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by青端

作者:青端  录入:05-07

踏雪委屈地嘤嘤呜呜叫。
他看看掌心里那撮毛,疑惑问:“你怎么掉这么多毛,你是不是要秃掉了?”
踏雪的豹脸好像垮了下来,不大高兴嘶鸣了声。
“唔,”钟宴笙安慰它,“你就是秃掉了,在我眼里也是很漂亮大猫。”
他这么一安慰,踏雪反而更不高兴了,耳朵委屈地一耷拉,头一次不肯理钟宴笙了,转身优雅地跃下床,低落地走开。
原来大猫猫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钟宴笙有心想安慰下踏雪,但一开口就吃到了一口毛,又把话咽了下去。
踏雪掉的毛真的太多了。
萧弄送的陶埙钟宴笙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来想去,又放进了他藏东西的老地方。
床幔上面堆叠的深处。
萧弄带他看铁花,给他吹埙,还把陶埙送给他了。
钟宴笙觉得,他也应该送萧弄些什么。
但是定王殿下一个花瓶都是三万两银子……
他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能送画给萧弄,否则很容易被发现是春松先生,毕竟他跟外人又没什么接触联系。
钟宴笙思来想去,打算卖画。
多卖几幅画,凑一凑,就能买得起符合定王殿下的礼物了。
不过王府里没有画材,又不能跑去侯府拿,钟宴笙掂了掂昨晚从屋里摸出来的银子,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趁萧弄早晨不在王府——来了王府几日,钟宴笙才发现,萧弄早上几乎都不在,下午才会回来,把他拽去念书催眠。
王伯和展戎也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钟宴笙没有探究的好奇心,就算萧弄让展戎过来汇报时钟宴笙在场,也会自己回避。
乖得很省心。
钟宴笙还以为出门会被萧弄的亲卫询问或者拦住,好在亲卫大哥多言,依旧冷着张脸,直接就开门放行了。
他笑着跟亲卫打了个招呼,步伐轻快地跨出大门。
亲卫目不斜视地看着钟宴笙离开,然后又等后面跟着的几个暗卫鬼鬼祟祟跟出了门,朝他们递了个“保护好小公子”的眼神,才又哐当关上大门。
钟宴笙对京城熟悉仅限于东市,出了门没怎么犹豫就去了东市,心里列了个表,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上转了转,找到店铺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见到个神容烨然的小公子进来了,眼前一亮,挤出笑容:“这位小公子要些什么?”
钟宴笙路上都想好了,扳着手指数:“朱砂、石青、胭脂、天水碧……还有远山黛,都来些。”
他要的不少颜色都颇为名贵,价格不菲,掌柜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亲自将钟宴笙要的都包好,过程中一直在偷看钟宴笙,看出他身上的衣袍面料华贵,在光下流光溢彩的,猜出是哪家贵公子,主动询问:“可要送上府?”
钟宴笙赶紧摇摇头:“不,帮我包严实些,不要给人看出来是什么。”
可不能给王府的人发现他买颜料,给他们发现就等于被萧弄发现了。
萧弄要是发现他是春松先生,那也太尴尬了!他都对萧弄说春松先生是老头了。
还有那封写给春松先生的信……
门口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暗卫探头探脑。
小公子买这些做什么?
算了,回头先告诉主子。
钟宴笙自以为隐蔽地买好东西,走出铺子时,琢磨着要不要给王伯买点新的花籽,近来京城越来越热,王伯出去一阵,亲卫们也不会养花,回来养的花死了一片,叹着气跟他抱怨。
边想着,钟宴笙边左顾右盼,寻找哪里有卖花的,熟料视线里突然出现张十分熟悉的脸。
孟棋平。
钟宴笙看见了孟棋平,孟棋平自然也看见了钟宴笙,脸色当即就变了,冷笑一声跨过来:“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钟小世子……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
钟宴笙眨眨眼,回忆了下出门前看的黄历了。
今日好像是不宜出行。
怎么宜出行老是撞上萧弄,不宜出行就撞上孟棋平呢。
钦天监到底算得对不对?
钟宴笙就琢磨了一下,孟棋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看着像护院的——大概是吃了上次的教训,发现带些狗腿子没用,还是带几个能打的关键时刻救命。
一俩月不见,孟棋平肉眼可见的变阴沉了许多,戴着个指套遮挡断指,盯着钟宴笙的神色隐隐有几分怨恨。
虽然不是钟宴笙下的手,但他觉得跟钟宴笙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为了去找钟宴笙,要不是钟宴笙跑到那个偏僻的地方,还提到定王,他又怎么会断指?
