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所那边送来一个团队委托,联盟北部出现一批叛军,请求我们过去处理,需要马上出发。都收拾一下。”
“查西和我过来。”
齐煦被严飞辰和林惊雨领着去挑武器,查西则被自家队长提到一边,从东南沙漠的感化讲到圣所热情小男孩死缠烂打,给查西都听傻了。
“所以,”查西指指齐煦,又指指面前的齐汶迟,“你的意思是,你感化了他,然后,他为了报答你,心甘情愿加入第五分队为渝州塔做事?”
齐汶迟不带一丝犹豫地点头:“当然了。”
查西明显不信:“齐哥,你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怎么说话呢?”
齐汶迟上前几步就要揪着人教训,查西反应飞快脚底抹油就开溜,朝着严飞辰他们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了。
齐汶迟留在原地,看着吵起来的查西和齐煦。
果然会打架。
在东南沙漠受伤的触梢恢复良好,断裂的地方被向导用精神力一点点重新接回,泛着白光的精神力铺满整个精神网。察觉到齐汶迟的进入,一缕精神力化作触手碰碰他的脸,亲昵地在他脖子上缠了好几圈,仿佛一条毛绒绒的保暖围巾。
知道他要去执行任务,霍临深说什么也要在他的精神网里留下自己的精神力,理由是害怕他受伤。
“听话。”向来对齐汶迟都是纵容态度的霍临深难得强势,“联盟北部这次出现的叛军很突然,难保不是D组织的手笔,多留心一点总是好的。”
鼻尖萦绕着霍临深留下的向导素味道,橙花香惹了他一身。
“渝州塔现在局势不稳,我不能贸然离开,路上小心。”
末了,霍临深捏着他的指尖叮嘱:“任务结束还有时间的话,替我见见你父母,帮我转达一下,他们儿子的对象因为工作原因无法现在前往,请他们不要生气,等事情解决了,他一定亲自拜访。”
或许是霍临深的语气和眼神太过认真,齐汶迟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要说你自己说,”齐汶迟停了下,“爸爸妈妈脾气很好的,才不会生气。”
霍临深笑着说好。
需要的东西全部运上了车,查西利落地翻下车顶,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点开联络器,语气是掩藏不住的激动:“都准备好了,齐哥。”
“出发。”
两辆相同色系的越野越过渝州塔第一道检查口,呼啸着朝联盟北部驶去。
两个黑点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霍临深站在落地窗前,确认放在齐汶迟精神网里的精神力状态正常后,正要拉上窗帘,余光撇过楼下,拉窗帘的那只手停下。
地面不知何时覆上了薄薄一层白色。
这是在新年前降下的一场雪。
“下雪了——”走廊外新人嚷嚷着出去玩雪,脚踩在地板上咚咚响,是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手掌盖上冰凉的玻璃,霍临深呼出一口气,窗面上快速结了一层水汽,被他抬手擦去。
霍临深听着门外的笑声与欢呼,半晌,无奈地笑了。
算了,让他们去玩吧。
队伍抵达联盟北部是在两天后。
出发前捎上的厚衣服在踏上北部雪地的那一刻发挥了作用,五个人裹紧外套,年龄尚小的齐煦和查西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这么大雪啊。”查西一脚陷进雪地,平衡没掌握好,慌里慌张地往旁边乱挥手。离得最近的严飞辰倒了霉,被查西抓住衣摆,两人双双栽进雪里。
齐煦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下一秒就被查西扔过来的一把雪砸中了脸,怒了:“查西你有病吧!”
“来啊来啊——”查西从雪里蹦起,一边朝齐煦丢雪球一边灵活地躲过对方扔过来的,不成形的散雪,不忘嘲笑他:“这都扔不中!”
