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老城区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枪声。
枪声过后,是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士兵的谩骂。
军靴踩入雪中,带起一片雪屑,为首的兰特举着枪,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身后跟着一队士兵。
老城区的建筑破败不堪,空房屋墙外爬满裂痕,屋内更是简陋。
兰特左右看看,带着士兵钻入一间废弃的平房。
他喘着气,脱力般靠着墙滑在地上,眼睛发直,脑海里全是刚刚被拧断脖子的同伴的惨状。
同伴的头被他自己生生扯下,血瞬间飙出,淋了他一身,染红了半片雪地。
他机械般抬头,不远处那人一身黑衣,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见他看过来,那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兰特后退一步,发疯似地尖叫着,连滚带爬逃离了那里。
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特的精神网钻入了陌生精神力,一圈圈缠上触梢,下一秒触梢就被拉扯着,像是要直接勒断。
他吓得跑开,连大本营都不敢回,带着一队士兵往老城躲。
谁知走到半路就和联盟的人遇上。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染血的那一块布料开始发硬,兰特阴沉着脸骂了一句。
真晦气,哪里都能碰上联盟的人。
“老大,”身旁的手下小心地挨过来,“他们不会找到这儿来吧?”
兰特睨他一眼,冷哼:“你觉得呢?”
看着手下慌张的样子,兰特一拳打在他头上,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别那么害怕,克莱德,我们可比他们更熟悉这里。”
他舔了舔唇,笑的有些阴森:“放心好了,如果联盟的人真找到这儿来,我就把你推出去,让你第一个结束痛苦。”
克莱德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兰特满意地看着他这副样子,提醒道:“别尿裤子啊,要知道,你现在可只有一条裤子了。”
克莱德连哭都不敢了,踉跄着回到门边,蹲下,将脑袋埋进双膝里。
他穿的很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咬住手不敢哭出声。
屋外的雪还在下,风呼啸着卷起雪花灌进他脖子里。
克莱德惊叫着跳起来,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门外。
兰特正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被克莱德突如其来的叫声吵醒,不耐烦地睁眼,对他吼道:“克莱德,你要是再发出鬼叫,我就把你脱光了扔到街上去!”
“不,不——”克莱德捂着脖子,扭头看向兰特,“有东西、刚刚有东西在碰我脖子!”
一旁的另一个士兵也被他吵醒,闻言嘲讽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尿到脖子后面去了吧?”
说完,整个屋子的人爆发出一阵嘲笑,有几个还捏着鼻子让克莱德离他们远一点。
克莱德只是摇头,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是毛、是动物的毛。”
寒风又一次吹过,克莱德吓得抱住头,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窜,最后跌跌撞撞跑出去,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没人把克莱德的话放在心上,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三三两两挨着躺下,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兰特也累的不行,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后,疲倦感涌上来,他裹紧了身上的厚外套,也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雪还在下。
最好再大一点,兰特无比乐观地想,大到前进的路都不看请,这样就能拖住联盟那群人。
这样想着,他沉沉睡去。
睡梦中,雪花从破了一角的玻璃那儿飘进来,落到他脸上。
他伸手拂去,预备翻身继续睡。
动作到一半,兰特停住,他睁开眼,将刚刚拂去雪花的那只手递到眼前。
雪花有长条的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放轻呼吸,一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匕首。
泛着冷意的匕首握在手里,兰特深吸一口气,猛地刀身,匕首划向空中。
被劈开的空气带着雪粒落向一旁,他这一刀挥了个空。
屋内的众人还在睡,兰特却是没了睡意。
他起身,一个个叫醒他们。
“都起来!”兰特面色凝重,“别睡了!”
有人还没清醒,耷拉着眼皮抱怨:“怎么了老大?”