“怎么,被淮安侯府丢掉了,就攀上了定王的高枝?”孟棋平调子不阴不阳的,“你这小身板,恐怕经不住定王几下撞啊。”
钟宴笙皱皱眉,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孟棋平冷笑:“以为老子猜不到吗,那日捡便宜的就是定王吧,那些风言风语蠢货才信,什么你被定王抓进府里拷打折磨……”
他的声音猝然压低,目光扫过钟宴笙全身,重点在下面扫了扫,带着股狎昵的恶意:“你是不是天天被那条疯狗干得下不来床啊?”
他这副神情语气,跟在画舫和景华园中一样,钟宴笙被看得有些反胃,蹙眉后退了一步。
孟棋平若是觉得他跟萧弄有些什么,怎么还敢这么说话?
思考再三后,钟宴笙大概明悟了。
孟棋平断了一指,定王殿下还只是被轻飘飘罚了几日禁闭,偏偏孟棋平真就惹不起定王殿下,只好来惹他出口气了。
虽然有些迟钝,但钟宴笙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极为通透的思维,想通之后,一时倒不觉得孟棋平有多可怕了,心理的阴影也削弱不少,语气平和认真:“孟棋平,如果你不想整条胳膊都断掉的话,说话最好小心,定王殿下不是你可以随口侮辱的人。”
孟棋平的眼角抽了一下,显然想起了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但随即又啐了下:“怎么,他还敢杀了老子?”
钟宴笙感觉不一定。
定王殿下做事,的确挺随心所欲的,孟棋平要是真得罪了他,哥哥未必不敢宰了他。
见钟宴笙望着自己的神色很平静,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点怯怯的恐惧,孟棋平刚生出的几丝对于定王的畏惧又降了下去。
京中现在看钟宴的热闹的可不少,大多都带着讥嘲,昨日钟思渡正式归入族谱,得到陛下圣旨,钟宴笙就更成了个笑话。
就这么只柔弱的金丝雀,剥去淮安侯府世子的身份后,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也敢小瞧他!
这些日子,家里也从一开始哭天喊地的为他求公道,变成了警告他不要再惹事,他气闷得快疯了。
孟棋平左右扫了扫,见钟宴笙只有一人,冷冷一笑:“给老子把他绑走!”
定王若真把钟宴笙放心上,会由着外头传成那样?显然是把钟宴笙当个漂亮的玩物罢了,说不定已经玩腻了,否则也不会不派人跟着他,任由他出来一个人。
他就是教训钟宴笙,以钟宴笙现在的身份境况,又哪有胆子告状。
孟棋平嘴角刚歪处一缕残忍的笑意,下一刻胸口一阵剧痛,身体被一股大力踹飞了出去。
他人都蒙了,连旁边带的护院也傻住了,压根没看清是谁出的手,顿时动都不敢乱动,惊惶地左顾右看。
钟宴笙也愣了一下,他原本想浪费下手里的颜料往孟棋平眼睛里泼的,动作收了收,扭头看向旁边。
两个扮作平民没什么存在感候在一侧的暗卫上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钟宴笙左右,露出佩刀,眼神冰冷,气质绝非寻常护院,更似死士。
孟棋平心里一抖,陡然意识到,钟宴笙身边不是没跟着人。
那俩人跟那天砍掉他手指的人一模一样,冷冰冰砍死人的眼神……
手指似乎又开始疼了,那种活生生被疼晕还不能发声惨叫的感觉,孟棋平稍微一回想就后背发寒,慌忙厉喝:“护着本少爷……走,快走!”
看孟棋平跟见鬼似的连滚带爬跑了,钟宴笙歪歪脑袋,迟疑了下,扭头跟身后的俩人道谢。
俩暗卫面色不动,鞠了一躬,又消失在了人海中。
传闻里的小公子跟他们搭话了!
羡慕死那群今日没轮值的。
钟宴笙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为什么他偶尔会觉得暗中有人在看着自己了。
有时候还不是一道视线,是一群。
原来是哥哥派来的人……不是鬼就好。
不过这颜料还能用吗?显然他今日的行程已经暴露了。
这些颜料价值不菲,钟宴笙苦兮兮地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头一次感到银钱窘迫。
他不想用淮安侯府的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回去。
他也得赚银子交饭钱呢,不能一直在王府白吃白喝的。
而且等把云成接出来了,还要养云成呢。
反正……买颜料又不代表会作画。
钟宴笙边想着,边往回王府的路走,转角时眼里有个影子撞过来,他下意识退了一下,结果那人还是直挺挺撞了过来,钟宴笙人没事,抱着的东西没拿稳,哗啦散了满地,连忙蹲下身捡。
对方似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他一会儿,赶紧蹲下来跟着捡,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着赶路。”
钟宴笙检查了下,还好铺子老板包得好都没摔碎,心放下来,脾气很好地摆摆手,抬脸认真教育:“没事,你不要走那么快了,若是撞伤其他人就不好了。”
那是个眉眼还算俊利的年轻人,看到他的脸,似乎愣了一下,红着脸又连连道了一串歉,才错身离开。
钟宴笙本能地感觉这人有些奇怪。
想到话本子里写的小偷,他摸了摸兜,发现钱袋子还在,又回头看了看,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小偷啊,那怎么看着怪怪的?