林惊雨没吱声,齐汶迟以为她不想玩,转头就看见小姑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拢起一堆雪,一点点拍实再裹成圆形。
齐汶迟回头,原来是在做雪人。
年龄最大,最成熟的前第七分队队长严飞辰从雪里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雪,决定不参与两个小屁孩之间的雪仗大赛。
他走回齐汶迟身边。
齐汶迟打开光脑,查看这次任务的具体要求。
[任务地点:联盟北部居住区][任务要求:清剿叛军][任务期限:无][任务类型:团队][难度:B+]面板最后附上一张地图,标着红点的地方是叛军营地,绿点是居住区和第五分队的驻扎地。
“无期限的任务?”严飞辰皱眉,三年的队长经验让他下意识开始分析这份资料的不对之处,“之前的任务,不管是简单还是困难都有具体的规定时间,但这次居然没有。”
齐汶迟和他是一样的看法:“委托上说,联盟北部这次的叛军是突然出现,在夜晚袭击了居住区的中心大楼后就撤进了后山和废弃街道,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都没再出现。直到几天前,渝州塔卧底死亡那件事后才再次出现。”
这确实很可疑,就像是在特意等待他们。
“不管怎么说,先进居住区找负责人吧。”
齐汶迟收起光脑,刚抬起头,一个雪球冲他脸飞过来。
雪球被稳稳抓在手中,他放下手,雪球上下抛着,视线在查西和齐煦身上来回转。
罪魁祸首查西咽了口唾沫,正准备认错,就看见齐汶迟弯腰又抓了一个雪球,左右开弓,同时扔向他和齐煦。
“齐哥!!齐哥!!有话好说!!!”
“打我脸了齐汶迟!!”
“别玩了……”
“跑什么啊!别躲啊。”
“齐哥!”
林惊雨的小雪人堆好了,她满意点头,捡过一截树枝折成两半,插在雪人身体两侧,转身加入了这场混斗。
太阳落下地平线,风呼啦吹过,折断一根枝丫。
北部居住区的负责人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搓着手,似乎是在等人。
敲门声响起,两下后停止,耐心等待主人来开门。
负责人忙不迭奔过去,看见来人后换上笑脸,热情招呼道:“几位长官来了?”
黑色冲锋衣裹着齐汶迟上半身,下身是一条工装裤,短靴束起裤脚。他收了平日里的玩闹,眉眼冷淡,亮出证件:“渝州塔哨兵,第五分队队长,编号S0015,齐汶迟。”
“我们接到你们的委托,过来调查。”
几人进入办公室,齐汶迟拉开一点拉链,在负责人对面落座,身旁是查西和严飞辰。
“麻烦您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
负责人捧着杯热水,闻言连忙点头:“好好好。”
他喝了口水,开始回忆:“半个月前吧,居住区老街道那边有几个居民来跟我说,居住区来了外人,带着武器,蒙着脸,也不说话,黑压压一片进了一间废弃的平房里。我当时以为,那是联盟派来考察的人,结果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冲进中心大楼袭击了我们几个助手,之后就跑了,我们清点过,钱和武器都没丢,就是少了几份文件。”
严飞辰敲着面前的茶几:“是什么文件?”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负责人放下水杯,叹气,“他们抢走的是十几年前发生的那场叛乱中,牺牲士兵和居民的名单。时间太久了,文件压在最底下,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的。”
“你说的,是十四年前那次?”齐汶迟的指腹重重蹭过装着热茶的杯壁,手指烫红一片也不在意,直勾勾看着负责人。
负责人点头:“就是十四年前那次。”
查西追问:“那你看清他们领头的人是谁了吗?”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哦!不过他穿的衣服很特别!”
负责人举起一根手指:“别人都是白色,他穿的是深紫色,特别显眼!”
他起身,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上移,负责人反应最大,几乎是在他起身的同时跟着他站起来,动作太大还带倒了装满水的茶杯。
茶杯倾倒,热水泼在地毯上,有一部分还溅到了负责人鞋尖上。
他却浑不在意,眼睛紧紧盯着齐汶迟,视线粘腻的让齐汶迟反感。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刚被检测出有分化倾向时,那些渝州塔高层贪婪而又警惕的注视。
他撩起衣角,露出腰后别着的枪和匕首,明晃晃的威胁让负责人清醒过来,冲他歉意一笑:“抱歉长官,最近事情有些多,一不小心走神了。”
齐汶迟没说什么,负责人识趣地上前一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各位跟我来。”
说完,他先一步推开门,向前走去。
剩下四人跟在负责人身后,严飞辰落后几步,和齐汶迟一起缀在末尾。
他看着前方,话却是对齐汶迟说的:“这个负责人有问题。”
齐汶迟余光扫过最前方负责人的背影,加重了脚上的力气。
“那就探探他。”
和十四年前比起来,北部居住区并无太多改变,中心大楼依旧很破旧,脚踩在地板上,能听见木板的“嘎吱”响声。
齐汶迟刻意加重的脚步,使木板响动的更加频繁。
负责人刚才的反应,几人都看在眼底,查西得到暗号,与负责人交谈时隐晦地看了齐汶迟好几眼,得到默许后,手背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将负责人完全挡住,隔绝了他向后张望的可能,身后的林惊雨和齐煦对视,放轻脚步,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林惊雨经过齐汶迟身边时,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借着查西和严飞辰的掩护,齐汶迟低头,看清了那是个监听器。
方才在办公室获取信息时,林惊雨恰好坐在离茶几最近的位置。
监听器背后有残留的胶水,林惊雨应该是从茶几背面取下来的。
前面的查西在套负责人的话。
“刚刚听你说,误以为叛军是联盟派来考察的人?”
