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唯一的厨房已经不知道被谁炸掉了呢。”髭切轻飘飘地说道。
膝丸非常给面子的在这个时候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百鸟:“……”
百鸟:“…………”
百鸟心虚,但是百鸟不说,他只是无辜地眨眨眼。
髭切倒是知道百鸟想问什么,无非关于烛台切光忠的事情,不过他偏偏就是不说,转而提起了最新的情况,对着自己的弟弟问道:“说起来,刚才有人回来了?”
“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膝丸回答道。
髭切笑着问道:“可我好像记得,离开时是三振刀吧,是我记错了吗?”
“您没有记错,兄长。”膝丸看向窗外:“当时一同离开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振江雪左文字。”
膝丸平静说道:“既然他没有回来,那么想必已经碎刀了。”
百鸟的手指无意识蜷了一下。
“嘛,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呢。”髭切眼睛弯弯,尖锐的虎牙在笑容间若隐若现:“意外是个好哥哥呢。”
哪怕髭切喜欢这种弯弯绕绕轻飘飘的说话方式,但是百鸟还是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江雪左文字显然是为了小夜而去寻找资源,但现在……已经碎刀。EFG曾调查的外出队伍绝不止三振,那么可能是在这段时间,也已经……?
不过这份思绪刚刚形成,百鸟就对上了一双兴致满满的上挑的眼睛,吓得大脑几乎瞬间就空白了。
你们这些暗堕刀,都这么喜欢贴人说话吗?
髭切对于他们此刻的距离毫无自知之明,亦或者他就是故意的。有着柔软米白色头发的太刀付丧神甚至想伸手去描绘,只是被百鸟避开。
“果然,红色很适合你呢。”这么说着的髭切眼神中毫无温度,只有属于刀剑的冰冷,他评价道:“——就好像,染上了血一般。”
第79章 那是他的自由。
刀剑付丧神本就是被人使用而存在的武器,触碰对他们来说是太过自然的事情,作为武器,大多数刀剑其实都不介意被审神者喜爱、触摸。比如看起来相当端庄的三日月宗近也会说出“要摸吗?可以可以”之类的话语。
所以对于这些刀剑没有什么距离感的情况,百鸟很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他不喜欢,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个保持距离的人。
而且当人和人太过靠近,双眼对视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会非常强大,尤其是当这份注视不带着多少善意的时候。
百鸟先避开了这点距离,然后才听清眼前之人说了什么。对此,百鸟的第一反应,你要不和三日月宗近打一架?
在他执行这个任务开始后的第一个本丸中,三日月宗近曾说过完全相反的评价,他说红色并不适合鹤丸。
百鸟的心里想着这个有的没的,脸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分毫的不对劲,回答道:“嘛,染上红色的话,就更像鹤了,不是吗?”
“闲聊差不多该结束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说着,百鸟就站起身。
他完全无视了膝丸那正大光明且冷淡的抱怨,也有些无奈于没有获得什么更多的情报。
但是和这些千年的刀剑套话,把握好那个“度”才是最重要的,宁愿得不到消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着急。
话又说回来,能以这种状态看到源氏兄弟,同样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心情。尤其是看着膝丸从热切尊敬的目光转化为现在冷淡又隐隐透着嫌弃的眼神……嗯,真的是很有趣的转变。
一想到当时单纯可爱的那位“弟弟”,百鸟就忍不住勾起嘴角,那份记忆的确算得上是美好,也是一个足够平缓的完美结局。
“鹤丸先生?”从拐角处探出脑袋的乱藤四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蓝眼睛之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一些,语气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呀?”
“源氏的那对兄弟。”百鸟愉快地说着大实话:“不管怎么样,到底曾经和他们曾有过交集,能像是现在这样交流,怎么都算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乱藤四郎脸上的笑容突然垮了一些,百鸟有些疑惑地低下头:“乱?”
“不,没什么。”乱藤四郎摇摇头,拉着百鸟,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小声说道:“刚刚平野和前田和我说……”
“江雪的事?”百鸟问。
“诶?您怎么知道!”乱藤四郎有点惊讶,但很快忽视了这点,眼神有些黯淡,带着难过:“江雪先生他……”
“是为了保护弟弟啊。”百鸟蹲下身,揉了揉眼前难过的小短刀的头发,“想到一期了?”