暗卫们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对视一眼,散出两个人跟了上去。
但很快,分出去的其中一人就沉着脸回来了,摇摇头:“不见了。”
他们之中比较擅长追踪的人居然没追上。
此事怪异,还有那个孟棋平言行也颇为可疑,必须立刻去回禀主子。
几个暗卫分散开行动的时候,方才撞到钟宴笙人七拐八拐的,进入了条巷子,回头看了眼,确定没被跟上,才又转了几个弯,从巷子里走了出去。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那人上了马车,马车内的人正在画少年纤瘦的背影,露出了一段颈子。
另一幅方才完成不久,已经快晾干了,与方才钟宴笙抱着东西站在铺子外,跟孟棋平对峙时的一模一样。
“有花瓣胎记。”
年轻人简短道:“定王派人盯得很紧,应该马上就会追上来了,走。”
马车里画像的人飞快给那截脖颈点上胎记,随即将两幅画卷起递给他:“分两路,我去引开人,你立刻呈上去。”
几乎就在钟宴笙重新踏进定王府大门的时候,那两幅隐秘之中完成的画,加急送到了一个人的书案前。
书案上早已有了另一幅画,若是有十几年前的人在场,便能认出这是谁的画像。
先太子裴羲。
片刻之后,靠在暗处的人低低咳嗽了几声,声音苍老沙哑:“真像啊……田喜,你也来看看,像不像?”
侍立在旁的田喜早已无声出了一身冷汗,闻言笑着凑上来,仔细看了看,神态夸张讨喜:“哟!确实像,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依旧坐在黑暗中的人又低低咳了几声,语气和蔼: “你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田喜陪着笑不敢说话。
老人悠悠一叹,手指在两幅画像上的眼睛上一一掠过,摩挲着,很珍惜似的:“十八年了……朕真是,忘不了那双眼啊。”
“定是朕的羲儿想朕,回来看朕了吧。”

第三十九章
听到老人后面低喃的那一声, 田喜后背冒的汗更多了,但在内廷多年,早养成了不形于色的习惯, 依旧带着笑躬身伺候在旁, 斟酌着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老人干瘦的手指落到第三幅画上, 摩挲着那截细瘦颈子上的花瓣胎记,语气依旧蔼然醇和:“可惜朕的羲儿被恶狼盯着, 没办法归来,田喜,你说怎么办呢?”
田喜自小入宫, 陪伴了老人几十年, 本该是最清楚他性子行事之人, 但这些年却觉得愈发看不透这位了, 尤其是有关那位的事,哪怕在宫内沉浮几十年,见惯了腥风血雨大风大浪, 也总会叫他心惊胆战。
他犹疑着,隐晦地做了个斩的手势:“那便只能……抢回来了。”
老人笑着摇头:“如何能明抢,这恶狼强壮凶狠, 连朕都敢咬。”
不等田喜再说话,老人慢慢卷起书案上的画卷, 又悠悠道:“你泡的茶一向合朕心意,今日的茶却缺些滋味, 朕老了, 竟尝不出是什么了。”
田喜心下骇然, 立刻轻轻扇了自己一下, 哎哟了声:“怪奴婢笨手笨脚, 手抖了下,多浇了道水,浪费了这玉叶长春,泡得没滋没味儿的,奴婢再去重新泡一盏,陛下可别嫌弃了奴婢。”
“田喜,你也老了啊。”
老人依旧一团和气,没有生气,笑着拍了拍田喜的手臂:“去罢。”
田喜圆乎的脸上又露出讨喜的笑,躬身一礼后,小心退出了书房,外头冷风一吹,凉渗渗的。
屋外守着的小太监见他出来,忙过来递帕子:“干爹。”
笑容像是嵌在了脸上,出了门也没放下来,田喜没有搭理自己的干儿子,心事沉沉地往外走去,迎面见到个人急匆匆走来,维持着笑容行礼:“奴婢参见德王殿下,殿下可是来见陛下的?奴婢去为您通传……”
裴永一向看不起阉人,哪怕田喜是老皇帝身边的老人,也没得到过好脸,看也未看田喜一眼,越过他急急忙忙冲向书房:“父皇!儿臣求见!”
