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by西瓜炒肉

作者:西瓜炒肉  录入:07-19
我叫安无雪。
我是修真界第一大宗落月峰的首徒,出生便带着仙道金身,玲珑玉骨,所有人都说我受馈于天,惊才绝艳,是两界四海的福泽。
我的师弟谢折风是落月峰不世出的剑道天才,我喜欢他。
于是我尽我毕生之力,挽大厦之将倾,出生入死,呕心沥血平定乱世,倾尽全力助师弟稳坐仙尊之位。
可师弟无情道修至圆满那天,我听着修真界的人细数我的罪状,说我杀孽过重,罪该万死。
挚友拔剑对着我,和我说:“安无雪,我与你自此恩断义绝,你死我活。”
同门冷眼旁观,同我说:“安无雪,你往后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我一生筹谋,最终落得声名狼藉,众叛亲离,金身玉骨尽碎,生机尽断。
陨落前的最后一刻,师弟低头淡淡地看着我,说:“师兄这是——罪、有、应、得。”
如他们所愿,我死了。
死在落月峰山门前,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我没想到我还能在千年后再度睁眼。
我重生成了进献给仙尊谢折风的替身炉鼎,一个和我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废柴。
我以为我会看到他们庆贺我的死有余辜,我会看到他们会活得恣意潇洒,会看到他们忘了我这个罪人。
可他们令我十分费解。
决裂的挚友奔走于各大秘境寻找与我有关的线索,落月峰千年未变,像是在等我回来,早已无情道圆满的师弟疯了一般寻遍四海,只为寻我一缕残魂。
我看不懂他们。
我也不想看懂。
我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安无雪,我只是个平庸度日的废柴。
师弟看着我,眸光温润,神情缅怀。
我顶着那张和我前世如出一辙的脸问他:“……你透过我,在看谁?”
“你明知故问。”
我轻笑一声,走上前,在他耳侧轻声道:“可仙尊再也看不见他了。”
我不是他。
他死了,死在一千年前。
*全员火葬场,攻是he结局,其他配角都是火葬场be
*其余排雷可能涉及剧透,因此不列在文案,不介意剧透且想看排雷的宝宝可以点进【评论区-加精】模块,加精评论就是完整排雷。排雷本就没办法排清楚每个人的雷点,请勿要求作者排私人雷点
*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不喜欢可以直接点叉,彼此尊重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重生 追爱火葬场
主角:安无雪,谢折风 ┃ 配角:裴千,曲忌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是他。他死了,死在一千年前
立意:坚守本心,方得始终
VIP强推:
安无雪上一世为两界四海呕心沥血,倾尽一切,最终换来众叛亲离、万宗围杀,就连他最信任的师弟谢折风,也说他罪有应得。他本以为自己就此陨落,可再次苏醒,他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废柴,只想平凡度日,而当年与他分道扬镳的同门与好友们却到处寻找当年真相,谢折风也疯了一般寻找他的踪迹……
本文讲述的是安无雪和谢折风破镜重圆直面过往的故事,文笔细腻,文风温柔,故事酸涩,结局温暖。作者通过跌宕起伏的笔法写出了主角两人在千年的沧海桑田中各自成长重新了解彼此、历经千帆后仍爱苍生的故事,感动中伴随着酸甜苦辣,值得一读

安无雪掀开寝被,缓缓坐了起来。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醒来也神思恍惚,好半晌才意识到白昼已至。
侧窗未关,清晨冷风絮絮不止,没了寝被遮盖,凉意终于寻到机会钻进他的衣袖。
他忘了自己已经没了雄厚灵力御寒,没当回事,却被冻得抖了抖。
他探出身,想去合上虚掩的侧窗,刚抬手,看见他的双手掌心格外细嫩。
他常年握剑,掌心剑茧从未消退。
这不是他从前的手。
“宿——雪——!!!”
外头的人还在喊。
来者不止一人。还有另一个沉稳一点的声音问道:“出山的时辰到了,宿公子醒了吗?”