“……有一点。”乱藤四郎勉强带起了一道笑容。
百鸟温和说道:“虽然乱笑起来很可爱,但如果难过的话,就不用这样要求自己啦。”
“……嗯。”乱藤四郎低着头,却还是很快就收敛了这份心情,甩甩脑袋就像是想把不高兴的心情都甩出去。
长相像是女孩子一样可爱的短刀扯了扯百鸟的衣服,小声说道:“前田和平野让我离开这里。”
“他们说,这里不适合我。”乱藤四郎看向眼前唯一信任的长辈,好奇问道:“鹤丸先生知道原因吗?”
“大概有些猜测了。”百鸟干脆靠着这个拐角的墙壁坐了下来,拉着乱藤四郎一起缩在这里当蘑菇,“不过因为还不确定,就不和你说啦。等我确定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好狡猾。”乱藤四郎嘀咕道。
“才不是狡猾。”百鸟道。
昨晚上百鸟并没有完全浪费眼中被激活的法阵……或许可以说他冷漠吧?总而言之,他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并没有什么另外多余的法阵,并不存在什么碎刀或者培养暗堕气息的可能。
这里更像是一个巧合的、暂住了这些流浪付丧神的居所。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停留在这里,但这其中大概率是没有阴谋的。
百鸟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么烛台切光忠想让他离开,前田平野也催促乱离开——只要观察一下这里的刀剑的共同点就行了。
这群刀剑,他们都是最深程度的暗堕付丧神,哪怕看起来还能交流,但都遵循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只要不戳到他们的点,或许还能相安无事。
可一旦戳到了……百鸟不免想起了在自己眼前碎刀的烛台切光忠,脸上显得轻松的表情消散了。
赤红的眼睛被长睫打下的阴影掩盖了大半,百鸟突然说道:“乱还相信人类吗?”
“啊?”乱藤四郎被这个问题打了个不知所措。
“刀剑——我们作为刀剑,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往往都和人类有关吧。”百鸟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很轻:“被锻造出来也好,被使用也罢……被丢弃,被烧毁、损坏——这一切都和人类有关。”
“在看到自己的兄弟、伙伴变成这样,自身也受到过人类的伤害……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还相信人类吗?”
乱藤四郎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看着垂下眼看不清神色的百鸟,问道:“……鹤丸先生呢?”
“鹤丸先生……在想些什么呢?”乱藤四郎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撑在膝盖上,长发垂落在两侧,湛蓝色的眼睛在此刻的阴影之中也没有过往那般清透干净,“会问出这种问题,代表着鹤丸先生并不完全讨厌人类,对吗?”
乱藤四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长发,他思索着说道:“被抛弃的时候……我很难过,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我长得太像女孩子了吗?是因为一期哥太关心作为弟弟的我了吗?”
虽然乱藤四郎说得隐晦,但是看过不少档案的百鸟倒是很快就对上了号。
暂且不提后来的其他刀剑,乱藤四郎的确是最容易获得、性格和外形最像女性的刀剑。又可爱、又像女孩子,本就在全是刀剑男士的本丸之中相当特殊。
而酷似女孩的外表,也的确更容易得到来自于一些人的偏见。
不论是觉得男性不该穿女装的所谓“大男子主义”,还是觉得像女孩的乱藤四郎抢占了自己本丸“团宠”地位的审神者,皆容易将恶意投放到乱藤四郎身上。本来本丸之中只有自己一个“女性”,乱藤四郎就像是打破了这个特殊的“唯一性”的存在,也就更容易遭受到这份嫉妒了。
这看起来挺离谱的,百鸟看到相应档案的时候,就非常不理解,也做不到尊重。尤其是乱藤四郎的性格敏锐又细腻,轻易就会察觉到来自于审神者的不喜。
又偏偏,粟田口是一个有着很多兄弟的大家族,他们兄弟之间的联系紧密亲切,一旦乱藤四郎稍微显露出不对劲,整个粟田口都会意识到问题所在。而一期一振在关心弟弟的同时,还因为自身外形、稀有度以及如王子般温柔体贴的性格,深受欢迎——一期一振哪怕不刻意用言语去说,只是用行动保护弟弟,也容易激起一些负面发展。
回想起自己看到过的那些档案,百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乱藤四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接着说道:“但是主、那位审神者,并没有伤害我的兄弟……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不,根据我的了解,在你被抛弃的那一刻,那个本丸就已经留下了隐患。如果一直成功隐瞒也就算了,一旦被粟田口的任何一把刀剑察觉到,你的本丸就要出问题了。并且绝不会是小问题。
粟田口之中可大多都是侦查能力极为优秀的短刀啊。
百鸟平静地决定通过乱藤四郎的灵力去确认审神者的坐标和编号,下个任务就调查这振乱藤四郎所在的本丸。
“我难过是真的啦,但是也没有很意外,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不喜欢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有察觉,但是她还是很努力地平衡着关系,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可是她都抛弃我啦,所以我也不喜欢她!”