身边的小太监脸色难看,忍不住压低声音:“便是看在陛下的份上,也该有礼三分……”
田喜抬手打住他的话,回头睇了眼推门进去的裴永,得宠之时便是如此傲慢,但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田喜低头慢慢咳了一声:“多嘴多舌的。走着,去给陛下重新泡盏茶。”
钟宴笙抱着一堆颜料回到自己占着的房间,才想起他忘记买笔和纸了。
要不要去萧弄书房里借点?但是会被跟着的暗卫发现的吧。
能不能想法子支开他们?
犹豫了一下,钟宴笙探出脑袋试探着叫:“几位大哥,你们还在吗?”
这些日子里,暗卫都跟在钟宴笙身后,萧弄不允许他们擅自出现,吓到胆小的小雀儿,所以这还是他们今日被发现后,头一次被叫出来。
窗口顿时齐刷刷冒出一排脑袋,无声望着钟宴笙。
什么事什么事?
主子说了,小公子如若有令,上刀山下火海亦可去!
钟宴笙一转头,看见那排突然冒出来的黑脑袋,吓得差点跳起来。
再看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神情冷酷,眼神凛寒犀利地望着他,仿佛杀气腾腾,方才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顿时就灭了,微微哽咽了一下,弱气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
那片炯炯有神的目光好似一下熄灭了一半,不是为莫名其妙被叫出来又被莫名其妙叫走生气,更像是……隐隐有些失望?
钟宴笙有些茫然,不等他仔细琢磨清楚,窗口黑压压的一排脑袋整齐地朝他颔了颔首,又行迹莫测地消失了。
钟宴笙:“……”
感觉哥哥的这群手下怪怪的。
但是想想定王殿下有时候颇为诡谲莫测的行事和脾气,又好像能隐约理解了。
画是不能先画了,钟宴笙只好习惯性把颜料往屋里藏了藏,然后从床幔里掏出萧弄送的那只陶埙,想捣鼓捣鼓学习怎么吹。
陶埙放到唇边,钟宴笙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萧弄为他吹埙曲时,唇瓣就是贴在这里吧,那他岂不是……
雪白的耳尖慢慢透出了血色,钟宴笙觑了眼窗口,没见到暗卫们的影子,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关窗。
走过去一低头,恰好看到了正试图往屋里跳进来的踏雪。
原来踏雪每天是从窗口跳进来的。
钟宴笙跟贼头贼脑的踏雪对上眼睛,看着那双在阴影处显得深蓝色的眼睛,恍惚想起了它的主人。
就像在被萧弄看着一般。
做贼心虚的心慌感又冒了出来。
钟宴笙立刻脸色严肃:“踏雪,你掉毛太多了,不准进来。”
然后在大猫蒙住的视线里,砰地合上了窗户。
踏雪嗷呜了声,跳起来挠了把窗户,被钟宴笙嫌弃掉毛多,豹脸上肉眼可见的郁闷,见钟宴笙不给它开门也不开窗,忧愁地衔着尾巴趴在了窗户下。
挂在屋檐上的暗卫们瞅着他们平日里不敢接近、也确实不好接近的踏雪跟只受委屈的小猫似的,望向屋内的眼神再次一变:“……”
肃然起敬!
吹埙颇有些难度,钟宴笙在屋里鬼鬼祟祟地学了半天,也只能吹个响。
折腾的时候,萧弄回来了,比往日里回来得要早许多。
钟宴笙收好陶埙,不用萧弄来房间提,就很乖巧地自己去了书房,定王殿下衣服多得没完了,今日换了身银灰色的,更衬得身体修长,比起平日里鲜亮盛气的颜色,要冷肃了三分。
隔了会儿,钟宴笙才意识到,好像不是衣服衬的,是萧弄的脸色就要比往日里冷肃得多,不知在想什么。
跟在钟宴笙身边的暗卫方才就将钟宴笙出门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了,孟棋平并不重要,暗中窥伺钟宴笙的人跑了,这才是大问题。
还有谁会对他的这只小雀儿感兴趣?
萧弄对不好的事向来嗅觉敏锐,已经派人继续追查那辆停在巷子外的马车了,听到书房门口迟疑的脚步声,抬头望过去,随手摸了把趴在他身边的踏雪脑袋:“站在门口做什么,踏雪今日消沉得很,你嫌它了?”