“肯定没有!”喊的人说,“他在门口挂了魂铃,我敲魂铃试试看吧。”
魂铃是修士之间用神魂传音的法器,它没有声音,响声唯神魂可听。
安无雪还在盯着寻不着剑茧的掌心发呆,“叮叮当当”的声音直入他的神魂。
他登时清醒了。
门外的人在喊他。
宿雪,这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是身死离魂之人。
上辈子他金身玉骨尽碎,被修真界的各大高手围杀,无路可走。
垂死挣扎之际,安无雪只想再见谢折风一面。
那是他的师弟,也是他呕心沥血倾尽全力辅佐其登临仙尊位之人。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出身的宗门落月峰,正值师弟无情道修至圆满,登仙出关。
彼时落月峰顶端劫云散去,四方清气涌动,冰霜覆下,千风送雪而来。
他看见谢折风立于山门后的长阶之上。
他想恭贺师弟登仙出关。
想问师弟渡劫之时受伤了没有。
可他蹒跚至谢折风面前,撞上师弟波澜不惊无心无情的神情。
他的师弟踏着满地银霜,一步一步走下长阶,垂眸看着狼狈的他。
他把这些话都吞了下去。
他撑着剑想站起来。
可他的手在抖。他握不稳剑了。
“师弟,”最终,他只是说,“我好疼。”
可等来的不过一句冷语。
“师兄这是——罪、有、应、得。”
剑光应声落下。
他没死在围杀中,却死在他唯一的师弟的剑下。
意识消散前,他只来得及瞧见师弟毫不留恋地转身踏上长阶,背影藏在风雪后,渐行渐远。
他以为那就是他此生见到的最后一眼世间,此后他尸骨无存,神魂陨灭,和这世间再无牵扯。
可他没有。
他的意识似睡似醒,竟不断往复着生前死后的梦魇,不知飘到了哪里。
挚友拔剑相向、同门冷言冷语、师弟轻蔑垂眸……
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安无雪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少个冬夏,直至昨日醒来,修真界和人间界已经淌过千年。
最为荒唐的是——他居然还在落月峰。
他成了一个名为宿雪的人。
宿雪是云剑门从凡间里找来的炉鼎。
云剑门用灵药将宿雪堆到辟谷期,进献给了出寒仙尊谢折风。
而他这位无情入道的师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当真把宿雪留在了落月峰。
云剑门喜出望外,留下两个弟子照应宿雪——就是屋外喊他的两人。
脾气不好的叫云舟,沉稳的那个是云舟的师兄,叫云尧,都在小成期。
安无雪昨日恍惚许久,终于从千年沉梦中醒了过来,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份。
宿雪是谢折风的双修炉鼎。
谢折风……
偏偏是谢折风。
他这千年离索间,梦到最多的,就是谢折风于霜雪后拾阶而上的背影。
谢折风是他上辈子的执念。
可这执念在出寒剑光落下的那一刻,被谢折风斩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想再见到谢折风了。
谢折风是如今的当世第一人,他自然不可能到谢折风跟前送死,不论如何,安无雪只愿先离开此地。
他昨夜编了个要去凡间采买的借口,让云舟云尧去借了一艘灵舟,等夜禁解除,落月山门可随意通行之时带他出去。
安无雪翻身下床,潦草地披上外袍,戴上昨夜准备好的隔绝神识的帷帽,快步走至门前,拉开房门。
云舟在外面已经喊他喊的不耐烦了,正抬脚打算破门而入。
门恰好打开,云舟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往前扑来。
安无雪立刻侧开身。
云舟没想到安无雪不接住他,手忙脚乱地唤出灵剑,稳住身形,怒道:“宿雪你——!!”
云尧在后头劝道:“师弟,动怒于修行不佳。”
安无雪上辈子大半生都在做落月弟子眼中临危不乱挽大厦之将倾的首座,陨落之后又昏昏沉沉地过了眨眼千年,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少年意气。
他笑出声道:“下盘不稳,平日练剑,不能只练剑法,也该多练身法。”
说完他便走出门去。
灵舟停泊在前方,他不愿耽搁,率先踏上灵舟。
云舟在门前挠了挠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他一顿,“不对,你怎么看得出来我不怎么练身法?”
安无雪头也没回:“猜的。”
云舟又想说什么,云尧却拉着他,随着安无雪上了灵舟。
两人一同以灵力催动灵舟之时,云舟打量了安无雪一眼:“诶?你戴着帷帽干什么?这两个月你天天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不容易出趟门,怎么还遮脸啊?”
他出了山门就不打算回来了,戴帷帽自然是为了不惹人注意。
真话说不得,他随意搪塞了个理由:“日头大,怕晒。”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凡世间,哪有修士怕日头大的?”