乱藤四郎哼哼了一声,刀剑付丧神天然会因为灵力的关系亲近主人,在察觉到主人不喜欢自己的那一刻,乱藤四郎还偷偷问过一期哥、问过药研,但大家都疑惑地表示“主殿很好相处啊?虽然有些娇气,但的确是好孩子。”
在这样的话语下,乱藤四郎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但是他实在是难以忽视那些疑点,只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和审神者见面的机会。或许是他表现得有些明显,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反而让兄弟以为他最近不是很开心,便更关心他了。
也是因为这样,才戳中了审神者的点。
这一切早有预料,乱藤四郎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刀剑,可是偏偏在一期一振到来之后,乱藤四郎才姗姗来迟,本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只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对她……其实也算不上恨吧?”乱藤四郎这么说道:“因为她虽然不喜欢我,但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受伤了也会好好治疗。”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老奶奶,明明自己生活得很困难,但还是送了我一半的饼,她很心疼我,说现在这么冷,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呢?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呢?”
“那是一个很好的老奶奶,我很喜欢她。”
“但是……当我遇到退的时候,我又很难过,很生气——我知道退不是我曾经本丸的人,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主人……怎么会有人这么过分?怎么会有人对退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下手?”
“人类真的好复杂啊,鹤丸先生。”乱藤四郎抱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也有没有那么坏的坏人……我弄不清这些。”
“如果是坏人,我的刀会毫不犹豫地对准敌人——哪怕她是审神者,我也会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兄弟而战。可是她偏偏不那么坏,我连去恨她都做不到。”
“我不仅弄不清楚人类,我连自己的现在的想法、心情,有时候都弄不清。”乱藤四郎的声音很模糊:“我们明明只是刀剑而已。”
当刀剑变成付丧神,一切就不如最初那般了。
原本刀剑被锻造出来,只是为了使用,但是因着人类的关系,刀剑有了附加的价值,明明作为武器,又被置于高阁。
就像本来只是人类之间在乎的仿刀赝品,也变成了刀剑自身评价的一环。
的确挺复杂的,百鸟在心中赞同道。
“那就不要想了。”百鸟平静地声音响起:“用刀剑的思维去思考人类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
“过去的我们没有选择,但现在——一切都可以靠我们自己来判断。”
黑色的鹤对上乱藤四郎的蓝眼睛,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判断那个人类是否可信,是否需要斩杀,一旦确认是敌人,那么,挥刀即可。”
——太傲慢了。
“这是你们的自由啊。”百鸟爽朗地笑了起来,填了一点漏洞,他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披着付丧神的壳子了:“——也是我的自由!”
——太过傲慢了。
“作为刀剑的我们无法选择主人,但现在拥有了人心、拥有了人身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呢?”
这不就是百鸟现在一直做的事情吗?他作为执法者,透过刀剑付丧神的躯壳去观察那些审神者。这份观察、这份评价,难道不够傲慢吗?
但这就是他做的工作,他会对审神者做出失格的判断,真正的恶人会被他亲手斩杀。
那么他可以,为什么刀剑付丧神不可以?