散落的枪支被兰特收起来,一股脑塞进包里。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看着他。
最后一把手枪别在腰上,兰特起身,看着白茫茫的屋外:“这里不安全。”
重新踏入雪地,兰特呼出一口白气,脚下的雪踩得嘎吱作响。
他的一句“这里不安全”,让士兵们陷入沉默,拿着自己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走出去没几步,兰特停下。
前方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不算人,头身分离,鲜血从断裂的颈部涌出,在北部极寒的天气下凝固,成块。
头被割下扔在一旁,表情惊恐,似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风再次吹过,将那颗冰冷的脑袋吹动,滚到兰特脚边。
克莱德。
变故发生在瞬间,士兵们甚至连子弹都来不及上膛,雪幕外的狙击手已拿下三人。
慌乱中,精神体被放出,兰特还算冷静,只是手刚碰上枪,便被一股大力从背后扑倒。
野兽锋利的爪子踩着他的背,獠牙刺入皮肉前,兰特的视线里出现了之前那个人。
雪花落在他肩头,叠上薄薄一层白,男人手里提着一把长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雪狼的獠牙咬断他的颈动脉,鲜血喷出。
兰特瞪大眼,嗬嗬出气,血沫从嘴角边溢出。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男人举起刀,刀尖对准他。
兰特断了气。
霍临深抬手,长刀抽出,红色和白色沾满刀身,他掏出绢布,擦去污秽。
北部的叛军只剩下兰特一队,兰特死了,其余的士兵没了反抗的念头,武器丢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雪狼的长毛也染了血,随意甩了两下,慢腾腾地踱回向导身边。
一旁的手下清点完剩下的叛军后,向他申请指示。
长刀收回刀鞘,霍临深跨过兰特的尸体。
“带回去,交由联盟法庭审判。”
叛军大本营里,姚三频正带人搜查营地里的物品,见他回来,也没回头,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看着手下搜查。
烟雾和呼出的白气融在一起,姚三频几口吸完一支烟,侧头,看着霍临深平静的侧脸。
“人都抓到了?”
“嗯。”
姚三频点头,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
二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雪景,姚三频忍不住开口:“这帮畜生……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霍临深垂眸,长刀的刀柄染上他手心的温度,握在掌中。
“先把幸存的居民安顿下来,城门外那些,让他们家人来认领,没人认的,找个好的地方安葬。”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北部的叛乱在半个月后正式平定。
城门外的尸体一天天减少,剩下无人认领的,霍临深就带着人去埋了。
北部有一块公用墓地,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多埋在那里。
头发随风飘扬在空中,霍临深蹲下,在墓碑上刻下数字。
三十七。
这是第三十七具无人认领的的居民尸体。
手下们将其小心地运到坑中,将泥土铲回坑,一点点掩埋。
霍临深呼出一口气,白气模糊了视线,朦胧中,墓地的一处墓碑旁,缩着一团黑影。
霍临深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那处墓碑前蹲下,站起,又走到另一个墓碑那儿,重复这一套动作。
来回几次,应该是累了,黑影背靠着最开始的那块墓碑,抱着双臂,埋着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他看着那个身影从一开始的乱动,到后来慢慢安静下来。
另一块墓碑刻好了。
匕首收回手中,霍临深起身,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走近了,他才看清黑影的样子。
黑发,一件单薄的外套,小孩闭着眼靠在墓碑上,呼吸微弱,连霍临深的脚步声都未能将他惊醒。
霍临深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挪到他背后的那块墓碑上。
墓碑上的字刻的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做这工作的人应该是个新手,不甚熟练。
墓碑上刻着五个字:妈妈,蓝芩姝。
紧挨着的另一块墓碑上刻着:爸爸,齐尧。
小孩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在快要砸到地面时被霍临深扶住。
霍临深扶着小孩下坠的头,伸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拉开棉服把小孩塞进去。
小孩全身散发着寒气,脸冻的冰冷,下意识往热源处蹭。
霍临深抱着他,一手捂着小孩的耳朵。
“霍长官,已经安葬好了。”手下过来报告,见他怀里多了个小孩,一愣,“这孩子是……”
霍临深低头,小孩的呼吸依旧微弱。
“回营地。”
雪地里,霍临深走在前头,棉服里鼓鼓囊囊,抱了个冰块似的小孩。
他走得稳,小孩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
