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琬是真的累了,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快要睁不开眼了:“先生晚安……也帮我向宥宥说晚安。”
郁恒章柔声道:“好,我会的。你记得关了灯,盖好被子。晚安。”
挂断通话,那头的崽还没能把爹爹从屏幕里放出来,他幽怨地转过头看郁恒章,见爸爸手里有一块更大的屏幕,崽飞速爬过来,欲要再研究研究。
郁恒章庆幸这通话挂断的时机刚刚好。
他把手机和平板都收起来,抱着崽强制把他放倒在床上,严肃道:“好了,舒宥宥同学,现在已经够晚了,你必须要睡觉了。”
被爸爸牌五指山压住的舒小乌龟滑动了一下四肢,起不来一点儿。
小小的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神情,像是在说:救命。谁来把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爸爸换成一直温温柔柔的爹爹呀!
翌日,郁总带崽上班。
陈助理看着婴儿车里的天使宝宝,心软软的同时提醒总裁:“您这样容易被员工看到拍下来传出去。”
回头又要上热搜。
徐才茂会来公司门口上吊的。
郁恒章:“……”
“我知道。”郁恒章平静道,“所以明天不来公司了。”
陈助理:“……?”
“订张机票,我要出差。”郁恒章指了指婴儿车里还在睡的崽,“带他一起。”
去哪儿出差自不必多说。
陈助理神色不变,拿出手机看了看郁恒章的日常安排,道:“好的,郁总,我下去安排。”
等转过身,陈助理暗暗握了握拳。
哈!就知道他家总裁早已深陷爱河,一定坚持不过一个月!
徐才茂还对总裁的意志力盲目自信。
也不看看这意志力是对谁。
对老婆,男人不需要一点儿意志力!
嘻嘻,打赌赢了,含泪赚徐经纪五百元~
《夏生》剧组今天拍摄内场戏份,取景地在一间面积不大、布置规整的公寓房内。
客厅里,舒琬和袁忻一个坐在地毯上,一个坐在沙发上。
摄影机能拍到的画面外围着一圈工作人员,确认各处布置妥当,片场渐渐静下来,两个演员收起剧本,导演看着监视器画面,喊下一声“开始”。
站在客厅旁玄关处的工作人员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撞上人。
他回过头,看清来者惊讶了一瞬,下意识要开口。对方竖起食指在唇间轻碰,示意他不必出声。
工作人员捂着嘴退去一边,给那人让出位置,那人却没有上前,依旧站在被半挡住的角落里,静静看着客厅里被设备包围的舒琬。
窗外的落日余晖照进了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一道斜影。苏曼曼穿着明显是男款的灰色运动裤,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
这是一间一家三口居住的小屋。
“伯父伯母不会突然回来吗?”
“不会,还不到他们下班的时间。”夏明悦坐在离苏曼曼较远的沙发斜角处,他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雪白的面容上落上一条明亮的光带。
“你真的很喜欢晒太阳。”苏曼曼的手支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笑道,“还很喜欢看河。”
回到自己家里的夏明悦反而比在外面时安静,他一直在看着苏曼曼,轻声道:“嗯。”
苏曼曼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很快又重新扬了扬唇角,突兀道:“第一次和你搭话那天,你是想跳下去吗?”
夏明悦没有给出回答,而是问:“那你呢?今天走进河里,是想跳下去吗?”
“或许吧。”苏曼曼松了手臂,将自己摔进沙发靠背,仰头望着天花板,“或许也没那么想。”
于是夏明悦说:“你和我搭话那天,或许我有想过跳下去,或许也没那么想。”
苏曼曼笑道:“好狡猾的回答。”
“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良久的沉默后,苏曼曼轻声道:“其实当时我只是在想自己一事无成的人生。”
她重新坐起身:“快四十岁的老阿姨和你讲这个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姐姐,你今年是三十二岁,不是三十九岁。”夏明悦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侧头看苏曼曼,“难道你想听我和你讲一些被成绩捆绑到无法喘息的学生烦恼?”
“好吧,都很窒息。”苏曼曼又笑起来,她和夏明悦一样坐在了沙发下的地毯上,抱着膝盖道,“实际上也没什么,就是活到三十岁,回头一看,发现一路走来自己一直都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没能抓住,什么都没能留下。”
“你就当我是懦弱吧,懦弱地想要逃避一无所有的人生。”
“一无所有么……”夏明悦忽然说,“既然都一无所有了,那不是意味着之后你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赚到了吗。”
苏曼曼怔了怔:“是这样吗?”
