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写这样的纸条也太恶心了。
江橘白一头雾水。
他把纸条看完了大半,发现都是一些自己的碎碎念,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捉到了什么样的小虫子,做了什么样的怪梦,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年想起自己大病的那一年。
地板上出现一道被拉长的影子,在江橘白的身旁折叠。
细长的手指自江橘白的手中拿走了江橘白正在看的纸条,徐栾轻喃出声:“好想你,好想跟你一起玩。”
“谁啊?”徐栾指尖略动,纸条被他卷了起来,掷回箱子里。
江橘白被对方的忽然出现吓得半晌发不出声音,他清清嗓子,将箱子合上,“不知道。”
徐栾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像针尖一样扎在对方的脸上,好像一旦发现有什么漏洞,他就会立刻从泄露的地方扎进去,撕开对方的皮,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回答完之后,江橘白装作没感受到徐栾目光似的,假忙着手里的事情。
“小白,你应该给我点甜头。”旁边那道声音轻轻的,带着丝丝凉意,柔软得像缠缚在面庞上的蛛丝。
地板上的影子像水一样流淌到江橘白的身下,转而包裹住了江橘白的影子。
“我太饿了。”鬼魅般的语调,迎面而来的潮湿黏腻。
江橘白一抬头,他唇撞上徐栾的,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他的齿关,嘴里像是被灌进去了一口冰水,江橘白下意识想偏头躲开。
但与鬼祟相抗,人类的力量太微渺了。江橘白被按倒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堆书籍上,陈旧的书籍散发出浓重的油墨气味,江橘白手指摸索着身下的教材,思考着哪一本能直接把徐栾敲个稀碎。
连影子都顺着江橘白的毛衣下摆钻了进去,又湿又凉的触感布满了全身,衣物无法遮挡。
徐栾无处不在这个认知在此刻的清晰度达到了巅峰。
少年看起来只是仰面躺在地板上而已,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失神而已,午后明媚日光像金色浪潮一样覆盖着他的全身。
地面上一道颀长的黑影,在少年的影子之上动作着。
江橘白腮帮子发酸发涨,肌肉短暂地失去了伸缩作用,任由透明的唾液顺着口角淌下,淌进徐栾的嘴里。
他甚至能听见徐栾的吞咽声。
少年闭了闭眼睛,徐栾的恶心程度已经没有生物能比得过了。
“咔哒”。
金属磕碰的声音。
扣子撞在了拉链上。
那处鲜少有人碰过…哪怕是江橘白自己,都很少去触碰,甚至因为碰得太少,被徐武星那一堆人嘲笑颜色太嫩太白。
在日光底下,像一段凝固了的牛奶。
几只手同时握上来,但只有鬼祟本身的那一只手,细长,青白,比江橘白的皮肤还要白上几分,只是透着一股阴恻恻的惨色,再修长的手型也使人毛骨悚然。
江橘白把头侧过去,他咬着牙,哪怕浑身都在因此而战栗,他也犟着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少年在鬼魅的手中,从他皮肤里沁出来的汗水,使他看起来像要即将开始融化。
江橘白觉得自己简直是要溃烂了。
他爽,但他意识抽离,他意识始终倔强,即使身体已经丢盔弃甲。
江橘白扶着楼梯,软着腿挪去了洗澡间,他一身的咬痕,大部分是徐栾咬的,小部分是黑影干的,但横竖都是徐栾。
手腕上铜钱撞响,红线没有在日久的佩戴中被磨变色,反而更加红亮。
少年洗完澡,在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棉袄,几步冲上阁楼。
“别念了。”他扒拉开江祖先,冒着腰在墙角那一大堆古籍里翻起来。
江祖先睁开一只眼,“抽什么风?”
江橘白轻手轻脚关上门,他拢紧棉袄,蹲在江祖先旁边,“我想弄死徐栾,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爷子吓得抬手就捂住了江橘白的嘴。
“瞎说什么?”江祖先大惊失色,“你跟他什么关系?你这是大逆不道!”
江祖先话说完,慌手慌脚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符,贴在了门上。
看着江祖先快被吓晕了的样子,江橘白波澜不惊地坐在地上。
他想杀徐栾就是大逆不道?
那徐栾想上他难道不是大逆不道?