这么小,跑墓地去做什么?也不害怕。
霍临深低头,将人又往衣服里塞了塞。
冻了那么久,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小孩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脸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身上暖呼呼的,他迟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抱着自己走。
“醒了?”声音从头顶传来。
齐汶迟抬头,只看见这人的下巴。
霍临深抱着他,一旁的手下替他拉开车门,他带着齐汶迟钻进了车里。
车里开着暖气,齐汶迟冻僵的四肢慢慢恢复知觉,整个人趴在霍临深身上,侧头看着车窗外白茫茫的雪地。
霍临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墓园。
车子发动,窗外的墓园渐渐缩小,直至完全消失。
齐汶迟看了很久,连霍临深把他抱下车都没注意。
一阵冷风袭来,齐汶迟缩了缩脖子,双手抓住霍临深的衣领,把头埋在他胸前。
胸前的衣服被泪水打湿。
最开始只有一点点,后来湿的那块布料越浸越大,齐汶迟抖动的也越发厉害。
霍临深停下脚步,抱着怀里的小孩,静静地由他发泄。
齐汶迟咬着唇,眼泪大滴大滴落在齐汶迟身上。
他努力控制着,却还是从喉咙里溢出一两声呜咽。
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放声大哭,哭的整个身子都在抖,眼前全是雾气。
屋子里的姚三频听见哭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吓得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出来,停在霍临深面前,看见他怀里的小孩也是一怔。
霍临深单手抱着齐汶迟,朝姚三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汶迟哭了很久。
哭到最后气都喘不上来,一抽一抽的。
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替他顺气。
眼前的湿润被擦去,泪眼蒙眬间,齐汶迟抬头,看清了抱着自己的霍临深的长相。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真好看。
第二反应是他好想爸爸妈妈。
怀里的哭声渐渐止住,霍临深抱着他,拍着齐汶迟后背的那只手移到脑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第二次听见了霍临深的声音:“不难过了?”
齐汶迟吸吸鼻子,摇头。
霍临深好像叹了口气,接着抱着他进了屋。
“你要先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继续哭。”
齐汶迟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原以为身边多了个人会失眠,没想到意外地很安心,很久不做梦的齐汶迟甚至梦到了十四年前与霍临深的初遇。
联盟的支援预备在第二天下午返程。
齐汶迟是个变数。
姚三频劝他把小孩送去收容所,霍临深充耳不闻,揣着还在睡梦中的齐汶迟上了车。
回去后,霍临深让人办理收养手续,将齐汶迟养在自己身边。
可以说,渝州塔有不少前辈都是看着齐汶迟长大的。
周重行、沈知忱,还有成天赖在联盟的姚三频,一点一点看着齐汶迟长大,分化成哨兵,通过考核进入渝州塔。
当年那个缩在霍临深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孩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哨兵。
醒来的时候,霍临深还躺在自己身边。
睡着时的霍临深看着比平时柔和很多,不再是一边笑眯眯说好一边转身就把人腿打断的霍长官。
霍临深的头发很长,小时候挨着他睡,齐汶迟总会在半夜翻身压住他的长发,将人弄醒。
头皮传来的拉扯感让霍临深沉默,本着不能吃亏的原则,他伸手,恶趣味地捏住齐汶迟的鼻子,直到人从睡梦中醒来,脑袋发懵地看他。
这时候,霍临深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是齐汶迟自己做了噩梦,他只是叫醒他不让他梦魇。
次数多了,齐汶迟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不老实,每晚睡觉前都要检查霍临深的头发是不是又被自己压住了。
现在……
齐汶迟抬起一点头,确认霍临深的长发还好好地在他那边,松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本来沉睡的人睁开眼,一双手熟练地围上他的腰,头靠过去,额头抵着齐汶迟的背。
“早。”他开口,声音还带着鼻音。
“早。”齐汶迟垂头,“该起床了。”
霍临深抱着他,闻言摇头:“再睡一会儿。”
说着,就把人往床上带。
齐汶迟重心不稳,被他的动作弄得倒在床上,手再次抚上后背,轻拍着。
霍临深还有些不太清醒,头却是下意识地往齐汶迟颈窝凑,声音黏黏糊糊的:“汶汶……”
齐汶迟被他一声喊得软了半边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吞了吞口水。
这人是真的很好看啊。
想着,鬼使神差的,齐汶迟凑上去,在霍临深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眯着眼的霍临深眼睛瞬间睁大,看着眼前呆滞的齐汶迟:“偷亲?”