“姐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夏明悦歪着头看他,勾起唇角道,“比如你现在想要一块儿巧克力,你就可以得到一块巧克力。”
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儿巧克力,扔给苏曼曼:“现在你不是一无所有了,你拥有了一块巧克力。”
苏曼曼失笑,她低头看着手心的巧克力,手指渐渐收紧:“……可我已经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
夏明悦看她,平和的目光里有细微的好奇:“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你会想去干什么呢?”
“啊……”苏曼曼拆了那颗黑巧克力,放在嘴里,不够甜还有些苦,“去旅游?去把头发染成粉色?或者……”
她看到夏明悦家角落里放着的立式钢琴,笑道:“学学钢琴?”
一只手伸到了苏曼曼面前。
她微微愣住。
“不用等到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夏明悦起身握住苏曼曼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这些现在就可以做。”
“卡!”
舒琬放开袁忻的手,两个人一起看向导演。
片刻后,孙嘉怡道:“过。“
因为这段镜头比较长,又很静,讲究氛围感,为此专门取了自然光,一次不找好状态,很容易越拍越焦灼,等太阳落下去了,又要耽搁一天。
能一条过是最好的事。
之后的镜头就简单多了,赶在太阳落山前,导演取到了她需要的近景镜头。重复表演了很多遍后,这一段剧情的拍摄总算顺利完成。
门口的工作人员问一直低调地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我过去叫一下舒老师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男人迈步,走向站在导演身边检查镜头的舒琬。
舒琬还在和袁忻讨论第一镜的完整表演,孙嘉怡先看到了走来的人。
她勾起嘴角,悄悄从舒琬身边让开。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舒琬回过头,看到的却不是导演的身影。
“先生?”漂亮的圆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眨了眨,舒琬惊讶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郁恒章眉眼微弯,牵住舒琬垂在身侧的手,松松握住,道:“来给你探班。”
手心的触感唤醒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舒琬,为了融入角色脸上一直凝着的淡漠霎时被明媚覆盖。
舒琬出乎意料的,猛地扑进郁恒章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唇边的笑意加深,郁恒章也将舒琬完全环抱在怀中,手掌贴在舒琬后背抚了抚。
舒琬仰起头,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一样,雀跃道:“先生,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你们拍第一个镜头的时候就来了。”郁恒章垂眼看他,“导演一喊开始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都怀疑我认错了。”
舒琬握着郁恒章的手在自己脸颊旁贴了贴,笑道:“那您现在还觉得自己认错了嘛?”
郁恒章顺势捏了捏舒琬的脸颊,温声道:“不觉得了。”
导演很是没眼看地转过头,和袁忻对上视线,小声念道:“他俩咋还和节目里一样黏糊。”
袁忻也跟着笑:“多好。”
过了会儿,孙嘉怡实在受不了地打断道:“可以了可以了,再抱下去我会以为你俩不是一个月没见,是一年没见了。”
舒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片场,他脸颊微红地松开郁恒章,没一秒又握住了郁恒章的手。
孙嘉怡摇头笑道:“郁总早上找我要通告单,我就怕他来了影响你的状态,没和你说。现在一看,还好没说,不然今天的戏能不能拍好就说不定了。”
舒琬羞了羞,不过心里也这么觉得。他现在高兴得一点儿也找不到夏明悦该有的情绪了。
虽然表面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但孙导还是很体贴地说:“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你们该约会就去约会。”
“不过。”她话音一转,看着舒琬道,“明早记得准时上戏哦,别突然打电话说你生病了。”
她又看郁恒章,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相信郁一定能照顾好我们组的重点保护演员吧?”
郁恒章眉梢微挑,莞尔道:“当然。”
换了身衣服,舒琬和郁恒章一同离开,在路上舒琬才问:“先生您过来了,宥宥呢?送去妈妈家了吗?”
