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今天的带子不够用呢,”段江言摸摸脑袋,“圣诞老人第一次上岗没经验,小配件掉的到处都是,我房间里还有几条。”
秦朔川面无表情,不过心跳差点就要超负荷了。
他无比庆幸前一天晚上收留了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的江小狗,否则早上他也不会在这个房间里换装,凭空多出来的衣带又要如何解释。
一条其貌不扬的装饰衣带,险些成了把他吊在路灯上的绳子。
段江言道:“我拿走了哈。”
这是段江言亲手绑在他手腕上的,两人第一次约会总得留下点什么物件。
“不行,我要留着……红色辟邪。”
当他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时候,莫名就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段江言迟疑片刻,任凭谁都无法从这一句话想到背后连番弯绕的动机,匪夷所思但只好道:“哦,那送您吧。”
边出门边想,红色辟邪的话,那要不给北山买几条红秋裤去吧?
送外卖总是吹冷风,穿条加棉红秋裤又暖和又吉利。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段江言就被脚步声吵醒了。
他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听着医生站在走廊边,也就是隔壁房间的门口说:“秦先生,您看这血常规单子的前两项,中性粒细胞和白细胞怎么突然——”
秦朔川似乎说了什么,又听医生立即声音低了些“天啊,好的好的,那先给您挂上消炎。”
似乎还嘀咕了什么,段江言拱在被窝里没听清,于是把脑袋伸出来去听,他们却已经停止了交谈。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心想前两项指标不好,感染发炎出血都有可能,会不会是最近秦朔川有点感冒引起的。
反正也到了起床时间了,亲自去看看他挂的什么药,总归比较安心。
在段江言心里,狗都嫌先生虽然万恶,但毕竟是他充满成就感亲手改变命运救回来的,总得格外上心地悉心养护着。
穿上衣服打着哈欠去洗漱完毕,推开隔壁病房的门,见秦朔川正安静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垂着眼眸,没挂吊针的左手和往常一样翻看电脑文件。
一般人病中难免憔悴不好看,但他这幅好相貌实在是得女娲眷顾,这样的状态只显得有格外破碎的异样美感。
不等他走进去仔仔细细查看,护士长急匆匆走了过来。
她抬眼时不太明显地和秦朔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即对段江言道:“段医生你睡醒啦,赶紧来帮帮大家,秦氏集团的员工全都来体检了,忙不过来了!”
段江言刚一下电梯,随即也被这人头攒动的场面震惊了,据说这才只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员工,已经是安排错峰体检之后的结果。
虽然体检项目还是他亲手签的合同,但当人数落在实处,在眼前挤满整个大厅和走廊,他才对这种大集团的员工数量有了具体又茫然的感受。
“怎么今天突然来体检?”
“他们公司安排的呗,早晚都得来嘛,”护士长倒是很高兴,“这样医院能有好大一笔收入去填补资金链。我都这岁数了,要是现在失了业去哪里找工作,又得从头开始干可就太可怕了。”
集团内早有小道消息说董事长因为“小感冒”这家私人医院休养,一听就是托词,众人没想到这是为严重到差点要了命的急病做掩护,反而流传成了因为“想和董事长夫人同居调情”。
听说秦朔川在,气氛格外安静有秩序,无人敢造次,但当段江言穿着白大褂边戴眼镜边往里走的时候,所有人“唰”一下像向日葵似的看了过来。
段江言:……
他清了清嗓子,在人前一派精英医生的高冷架势:“还没抽血的先往这边走,抽完血的上楼左拐去照ct。”
今天这一批里有不少是集团旗下一个小项目的很年轻员工,还有刚转正的实习生。
大概是当代年轻人爱看热闹的傻狍子心态,充当了“向日葵”重要角色,段江言走到哪里,他们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看起来好高冷啊也不笑笑,好凶,符合我对可怕医生的刻板印象了。”
“真的好帅啊,我的天,要是他给我打针的话,我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和秦董好配,我已经脑补出他给秦董打针的画面了,斯哈,有人能在小群里做一下饭吗?我出半个月奶茶咖啡求饭饭。”
段江言无奈,心想你们大声密谋的时候为什么觉得我听不到!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耳朵聋。
怎么就先从这些年轻活宝开始体检呢,他严重怀疑秦朔川是故意消遣他。
被这群年轻向日葵给盯着,段江言想抽空上楼看看秦朔川吊针打完了的时间都没有,只好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帮忙一起处理工作,要是来回上下楼,又要听取哇声一片。
集合全院上下的火力手忙脚乱忙了一上午,连清洁工大爷都不闲着了,站在那里充当路标等着大家随时问路。
直到下午两点多,总算是把事情干的差不多了,段江言歇了一口气,从食堂拿了盒饭想回自己办公室吃。
没想到刚出了食堂的大门,忽然又见到一簇“向日葵”整齐看了过:“段医生!”
