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齐宣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他几步走到二人面前,看向舒琬的神情微冷:“舒泽说以前有很多歌,都是他和你一起写的,是真的吗?”
舒琬抬眼看丁齐宣:“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丁齐宣:“是。”
舒琬:“你相信他?”
丁齐宣盯着舒琬:“你能证明他说的不是真话吗?”
舒琬转眼看向一旁唇角微扬的舒泽,好像有些明白原主为什么会把队友的照片扔进回收站了。
不是亲身经历的事,舒泽和丁齐宣对舒琬来说实际都和陌生人无异,他很难对他们的话产生太多情绪。
舒琬收回目光,淡淡道:“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吧。”
有工作人员向这边走了过来,丁齐宣不再说话,舒琬趁机脱身。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丁齐宣眉头紧蹙,袖口被拽了拽,才回过神,站在他身侧的舒泽道:“我哥他就是这样,齐宣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次和郁总结婚,他更是彻底变了个样,连家里都和他说不上话了。”
“我只是觉得……他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丁齐宣道。
“我也觉得,但可能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就像之前他因为和家里闹矛盾,就把长风破的报名信息从节目组拿掉,丝毫没考虑过你们、尤其是明灏哥的感受。我说过的,可能是因为妈妈去世的早,我哥他从小就对感情很凉薄。”
“齐宣哥,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哥,毕竟他的经历特殊嘛。你也别太难过。”
“是啊,我们在地下酒吧唱那么多场,才换来的一次机会,就因为他不想和家里有联系,就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取消了我们的资格。”丁齐宣的眸光转淡,他已经看不到舒琬的身影了。
丁齐宣转头对舒泽道:“小泽,还得谢谢你,当时帮乐队把报名表交回去。”
“辰灿也只是投资了这个节目,实际没多少权利啦,不然之前节目组为难你们,我也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舒泽笑道,“还好我哥的经纪人来这边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还不错,愿意让我哥来参加节目,不然长风破好不容易拿到的机会就又要没了。”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舒琬他也不会来吧。小泽,你已经帮了长风破很多忙了,真的很谢谢你。”
“那之后比赛合作的事?”舒泽顿了一下,耸耸肩说,“齐宣哥,你不用觉得为难,要是你们介意我和我哥的关系,我也不会强求合作的。”
丁齐宣不再犹豫,对舒泽伸出手道:“长风破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编曲,我和明灏他们商量过了,舒泽,欢迎你的加入。”
“长风破以前的歌我都会跟着我哥一起改,很熟悉你们的风格!不过这次的曲子完全是我自己写的,还怕有哪里写得不好。齐宣哥你们不嫌弃我就太好啦!”舒泽握住了丁齐宣的手,笑得明媚,像是一个终于抢走了别人心爱玩具的胜利者,“能光明正大地和长风破合作一次,我真的,特别高兴。”
第二轮比赛的录制排在几天后,中间可以休息几天。舒琬被徐才茂见缝插针地安排去拍一期杂志内页,有了之前拍剧组宣传照的经验,这次的拍摄倒也顺利。
合作的摄影师很懂得调动模特的情绪,她发现给舒琬一个具体的情境,舒琬能更好地表达出她需要的内容。
于是摄影师全程都在给舒琬讲故事,把人当孩子哄。一会儿说舒琬是树林里的小鹿,要懵懂,要纯真,一会儿说他是天上的一片云朵,要轻盈,要飘渺。
不知道舒琬是怎么听懂的,反正徐才茂站在旁边看摄影棚内拍得热火朝天,觉得该从楼下便利店给舒琬买包糖果,奖励一下。
郁恒章过来探班,就看到舒琬纤长的脖颈上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正坐在一堆大大小小礼物盒中间,笨拙地扯着身上的丝带。
“对,想象你是一只小猫咪,坐在礼品盒里,被丝带缠绕住了,想要拆开身上的束缚,结果却越缠越紧,这时你忽然听到有声音,是收礼物的人来了,你很期盼这个人类可以帮助你,也很好奇你的新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来,看这边,看你右边的灯……”
舒琬跟随着摄影师的指引看向镜头另一侧,正好瞧见了半掩在阴影里的轮椅,接着就是轮椅上的人。
郁恒章正一手支在颌边,一边的眉尾微挑,耐人寻味地凝视着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他。
见到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舒琬先是怔住,随后眼睛里亮起明媚的光。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好!可以了!”
“……”
“收一下!舒老师,眼神太亮啦!收一下!”
