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仅有红绳,还有蜡烛,已经熄灭的火堆,飘动在树梢上的符纸。
江橘白的脸色越发凝重,难怪无畏子说自己应付不来,往常无畏子做道场,也就划一个小圈,站上十几个人都费劲,可这个道场,却用尽了这一整个林子,任任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都难以逃出生天。
难怪徐栾音讯全无。
车在徐家外面的院子里停下,经接待引进门后,还有一进,二进,三进,四进,徐老爷正坐在最中间的屋子里,四周是撑着房梁的抱粗大柱,挑高的房顶看上去只使人感到无尽的压抑。
徐家不止这一处宅子,徐老爷子却只住这一处,首都城里他好几套价值上亿的别墅,不过都给了小辈住用,方便他们通勤。
此刻,老爷子正端着一枚手大的紫砂茶壶,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棉鞋,头发花白,面目和蔼,看见两个年轻人,忙招呼着坐,上茶。
老爷子一直看着江橘白,他说道:“小雨说你是,是,是谁来着?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说罢,他拾起桌面上的烟杆子敲了敲后脑勺,身上没一点老钱家族主事人的架子。
“徐栾的男朋友。”江橘白声音嘶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上面的这位老人,将对方眼底不善的审视看得一清二楚。
老爷子嘴角一凝,“男朋友?他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江橘白没说话。
“那你今天见我,是为了……”
“我想见徐栾。”
屋檐上的雨水如同从水龙头里倾泻而出的水柱,砸在地上,溅起人高的水花,水汽打湿了屋内的地面,让地面布满了湿气,像漾开的血色。
“可你来得不是时候,他现在估计见不了你了。”老爷子遗憾道。
宁雨反应比江橘白还要快,“你们杀人了?!”
江橘白的脸色也转为惨白。
“你这猢狲!改天我就给你爷爷说,让他好好管管你,徐栾是我儿子,我杀他?这是身为父亲做的事?”老爷子眸子立刻变得如冰锥般,宁雨被他看得后颈一凉,错开眼,低下头。
见宁雨老实了,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再说了,如今是法治社会,动不动杀人杀人的,你整天就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瞎混……”
江橘白语气略显急促和尖锐,“那为什么现在见不了?”
老爷子脸上滑过一道不悦,可莫名忍下了。
“我家的家事,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我又为什么要告知您?难不成是仗着和小雨这小子关系好,所以跑我徐家来撒泼耍横了?”但该说的话,老爷子还是一字不差的说了。
“年轻人,有求于人的时候,把气性收一收,别说你只是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徐栾的男朋友。”
宁雨看向江橘白,后者垂着眼,无动于衷,看不出来是不是因为被羞辱而失神,但宁雨真想扑上去把这死老头儿的嘴给撕了。
“外界传言,”江橘白开口,冷冷道,“你们怀疑他不是人,所以……”
“江先生!”老爷子怒而打断了江橘白,“慎言,你太荒谬了!”
圈内再众所周知,作为徐家的人,也断不可能承认事实的确存在。尤其是面对着江橘白这种跟他们毫无生意往来关系建交的不相关人士。
“那你把徐栾叫出来。”江橘白对着老人如寒冰淬过的目光,不闪不躲。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为徐栾出头,他以前明明巴不得徐栾消失最好。
他更没想到,自己能站在这儿,因为徐栾,而成了一个任人奚落的受气包。
老爷子抬了手,口中的话却是,“送客。”
看似温润古朴的大宅子,冒出十好几个穿黑衣的保镖,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板起码比江橘白大上一个号,身高也高出大半个头甚至一整个头,气势渗人。
“请。”明显是头领的其中一个保镖,朝出口的方向伸手,“赶紧滚”三个字简直是直接写在连上了。
宁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叔你怎么这样?”他着急道。
“小雨,我答应你带人来,是看在宁家的面子上,可你带的这是个什么人,我看他就是来挑事的,居然轻信谣言,跑来问我要人。”
“小雨,今天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也不会告知你的爷爷,但你要是不走……”
宁雨在京圈,没几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的脸都涨红了,他根本没想到,对面甚至连见都不让他们见徐栾。
这么看来,徐栾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江橘白不解的目光越过保镖的肩膀,与云淡风轻的老爷子对视,他不解,他与不远处那老人都是徐栾真实身份的知情人,对方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见男人迟迟不动,站在他面前的保镖动手擒住了对方的肩膀,朝外推。
江橘白灵活挣脱,一脚踹在保镖的腿弯出,在对方吃痛时,他拔腿就朝老爷子身后的房子深处跑。
但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他们多人合围截杀,其中一人一脚踹在江橘白肩头,江橘白往前一个跄跌,额头撞在门框上,他扶住门框,甩了甩脑袋。
听着脚步声,他来不及缓冲神识,转身胡乱打了一拳出去。
温热的血液顺着眼角滑下来,颜色跟路上那红绳一样。
宁雨见状,跑过去帮忙,顺便骂那老爷子,“你个老不死的,你怎么还真打啊!”