“还以为你看到我太高兴就把他忘了。”郁恒章笑道,却没有说舒宥宥去了哪里,而是问舒琬,“之前看你的剧本,觉得你和袁忻演的是情侣,今天现场看你们拍,感觉又不一样。”
说到剧本上的事,舒琬的思路成功被郁恒章带偏,他解释道:“导演说他们之间可以爱情,可以是友情,甚至是姐姐对弟弟的亲情。他们之间可以是任何关系,因为感情从来都不是说只能有一种成分在,它可以是很多方面的。”
“我们和袁忻姐在演绎时不需要去给他们之间的感情下定义,留有一定空白,剩下的到底要如何解读就交给观众。”
当初在婚综上袁忻还在问孙嘉怡,她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已经变成亲情了,这次在片场,孙嘉怡说她们找到了一条适用于她们的答案,那就是不用分那么清,感情自然会在人们需要它的时刻成为合适的样子。
有时亲情多,有时爱情多,只要两个人还愿意维护它,到底哪样多哪样少,都不用太过深究。
舒琬也曾纠结过这个问题,但随着这些时日全身心地投入演绎夏明悦,他似乎也从角色身上感悟到了些什么。
一直到回了酒店,郁恒章没再和舒琬分析人物情感,舒琬晕乎乎想起来:“我刚才不是在问您宥宥的事儿么,怎么就聊起剧本了。”
哄了老婆一路都没被发现的郁恒章失笑:“我感觉你有点儿‘一孕傻三年’。”
他没让舒琬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带着他去了高层的套房。
一打开门,舒琬就听到陈助理的声音:“祖宗!我的小祖宗!老奴求求您啦!别乱爬啦!回头磕着碰着的,你那皇帝爹会要了我的项上人头哇!”
郁恒章:“……”
他知道陈助理工作之余思维跳脱,但没想到原来他私底下还有玩角色扮演的爱好。
哄崽哄得太投入的陈助理没听到开门声,还在哄过度活跃的崽。看舒宥宥听完他说的话,立马高兴地又在床上乱爬,就知道崽这是还没听够。
陈助理正准备掐着嗓子再来一段,身后传来他相当熟悉的轻咳声。
陈助理:“……”
他僵硬地回过头,就看舒琬移开视线,挠了挠脸颊,像是在替他不好意思。
而他身后的“皇帝爹”正神色莫测。
陈助理僵硬地转回来,将还在像个小牛犊一样在床上横冲直撞的崽儿抱起来,冷静道:“小殿下,您两个爹爹都来了,老奴这就先退下了。”
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崽崽听不懂,崽崽只觉得叔叔说话怪声怪调的好有意思哦。
舒宥宥被陈助理举在空中手舞足蹈,开心得不得了。
陈助理调转方向,动作丝滑,将还在拍爪爪的崽儿塞进舒琬怀里,头顶郁总的死亡视线,迅速溜走。
手臂担住穿着一套熊耳朵连体衣的小柚子,舒琬明显感觉到近一月不见,怀里的熊崽崽长大了一圈,也变重了。
“宥宥。”舒琬将舒宥宥搂紧,轻柔的声音里略有哽咽。
怕看到舒宥宥对着他伸手的样子会心生不舍,影响到第二天拍戏,这些天舒琬和郁恒章视频,只让郁恒章给他拍过几次舒宥宥睡着时的模样。
现在舒琬有些后悔,他怕太久不见,宝宝都不认识他了。
显然这是舒琬多虑了。
舒宥宥睁着和舒琬相似的大眼睛,静静盯了舒琬片刻,“啊”的一声,伸出小手抓住舒琬的衣襟,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像是在叫爹爹。
“宥宥在家里想你了,看到我手机里的照片,抱着研究了很久。”郁恒章带着抱着崽的舒琬去床边坐下,“他是不是重了好多?”
“是啊。”舒宥宥的一只手够着去摸舒琬的脸,舒琬将他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真的变化太快了。”
“啊啊……da……”舒宥宥的嘴巴努力嗡动,“da……哒哒……”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舒琬眨了眨眼,惊讶地抬头和郁恒章对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而是屏息看着怀里的崽。
崽崽眉头微颦,神情严肃地发声:“pa……ma……”
崽崽找不到正确发音,崽崽很急。
两个大人憋着一口长气,舒琬先忍不住引导道:“爸爸?”
“趴趴?”崽挥舞短短的手臂,“大大!diadia!”
郁恒章搂住了舒琬的肩,对牙牙学语的崽道:“爹爹。”
崽儿自信:“嗲嗲!”
