一这温暖又是下一个深渊,他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要凄惨吧?
他真的怕了。
他得保护自己,他得知道对方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两个他都要。
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得出结论,现阶段只能顺着对方,谋而后动。
肖冶甜甜一笑:“祁叔叔。”
祁琰筠闻言,漆黑的瞳孔微光闪烁,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他有些始料未及,一是没想到自己会话赶话地说出那么没有分寸感的话,二是没想到肖冶竟然真的会叫他叔叔。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明显口不应心。
商场沉浮多年,再加上从小的成长经历,祁琰筠能轻易识破藏在面具底下的真心。
今天的努力功亏一篑,肖冶对他起了警惕心。
不过也好,这样至少说明他不会轻易被人欺骗。
但接下来的路就有些艰难了,得想办法取得肖冶的信任。
融洽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仿佛有什么物质凝固在车厢里,阻绝了他们的交流。
祁琰筠率先打破尴尬:“其实我更希望你不叫我叔叔。”
肖冶疑惑地看着他:“嗯?”
“感觉会把我叫老了,”祁琰筠呵呵一笑,“原谅我不合时宜的玩笑,你随意就好。”
汽车逐渐驶向远郊,窗外的树影婆娑朦胧,在黯淡的路灯下透出一种诡秘的感觉。
肖冶看着祁琰筠,忽然产生一个念头:祁董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祁爵的关系?如果他们两人在自己租住的小区相遇会是什么场面?
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再观察一下,不能因为血亲关系就给人盖棺定论,五根手指都有长有短,更何况人心呢?
总是有参差的。
无论如何,因为蓝海会所的事,肖冶对祁董的印象很好,看似冰冷,却意外地体贴。
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与祁爵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深沉,一个轻佻;一个温和有礼,一个目中无人。
再观察观察,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定了定神,跟着笑笑:“有个叔叔也挺不错的。”
听见他的回答,祁琰筠轻声一笑:“在这边住安全吗?”
“嗯?”话题的突然改变令肖冶一愣。
祁琰筠解释:“这周围没什么监控,路灯也不怎么亮。”
“没关系的,”肖冶狡黠一笑,“有黑猫警长保护我。”
“黑猫警长?”
“一只特别可爱的流浪猫,前几天它还帮我抓伤了一个人。”
提到小猫,肖冶笑得幅度更大了:“我只是偶尔喂喂它,它就在我被坏人拦住的时候冲出来保护我,还被坏人打了一拳,幸好好没受伤,谁说小猫不懂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