徐老爷子只愣了一瞬,重新气定神闲,“我说了,送客。”
十几个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别说江橘白了,就算是专业打架的,在他们手底下都过不了几招。
拳脚如旋风般迅速又凌厉地落在江橘白和宁雨身上,江橘白感觉自己都快被锤成了饺子馅,混乱中,他被宁雨推了一把,宁雨对着那几个保镖又抱又拽,“你快跑,去后面,这里我来过!徐栾肯定在后边屋子里!”
宁雨是宁家最宝贝的小少爷,保镖们只敢推搡他,却不敢动手捶打。
徐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那几个傻眼的保镖,“去追啊!”
喊完后,他自己也重重放下茶壶,跟上去。
路过宁雨时,他气恼地丢下一句,“你的账,我找你爷爷算。”
后边的房子都长得大同小异,连山水景观也相差无几,每根柱子上都拴着红绳,贴着符纸。
江橘白喘着粗气,再听不见雨声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他脚步如沉铅,后有追兵,却不知前路。
红绳的数量变多了,江橘白眼睛肿了,还有血块糊在眼皮上,他看着密密麻麻如同一张网的红绳,觉得自己应该跑对了方向。
沿着红绳,江橘白在穿过一处门廊后,终于来到了末端。
眼前这座古香古色的房子并不大,却门窗紧闭,红绳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几乎将这座房子完全包裹住了,而符纸也变大了,上面的朱砂更是鲜红如血。
狂风呼啸,如同鬼号,江橘白光是站在走廊上,都觉得喘不上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们在外面等。”老爷子挥手。
老人负手站立,看着气喘吁吁,鼻青脸肿的男人,“你,确定要见他?”
江橘白开口,喉间有血腥味,“不然我跟你费这么大劲,我有病?”
他呛得徐老爷子脸一黑。
“徐栾要在这屋子里关上一个月,而且,他如今神志不清,状态极差,可能会伤人。”
“你进去以后,他不可能会放你走,你再想出来,就得跟他一起关上一个月。那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要见他?”老爷子不厌其烦地重复,强调。
徐栾并未向他提及过眼前这个男人,徐老爷子并不敢确定对方也对徐栾的身份知情,所以他不会告诉对方目前的情况,他只能暗示,提醒,警告,但如果对方一定要自寻死路,那他也没办法。
“门没锁,你如果要见……”
“吱呀”
老头子话都还没说完,江橘白就直接伸手把门推开了,他立于门槛外,表情淡定得有些混不吝,唇角微扬,“废话,来都来了。”
下一瞬,一只五指纤白青白的手陡然出现,将男人一把就拖进了幽深的屋子里,门随之紧闭。
谁知道现在的徐栾会不会吃人呐!
屋内密不透风,风雨声被隔绝在外,四周静谧得仿若身处在世界之外,一个完全真空的地方。
但房间里却并没有十分冷,颇为正常的温度,但此刻给江橘白的感觉,却还不如置身冰窖,起码那显得……徐栾的状态正常。
如今,环境越正常,只能说明,徐栾的状态越癫狂。
江橘白打了个寒颤,他没有见到那只拖自己进内的手的主人。
他忍不住朝门口处后退了一步。
后背却好像撞上了一面硬物,江橘白身形猛然僵硬住,他缓缓地转身,抬头。
于是,撞上了徐栾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乌鸦的眼睛,灵动地观察与审视。
江橘白咽了口唾沫。
后悔刚刚的耍帅了。
徐栾还是死了的好。
“你怎么来了?”徐栾开口问道,同时拉开了刚刚逼近的距离,让面前的人得以喘息,他则转身,朝一旁的茶桌走去。
屋内的灯随着他的步伐,一盏盏地亮起来。
“来看看。”江橘白脸上的血痕已经干涸了,雨衣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形容狼狈不堪。
徐栾在茶桌后面坐下了。
可江橘白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徐栾,他手臂从江橘白脸侧绕来,冰冷的指尖碰了碰男人脸上的伤口,“谁打的你?”