江橘白没把贞洁这种东西当回事儿,被鬼亲了摸了他也不会要死要活。
他就是不想被上,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跟他处挺好的吗?”江祖先给房间里四处都贴了符纸,才放下心来和江橘白说话,“上午吃饭的时候你妈还说你能考首都去,要不是他帮你,你能进步这么快?做人不能忘恩呐。”
“你之前骂他孽障。”
“你不要像那些不知变通的老道一样,不管它是不是孽障,它只要做了好事,那就是好孽障。”
“……”
江橘白靠在床沿,他腿此刻还能感觉到隐隐的酸痛,他被按着膝盖,分开双腿,内侧被刺激得小幅度得抽搐……不知道江祖先如果知情,还能不能说出徐栾是个好孽障这样的话。
“我不想把一辈子搭上,”少年平静又淡漠,“我很感激他,我可以逢年过节去探望他,可以守夜,可以上贡,给他烧纸,但我不想被他纠缠一辈子。”
“六爷庙抽签处那个女人说,要么双方自愿解契,要么徐栾自己找死……”
江祖先捻了捻小胡子,“你别做梦了,他的怨气都能让他变成如此强大的恶鬼了,他怎么可能甘愿自己去死?解契……解契之后,没有了阻碍他的契约,他会成为第一个向你下手的恶鬼,不见得比现在好。”
现在也没多好。江橘白心想道。
还是先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还不是因为你太菜。”江橘白把怨气转而对向了老爷子。
“……”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你别管了。”江橘白撑着地板起身。
少年走到门口,一拉开门,与笑盈盈的徐栾正面撞上,他黑洞洞的眼睛端详着一脸意外的江橘白。
“你们在聊什么?”
他被挡在了门外。
聊什么呢,不让他知道。
“没聊什么。”
江祖先看不见徐栾,只看见江橘白在拉开门的瞬间,身体紧绷成一根弦似的,接着好像是被'人'带着往楼下走。
老爷子脸色凝重。
小白性子犟,又傲,日日被鬼骑在头上,难怪不爽。
他的确应该好好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彻底解决了。
特训班开课第一天,江橘白天没亮就起了床,他吃了一大碗吴青青煮的面条,一出门,撞上蹲在树下的江明明。
江明明看见江橘白,立刻站了起来,“好巧哦。”
“……”
吴青青把书包递给江橘白,一看江明明就知道是江橘白的同学,她招呼道:“怎么不进屋啊?外面多冷,吃早饭没,我给你煮碗面条?”
“吃了吃了。”江明明一直点头。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苏马道河水声不绝于耳,江明明本以为江橘白会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结果对方一个字都没问。
江明明反而成了坦白从宽的那一个,"我妈让我多巴结巴结你,说你肯定是文曲星下凡。"
江橘白手里喝着豆浆,“这不是说徐栾的?”
大人们经常就拿文曲星形容徐栾,江橘白就是不认识徐栾,文曲星也听见过好多次,有一定的印象。
江明明一顿,挥手,“徐栾那是上一届的文曲星了,你是应届的。”
江橘白:“……”
“你脖子上是什么?”天已经有些亮了,江明明瞧见了江橘白脖子上的一块红痕,在颈侧的位置,羽绒服衣领时不时会挡住,时不时又会现眼,本来不该注意到的,但江橘白皮肤太白了,所以明晃晃的。
“我家狗咬的。”江橘白本想说是蚊子咬的,但不甘心,能骂一句徐栾就骂一句。
“你家狗跳起来咬人啊,太可怕了。”江明明心有余悸,“幸好我刚刚没有进你家院子,不然它连你这个主人都咬,那还不得咬死我!”