郁恒章:“……”
舒琬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侧头看着郁恒章的眼睛弯弯的,像是蓄着一汪清泉般清透明亮:“先生,宥宥会说话了,他会叫爸爸和爹爹了!”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敲击在心坎儿的酸软感受,这一刻只有相拥着的二人能够完全体会到彼此的心情。
“嗯。”郁恒章垂眼看着舒琬开心的模样,嘴角也不觉翘起,接连几日心中的空荡荡都在这一瞬被填满。
见爹爹和爸爸都在笑,崽崽也跟着乐呵起来,拍着手大声道:“大大!嗲嗲!”
直到晚上睡觉舒琬还觉得好不真实:“我进了几周剧组,宝宝都会说话了。小孩子长得太快,感觉一不留神,他就会长大了。”
舒宥宥在离大床不远的婴儿床里,白天和陈助理玩得太嗨,这会儿已经睡熟了。舒琬转过身看郁恒章:“如果不是您带着宥宥来,我是不是就要错过他开口叫爹爹了。”
“不会。”躺在了一张床上,犹觉不够,郁恒章将舒琬放在枕边的手握在手心里道,“宥宥是见到你太高兴,才学着叫了爹爹,平时在家,他都不理我。”
“这样吗?”舒琬凑近郁恒章,搂着郁恒章的腰,趴在他的胸前笑,“可他刚才也叫爸爸了。”
舒琬闭上眼睛说:“先生,我今天好开心好开心,谢谢你带给我的惊喜。”
不用导演特地嘱咐,两个人今晚也没有其它打算,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已经很幸福了。
舒琬小声道:“离开前还觉得两个月很短,但现在拍摄才进行到一半,我已经很想很想您和宥宥了。先生,我好想早点回家。”
“这是在撒娇?”郁恒章的胸腔震动,笑声闷闷,他的手抚过舒琬的发丝,轻柔道:“我和宥宥也很想很想你,在等着你回家。”
舒琬动了动,下巴压在郁恒章胸口,迟疑:“先生,不然我以后去做幕后工作吧?比如配乐?”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郁恒章拨开他有些遮挡视线的碎发。
“之前就有在想了,这次见到宥宥……他现在长得这么快,我一进组就要好长时间,会错过很多他成长的时光。”舒琬小声说,“而且我也不想离开您太久。如果做幕后工作,我就可以每天陪着宥宥,也陪着您。”
郁恒章想了想每天回家都能看到舒琬在和小柚子互动的场景,笑道:“你描述的画面很有诱惑力。”
“所以果然我去做幕后工作会更好吧?”舒琬问。
郁恒章垂下眼眸看他:“可你不是喜欢演戏吗?”
舒琬顿了顿,良久后,才趴回到郁恒章胸口承认:“嗯……我喜欢演戏,也不想辜负粉丝和朋友们的期待……”
郁恒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就不用做出二选一的抉择,你想拍戏的时候就拍戏,想在家就在家,想干什么都好。”
“我都愿意支持你。”
“如果在剧组想家了,我就像今天一样,带宥宥来给你探班。”
困扰舒琬许久的问题在郁恒章这里却被两三句话就解决了,舒琬支起身,瘪着嘴眼泪汪汪地望着郁恒章:“先生……”
郁恒章可算是知道舒宥宥可怜巴巴的表情是从哪儿来的了,他哭笑不得地也跟着半坐起身,道:“你哭什么?”
“就是……现在的生活太幸福了,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郁恒章的神情温柔,凑近吻了吻舒琬的额头,说:“那就让这个梦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两年后。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夏生》剧组的袁忻、舒琬!以及我们的导演及编剧,孙嘉怡!欢迎三位!……”
无数的闪光灯在夜幕下将一段不算长的红毯路照耀的如同白昼,走在红毯上的人,披着这些星光,登上属于他们的舞台。
两年前,舒琬在《夏生》剧组杀青就再次销声匿迹。期间众人猜测纷纷,不乏一些黑子又跳出来说:舒琬被郁恒章甩啦!舒琬被雪藏啦!