“有,我。”
“……”
云舟憋红了脸,正想反击,云尧却拦住了他,道:“云舟师弟,落月峰是修真界第一大宗,规矩森严,灵舟是我们借的,到了时辰是一定要还回去的,我们别耽搁时间了。”
两人一同催动法诀,带着安无雪朝着落月峰山门而去。
安无雪坐在灵舟之中,算着时辰,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正当他寻思灵舟应当快飞出落月山门之时,灵舟却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落地。
怎么回事?
不是快要出去了吗?
他眉头一皱,赶忙掀开帘子下了灵舟。
云舟诧道:“怎么这么多人?”
云尧转过头来刚想和他说点什么,一个穿着落月弟子服的弟子便凌空掠步至他们面前,说:“山门此时不通,玄方师叔在办事。”
玄方……?
安无雪往前望去,原来,山门前乌泱泱地堵着一群衣着样式十分相像的修士。
那群修士面前,几个落月年轻弟子簇拥着一个男子。
安无雪一愣——他认得那个人。
当年,他和谢折风的师尊南鹤仙尊陨落,落月峰高手折损大半,又位居洞天福地,灵宝众多,两界不少大宗虎视眈眈。
他持剑立于此地,挡着无数修士,手中长剑浸满鲜血,跟前是被他诛灭的修士尸体。修士被他以万道剑光粉碎魂魄,仅剩残魂钉于山门之上,嚎叫不止,以此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那些人说他戾气过重,必遭反噬,不得好死。
他不以为意。
来犯的修士仓惶退去,落月峰的小弟子们井然有序地上前收拾满地狼藉。
被他粉碎神魂的那个修士死状凄惨,尸体就躺在他脚下,小弟子们纷纷不敢上前,唯有一人神色坚决地行至他的面前,收拾了那修士尸体。
他转身正待离去,那小弟子却鼓起勇气喊住了他:“首座师兄!”
他回身,稍稍蹲下与小弟子平视,温声道:“何事?可是不曾见血,怕了?”
辟谷期的小弟子对他说:“首座师兄莫要听那些人胡说,我……我拜入山门之时就听说过师兄天道金身,玲珑玉骨,百载渡劫,封魔无数,战功赫赫,往后必然高坐云巅,怎么可能不得好死?”
安无雪用巾帕擦干小弟子手上的污血,这才站直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子憧憬地抬头,迫不及待道:“玄方!还望首座师兄能记得我!”
安无雪记下了。
后来两界修士围杀他之时,什么修为的修士都有。他似是在人群中看到了玄方。
千年如湍水,他这个首座尸骨无存,当年的辟谷期小弟子,都已经当得起一声“师叔”了。
安无雪低笑一声。
当时那些人咒他不得好死,他没当回事,只觉得他毕生所珍所重三事——亲朋,宗门,师弟皆在,碎尸万段于他都不过眨眼一瞬。
可如今看来,那一句“不得好死”,才是一语成谶。
这时,他听到玄方和那群修士说:“仙尊即刻归来,诸位稍等片刻。”
安无雪猛然回神——谢折风要回来了?
安无雪盼着那群修士先行让开,可那群修士中领头的却领着弟子堵在那,焦急道:“我们已经在落月峰外等了好几天,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玄峰主,我等宗门里藏了魔器,不如还是派一位渡劫期高手速速前去相助吧……”
玄方平静道:“此事需仙尊亲自定夺,宗门规矩便是如此。”
领头的无话可说,可那群修士当中,有人不忿,小声道:“落月峰也不是多恪守规矩的地方啊,千年前不还出了个滥杀无辜的首座——”
“噤声!”领头的呵斥道。
落月峰历代首座皆是威名赫赫,最终声名狼藉的,只有安无雪一人。
玄方漠然地听着那人所言,对方中伤落月峰,他也无动于衷。可当那人提到“首座”二字时,他却突然偏了偏头,盯着那人看了一会,眸光幽深:“噤声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完。”
那人立时打了个冷颤,只觉自己怕是犯了大忌,反倒不敢说话了。
安无雪也是微讶——玄方突然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一片死寂中,玄方陡然执剑而起,剑气涌动,朝着刚才开口的那个修士横扫而去,猛地将人扫到了后方山壁之上!