“哦,”负责人解释,“是这样的,自从十四年前那次意外后,联盟每年都会派人来这儿,说是检查我们区的士兵训练成果,万一再发生类似的事也能顶一阵。”
“这样啊……”查西有些疑惑,“但每年都来的话,你怎么还会认错呢?”
负责人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来惭愧,我是新来的,原来的负责人嫌这儿条件不好跑了,这才把我调来。”
查西嘴角一抽,这原负责人还真是有够不负责的。
说话间,负责人领着他们去了准备好的房间。
男人搓着手,推开一扇房门:“咱这儿条件确实不太好,将就一下吧,唉,还有两个人呢?”
“我在这儿。”
林惊雨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队伍,从黑暗中走出,甩着手上的水:“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那……”
“他拉肚子了。”林惊雨打断负责人。
负责人也没多问,只叮嘱他们早点休息。
负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他完全走远后,齐煦才从另一边出来,头发上还有未融化的雪,冲齐汶迟摇头:“没有发现其他向导的精神力。”
齐汶迟从开了的那间房的床上扯了条毛巾递给他:“没有就算了。”
第一天而已,要调查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可能一下就揪出来。
手里分了四把钥匙,林惊雨一间,严飞辰一间,查西和齐煦一间,剩下一间归齐汶迟。
“老大。”查西甩着钥匙,“要不我跟你一间吧?”
齐煦“嘁”了声,抢在查西前面把钥匙递过去:“我和你一间。”
“我说你这人……”
“行了。”齐汶迟脸色不太好,一手一个把这俩幼稚孩子塞进一间房,“查西照顾好齐煦。”
门关上还能听见齐煦的叫声:“谁要他照顾了!”
林惊雨已经拿上钥匙挑了一间房。
严飞辰没动:“真不用我陪你?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没事。”齐汶迟开始赶人,“严哥,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后山。”
严飞辰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妥协。
如负责人所说,住宿条件确实很差。
房间狭小,一张铁架单人床靠墙摆着,床边是一只床头柜,衣柜打在进门的床头柜对面,连单独的浴室都没有。
这环境,在渝州塔待久了的,但凡换一个人来都要叫嚷半天。
齐汶迟看上去毫不在意,按了按床垫,确认不会半夜塌床后又检查了被子,干燥厚实,可以抵御北部的严寒。
窗外的风和雪都在继续,齐汶迟推开窗,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让他打了个寒颤。
光脑震动两下,通讯界面弹出来。
齐汶迟接起,拖长音叫了对面那人一声:“霍临深——”对面那人轻笑一声:“在。”
霍临深刚洗完澡,毛巾还在脖子上挂着,长发滴水,顺着鼻尖砸在地上。
“到北部了?”
“嗯。”
霍临深那边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声,齐汶迟听得心痒:“霍临深。”
“嗯?”
“你才洗完澡么?”齐汶迟舌尖顶着牙,“看看腹肌?”
对面沉默了两秒,蹦出一个视频申请。
接还是不接?
齐汶迟毫不犹豫按了接通。
几分钟后,他啪一下扔掉光脑,捂着脸跌坐在床上,耳垂红的仿佛在滴血。
“怎么了?”霍临深心情倒是不错,“不是要看腹肌?”
齐汶迟咬牙切齿:“你给我看的是腹肌吗!”
谁家腹肌在胯部以下!
霍临深比他还惊讶:“你没看到吗?要不,再看一次?”
“不看!”
齐汶迟想把他嘴缝上,捂着头崩溃大叫:“不许再打过来!”