失格者本就应当做好被斩杀的准备,武器伤及自身,只能说明执刀之人不够强大,不被刀剑所认同。
——可是,这太过耀眼了。
乱藤四郎错愕地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睛,哪怕不如记忆之中金色的眼瞳璀璨,却依旧犹如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此刻心中的这份悸动……
乱藤四郎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他依旧不理解这份情绪,但他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鹤丸先生……”他喃喃说道。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足够叫人共情,或许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感受到了这些刀剑之间的纯粹情感,百鸟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刀啊。”
“握不住我们的人,真的有资格做我们的主人吗?”
哎呀,现在说的话,是否显得太过大逆不道?刀又如何反过来掌控人生?百鸟对此满不在意。
他从不需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他的底气来源于家族、来源于执法队,但同样也来源于自身。
“人类需要我们作为武器的锋利,而我们需要人类的灵力。守护历史本就和我们(刀剑)无关啊,这本该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刀剑还要因此受到伤害呢?”
这句话明显偏颇了,百鸟清楚这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那只是一个在意自己做出了不好吃饭菜的刀剑付丧神啊,又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呢?
不只是他,曾经在他手中薄薄一张纸的档案上,那一例例惨案,还有他现在眼前亲眼呈现的画面——
或许是这个躯壳天然的偏向吧,就如同他作为髭切之时,会因为膝丸而陷入亲缘的沉睡诅咒。
他实在是难以忘怀昨晚的事情。
“选择自己的主人也好,选择自己的死亡也罢。”百鸟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被屋顶遮掩了大半的天空,“我无法阻止他的选择,也不应该去阻止。”
“作为付丧神而死,不愿再和人类产生新的羁绊。如果连死亡都不被允许,不能由自己选择,那样的人生……也太过糟糕了吧?”
百鸟想起自己昨晚的话语,头一次为自己的傲慢感到了歉意。
他几乎从未失败过,再困难复杂的任务、法阵,他都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克服,被他救下的人只会感谢他,也从不会有人拒绝。
“我还欠他一个道歉,我并不应该将自己的思想强行按在他的身上。明明我也最讨厌被那些繁琐的要求禁锢,为什么当时没有意识到呢?”
“——那是他的自由啊。”百鸟这么低喃道。
百鸟和乱藤四郎就这么缩在这个阴影下的小角落之中谈论着自己的心情。
乱藤四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蓝眼睛少见的在这段时间之中显得格外明亮,除了外表还有些狼狈,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没有暗堕的乱藤四郎了。
他并不完全懂得百鸟此刻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觉得眼前的鹤丸先生非常非常耀眼。
注意到对方又因为昨晚烛台切先生的事情感到沮丧的时候,乱藤四郎直接拉住了百鸟的手:“说起来,我还没有和鹤丸先生你说过我是怎么遇到退的呢!”
百鸟侧过头,收敛了之前的情绪,透出了一些好奇。
乱藤四郎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回忆道:“我和小退遇到的时候,是个下雨天,我当时已经和老奶奶分开了,她在最后还送了我一颗糖。”
“我一直没有舍得吃,糖被油纸包着,还有些化了。但那是老奶奶最好的东西了。”
想到那个对自己很好的老奶奶,乱藤四郎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起来,完全不像是锋利危险的短刀了。
“那天下着大雨,我遭遇了时间溯行军,他们是一整个队伍,我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我就躲到了树洞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战斗拖得太久了,还是我在那个时代停留了太长的时间,我引来了检非违使。”
“是小退很帅气的出现救了我哦!”乱藤四郎眼睛亮亮的,但是说到下一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沮丧地垂下眼:“当时小退还没有现在、现在这样……”
“小退为了救我而受伤了,所以我就决定留在他身边了。小退一开始一直很抗拒很犹豫,但最终还是拒绝不了我。”
“退很乖的,只是现在因为……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在没有净化之前,暗堕显然是不可你逆转的,只会越来越深刻。就算五虎退之前还保留着理智,但现在也的确变得非常危险了。
尤其是,五虎退失去了他的老虎,也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灵魂。现在还能勉强保持理智,除了百鸟(血)的功劳,也多亏了百鸟现在的躯壳天然适配暗堕气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帮五虎退上了个理智buff。
可就算如此,五虎退的暗堕程度,依旧会随着时间来加深。
这里的刀剑付丧神,说实话,除了乱藤四郎——或许还要再加上那个重伤的小夜左文字,基本都无法净化。
百鸟想救人,但前提是,他们愿意被自己救。
“乱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除了像这样流浪之外,我还没有想过呢。”乱藤四郎并没有让自己的思维僵停在这里。
过去或许没时间没精力思考,现在难得的休息,再加上百鸟刚才的话语点醒了他,乱藤四郎轻轻说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保护兄弟们哦!”