江橘白往旁边躲了一下,“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对面人多,吃了点亏。”
他自己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从小就爱打架,经常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我以为你不会想起我。”身后的徐栾消失了,不远处的徐栾,垂下眼,可嘴角却往上喜悦地扬起。
江橘白含糊不清地说:“没。”
“冷吗?过来喝点热茶。”徐栾招着手,示意江橘白走过去。
江橘白喉间发涩发苦,桌后坐着的若不是徐栾,换成是任何一个人,身处于这样一个环境当中,他都当对面的人是来找自己索命的。
他慢慢走过去,布料廉价粗糙的雨衣摩擦出齿间骨碎的窸窣声响。
“雨衣脱了吧,我这儿有干净的衣裳,等会换上。”
江橘白都还没反应过来,暗影中探了两只匀称有力的手,直接扒掉了他的雨衣,将他按坐在了椅子上。
徐栾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到江橘白的面前。
白瓷杯,针尖样的茶叶一根根竖在杯底,江橘白不认识茶具也不会品鉴茶叶,暗想,徐栾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徐老头子说你状态很差。”江橘白说道。
“有点,”徐栾靠在椅子上,他眼眸漆黑,但难得没有鬼气滚滚,“瞿山那群人来头不小,其中两人神绕仙气,我不想与他们作对,更加不想被他们察觉出我的身份。”
“他们只是把你关了起来?”
“嗯,按他们料想的,如果我不是人,一个月后我估计就在这里灰飞烟灭了,”徐栾双手交叠在身前,缓缓道,“其实,换做其他像我这样的东西,早在最开始,身份就会败露,他们直接就会出手将我收服。可我却让他们认为,我是人。”
“你妹妹应该受到了一些影响,那时候我正好在跟他们交手。”
江橘白蹙眉,“那是你妹。”
“你身上还有无畏子的味道,他也来了?”
“他担心抱善,我就让来了首都,况且,我来找你,家里没人照顾她,其他人……”江橘白语气为难,“抱善那个鬼样子,除了无畏子,没别人了。”
徐栾点了点头。
江橘白看他气定神闲,追问:“可他们既然已经确定你是人,为什么还要关着你?”
“在他们的计划中,我若不是人,那么就直接收了我,我若是人,自然有对付人的手段。”徐栾仰起头,看着屋顶房梁,“他们想我死在这座山上,这间屋子里。”
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冷,像回到了十八岁,徐家镇高中,身边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
他还清晰记得,陈白水死后,愣是等到他们高考结束,一个个全去往大学了,他才找到江祖先,让江祖先送走他。
没有人能习惯离别,人鬼都别想做到。
“他们会派人来杀你,是这个意思?”江橘白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神色略有些担忧,“徐老头子不是应该维护你吗?”
徐栾目光漆黑温润,“像徐老爷子这样的人精,他谁也不会站。”
“不过……他们又伤不了我,一个月后我就能出去。只是我暂时无法与你取得联系,我不知道你会来。”
聊到这个话题,江橘白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他跟徐栾拉开了距离,“无畏子说你现在处境危险,我,来送你一程。”
说完后,江橘白将头偏过去。
“骗人。”徐栾的声音仿若近在咫尺,仿若就贴着他的耳廓在说话。
江橘白被激得身子一抖,仓皇回头,果不其然,徐栾不知何时凑到了近处,目光死死盯着他。
“骗人,”徐栾手掌顺着江橘白的颈侧一路抚摸了上去,扶住了江橘白的侧脸,“你分明是来爱我的,小白……”他末尾喟叹了一声,吻了下去,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可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却在被亲得晕头转向的江橘白的脑海中响起。
“其实你来找我,甚至为了我不惜得罪徐老爷子,我挺高兴的,可是你不该来。”
江橘白眼睫颤了颤,他想推开徐栾问清楚,却被握住手指,按了下去。
那道声音继续回响。
“这座屋子周围的红线,分两种,一种灭鬼祟,一种灭人的心神,我在其中能安然度过。你冲进来,打算出去的时候,做个疯子么?”