是其他医护人员,段江言莫名其妙:“干嘛,你们也今天第一次见我?”
“快看!你火了诶!确实是第一次看到见义勇为大英雄居然在我们身边!”
段江言直接就着同事的手机去看,意外发现居然是昨天在鬼屋里那段视频,他反应奇快飞身跳下桥,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把搂住孩子护在怀里。
紧接着就是那段让他看着有点揪心的北山空手接住沉重铁块的画面。
因为北山的脸一直是挡着的,但段江言因为圣诞老人的胡子扎在脸上脖子上痒痒的,在大巴车上就一点点撕下来了。
说是cosplay圣诞老人,实际上是青年版本的圣诞小伙。整张脸露在外面,一下子就被大家认出来了。
这段监控视频能流出,必然是经过了秦朔川的允许才调取出来放在网上。
这么多、新闻号推送乃至冲上热搜,画面再精彩质量在高的新闻,也需要有推手去运营。
回了办公室,段江言一边吃饭,一边快速仔细去看评论区。
挽救一个小孩的生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毕竟自从学医,他每一天都在挽救一个又一个生命,只求问心无愧,不在乎这些歌颂称赞。
但是,这件事本身对于秦氏集团来说绝对不算正向报道。
员工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企业,没人会把玩忽职守的人看做他个人,他姓甚名谁不重要,最多是个张某王某,跟在名字前面的先是“秦氏集团”,疏忽操作差点弄出人命。
他蹙眉往下翻评论区:
【听说这个帅哥本职工作是医生,平时就京城做慈善,昨天恰好去给小朋友过节所以赶上了才一起去游乐场玩,我宣布这是今年最正能量的圣诞老人】
【驯鹿也是他的医生同事吗?做好事不留名的大英雄,是不是受伤了,那么巨大一大块铁墩子,砸的他愣是当场跪下了都没松手,要不要紧啊】
【仔细看视频,手上流了好多血应该伤的挺重的。我又往前看了看,他俩刚上桥的时候他是把医生小哥搂在怀里的,后来拉着手,应该是情侣】
【呜呜呜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一个满心挽救生命,另一个努力想保护好自己爱人,呜呜呜呜】
前排没有恶评,段江言正要替秦朔川松一口气,就翻到后面的评论:
【不是,这么大的事故,先别歌颂英雄磕爱情了,谁能出来说说官方的责任?这种设备靠路人游客维护?安全员呢?】
【是秦氏集团的资助慈善,他们自家旗下的游乐场,啧,该不会是资本家的作秀吧,只顾着面上好看,结果这么懈怠应付】
【等等,有反转,看隔壁新的热搜】
段江言立即点开去看。挂在最顶上的词条已经变成了“兄弟阋墙,豪门斗争写进现实”。
这样时间相近、节奏精准的接力,显然不是巧合。
翻开快速浏览了几篇,大部分都条理清晰,证据基本确凿——段江言作为半个当事人,都是看完才猛然领悟背后还有玄机。
当时他注意力全在那个开口送二叔人头的嚣张员工身上,旁边那个默默煽风点火的反而没注意。
从一开始,就是他煽动那个傻子同事喝酒打牌,藏了钥匙的。
没想到秦朔川的反应这么快,行动力也惊人,表面上若无其事把人开除,其实半路就派人给截住了。
某人残忍冷血的风格段江言是知道的,必然是用了什么不可言的手段,总之最后对方涕泗横流全部招供,包括各种金钱交易记录全部自曝。
直接给秦锦扒了个底掉。
【天啊,这真是歹毒故事照进现实吧,一句话概括,弟弟杀小孩只为抹黑他做慈善的哥哥,太恐怖了吧】
【人家古代九子夺嫡不是一个妈,他俩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直呼好家伙,好恶毒的弟弟行为】
【说不定还有反转呢,凭什么这么大的集团是哥哥继承,父母也太偏心了吧,代入弟弟能理解他不喜欢哥哥】
【不喜欢就要杀孩子?这些孤儿还不够可怜吗】
【或许只是想让孩子受点小伤,怎么就是杀人了】
【小伤就应该?我目测驯鹿大侠应该是个身高一米九以上的成年男性,而且既然能公主抱另一位,应该很有劲,这都能给他砸跪下,小孩得直接砸死】
【吐了,好恶毒啊,这种弟弟行为真的不配继承家业】
秦锦看着帖子,气的浑身都发抖,最终一扬手狠狠把手机砸在墙上!登时四分五裂!