那人落地便是一口鲜血。
其余众人脸色煞白。
玄方冷笑道:“说不完就别说了。”
安无雪叹了口气。
果然是因为他。
玄方如此愤慨,是觉得他给落月峰蒙羞了吧。
出言之人倒地不起,那人的同门赶忙上前把人扶起来,一群人乱作一团。
这些人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可是安无雪耽搁不起。
“欸!宿雪你干什么走过去?”
他回云舟道:“我去问问这位玄峰主,能否放行让我们先行出去。”
他刚往前走了一段,蓦地仓促刹住脚步。
与此同时。
混乱一片的修士当中,玄方身后,一个灰衣修士突然变了个模样,双眼赤红,身周泛起黑气。
灰衣修士迅速拔出灵剑,朝着玄方而去,下手格外狠厉!
落月弟子惊道:“是魔修!玄方师叔小心!”
——这群人中居然藏有魔修!!
玄方却没动。
情急之中,安无雪还当自己修为不减。
他瞬时不动声色地结了个封魔驱浊的法印。
法印蓄势待发之际,他周身灵力流动却被晦涩经脉一阻。
他一滞。
他又忘了。
“安无雪”已经陨落在千年之前。
他早就不是落月峰首座了。
须臾之间。
他手中刚刚泛起的微弱法印顷刻间被激荡的灵力冲散。
低空飘下冰霜,雪片吻上众人的肩发。
灼灼烈日之下,不知何处卷来了凛冽冷风。
薄薄银霜自四方而来,倾盖而下。
山门两侧昂首的仙鹤石雕瞬间覆上一层寒冰。
这冰寒灵力……
安无雪心下一跳,赶忙收手回身,快步踏于山门后的高阶之上。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想离得远些。
远天,一道剑光如开锋风雪,破空而来。
它比灰衣修士更快,在剑锋刺穿玄方胸膛之前,没入灰衣修士心口。
灰衣修士身形一僵,转瞬没了声息。
危机消弭于无形。
滚动的浊气湮灭在冰寒剑气之中。
灰衣修士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地轰然倒下。
安无雪只顾往回走。
可一道人影随着剑光一同落下,正巧落在他面前隐入群山的高台长阶之上。
对方垂眸看他。
像他神魂浮沉间见过许多次的梦魇。
那一瞬间,人影同记忆中交叠,他恍若置身于千年前的此地,那句“罪有应得”如阴雷轰鸣,环绕不去,交叠起伏。
落月峰那几个正待拔剑的弟子统统动作一顿,收剑回身,恭敬地垂下了头:“仙尊。”

来者站在烈日霜雪之中,眉心雪莲纹案的剑纹因灵力波动而隐隐浮现,星目凛然。
众人纷纷低头,噤若寒蝉。
安无雪神色微滞。
他还是没能错开谢折风归山。
他刚刚还在想着此生此世再无干系的人,此刻就这样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
他怔怔地立于下方。
他曾在魂魄千年离索间,浑浑噩噩想过,要是乍然碰见谢折风,他是会解释,还是会上前质问对方“为什么”?亦或是会想要怨恨报复?
直至醒来之后,他仍寻不着答案。
现在他知道了。
好像都不会。
他只想离谢折风远一些。
可惜事与愿违,谢折风徐徐走下台阶。
千年前,这人也是这样缓步朝狼狈的他走来。
过往与眼前交织,梦魇愈发清晰。
安无雪骤然回神,猛地低头,撇开眼去。
帷帽垂落下的薄纱晃动,模糊了他的眼前,他什么都没看清,却感觉到前方的人视线凝在他的身上。
男人沉声道:“落月峰不留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真是新鲜。
云舟小跑着冲了上来,小心翼翼道:“仙尊,我们、我们是云剑门的人……两个月前,掌门派我们带着宿雪来落月峰,宿雪的画像呈给仙、仙尊之后,仙尊留下了我们。但是之后仙尊便出山了……”
这段话花光了小修士所有的胆气,说完他双脚一软,踉跄了一下。
身后的修士们头垂得更低了,玄方也躬身垂目,默然无声。
只有安无雪抬起头。
谢折风走至他的跟前,朝他伸手,冰霜灵力裹着轻风,吹进他的衣袖。
——这人要干什么?
又要杀他?