“还有,这里每日送进来三次饮食,全部有毒。徐老爷子知道我的身份,不会置换,他也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另外……”徐栾的手指撕开了江橘白的羽绒服,他感受到掌下皮肤的战栗,眼中的暗色迅速被猩红代替。
“徐老爷子已经警告过你了,我的精神状态很差,我不会放你走,我可能会不认识你,会伤害你,虐待你,让你生不如死。”
江橘白以为会有下文,比如徐栾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让他走,让他选。
他等了很久,什么也没等到,反而等到了腿被掰开。
江橘白在椅子上剧烈挣扎起来,他气喘吁吁偏过头,“我走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
他胸膛露了大半,裤子也快要被褪下来了,头发湿润,整个人狼狈可怜极了。
“但是我没说让你走。”
“你能不能……”
江橘白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捏住了脸颊,“委屈?不服?生气?”徐栾低下头,一口亲在江橘白的唇上,嘬得“啵”一声,他满足地看着下方的任,再次低头,拽着江橘白的头发往后,给了一个让江橘白几度感到窒息的深吻。
“不要用人类的那套标准来评定我,你既然自己送上了门,那我就没有让你走的道理。”徐栾看着怔怔的江橘白,他把人一把捞到了臂弯,抱去了洗手间。
江橘白还以为要来浴室play,他捂着屁股,靠在墙角。
结果徐栾却是取了根毛巾,接了热水,给他擦脸。
“我自己来。”江橘白觉得被人这么伺候挺恶心的,他受不了。
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拍了下去。
“我来。”徐栾的眼神直勾勾的,他此时此刻的神态,寻不见几分人的踪迹。
擦完了脸,徐栾拎了只箱子出来,看着徐栾那面无表情的阴森模样,江橘白就差以为对方是打算把自己拆解了。
可又没有如江橘白所想,那是一只药箱,徐栾细细地将要用到的药一样样地拿出来,按着步骤,一样一样地上到江橘白的脸上。
额头上那条口子已经结了痂,徐栾指腹在上面爱怜地摸了摸,接着趁江橘白走神的时候,直接将痂给撕掉了。
江橘白疼得脸煞白,几乎想一拳朝徐栾打过去。
“马上就好了,你乖一点。”徐栾把江橘白禁锢在怀里。
江橘白疼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整个面皮都烧了起来,但伤口那一处,很快就有一道湿润的冰凉落了下来。
他起初以为是药,没什么反应,还觉得挺舒服的,直到略一抬眼,看见的是一条舌头——徐栾在舔他的伤口。
“我草……”江橘白蹲在墙角,逃无可逃,他的恶心在听见徐栾的吞咽声时,达到了顶峰。
男人脸色难看,“你也太恶心了。”
徐栾不为所动,他舔了舔唇角,眼中甚至还有若隐若现的回味。
江橘白不忍直视地把头往一旁扭,又被徐栾扭了回来。
接着,徐栾才给他伤口处上药,伤口居然在肉眼可见地在愈合。
只不过江橘白不知道,他也看不见。
他现在只觉得徐栾非常不正常,之前是厉鬼,现在是不正常的厉鬼。
似乎,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见,可对方眼中,仿佛也只有自己。
徐栾整理好了药箱,推到一边。
“这一个月,你就在这里陪着我。”他弯起殷红的唇,柔声说道。
江橘白看着徐栾的眼睛,尽管清楚自己的心意,却也不影响后脊生凉,浑身发毛。
他牙齿不由自主上下碰撞,眼神带着点微渺的希望,“那这一个月里,我们能做什么?”