“秦朔川!”他咬牙切齿,“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他到底为什么还活着!这不可能!”
乱了,剧情完全乱了。
原文中直到秦朔川死,都一直受困于掌握他真实身份的父亲和操纵他当傀儡的爷爷之间,没来得及摆脱就已经早逝了。
而自己也只是按照原文中出现过的剧情进行了推动,让做这件事的变成“秦锦”而已,换了个时间点,为什么就不行了?!
那孩子为什么没死!
秦锦咬牙切齿,他甚至不用再去看视频里段江言那张讨厌的脸,今天凌晨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员工已经惶恐颤抖说出“段江言”的名字。
前因后果还没说完,就被秦朔川的人暴力按住。
一旁的樊宇目瞪口呆,大概是从没见过他的“白月光”露出与小白花本性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今天大清早就接到秦锦的电话,委屈巴巴哭着让他来一趟。
所谓“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舔狗,随叫随到”,他立即就出现在了——法拉利4s店。
“呜呜……我不就是要一辆车吗,爸爸说我哥他答应了的,”秦锦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怎么只给我付了首付!”
一辆跑车事小,但秦朔川纯粹是秉性恶劣在戏弄他,打了个信息差,等他得意洋洋签了合同车都开走了,忽然发现这车只付了最低额度的首付。
这事是玩弄他,在商界上雷霆千钧之势吞并他想做的任何生意可事下了狠手,秦锦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今还欠着银行大量贷款,现在车都提走了,又怎么付尾款。
他最是要面子,还不上钱直接要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秦朔川就是故意打他的脸。
其实他知道秦朔川不会下重手的。
在他取代“秦锦”之前的原文中,虽然明知道这弟弟和自己的真实血缘,但秦家大少爷是出了名的弟控,天上的星星都要努力给他摘下来。
秦朔川死后,满世界风云变幻,众人追名逐利争得头破血流,唯独秦锦是真的为他痛哭,什么万贯家财都不想要。
樊宇看了一眼4s店的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正哭得梨花带雨的秦锦,立即道:“没事小锦!我给你买!什么分期付款,来,刷我的卡提前还了!”
秦达到目的了,立刻收起鳄鱼的眼泪,假模假样看了他的头号舔狗一眼,委屈又坚强道:“这钱我会还你的。”
“不用不用!”
秦锦高兴了一会,赏赐似的破例说:“我能去你家坐坐吗,我这个样子,不想让父母看到……”
樊宇一听,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秦锦开上了免费跑车正想着如何发朋友圈炫耀一下,拍了照片还没来得及p图,热搜就已经因为游乐场的事情东窗事发而爆炸了。
时间回到现在。
秦锦愤怒摔碎手机,他近乎偏执的在意着他人的评价,就连想证明秦朔川并非亲生都不自己动手,而要师出有名,选一个不相干的医生。
现在全网曝光简直是晴天霹雳。
樊宇捡起稀碎的手机,连忙上前安慰:“小锦你别生气,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说了什么都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过嘴瘾而已又不能顺着网线来打你——他们来打你的话我发誓拿命保护你!好不好!”