他脸色变得极快,方才还有事有些冷酷沉凝的模样,抬起头的时候,嘴唇已经带了丝笑,钟宴笙看得叹为观止。
定王殿下这变脸的绝技真是炉火纯青。
他听话地跨进门口,小小声道:“我没有,就是踏雪掉毛太严重了,是不是要秃了?”
萧弄低头看了眼他手上沾的毛,嫌弃地掸掸袖子收回手:“天气热了,它要换毛。”
钟宴笙放心了,不会秃掉就好。
被俩人同时嫌弃的踏雪郁郁地转过脑袋,拿屁股对着俩人,不肯看他们了。
萧弄才懒得在意这只流氓大猫的心情,望向钟宴笙,随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本王问你点话。”
平时萧弄要是说出“本王问你点话”这句词,场景大多是在阴寒的私牢里,听这句话的人多半浑身鲜血淋漓,被捆在铁架上半死不活了,听到他这句话还能再吓得抖三抖。
钟宴笙毫无所觉,但他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明明昨晚萧弄的态度说得上温柔耐心,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可他反而比从前害怕萧弄时更紧张了。
钟宴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知感恩。
定王殿下……明明就是个好哥哥,是他心目中的哥哥。
他局促地在萧弄身旁坐下,脑袋低着,以萧弄的视线,可以看到他露出的一小截后颈,那片花瓣似的小小胎记,恰好就开在微微凸出的颈椎骨上,雪白中透出三分糜红,招眼得很。
这小雀儿明明苦恋他许久,他都应允了,让他不必再躲闪。
但钟宴笙都住进府里好几日了,还是没什么表示,从前还会羞答答地送个章子送幅画呢。
看来是脸皮太薄了。
萧弄肯定地想。
他方才到口的话一时咽下,微微眯起眼,望着那截无论是弧度还是颜色都勾人的颈子。
不能啃不能舔,碰一下还不能碰了?
在漠北时萧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压着不学踏雪耍流氓已经非常难得,念头刚落地,大手已经按在了那截颈子上,掌心下的肌肤温热,细瘦得像是一掐就断,轻松就能按在手中,很容易勾起人的掌控欲。
碰上来的瞬间,手下的身体像是僵了一瞬,可怜巴巴地颤了颤。
萧弄觉得钟宴笙的反应有趣,拇指揉了揉那块上面带着胎记的颈椎骨,揉一下,这小孩儿的脖子就红一分,一时除了胎记外,每片肌肤都惹了红意。
罪魁祸首含笑欣赏着,动作由揉弄变成了更轻缓的摩挲,嗓音也放得低柔了许多:“迢迢,孟棋平与你有何仇?”
钟宴笙被萧弄揉得薄薄的眼皮都透了层红,鸦黑的睫羽抖个不停,不明白昨晚还温柔的哥哥今天怎么就变得这么恶劣,对萧弄的话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问今日街上的事。
也可能不止街上,萧弄的话中明显含着深意。
之前在景华园里,钟宴笙就是被孟棋平和他的狗腿子们追到避无可避,才搬出萧弄的名字威慑他们的——结果萧弄那时恰好心情不好,准备来景华园找德王的麻烦,从侧门进来,在密密的花树另一头,听到了他的话。
想来应该是没听全的。
钟宴笙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提到跟孟棋平的破事,就要提到那晚被下的药,但他一点也不想回忆那天在孟棋平的画舫上遭遇的一切,也不想再提起那桩事。
见钟宴笙闷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萧弄没有追问,嗓音徐徐的:“不想说便不说,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受了委屈不要憋着,本王给你撑着腰呢。”
钟宴笙抬起半边脸,迅速瞄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慢吞吞地点点头:“嗯。”
孟棋平的名声都不必暗卫去查,早就传遍京城了。
迢迢生得这么好看,孟棋平纠缠钟宴笙,还能是为了什么?
在钟宴笙看不到的角度,萧弄半眯起眼,眼底透出几分阴寒的杀气。
孟棋平这样的小角色,还不配萧弄放在心上,因此上次他并未在意孟棋平此人,也就没派人查。
但现在,是谁给钟宴笙下的药,他已经猜到了,只等手底下的人查到实证。
钟宴笙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了半天,终于忍无可无,鼓起勇气,含泪抬头凶狠地瞪过去:“哥哥,你、你够了没有?”
连瞪人都这么可爱。
都还没欺负他呢,怎么就要哭了?
萧弄没被他虚张声势的样子吓住,看着他泛红的眼皮,心底的某种作恶欲反倒愈发膨胀,又想起了库中的金锁。
钟宴笙肤色那么白,若是被金锁扣着手脚……应当更好看。
停顿了片刻,萧弄按下那些说出来会把人吓到的念头,慢慢收回手,嘴角提了提:“本王都没你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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