这组图拍完,舒琬今天的工作可以结束了。摄影师在看图,舒琬站起身跑到郁恒章面前,脸颊红扑扑的,开心道:“先生,您怎么来了?”
“顺路,来看看你。”郁恒章拽住舒琬身上的一截丝带,挪揄道,“小猫咪?”
“那就是摄影师给出的一个场景,实际不是在拍小猫……我也不是小猫。”舒琬的耳垂都红了,他的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猫咪元素,只是摄影师根据舒琬的气质,临时构想出的画面。
郁恒章的手伸到那截柔顺微垂的脖颈前,撩起蝴蝶结的一端,手指顺着丝带滑下:“真的不是小猫吗?”
舒琬不由跟着他的动作前倾,双手撑在了轮椅两侧,抿了抿唇,赧然道:“……不是哦。”
“那可以是送给我的礼物吗?”郁恒章的眼睛微弯,温声道。
舒琬在郁恒章淡色的眼眸中败下了阵,睫羽轻颤,目光闪躲,不确定道:“应该……可以是吧?”
丝带被捏住抽动,造型精致的蝴蝶结散落,露出白皙的皮肤。场合不对,郁恒章也不能再做什么,他只用手贴了贴舒琬的脖子,笑道:“已经拆了,就是我的了。”
舒琬习惯性地侧头用脸颊蹭了蹭郁恒章的手,显得特别乖。
“咔嚓。”
摄影师对着角落里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拍了半天,她翻看着相机中的图,转头问道:“徐经纪,他俩这个氛围特别好,这图我能不能自己发?”
徐才茂已经没眼看了,他捂着眼睛将头扭到一边,痛苦道:“你想发就发吧,不是,你真的不觉得周围的粉红泡泡太多了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摄影师什么没拍过啊,见多识广。她笑道:“这多纯爱,现在的人就喜欢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特别好嗑。我觉得舒老师和郁总适合上婚综,绝对能收获一众cp粉。”
“是吗?”徐才茂忍着被粉红泡泡击毙的风险,飞快瞥了两个恋爱脑一眼,若有所思。
等舒琬换完衣服,他们到楼下,郁恒章还真临时起意去了趟便利店,干了徐才茂也想过的事——给舒琬买包牛奶糖。
没办法,摄影师的场景构建得太好,让人真的很想买点什么甜甜东西,哄一哄舒琬小朋友。
虽然舒琬觉得自己不是小朋友,也不需要哄。
趁着郁恒章在玲琅满目的货架前挑其它零食,舒琬拉住还没下班的陈助理,走去一处郁恒章看不到的角落。
陈助理心下一动,以为小少爷有什么特别吩咐。是要问总裁最近的行程,还是要打探总裁最近见过什么人?
他的助理生涯终于也要迎来这种给总裁夫人通风报信,当双面间谍的时刻了吗!
陈助理打起十二分精神侧耳倾听,舒琬迟疑片刻道:“陈助理,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一下你。”
陈助理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嗯!你说。”
舒琬用更小的声音道:“请问,你可以帮我查一些我大学时发生的事吗?……啊,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陈助理:“……”
这个还真不麻烦。
舒琬大学的事他熟啊,帮郁总查过好几回呢,资料都是现成的。
《闪耀舞台》海选赛最后一期播出,将节目的热度又推上了一层台阶。
有网友觉得这期里几名选手的实力明显不足以让评委给出全票通过,怀疑节目组造假,尤其是其中几个非素人的小糊糊。
哪怕是小糊糊,也有忠实粉丝。等粉丝杀过来控评,两边就吵起来了,好不热闹。
不过流量时代,黑红也是红。不怕吵架,就怕别人连为你吵两句都懒得吵。
夹杂在吵架里的,还有几个实力毋庸置疑的舞台,舒琬的琵琶弹唱就是其中之一。依然有人嘴硬,非说舒琬替换音源,百万修音。被琵琶专业人士反驳后,恼羞成怒,把专业人士一块儿骂了,说人家是舒琬花钱请的水军。
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直接骂到了国家三级演奏员头上。被骂的专业人士当即录了一期视频,逐帧分析舒琬的演奏技巧,实力证明舒琬不是假弹。