霍临深听话的没有再扔视频过来,不过笑声倒是抑制不住,钻进齐汶迟耳朵里,听得齐汶迟又心痒又羞耻。
他早该知道这人不要脸的!
怕把人逗急了,霍临深见好就收,放缓语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擦着头发,走到阳台,望着塔外灯火通明的居住区。
“汶汶。”
“干嘛?”
脸上的热气好不容易消下去,就听见这人叫他名字,齐汶迟下意识应声,随即反应过来:“我说了不看!”
霍临深无奈道:“好好好,不看。”
齐汶迟这才放下手,重新捡回光脑。
“回去了,”霍临深说,“还习惯吗?”
齐汶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一会儿后回答:“早就习惯了。”
父母离开已是十四年前的事,他也和霍临深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
刚被霍临深从墓园捡回居住区那两天,齐汶迟逮住机会就往墓园跑,无一例外都被霍临深抓了回来。
六岁多点的孩子抱着霍临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清楚,嘟囔着要找爸爸妈妈。
开玩笑,北部那个恶劣天气谁敢放心让一个孩子去外面?
当年支援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火气旺脾气也大,都是没成家的,面对齐汶迟一个小孩都挺手足无措的。
打又打不得,骂吧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况且那么小一点的孩子能懂什么?说了也是白说。
姚三频算是有点带娃经验的,自告奋勇就上了。
中午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眼睛都没光了,往地上一躺,嘴里喃喃着:“好能哭的孩子……”
也不知道齐汶迟哪儿来那么多眼泪,跟流不完一样,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一发呆就想爸妈,一想爸妈就又开始掉眼泪。
给联盟一堆人愁的,头发都掉了许多。
最后还是霍临深出马。
返程前一晚,齐汶迟再次往外面跑,再次被霍临深抓回来往衣服里塞。
齐汶迟吸着鼻子不停抽噎,小声说要爸爸妈妈。
霍临深没带过孩子,也没谈过恋爱,面无表情抱着个小孩往那儿一站,姚三频都害怕他把齐汶迟扔地上。
出乎意料,面对齐汶迟,霍临深有无限的耐心。
他弯下腰和齐汶迟视线齐平,从一旁的热水盆里捞出条毛巾,拧干了,拿着热毛巾替齐汶迟擦脸,又帮他敷在眼皮上消肿。
脸擦干净了,他放下毛巾,将齐汶迟捞起来放在臂弯里,抱着他来到窗边。
霍临深房间的位置正好对着那片墓园,但远远看去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不过也足够了。
“别哭了。”霍临深叹气,揉着小孩毛绒绒的脑袋,示意他去看远处的那一片。
齐汶迟抽抽着,倒是很听话地看过去。
霍临深点点玻璃,语气平淡:“爸爸妈妈见到你哭,但抱不到你,会着急的。”
齐汶迟倔强地撇过头,听他说话:“齐汶迟是吗?”
霍临深把人往上颠了颠。
“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
齐汶迟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说,这世界上每消失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星星会从他们心脏的位置冒出来,慢慢往天上飞去,在完全变成星星之前,他们会停下来,最后看一眼自己在意的人。夜晚的每一次抬头,都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又或是在梦里,星星会重新变成人,与自己爱的人拥抱,亲吻,流掉最后一滴眼泪,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到天空。”
“齐汶迟,星星不能掉太多次泪。”
霍临深拍着齐汶迟后背,轻声说。
“眼泪掉完后,他们就不能再来梦里,会永远变成星星。”
“爸爸妈妈很爱你,他们也会变成星星,也会为你哭泣。重逢的次数是有限的,在真正的重逢来临之前,不要哭泣。”
霍临深低头,下巴靠在齐汶迟头上。
那是齐汶迟第一次经历分别。
十四年后,他再次重返故地。
他不再是只会哭泣的孩子,却在看见星星时仍会想起当年,霍临深同他说的那些话。
就像现在这样。
“汶汶。”霍临深喊他。
“看得见星星吗?”