江橘白在外面污了大黑的名声,大黑其实是个怂包,它从不乱咬人。
特训班总共三十来个人,因为由徐游领班,所以直接使用了1班的教室上课。
报名特训班的三十来个人当中,三分之二都是1班的,他们是这个教室的原住民,举止神态都跟其他班的不一样。
他们成绩好,哪怕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尔等凡人的倨傲神情,但其他班的十来个人仍是感觉到了被排斥感。
江明明坐在江橘白后面,他几次想戳江橘白的背,说1班的坏话,都碍于江橘白旁边的徐文星,忍下了。
徐文星跟江橘白的关系好像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变得挺好的。
课间,江橘白拿着尺子在草稿纸上比划,徐文星看了他半天,他手心微微发热。
实话说,这个特训班对徐文星的作用并不大,他已经到了瓶颈期,再想往上前进,需要的不是努力,而是天分。
“徐老师在我们班上夸了你好几次,上次被他这么夸的人,还是徐栾。”徐文星主动与少年讲话。
听见徐栾的名字,江橘白脸色微冷,但很快又恢复成了之前的表情。
“哦。”
“江橘白,我去接热水,你要不要?我顺便给你带!”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教室门口传来。
江橘白抬眼过去,不认识。
“不要,谢谢。”
在女生走出教室后,徐文星忍不住笑,“那是我们班班花,她爸在政府上班。”
江橘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文星不该说江橘白是傲慢还是迟钝了?或许两者都有。
“她对你有好感啊。”徐文星说。
“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对我有好感?”江橘白淡淡道。
徐文星脸上的笑登时僵滞住,他知道江橘白直接,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直接得让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可是这样轻傲又目中无人的样子,居然比以前混不吝的坏学生标准模版要更加有魅力。
“想看看你的反应。”徐文星看着江橘白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沉迷。
“别看了,”江橘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草稿纸上,“我有对象了。”
“什么?”
江橘白笔尖按在纸上,他扒开自己衣领,指着那块艳色的红斑,“看见没,我对象咬的。”
徐文星眼底的沉迷逐渐淡去,看着少年颈侧那再明显不过的吻痕,他不是很能笑得出来。或许徐栾可以做到,但他做不到。
江橘白只是把徐栾当做挡箭牌,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只希望这些人别烦他了。
成绩变好以后,类似的人越来越多。很烦。
反正徐栾也是要上他的,拿来用用,也不会怎么样。
江橘白没去看徐文星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题目上面。
他刚画完线,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了一下,徐栾的声音几乎是含着少年的耳垂溢出:“好乖,以后记得都这么回答他们。”
“你,”徐文星目光难得露出狼狈之意,“对象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忘了,反正是有了。”江橘白淡定道。
“忘了?”徐文星不可置信,“我记得冬至的时候,你还没有……是你们班上的女生?”
他们高中各方面的管理都比较落后,哪怕李主任天天拎着手电巡视着学校各个角落想抓捕偷偷在墙角牵手亲嘴的小情侣,只是鲜少成功。
而恰恰是在主任们施加的高压监视下,青春期的荷尔蒙不淡反浓,在课上眉来眼去的男生女生都不在少数。
早恋在他们学校并不算是一个稀奇事件,学校升学率不算高,配对率还是挺高的。
“不是,我是,网恋。”江橘白说道。
“网恋?!”徐文星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江橘白这种条件,现实里什么样的女生找不到,搞网恋?
“怎么?你歧视网恋?”江橘白反问。
徐文星:“我没有,我……我只是感到比较意外而已,在网上聊的人,有可能是骗子。”
“那你们现在是见过面了?”不然脖子上的吻痕是从哪里来的?
“见了。”江橘白不擅长胡编乱造,因为胡编乱造得补充细节,他却只能粗暴地丢出一个结果。
幸好徐文星细心,他会带着答案询问,江橘白直接就拿他的用。
“即使是见了面也得小心,网上骗子花样很多。”徐文星说。
这个社会的同性恋太少了,徐文星知道江橘白不可能是同性恋,他也没抱希望对方能被自己变成同性恋,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看着他跟别人谈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文星的心塌陷了一块,发着涨,涨得有些疼。
这种感觉就好像看见徐栾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成绩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上一样,他渴望,但可望而不可即。
“我没什么可以骗的,而且就算她骗我,我心甘情愿。”江橘白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他没有精力再去照顾徐文星的心情。
徐文星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能从江橘白的口中说出。
“那你小心点,别真的被骗了。”徐文星强颜欢笑,还得不放心地叮嘱少年。
江橘白“嗯”了一声,他放下笔,把拉开的衣领又拢了回去。
下午两节生物两节化学,全是徐游的课,徐游上课的氛围在学校数一数二,即使他年轻,教学经验和功力也让许多资历深厚的老教师追赶不上。
特训班上课的氛围也跟普通班的不同,11班上课不管怎样,班里都会有那么几个打瞌睡出小差的学生。
但特训班里,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精神抖擞,不像是在上课,像是在听首长做战前分析战略布局。
身处在这种环境当中,江橘白并不是十分习惯。
课间休息,他趴在桌子上出神。
他前面椅子被拖动,一道人影坐了下来,江橘白抬起眼皮懒懒一看。
看见是徐游,他即刻坐直,“徐老师。”
徐游看了眼江橘白旁边的空位,“徐文星呢?一下课就往外跑。”
“他去洗手间了。”江橘白说。
徐游点点头,眼神略带关怀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怎么样?”