《夏生》的剧情特殊,制作完成后国内院线上映审核漫长,导演先申报了国外的奖项,期间舒琬几乎没有任何曝光与宣传。
结果等黑子们跳得最高的时候,舒琬亮相国外电影节,和剧组一起登上红毯,拿回了一座最佳影片奖的奖杯。
时间来到今年,一次动静后舒琬又没了消息,之后《夏生》再有获奖,也是孙嘉怡和袁忻去领奖。
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按捺不住,明里暗里地嘲讽舒琬在家里给郁恒章做金丝雀,天天盯着老公,深怕自己出趟门金主就被别人勾搭跑,为此连戏都不敢接。
没等他们高兴两天,有消息传出,舒琬这段时间都在戈壁闭关拍戏。人不仅没在家当金丝雀,还接了个大制作。
反倒是郁总要想尽办法地跑进沙漠里给老婆探班。
这边的戏拍完,《夏生》的国内审核也通过了,正式进入宣传期。同时申报的国内电影节奖项,也顺利入选提名。
荧幕上,年纪更小的夏明悦用一种不由分说地态度,带着总是鼓不起勇气改变现状的苏曼曼逃离了她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他们一起去染了发,一起去看了漫天的繁星,看了破晓的晨光,当苏曼曼弹出一段完整的乐曲时,她才发现原来生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获得最佳男演员的是……《夏生》夏明悦的扮演者,舒琬!”
古城客栈式的民宿里,窗外滴滴答答落着小雨。屋内第一次不顾路人的眼光、在景区里拍了汉服写真的苏曼曼累倒在床上。
夏明悦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对他这个弟弟毫不设防的姐姐。
这是他能陪她走过的最后一趟旅途,他想了一路,也没能想明白自己是想让苏曼曼永远也无法忘记他,还是很快将他遗忘在记忆的长河里,去过她还有很久很久的人生。
一个吻将要落下的时刻,夏明悦看到了苏曼曼轻轻颤动的眼睫。
他停了下来。
在这短暂的一秒里,他还在想,如果落下这个吻,她会记得他吗?
还是一个再也得不到亲吻,更能让她记在心里。
夏明悦嘲笑自己的自私。
他转头看向窗外,细雨连绵,打乱了他们下午的安排。
他不想成为苏曼曼人生里驱散不开的细雨。
所以就这样吧。
就让这个将落未落的吻停在这里,停在这场雨里,等太阳来时,让它和乌云一同散去。
“获得最佳女演员的是……《夏生》苏曼曼的扮演者,袁忻!”
苏曼曼有个梦想,她想开一家漂亮的花店,为客人们制作出一束束合他们心意的花束,送给他们的爱人,亲人,朋友。或者,只是送给自己。
她喜欢花,喜欢花束传递出的情谊。
她在一眼望得到头的工作岗位上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离她的梦想是那么的遥远。渐渐,连路过街角的花店,都不敢再投去一束羡慕的目光。
她终于在所有人都说好的岗位上彻底崩溃,受够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工作,用了生平最大的一次勇气离开让她生理性反胃的环境,
可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似乎无论逃去哪里,她都已经偏离了人生最好的一条轨道。她的未来已经完蛋了。
少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带着她完成了一张“遗愿清单”。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个月,如果生命只剩下一个月……
苏曼曼的“遗愿清单”一项项达成,终于只剩下“拥有自己的一家花店”这一项。
她已经想好了,等这次旅途回去,她就拿着这些年攒下的钱去开一家花店。这是她不做就会一辈子后悔的事,现在她愿意迈出这一步,向自己的梦想靠近一点。
无论成功与否。
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陪着她用一小步一小步,最终走出一大步的少年。
……可是少年只留给了她一封信。
“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在河边和我搭话的下午,如果你还愿意记得我,希望在你的记忆里,我永远都是那天在夕阳下的模样,是一个翘课逃出学校的坏小子。”
而不是休学后只能日复一日坐在河边等待生命走向尽头的可怜人。
“只要还有时间,哪怕只是一个月,人生也总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无论是你,还是我。”
“所以我要去很远的地方继续和病魔战斗了,我大概会留在那边,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勿念。”
“祝愿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拥有一家传递出幸福的花店。”
“你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人生是一场充满了变数的旅途,没有人知道它的终点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沿途会遇到什么风光。希望大家都能在人生的暴风雨里仍迈步前行,相信前方有阳光,相信自己可以走出所有的风与雨。”
站在璀璨的灯光下,舒琬对着直拍的摄像腼腆笑道:“……最后感谢我的丈夫,无条件支持和包容我的事业,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在任何时候都愿意给予我最大的能量。”
“也感谢我自己,在经历了无数绝望的时刻后,仍然走到了今天。”
“也幸好走到了今天,才能看到这么多不一样的风景。”
第76章
“宥宥?爹爹回来啦。”舒琬放下行李箱,坐在门口换鞋,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眼睛弯了弯,抬眸不出所料看到某人,他明知故问:“您不是说今晚有事要在外面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