他的语气太过危险,让齐汶迟感到不安,手忙脚乱推开他,在床上摸索,咕咚一下掉了下去。
霍临深爬起:“汶汶?”
“我没事。”齐汶迟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出了卧室,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做”!
霍临深看着那个身影冲出卧室,飞快窜进卫生间并迅速将门反锁。
他坐在床上,伸手,碰了碰唇。
一触即分的吻。
霍临深垂眸,眼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齐汶迟跑的太急,差点在光滑的地砖上摔一跤,四肢并用扒住门,深吸一口气。
这太可怕了,他两眼发直,他刚刚在干什么?被童话里的巫婆控制了吗?
可霍临深看起来更像王子,还是那种受尽宠爱,成长路上顺风顺水迷倒一大片的“别人家的王子”。
真不要脸啊齐汶迟,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被美色迷惑的家伙!
他掬了捧冷水泼在脸上,热意消不下去。
他捂着脸,无地自容。
“叩叩。”
敲门声响起,齐汶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警惕地看着门锁:“干嘛!”
“该吃早饭了,”霍临深低头看着脚边的毛绒绒,“还有,你刚刚好像踩到了雪豹的尾巴。”
这是真踩到尾巴了,雪豹蹲守在门口,抬起上半身,一边扒拉一边叫。
齐汶迟头皮发麻:“我知道了!”
等脚步声远去,齐汶迟才打开一条缝。
雪豹扑上去,呜嗷呜嗷地控诉,很有份量的一条尾巴甩在齐汶迟腿上,生疼。
“错了错了,”齐汶迟哄着生气的精神体,顺着毛,“休假了带你去北部雪山玩。”
雪豹才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留下一撮毛粘在齐汶迟衣服上,满意地竖着尾巴离去。
早餐是霍临深打电话让食堂送过来的,齐汶迟暗自庆幸,某位王子没有亲自下厨。
霍临深坐在餐桌旁,雪狼没收回去,追着雪豹,两只爱掉毛的大型猛兽在客厅、阳台、卧室三个地方窜来窜去打闹。
漫天飞毛中,霍临深动作优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侧头,吐出一撮毛。
齐汶迟蹭过去,在离他两个椅子远的距离停下,拉开座椅刚要坐下。
霍临深头也不抬:“坐过来。”
谁要听你的,齐汶迟暗自腹诽道。
过了一会儿。
齐汶迟挨在霍临深身旁,端着碗粥吸溜。
雪豹玩累了,趴在他脚边,闻着早饭的香味打哈欠。
霍临深吃得很快,咖啡喝完,抽过一旁的纸巾擦嘴。
“我让他们给你批了假。”他摸了摸搁在大腿上的狼头,“吃完饭跟我去河州塔。”
齐汶迟咽下一口粥:“哦。”
他吃完饭,正要起身去换衣服,胳膊被霍临深拉住,整个人被扯过去。
为防止摔到霍临深身上,齐汶迟双手撑住座椅两边的扶手,屏住呼吸,看着凑上来的人。
霍临深抬起脸,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早安吻。”
渝州塔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
被霍临深从圣所挖来当苦力的沈知忱手里拿着严飞辰的报告,看看本人,又看看周重行。
严飞辰面上淡然,手悄悄揪紧了衣摆。
周重行见沈知忱左右看了半天,有些急了:“什么结果你倒是说啊。”
“催什么。”沈知忱推推眼镜。
他看向严飞辰:“你恢复的不错,超出我的预料。所有测试的数据都在及格线上。”
他笑了,语气轻快:“恭喜啊,严飞辰,你及格了。”
悬着的心终归还是放了下来,严飞辰接过那张薄薄的报告单,试探着开口:“意思是,我通过考核了?”
测试之前,沈知忱就告诉他,想加入第五分队,需要通过考核才行。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
沈知忱补充道:“入队考核是霍临深负责,不过他这两天不在塔,等他回来估计也忘了这回事。先去登记吧。”
“不在塔?”周重行问,“又去执行任务了?”
“说是去河州塔谈合作了。”
沈知忱叫住往外走的严飞辰:“先别去找齐汶迟,他也不在塔里。”
周重行来了兴趣:“都不在?他俩去约会啊?”