“就像是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本丸,然后告诉他们——就算遭遇过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但是未来还是未知的,或许好或许不好,我们总得踏出那一步,不管未来如何,那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乱藤四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不会,这很好。”百鸟笑着夸赞道:“我觉得这很棒哦?说不定就能实现呢。”
比起人类去高高在上的“拯救”,从来都不如刀剑本就存在的情感纯粹真挚,至少,刀剑眼中的“家人”,从没有美丑之分,也不会在意他们是否为仿刀赝品。
哦,虎彻那家除外,但是说真的……蜂须贺虎彻真的不是傲娇吗?
乱藤四郎的构想还显得有些幼稚单纯,毕竟人家被唤醒成为付丧神也就短短几年内的事情,哪怕有着百年的历史,但真切的进入人类的生活,也不过这几年而已。
所以只要有这个机会就行了。
不过,乱藤四郎刚才说的话,百鸟有个在意的点。
乱藤四郎的暗堕并不深,甚至于……那更像是由外界随着时间缓慢传染上的,他的思维和情绪都还是偏向正面的。
刀剑付丧神的确容易引来时间溯行军和检非违使,但这么久都没事,为什么刚好会在遇到五虎退的那一天,遭遇检非违使?
倒不是说百鸟怀疑五虎退对自己的兄弟有什么恶意,五虎退对乱藤四郎的保护欲肉眼可见,他只是觉得这其中的关联或许没有乱藤四郎想得那么单纯。
“我还想把平野和前田带回去……”乱藤四郎叹了口气:“他们看起来……很辛苦,他们也不愿意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算他们不说,只是看着他们,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说到这句话,乱藤四郎下意识瞥了旁边的青年,对方注意到了这个停顿,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乱藤四郎咬了咬下唇,摇摇头。
其实,这句话也适合用在鹤丸先生身上。虽然鹤丸先生什么都没说,但是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只要用眼睛都能看到。
那两道环形的、深刻的伤痕,虽然乱藤四郎也不知道原因、但的确吸引暗堕付丧神的觊觎的特殊体质——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包括五虎退在内,所有人对鹤丸先生的注视。
那是粘稠的、恶意的、像是蜘蛛看着猎物入网的捕食目光,危险又令人害怕。
在这样的前提下,乱藤四郎甚至怀疑——禁锢了鹤丸先生的,到底是人类,还是……身为同类的他们?
乱藤四郎不敢和任何人说自己的猜测,也不敢和鹤丸先生提到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觉得,自己问了的话,鹤丸先生说不定就会告诉他。
可是乱藤四郎更不愿意因自己的在意,去重新揭开对方过往的伤口。
至少……鹤丸先生看起来还乐意相信人类,也乐意对同类付出信任。
他想救烛台切先生,也想救退,救这里所有的人。
太过温柔了,太过耀眼了。似乎在历史之中,鹤丸先生也一直是被人觊觎的存在,身上金色的锁链,就好像是他一身的具现化。
看似华贵,实则是不折不扣的禁锢。
乱藤四郎的思维有些走神,然后回过神,就看到一只带着半指黑色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摆动着:“是在发呆吗?”
“有点累了……”乱藤四郎小声回答道。
在没有灵力另外的补充、昨天一晚上他几乎没有睡好的前提下,乱藤四郎不感到疲倦才奇怪吧?
“那要去睡觉吗?”百鸟笑着说道:“至少现在是白天,就算是鬼故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啦!”乱藤四郎无奈地推了推百鸟,语气带着撒娇一般的抱怨。
可是就像是一语成谶,当夜晚到来之时,恐怖故事的确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