徐栾启唇,“做。”
江橘白眼中希望的火苗熄灭了一盏。
厉鬼将垂涎欲滴的面目贴上了男人绝望的面颊前,“爱。”
名为希望的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这不是一座正经屋子。
江橘白的一身衣裳被剥了个干净,他捡起地上的毛巾系在腰上仓皇出逃,被门外的徐栾接了个满怀。
对方低着头,面目艳丽至极,又阴湿至极,看着江橘白的眼神像是在思考着从那一处开始拆吃更合适,哪一处又更美味。
“能商量一下吗?”江橘白小腿发软。
“说。”
江橘白以为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心底轻松了些许。
“三天一次。”
徐栾摇了摇头。
“两天。”
徐栾再次摇头。
“那一天,频率不能再高了。”
徐栾这次没有立刻拒绝,他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三十次。”他轻声说道。
江橘白眼底释然,“对对对,就是一天一次,一个月正好三十次。”
总算能听懂人话了。
徐栾看着江橘白眉飞色舞的样子,唇角扬了起来,可说出话的话却……
“不,我的意思是,一天三十次。”
江橘白的脸色倏忽变得惨然,他往后退了两步,却被徐栾攥着手腕拖了回去。
徐栾拉着他朝床的方向走去。
那不像是床,那像是他的坟墓。
“商量一下商量一下,我们再商量一下。”江橘白帅不起来了,他在这里也没有观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说不定他越叫喊,徐栾还越兴奋。
“你难道不想跟我谈朋友?”江橘白急中生智。
徐栾的脚步果然微顿。
江橘白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出去再谈。”徐栾拖着他继续向前走。
希望又被灭了一次。
床是古朴味浓厚的木雕窗,连被子都透露出阴森森的陈旧感,江橘白只在外婆家见过这么土的棉被。
徐栾把江橘白抱上去,他慢慢压向江橘白,却没有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橘白看。
江橘白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寂静的环境里,他这一声吞咽,尤为清晰。
“你看,你明明也是想的。”徐栾像是终于等到了入口的时机,朝江橘白扑咬过去。
略显冷清阴森的空气登时就变得混沌不清,江橘白双手被捏在一块按在了头顶,被子有香烛纸钱的味道,他只是躺了一会儿,便已经觉得头晕目眩。
这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
他被抬了一条腿起来。
江橘白的心还是硬的,神经也绷得紧,可身体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徐栾还套着他一身人皮,这身皮子似乎能随着他的年龄而变,看起来比少年期更要棱角分明,侵略性也更强。
他在想,橘子,柚子,橘子,柚子……
橘子花,柚子花,橘子花,柚子花……
江家村露天下的橘子得过了冬才会开花吧,吴青青每年都会给他拍照看那漫山遍野的橘子树开的橘子花,不知道明年他是否还活着?
“嗯——”
再如何努力地使自己灵魂出窍,身体的感受随时变化着,他也随时体验着,根本无法忽视。
江橘白差点被顶吐了出来。
还真是不讲半点客气和旧日情谊。
同时,徐栾低头叼住江橘白的唇舌,抬着他的下巴,方便他长驱直入地深吻。
窒息感很快就随之袭来,江橘白跟不上徐栾的节奏,呼吸变得越来越乱,但徐栾还是在越发深入地亲吻他,恨不得将他口中的一切都舔舐殆尽。
逐渐地,江橘白能听见外面的雨声了,他偏着头,光是听着雨声,就觉得凉快了些许,额头上的热汗也少了些许。
他不由自主发出发出声音,他若咬牙,徐栾就啃他的脸,撕咬他的耳朵,咬他的喉结,手腕。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因为伏在上方的厉鬼阴气森森得不真实,它给人的感觉,甚至比长头发的贞子从井口朝外攀爬还要更悚人。
床在不停晃动。
徐栾的脸也在晃,出现了许多张脸,每张脸,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阴郁的,幽深的,玩味的,怪诞的,兴奋的,漠然的,但无一没有死死地锁定着大汗淋漓的漂亮男人。
它细长的手指,能牢牢地将江橘白的胯部按死,不论江橘白如何谩骂挣扎,都无法撼动厉鬼半分。
不论是身体,还是那颗被扭曲破坏杀戮充盈的心灵。
它恨不得把江橘白撕碎,吃进肚子里。
可现在,它只是g他,仅此而已。
“休……休息会儿……”江橘白伸手去掐徐栾的脖子,结果被打横抱了起来,他软着腰挂在徐栾的怀里,“十分钟,五分钟也行。”
徐栾亲走江橘白额头上的密汗,低头,默默倒数着时间,同时也盯着江橘白被亲得红肿的嘴唇,一瞬不瞬地盯了三分钟。
时间一到,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呜……”江橘白眼泪差点冒了出来,可又觉得这也太弱了。
他舌根被对方亲得发酸发疼,一开始,江橘白还知道反抗、挣扎,后来只能挥得动手臂了,那像撒娇一样的驱赶,被徐栾稳稳接住,借势发动更迅猛的攻势。
再后来,江橘白没了力气,他甚至濒临昏厥,可在徐栾的手中,又怎么会允许他不管不顾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