黑粉们这才一哄而散,删评跑路了。
「说舒琬必翻车的呢?出来遛两步」
「这要是假弹那我是什么?学琵琶三年归来仍是纯外行??」
「天啊宝宝好厉害!钢琴专业还会民乐!虽然不是很懂指法什么的,但好好听!听着想哭呜呜呜」
节目里,评委老师问舒琬:“这是你自己编写的曲子吗?我从这首曲子里感受到了很浓重的哀婉、悲伤的情感,你唱的是南方地区的方言吧?我没太听懂歌词,但不妨碍从中体会到这首曲子对故人往事的追忆,怀念。”
“是的,这是一首追忆故人的曲子。”站在舞台上的舒琬抱着琵琶,文文静静,气质温婉,他回答道,“这首曲子不是我自己写的,是我根据故乡的一首小调改编的。在我们那里,这首歌是唱给再难相见的故人所听,期望歌声能随着江流,随着清风,将这份思念带去远方,带给那个想要传达到的人。”
“这么说,你是有什么怀念的人吗?因为我从你的歌曲里听到了很打动人的真情,这种情感很难单纯用技巧表达出来。”
舒琬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很想念我的……妈妈。但我已经离他太远,除了我的记忆,在这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他的痕迹了。”
「呜呜呜呜宝宝别难过,妈妈一定能听到你对她的思念的!」
「啊刚去查了一下,舒琬的妈妈很早就离世了,之后他爸立马娶了新老婆,还有了个弟弟,舒琬一定特别想他的母亲吧……」
「他弟就比他小一岁,这时间,等于舒琬才出生没多久他妈妈就去世了,他爸立马再婚还有了孩子,很难评」
「呃呃真的不是小那个三上位吗」
「宝宝这么多年在家里是怎么过的呀,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心疼」
「没证据的事别瞎猜了吧,舒琬不都好好长这么大了吗,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粉丝怎么这么爱替蒸煮卖惨,看得我扣出三室一厅」
「无语,舒琬能不能别卖惨了,他后妈一家对他够好了吧?供他念钢琴专业,入圈后的资源比他弟都高,这惨是非卖不可吗??」
「楼上是舒泽粉丝吧?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舒琬资源好是他自身条件比舒泽优秀?再不济也是郁恒章起的作用更大吧?和他后妈有半毛钱关系?还是你们觉得辰灿这么个小公司真的能舔到《盛世安》的饼??」
一档节目,兄弟二人都参加了,还是分开参加。看舞台上的问答以及海选赛的后台采访,两个人很可能还不知道对方也在节目里。
同父异母兄弟的话题很快成了新一轮的热点。舒泽在辰灿的力捧下,积累的粉丝不少,且攻击力极高。她们似乎格外的讨厌舒琬,骂起人来什么话都往外蹦,把舒琬的粉丝怼出了逆反心理。
本来没想搭理这群人,结果骂着骂着就上了头,激情对战三百回合。
主要舒泽在节目里的一段话,也成功为这场骂战添了把火。
海选赛时舒泽带来的也是钢琴弹唱,当后台采访问到他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档节目时,舒泽回答:“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和我的家里人有些关系。”
“其实我的父母一直不太同意我追求我的音乐梦想,包括我的哥哥,也常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趁早放弃。当然,父母为我尽可能的提供了帮助,我参加过男团,出过歌,有了一些成绩,可还是比不上能自己组建乐队的哥哥。为什么来参加这档节目呢?可能是我还有些不甘心吧!”
“这次我带来了全新的作品,希望能借助这个平台,证明给爸爸妈妈看,我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时,我也想得到哥哥的认可。”
“或许我没有哥哥那样出色的天赋,但我认为我热爱音乐的心丝毫不比哥哥差。希望这次在《闪耀舞台》的表现,能让哥哥看到我的努力,还有我不会放弃音乐的决心!”