秦锦怒火中烧,没有工夫和这傻逼玩玛丽苏给命文学、海誓山盟那一套,愤怒颤抖着从碎片里把电话卡拔出来,放在备用机上。
乍一听似乎确实如此。
自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普通人,他现在没有面向市场的实业,舆论当然奈何不了他,秦朔川总不能来剁他手脚。
只要他真能放平心态不看不在乎,仿佛秦朔川的行为就能落空。
但这不对,不是这样简单。
秦锦陡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真正的动机,随即惊出一身冷汗——
这件事,秦朔川不是给不相干的路人看,而是给秦老爷子看的,这是借刀杀人。
那个恐怖的、古怪的冷血又残忍的老头,对秦锦没用的“弃子”更是格外狠毒。
无论他们爷孙怎么不和,面对触犯到秦氏集团的名声和利益的人时,也是优先处理。
秦朔川的本质不应该一直能容忍“弟弟”、舍不得下重手吗?最近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差点弄死一个小孩?而且反正还没死。
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和父母交代,那老头到底会做什么……
秦锦又惊又惧又愤怒,险些又摔了一个手机。
秦朔川甚至根本不屑于和他用什么复杂商战手段,竟然只是溜猫逗狗一样随手一安排,自己不动手,剩下的就是引秦老爷子这把枪动手解决他,借刀杀人。
他甚至能想到秦朔川隔岸观火时淡淡的戏谑表情。
段江言对秦家内部并不了解,坐在办公室里翻了翻评论区,见舆论没有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就放心了。
转念一想,嘿,我作为一个可怜打工人,怎么还担心起可恶的资本家了?
只是那视频不得不又从第三视角看了几遍,越看越心疼北山,想关上不去看了,却又忍不住看了一次又一次。
【江江江:驯鹿大侠,看热搜了吗?你的手好点了吗?】
伤口有些感染,尽管打了消炎药,但秦朔川的体温还是越来越高。
他看了一眼无声宣判高热的温度计,面无表情甩了甩放在一边,右手裹着纱布打字有点费力:
【北山:好多了,愈合挺快的】
【江江江:那就好,你猜我现在要出发去哪里?】
【北山:?】
【江江江:嘿嘿,今天赚到狗都嫌先生的大单子的钱了,好多人来体检,给你买点礼物去……我亲自给你选领带和袖扣搭配西装,可以吗?】
主要是越看视频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给北山买东西,对于几乎已经恋爱的人来说,光是想想亲手帮男朋友打领带的画面,段江言都要兴奋的开花了。
秦朔川松了一口气,恨不得他赶紧出门,上午专门优先调派了最年轻最活跃的项目的员工来体检,总算是拖住段江言。
单单是藏手上的伤口还好说,坐在那里不动时,时而怂怂的江小狗未必敢猛掀他被子,但现在发着高烧可就难说了。
段江言说干就干,立即前往西装配饰店。
琳琅满目的袖扣都很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没见过北山的脸,却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和他不搭。
继续往里面的柜台看,段江言停在一对非常耀眼的蓝宝石袖扣面前。
在他感觉这幅袖扣会很适合北山的同时,脑海中却忽然出现秦朔川穿西装时的风格……大概就是这样。
应该是因为两人身高身形都差不多、声音也时不时有些像,亦或是当时取西装时,可恶的狗都嫌先生差点要强取豪夺的事故——总之不知为何,每当段江言想给北山挑这种正装饰品的时候,直觉总会靠近秦朔川的审美。
靠靠靠。忘记这个审美!不许和万恶的资本家一样审美!
段江言立即摇头,转头看向旁边同样款式的红宝石袖扣。
不同于蓝色的低调沉冷,红色在柜台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贵气张扬又带着一点内敛的温柔:“就这个吧。”他指了指。
如果让段江言给自己买一对这样昂贵的五位数袖扣,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但一想到给北山买,眼睛都不眨直接付钱。
——原来我才是藏在人群中的顶级恋爱脑吗,这还没在一起,就开始给喜欢的人疯狂买东西了,应该去哪个科室治?