江橘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能跟得上班里的进度吗?”徐游耐心地解释道,“特训班的难度要比你们平时做题题目的难度强上一倍,老师讲得也不会那么仔细,基本都靠你们平常的积累和自身的学习能力,我看你上课经常出神,是不是对这种强度有些吃不消?”
徐游还是很负责的。
少年心里一暖。
“还好,能跟上。”理科包含的那几个科目,他完全能跟得上,他现如今落下的主要是文科,积累不够。
徐游看着江橘白的眼神欣赏意味更浓,“明明这么有天赋,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学?难不成是在藏拙?”
“我不是这种人。”江橘白说道,“就是突然想学了而已。”
其实前期全靠徐栾威逼。
现在觉得学习的感觉也还不错,主要是学了就能有收获,江橘白觉得其实也挺好玩儿的。
“你家里人应该带你去检测机构检测检测智商,你的智商肯定高过平均水平。”徐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差点忘了正事,”徐游话题转变,“徐栾妈妈怀孕过了三个月,要请客吃饭,让我把你也带上。”
“带我?”少年一下怔住了,徐栾他妈怀孕摆席,他去做什么?
“当时徐栾的葬礼,他妈妈说你帮了不少忙,一般小孩都会嫌不吉利,但是你却去了,说你是个正直的孩子,让你多去他们家走一走,说不定也能影响到她的孩子。”徐游温和地说道。
她的孩子?
江橘白反应过来,徐游老师说的“她的孩子”指的应该是江泓丽肚子里正怀着的那一个,不是指徐栾。
徐栾已经是过去式了,肉体估计都在棺材里烂得没眼看了。
他心情复杂。
这一定就是徐栾想上自己的报应吧。
“什么时候?”江橘白问。
徐游回答说:“周末,正好我们也放假,我带你一块儿过去。”
“好。”江橘白点点头。
徐游满意地看着江橘白。
与徐栾相比,其实两人也不是完全相同。
徐栾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温柔又周到的少年,无一人不夸赞他的斯文有礼,但徐游和他接触得比较多,他知道徐栾的本性与外人所道的模样截然相反。
而江橘白,看似不近人情,像条从小散养在村子里的野狗,但其实呢,心软又好说话,甚至都不用朝他多费什么口舌。
比如徐栾,徐游还是更喜欢跟江橘白这样的孩子打交道,没什么坏心眼,不论老师说什么他都听。
不像徐栾,很难接近不说,戒备心还尤其重。
周日放学前,徐游发了20道题下来当测验,做完了就可以直接走。
江橘白最先做完,写完了抓着草稿纸拍上讲台,拎着书包就出去了。
少年下了楼,转去小卖部买汽水。
小卖部老板看操场空空,不欢喜,“没下课你跑出来做什么?”
江橘白拧开瓶盖,“他们做不完题,自己出不来,关我什么事?”
继江橘白写完过后,徐文星也做完了,只是他没立刻起身交到讲台上,他看见徐游正在埋头批改江橘白的题。
徐文星想等等看。
在徐文星等待的过程,又有两个女生拿着测验题交了上去,她们没像江橘白那样直接离开,而是小声说:“徐老师,你给我们改了吧,我们想看看能对多少。”
本来就是要直接批的,徐游也没赶她们走,当着她们的面,一分钟就能批完一个学生的。
“你对了13个,你对了14个,很不错的正确率。”徐游夸奖道。
两个女生高兴极了,挽着手臂,几乎是蹦蹦跳跳着跑出教室的。
徐文星站起身,一手拎着书包背到肩上,一手拿着练习本。
对于徐文星,徐游很放心,不过也仅仅只是放心。
男人很快批改完成,“只错了1个,你的水平一直很稳定。”
徐文星推了推眼镜,“江橘白做得怎么样?”