舒泽的粉丝看完这段回答心都要碎了,之前舒泽参加其他节目时也提到过自己的重组家庭。因为有一个前妻的孩子,舒泽的妈妈担心被外人说三道四,平时在家里都很小心照顾哥哥的心情,连带着舒泽也要处处让着哥哥,从小就被妈妈教导,什么都要先让哥哥挑。
听到舒泽说他的哥哥曾经否定他的梦想,粉丝们更是气愤无比。正好舒琬也参加了这档节目,甚至就在同一期,舒琬表演的片段瞬间被铺满了谩骂的弹幕。
「弹的什么啊难听死了」
「改编的歌也值得吹?小偷」
「不如舒泽一根毛」
舒琬的粉丝当然也骂了回去。
「收收神通吧,茶味浓的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弟弟让着哥哥,结果全公司的资源都给弟弟用??」
「这弟弟的心眼有些多啊,一段话说得滴水不漏实际全程在踩他哥」
粉丝吵架伤害不到任何人,只会让节目组乐开花,《闪耀舞台》凭借着二位的话题,吸引来了不少想吃瓜的乐子人。
节目再次出圈。
郁恒章坐在办公室循环播放舒琬的单人cut,听着这一曲唱断人心肠的凄婉琵琶曲,反复想起舒琬声音轻柔地说起他想念他的妈妈。
他说他离他的妈妈已经太远了。
按照郁恒章目前掌握的资料,舒琬的母亲当年是死于自杀,据说是因为产后抑郁。而舒泽的母亲,刘晓丽,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小三上位。
陈助理查到了刘晓莉怀孕时在医院的建档日期,那个时候,舒琬才刚出生,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
舒伯群应该是在妻子孕期时就出轨了,甚至更早。而舒琬母亲的去世,正好给他提供了扶正刘晓莉的机会。舒泽出生后他还特意将舒泽的生日晚登记了几个月,就怕被人看出问题。
要不是用了郁家的关系,还真查不到舒泽真正的出生日期。
舒琬说他找不到属于妈妈的痕迹,是因为家里没有留下任何与妈妈有关的东西吗?
郁恒章此前对舒琬身份的怀疑,又有所打消。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郁恒章抬眼,是陈助理。
陈助理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嗯,午休时间,总裁不去吃饭,独自坐在办公室反复欣赏老婆的舞台首秀。
他果然是爱惨了。
“咳。”陈助理清了清嗓子,冷静报告道,“郁总,昨天您在便利店挑零食的时候,夫……舒先生来找我,想让我帮他查点儿东西。”
虽然昨天陈助理答应了舒琬,不管帮不帮他查,这件事都不会告诉郁恒章。但舒琬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陈助理的嘴,骗人的鬼。
这不转头就被出卖了。
“他想让你查什么?”
“舒先生想让我帮他查他大学时发生的事,主要是和他的乐队,还有和舒泽有关的事。”
歌曲到了末尾,郁恒章将视频按停,正好停在了舞台光渐暗,舒琬满身落寞的时刻。他问:“他没说为什么要查这些?”
“舒先生说……他只在自己的视角里,可能看问题不全面,想多了解一下当年和乐队产生争执的根本原因。”
实际上这场争执没什么不全面的,舒琬身为当事人,应该是最清楚事情的起因的。他和舒泽相处这么多年,也不会不熟悉舒泽的手段。
但他还是找了陈助理,让陈助理再帮他查一遍。
“他之前对这些事都没兴趣,不会忽然又想起来要查。应该是上次去录节目的时候,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郁恒章思索道。
“那……”
“你把之前查到的东西都给他。”
陈助理不再多问,只回答道:“好的,我明白了。”
郁恒章又点击屏幕,视频继续,陈助理本来就准备退出办公室了,他停了停,忍不住退回来,提议道:“郁总,舒先生似乎在节目里遇到了麻烦,其实你可以直接去当个特邀评委给他撑腰啊。”
郁恒章:“……”
郁恒章:“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陈助理讪讪道:“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总裁现场开麦,霸气护妻,热搜爆了三天三夜!可帅了呢。”
郁恒章:“……”
郁恒章:“我都说了赶紧把你那些小说全删掉。”
郁恒章:“没别的事就滚蛋。”
陈助理给总裁提议失败,麻利儿滚蛋。还没滚出去,又被郁恒章叫住:“回来。”
陈助理滚回来了。
郁恒章再次将舒琬给评委的回答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每个字,每个用词。
视频结束,他静了片刻,对陈助理道:“你从节目组里找一个给艺人做妆造的工作人员,想办法拿点儿东西。”
第34章
“节目组的水军没少在里面浑水摸鱼,这热度半天降不下来,说他们没买推我是不信。”徐才茂刷新网页,《闪耀舞台》的热度持续飙升,“这就是节目组想看到的效果吧,商定了那么多项条款,我硬是没想到他们会把舒泽拉来和你参加一档节目,气死我了!”
徐才茂怒而拍桌,瞪向舒琬:“你,上次去录制最新一期,见到舒泽了吧?!回来为什么不说呢!”
舒琬被吓得颤了颤,缩在桌子后小声道:“……都已经参加了,我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一旁的小助理见状立马护犊子道:“就是!徐哥,你别吓他!”
徐才茂:“……”
徐才茂撸起袖子:“真是反了你们了!”