“嗯,”齐汶迟抬头,晴朗夜空,星星缀在天边,“我看见星星了。”
他与父母重逢在十四年后的夜晚。
第40章
霍临深没能和他聊太久,渝州塔的事情很多,即使是休息时间,仍有一大堆文件等着他签字。
“你要是在就好了,”霍临深说,“累了还能和你说说话。”
齐汶迟掐断了他的感慨:“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两天零十五个小时。”
被打断施法的某人还想说点骚话,齐汶迟先一步拦截:“不看,不听,想了,拜拜。”
信号断掉,齐汶迟望着通讯界面,正思索着回去怎样躲过那人的盘问。
窗外的风呼啦啦地往玻璃上吹,砸在窗框上咚咚响,齐汶迟起身,抬手关上窗户。
次日一早,第五分队驱车前往后山。
北部后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地面冻的厚实,踩上去能听见雪层咯吱咯吱声。
叛军的营地在树林深处,几个装备齐整的士兵守在最大的那顶帐篷外,警惕着周围。
秦肃还是穿着河州塔那身深紫色制服,也不嫌冷,兀自站在篝火堆前,用鞋尖拨拉两下熄灭的木柴,带出一道黑色痕迹。
身旁的手下过来,和他汇报昨晚的情况。
“已经到了?”秦肃自言自语道,“速度还挺快。”
“现在要动手吗?”
“不急,几个毛头小子而已,掀不起多大风浪。”
他抬手,一只鹿凑过来,将头送到他掌下,乖巧地任他抚摸。
“小燃最近怎么样?”
“庄先生情况良好,秦先生不必担心。”
“情况良好……”
四个字被他来回咀嚼,秦肃突然笑了声,一旁的手下把头低的更低,只听见秦肃说:“告诉张石鸣,再有第二次,我会带走庄燃。”
手下一板一眼地说:“首领说了,那种药物不会对庄先生造成生命危险,秦先生,您还是……”
秦肃打断他:“再多嘴就滚回活动区。”
手下静默几秒:“抱歉,秦先生,是我逾矩了。”
秦肃看着他,没说什么。
不远处,查西埋在一处矮坡后,耳朵上别着的通讯器亮起红灯:“齐哥,我看见负责人说的那个紫衣服了。”
越野停在山下,齐汶迟操控着光脑上的面板,耳里同样别着通讯器,听着剩余几人传回来的情况。
他现在能确定,那个穿紫衣服的领头人就是秦肃。
看来是之前在河州塔的时候,发生爆炸的那次,D组织派人救走了他,连庄燃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河州塔的卧底根本就没有彻底铲除!
D组织的势力范围远比他们想的的要广。
他又想起那份文件里,河州塔前任首领的资料。
张石鸣,那个能力强悍的首领,那个沉迷改造的疯子。
地图上标红的那几处在他的精神网里慢慢显现出具体的画面,几顶帐篷,全副武装的巡逻人员,以及站在篝火堆前,漫不经心朝他投过来一瞥的秦肃。
他猛然砸上面板,厉声道:“撤退!”
话音刚落,枪声截住了他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
严飞辰躲过敌人的匕首,将另外一人撂倒在地,一边往山下跑一边问他:“发生什么了?你的精神力怎么外泄这么多?”
齐汶迟喊出那一声时,他正试图摸进对方的帐篷,齐汶迟的精神力如洪水般涌进精神网。哨兵之间本就相互排斥,严飞辰闷哼一声,接着就看见营地周围,有几名敌人和他是同样的状态。
他瞳孔收缩,反应过来后快速向后退去,在子弹打中胸膛的前一秒撤进了安全区域。
“吓死我了!”
查西惊魂未定,手里拽着同样疑惑的齐煦。
林惊雨从另一侧车门翻上来。
严飞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在齐汶迟愣神之际果断掐住他的虎口,低声喝道:“齐汶迟!”
子弹打进车门里,铁皮瞬间凹陷下去一个小坑,齐汶迟控制着呼吸,猛踩油门,一个甩尾将跟上来的几个敌人撞翻在地,车轮没有任何犹豫,直直碾过去。
肉体被搅碎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齐汶迟抖着手,沿着来时的路勉强开回居住区。
他的精神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失控了。
“秦先生,要追上去吗?”
越野轰鸣着离开后山,秦肃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弧度:“不用。”
他转身。
“齐汶迟现在的状态,和一个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
越野冲进中心大楼前的那片空地,吓得不少居民逃开,捂着胸口伸长脖子,想看看是谁在居住区飙车。
车门打开,严飞辰下车,绕到驾驶位,挡住那些居民好奇的目光,另外三人打掩护,查西留下安抚受到惊吓的居民,林惊雨和齐煦扶着齐汶迟快步走进大楼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