决定“放弃治疗”的小江医生喜滋滋抱着战利品,决定给去隔壁买点最爱的草莓冻干。
这家店做的格外好吃,就是有点小贵,他拮据习惯了,花钱有点舍不得。
算了,毕竟今天体检赚了那么多钱,花一点点奖励自己。
段江言拿着袋子铲草莓干,余光慢慢往旁边瞥去。
店里有一面镜子,他没有转头,缓慢斜着眼睛往镜子里看。
身后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已经跟了他很久了。
停车时距离他不算太远,上了同一班电梯,或许是巧合,但紧接着又跟着他进了西装配饰店。
他选袖扣,那男人就在不远处似乎也在选。虽然人很多,但段医生从医院的人群中一眼甄别患者是基本能力,在外面也能轻易记住路人的体貌特征。
男人大概以为自己在人群中藏得很好。
当然这或许都是巧合,而且他进零食店时那男人并没有跟上来。
他正要放下疑心,就又看到这人了。
段江言又仔细看去,不对,不止这一个人,店里起码四个人,刚刚都是一直跟着我的。
他顿时毛骨悚然。
又有点后悔自己疏忽了,不够有当秦董夫人的活靶子的自觉。
目的地是人员繁多的商场,何况光天化日之下,带保镖出门实在太招摇了,他就是个普通打工人而已,觉得没有必要因此独自出门了。
他立即假装在网上搜这几种零食的口味攻略,同时快速发消息给秦朔川,言简意赅报出自己的位置,以及目前的状况。
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小白花的人,还是秦老爷子的人。
段江言掌心冒汗,在这样一个不太守法、无数狂野法外狂徒的世界观里,很难保这群人会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走不了了。
去地下车库就是自寻死路,那里安静空旷人又少,车多视野差容易藏人,简直是各种刑侦文里作案的最佳地点。
他磨磨蹭蹭足足呆了十五分钟,甚至不得不厚着脸皮蹭免费试吃好几次,店家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翻白眼。
段江言心想对不起对不起,我多买一点,我真不是差您这一口吃的,但鬼知道这群人发现自己暴露之后,到底是逃之夭夭还是图穷匕见。
段江言见过太多被图穷匕见的歹徒给捅伤捅死的患者,人命真的脆弱,他还没活够。
老在这里待着也有些假,他缓慢出了零食店,尽可能得往客流量大的店走。
旁边是一家新开的香水店,大概是开业促销活动,不少人正在里面挑选。
——别怕别怕,就当是来给北山选香水,自然一点,别打草惊蛇。
段江言心里想着北山温柔的语气,心里平静了一点,仿佛真的只是来买香水的,认真试了几个,从木质男香中选了一款他认为最合适的。
付款,打包……然后呢,现在该去哪里?
秦朔川看到消息了吗?要是我报警的话,万一打电话的速度没他们的刀子快怎么办?
段江言深吸一口气,只好继续往前走,那群人始终不远不近缀在他身后。
在他路过安全通道的一瞬间,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拉住他!随即把他拽了进去!
段江言登时惊恐!
开口就要惨叫出声音让人注意到,同时脚步一撤,亮出过肩摔之前的经典防御姿势。
男人立即捂住他的嘴:“别叫!是我。”
消防通道内的灯很暗,但捂嘴的触感有点熟悉,而声音更是熟悉。
段江言抬头,只看到男人很高,身姿挺拔,墨镜和口罩几乎完全挡住的脸。
“北山!”
理智早就在方才度日如年的恐惧中吓没了。
一眼看到喜欢的人,什么前因后果都顾不上,猛然上前去抱他!
秦朔川迟疑半秒,虽然很想稀里糊涂认下,但这次不是时候。
楼梯间还站着他的一排人高马大的保镖,秦朔川摘下口罩墨镜,右手放在口袋里,左手把江小狗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语气冷淡道:
“段医生,是我……北山是谁?”
确实是,这当然是秦朔川。
真是鬼迷心窍了,刚刚为什么会认错呢——即使他挡着脸不太好辨认,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并没有见过北山,又谈何辨认呢?
可能真是声音有点像吧。
段江言懵逼摸摸自己脑袋,想到刚刚自己飞扑的动作,立即尴尬后退两步,远离秦朔川,然后又抬头看他。
秦朔川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嫌弃:
“看什么,吓傻了?一上来就又搂又抱,段医生私下这一面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段江言:……
他磨磨牙,憋住口出恶言的欲望。
看在秦朔川来捞他救他狗命的份上,保持礼貌微笑道:“真对不起啊秦董,光线暗认错人了。您打扮成这样——给人一种您能飞檐走壁的错觉。”
秦朔川低头扫了他一眼,这小没良心的。
“你车先别开了。我不方便露面,”他重新戴上口罩墨镜,示意左侧几个保镖,“坐我的车,我一会过去。”
说完见段江言还站在原地,以为他是害怕,下意识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他别怕。
但刚抬起手臂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本体不是马甲,只好无奈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手。
段江言问:“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
他承认,狗都嫌先生虽然不那么招人喜欢,但周身气场就让人觉得莫名安心,他不在身边,的确有点怕。
秦朔川言简意赅:“因为我今天不该来,其他问题上车再说。”
他忍了忍,最终没用自己本体做摸头这种亲密动作,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段江言肩膀:“别怕,跟他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