沈知忱瞥他一眼:“话多。”
“他俩都睡一块那么久了,约个会怎么了。”
从未想过未来队长和顶头上司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的严飞辰:……
这一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从被迫委身剧情跳到阴暗小黑屋强制爱,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谁和谁睡一块?
远在河州塔的某人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嫌弃地摘下衣领上雪狼的毛。
犬类精神体就这点不好,掉毛。
一边想着,他快走了几步跟在霍临深身边。
河州塔在北方,温度比位于南部的渝州塔还要低,还没到冬天,一踏入河州塔管辖的区域,一片雪花就落在齐汶迟鼻尖上。
路边垫了一层薄雪,齐汶迟看着看着,起了别样的心思。
霍临深穿着大衣,长发散在背后,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走着。
“霍临深!”
他停下脚步,回头。
一个雪球打在他身上,碎成渣渣掉下去。
齐汶迟手里还抓着一个雪球,见霍临深看过来,忙挥手扔过去。
霍临深往旁边一躲,雪球落了个空。
他无奈地看向齐汶迟:“别闹。”
手里的雪球随意丢在一旁,齐汶迟把手埋进大衣的兜里,缩着脖子跑回霍临深身边:“好冷!”
霍临深等着他过来,从大衣里掏出暖水袋塞进齐汶迟怀里,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肉:“不要乱跑,等会儿走丢了。”
或许是地域不同,相对于常年生活在南部两人,河州塔的居民格外抗冻。
这是齐汶迟看见的第四个只穿着毛衣和外套的居民从身边路过。
他侧头:“为什么不直接去河州塔总部?”
原以为汽车会直接把他们送到总部,谁知道霍临深在半路就拉着齐汶迟下车,让司机开回去,两人踩着咯吱作响的软雪,不紧不慢地在街上闲逛。
“不着急,”霍临深伸手,与齐汶迟十指相扣,心满意足地凑过去亲亲他的脸,“我请了很久的假。”
齐汶迟对霍临深时不时送过来的亲亲已经免疫,只是耳垂有些热,转移话题道:“扣工资怎么办?”
“把我的给你。”
“奖金呢?”
“也给你。”
霍临深捏捏他的指尖:“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
齐汶迟反驳:“这叫提前为退休以后的老年生活做准备。”
“退休?”霍临深不知想到了什么,“才服役一年就想退休了?”
街边的餐馆在屋外支了口锅,热汤的香味飘进齐汶迟鼻子里。
他闻着食物特有的香味,回答:“终极目标。”
霍临深失笑,顺着他:“这个目标……还不错。”
“那你呢?”齐汶迟侧过脸,望着他浅色的眼睛,“你的目标是什么?”
年轻哨兵的注视太过炙热,霍临深看着他,忍不住贴过去,亲在他眼皮上。
“我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大衣下,两只相握的手又紧了几分。
齐汶迟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这算什么目标。”
“好吧,”霍临深对他过于纵容,“那我换一个。”
他拉着齐汶迟进了街边的餐馆。
“我现在的目标是,和汶汶一起喝碗热汤。”
餐馆不大,坐满了人,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见有新客人来,立马回身招待:“里面坐!”
围着围裙的女人动作麻利地收拾出来一张桌子给他俩:“吃点什么?”
“两碗素汤,谢谢。”
隔壁几桌在热切地聊天,齐汶迟稍稍往外挪,分了只耳朵去听。
嗓门最大的那位大叔应该是说高兴了,拍着桌子唾沫横飞:“这可是我侄子说的,知道他在哪工作吗?嘿,总部!总部的消息还能是假的?”
旁边有人提出质疑:“就算在总部工作,也得看他是什么职位吧?一个干杂活的向导,能有什么确切消息。”
大叔瞪着他:“什么干杂活的!人家可是副官!”
一听这话,剩下的那些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叔得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他还说了,河州塔那几个大人,最近正因为卧底的事发了好大一通火。要我说啊,自己没本事抓不到人,拿下属撒气算什么。”
大叔还在继续:“我还听说啊,河州塔监狱前两天又跑了几个人,现在正到处在找呢!”
他一点不避着餐馆里的人,眼看还要继续说下去,身旁的年轻男人拽住他,摇头,眼神晦暗地看向齐汶迟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