“怎么会没用呢!你看看这广场,舒泽和节目组显然都早有准备,节奏带起来一套一套的,一会儿说你打压舒泽的梦想了,一会儿说你不知好歹。”徐才茂时刻关注着舆论风向,他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过了会儿又抬头看舒琬,问道,“你先说,你上次录节目时是什么情况?舒泽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舒琬被自家经纪人盯得肝颤,不敢再含糊其辞,只好事无巨细地给徐才茂讲了那天发生的事。徐才茂迅速捕捉到关键:“舒泽在节目用的歌,是不是你写的?”
徐才茂一个外人,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都是舒泽用了原主的歌,毕竟怎么看,都是突然改变作曲风格的舒泽更可疑。
但曾经和原主最亲密的乐队队友,反而第一个怀疑原主,还要舒琬给出自证。
“……是我的歌。”舒琬道。
徐才茂将电脑推去一边,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直视舒琬,严肃道:“舒琬,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和你以前的队友到底都发生过些什么了吧?”
舒琬:“……”
还好陈助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了那么详细的资料。
舒琬整理了一下思路,将真正的舒琬曾经经历过的事,慢慢讲了出来。
大学时期,舒琬急于摆脱舒家,一边四处打工,一边追逐自己的音乐梦,在舒泽拿着家里安排的资源参加选秀时,舒琬正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组建了长风破,站在街头演唱他们的第一首原创歌曲。
长风破的成员都是顶着种种压力,不甘心放弃梦想的人。
丁齐宣不是读书那块料,本来高中毕业就要被家里人送去厂子里拧螺丝。他憋了口气,考进大专,却也只是多争取到了四年时间,如果不能在这四年里靠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养活自己,未来大概率还是要进厂。
常明灏性格内敛,不是因为他天生话少,而是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被挤占应对每天做不完的事情,实在分不出精力再与人交谈。常明灏的家里有病人,他要在大学保持成绩拿奖学金,要利用空闲打工,能加入长风破全靠一份不甘。
他是真的喜欢架子鼓,喜欢在舞台上沉默却又极具爆发力地去敲击鼓面。但这样的音乐梦对他的家庭来说太不现实了,家里人都期盼着他大学毕业后能找一份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好工作。
常明灏将夜晚的时间都拿去上能短暂休息的夜班,就为了挤出一点儿空闲和长风破一起排练。
马英飞大概是几人里背景最简单的,他相貌平平,成绩平平,弹贝斯是因为一部音乐番里面的角色弹贝斯很酷。他一路平平地长大,从未真正地喜欢过什么,便将贝斯当作了自己的爱好。
马英飞经常嘲笑自己是个没有自我的人,干什么都像是在模仿别人,好像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是长风破让他看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色彩。所以这一次面对父母的反对,马英飞没有听话地做回他的乖孩子,而是一直跟着长风破去演出,去寻找他生命的无限可能性。
长风破的演出生涯说顺利也顺利,说不顺也不顺。他们凭借着实力成功在地下酒吧有了一席之地,成为了驻唱乐队,能拿到固定的一笔演出费,但这笔钱远远不足以当作音乐能养活自己的证明。
四个人干过直播,搞过视频号,还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赛。有一次一个热度还不错的比赛,因为最后的名次全靠贿赂,四个人一致同意退赛。
后来看着其他乐队哪怕没名次起码能上一次舞台,四个人又都有些后悔。
乐队组成快两年,一直缺少一个被更多的人看到的机会。大家都有过想要放弃的时刻,最后又凭借着一份热爱继续坚持。
但这样多方兼顾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当四个人都快要到极限时,契机送上门了。
那时《闪耀舞台》还在筹备阶段,四处招募选手,地下乐队也是他们主要招揽的对象,他们主动联系到长风破,邀请他们报名参赛。
那一瞬间长风破的所有队员都觉得自己终于熬到了头,终于看到未来的曙光了。
除了舒琬。
家庭原因,舒琬的关注点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他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档节目背后的投资方,以及总导演。他听舒伯群说起过这种节目的运作模式,几乎都是剧本,为了热度无所不用其极,能利用的话题全都会被节目组无限放大。
参赛选手被榨干热度后,还得不到公平的待遇,费劲心力准备的节目说不定会被评委批评地一无是处,而比赛最终的名次,早就已经被内定了。
那天舒琬和丁齐宣在酒吧里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舒琬不希望大家的努力白费,冒着把自己的生活拿去给节目组炒作的风险,参加这样注定没结果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