明明那么有天赋,但是却对自己的成绩毫不关心,交了就不见了人影。
徐游从最下面把江橘白敷衍了事的两张草稿纸抽了出来,其他人都用练习本,他从本子上撕下来两张草稿纸,不管是态度还是字体,都敷衍得令人啼笑皆非。
“全对。”徐游说。
“全对?”徐文星镜片的目光一滞,“一个都没错吗?”
徐游缓缓摇头,“没有。”
“我能看看吗?”徐文星低声问道。
徐游将江橘白的测验题朝徐文星递过去。
看着徐文星拿着题目开始低头看,徐游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
徐文星好胜心强,徐栾还在世的时候,他就一直被压着,徐栾去世后,他毋庸置疑成为了第二个住在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只是如今,不一定了。
徐文星目光从江橘白的测验题上一道道扫过去。
少年一看就没怎么用心,字都写得快从纸上飞了出去,可即使字迹潦草,却依旧不影响他运用公式的准确和简洁性。
别人要列四五个步骤才能推出下一步的过程,少年却两个步骤就能完成。
这样的天赋,简直是使人感到胆寒。
“真的挺厉害的。”徐文星由衷感慨道。
不止如此,徐文星还发现江橘白做题大半的方式和习惯,都异常地眼熟。
他没深想,也没花费多少时间,便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做题习惯。
徐文星想起自己跟江橘白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发现过一次江橘白与徐栾做题习惯的相似之处。
上次只是一道题相像,现在是20道题,有15道题的解题方式与思路都像极了。
这太奇怪了。
他跟徐栾认识多年,未曾听他提起他与江橘白熟识,况且,徐栾虽然不吝啬向别人回答自己的学习方式和解题思路,可他聪明,他的方式一般人根本学不会.
而徐文星同样如此,他也是一般人,徐栾慷慨解囊,可惜他资质平平,靠自己苦学才有今天的成果。
江橘白的天赋与当初的徐栾不相上下。
所以少年明明落下了那么多,却轻轻松松地赶上了别人多年努力苦学的进程。
“怎么?碰见强敌就害怕了?”徐游叩叩讲台,轻声问道。
徐文星回过神,“没有,我跟他是朋友,不是敌手。”
徐游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被当做话题焦点的江橘白,此时此刻正抱着一只篮球一个人在球场上投篮。
他在这儿等徐游下来,和他一起去徐栾的老巢。
他几个月没碰篮球了,手生得厉害,投了好几次都没进。
加上身体大不如前,他玩了十分钟,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滚到跑道上的篮球,撞到一个人的膝盖上,弹回地面。
徐栾轻易将篮球托在手中,丢进了篮筐中。
江橘白:“……”
特训班的学生此时也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了。
徐游和徐文星最后出来。
江橘白抓起一旁的棉袄穿上,背上书包,走过去。
“我车在那边,”徐游指了指不远处,同时跟徐文星说,“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准时返校啊。”
徐文星点了下头,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跟在徐游身后,洒脱不羁得不像话。
想玩就玩,想学就学,看着比徐栾还容易惹人生气。
在徐栾家里,江橘白看见了江泓丽隆起来的肚子,不过她太瘦了,三个多月的肚子也不是特别明显。
徐栾家里好像装了暖气,所以江泓丽就穿了一件贴身的高领羊毛衫,所以江橘白才能看见她隆起来的肚子。
江橘白觉得热,脱了棉袄,坐在餐厅里听一群大人说话。
“这个孩子怀得我特别省心,比之前都要省心,”江泓丽如今的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慈悲,跟之前徐栾刚去世时候的神情大相径庭,“感觉出生以后肯定是个听话懂事又聪明的孩子。”
她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比之前少了,阴森森的死气也淡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徐美书坐在她的旁边,体贴地给她捻了捻毛毯,“主要是聪明,聪明最重要。”
江橘白陷在单人沙发里,看着电视机里跳动的画面,觉得这也变得太快了。
徐游看见江橘白一直在发呆,将盘子里的花生糖果给他抓了一把,“你吃着玩儿。”
徐游这一个动作,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江橘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