他仿佛已经再度感受到了出寒剑光没入心口的刺骨,心间一阵颤栗,猛地后退一步。
薄纱晃动,他还未站稳,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帷帽边沿,轻轻一扯。
谢折风摘下了他的帷帽。
轻纱飘荡。
一旁,玄方目光一顿,眼神在他脸上游移片刻,似乎有些恍惚。
谢折风露出一闪而过的错愕之色。
耀目昼光和霜雪的白一同刺入安无雪双眸,他迅速眨了好几下眼睛,双眼涩感这才退去。
他复又望去,眼前之人却还是那一副无悲无喜的冷脸。
谢折风问他:“什么名字——宿雪?”
云舟立刻替他答道:“是,是宿雪。”
“……雪。”男人重重念了一下,“哪个雪?”
哪个雪?
还能是哪个?
安无雪险些笑出声来。
这回用不着云舟作答,他低声说:“雪后初晴的雪,风花雪月的雪……”
安无雪的雪。
谢折风一时无话。
安无雪指尖掐着掌心,痛觉扫净他纷乱又空茫的思绪,他这才说:“既然落月峰不留闲杂人等——”不如让他离去。
谢折风却打断了他的话,将帷帽扔给云舟,对云舟云尧说:“带他回去。”
安无雪:“我……”
一转眼,谢折风已经站在山门前另外那群修士面前。
当真是言出令行,不容置喙。
一如往昔。
云舟扯他:“既然仙尊说了……”
安无雪没动。
他知晓谢折风的行事作风,这人一会必然会把那群修士带走细查,他还有机会。
山门前,玄方又往安无雪这边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谢折风语气淡然地问那群修士:“入魔之人是你们的同门?”
玄方收回目光,先那些人一步,替那些人禀告道:“他们前几日便来了,说是他们宗门混进魔器,宗门伤亡过半,找不出来,只好封山派人前来求救。”
谢折风眸光轻转,竟然没有说话。
领头的双手抖了抖,全然不似方才面对那些弟子时那样纠缠不休,恭敬道:“我等……我等修为不佳,不曾察觉求援之人中有人入魔,还望仙尊赎罪,施以援手……”
谢折风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这群修士,终于开口:“落月峰弟子驱浊封魔,本是分内之事,你等将入魔修士带至落月山门,无伤大雅。”
领头的轻抖衣袍大袖,长呼一口气。
“谢仙尊宽恕……”
安无雪在一旁听着,无声地笑了——高兴得太早。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折风的嗓音蓦地沉了下来:“可你连弟子入魔许久都未发觉,魔器在宗门中放了多久?是混进魔器,还是藏了魔器却隐而不报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领头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是宗内高手在一处秘境中发现一把长刀魔器,威力极大,我等一时起了贪念——”
嗓音戛然而止。
剑光瞬息而过,那领头的身体一僵,猛地栽倒下来。
竟是没了气息!
其余修士慌忙跪倒一片。
谢折风神色不变,也不解释,只是转过身去,对余下的人说:“闭山。你们随我来。”
安无雪神情一顿。
怎么就闭山了?
他还期望着自己听错了,谢折风还有玄方等人尽皆消失在了眼前。
谢折风来去匆匆,前后不过一刻,山门前便重复平静,只余下谢折风方才动手时凝成的银霜还挂在仙鹤石雕之上。
护山大阵完全笼罩而下,将山门封锁,来了几人正在收拾尸身。
云舟左顾右盼了一会,这才小声嘀咕道:“……走了?呼……宿雪你刚刚直愣愣地站在仙尊面前,什么话也不说,我还以为仙尊要怪罪下来,吓死我了……”
云尧说:“既然山门封锁,我们也无要事,恐怕不会被放行了。”
“宿雪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安无雪乍然收神。
掌心传来细密痛楚,他摊开掌心,只见上头指痕已破,丝血渗出。
他无奈道:“偏偏是现在……”
如若没有这魔器之事,他此刻已经离开落月峰,再也不必见到谢折风了。
他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山门外,只见灵气维持的护山大阵隐隐可见,山门前看守的弟子多了几倍有余。
魔修闹事,山门封锁,谢折风归山。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回去吧。”
木已成舟,要想再也不见谢折风已经不可能,急也急不来,不如再作筹谋。
灵舟原路返回。
安无雪坐在灵舟末尾,一直盯着云海下方熟悉的落月千万山峦,一路无言。
片刻,灵舟停摆在他暂住的地方,云尧说:“我去归还灵舟,你们先休息吧。”
云舟立刻道:“是他体弱要休息,我还要修炼呢。”
云尧无奈:“仙尊给宿公子安排的居所就在葬霜海旁。师弟,霜海是仙尊洞府,你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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