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午怜悯地摇了摇头:“卯,红果会回到圣主的怀抱,她会幸福的。”
此时的炎卯仿佛一头失去雌兽的雄兽,心底的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他抱着意识模糊的爱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她不去!红果哪儿也不去,她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洞穴里弥漫压抑的悲伤,帮忙接生的族人抹了抹眼泪。
她是看着两人长大的,红果就像她的孩子一样,现在红果要死了,她也非常难过。
“祭司大人,首领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洞口一名战士小声说。
战士叫炎青,他快郁闷死了好吗!大晚上不睡觉被叫来跑腿不算,还遇上这种糟心事。
炎卯是红石部落最厉害的战士,几乎所有男性族人——特别是比他年纪小的战士——都把炎卯当做自己的偶像,炎青也不例外。
现在偶像的伴侣难产,即将一尸两命,虽然在炎青的观念里,以后再找一个就行了,但此时他的心情同样不好受。
然而不好受归不好受,该传的话还是得传,否则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这么晚了,炎山有什么事?”祭司午眉头微皱。
“不知道。”炎青实话实说,“但看首领大人的模样,应该十分紧急。”
祭司午看了眼地上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洞穴里很快只剩下炎卯和他的伴侣,以及弟弟炎丁,接生的族人也离开了。
“哥……”炎丁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焦躁地来回踱步。
今天的事让他深刻认识到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他以后一定不要让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可这在原始部落根本不现实,除非他不跟对方发生关系,或者干脆找个男的。
其实找个男的也不错,但前提是他一定要在上面……
炎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炎卯眼眶通红地握着红果的手,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洞穴里压抑的气氛。
“有一个人能救红果。”
第18章 抢救红果(2)
丛容被摇醒的时候正在做梦,他梦到了原世界的“父母”,第一次遇见那对夫妇的场景。
丛肃穿着低调却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纯色的高定衬衣,还打了领带,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而他的妻子容简女士一袭长裙,柔美温婉,从面部表情到言谈举止都显得那样大方得体。
“小丛。”丛肃笑着朝他招招手,“咱们今天回家。”
丛容差点没绷住,怎么会有人用叫下属的方式叫自己的儿子啊?
他不理解,外加有一点好笑,但还是乖乖跟着爸妈离开研究所,来到那座空到让人心慌的别墅。
丛先生和容女士总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连周末都有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会,丛容几乎见不到他们。
但他们会关心他的学习,关心他专业课的成绩,知道门门第一后会满意地夸奖他,买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可能喜欢的各种礼物。
然而丛容并不喜欢,他是个古怪的,有情感缺失的残次品,可惜他名义上的父母当时没发现,一直到很久以后……
突如其来的火光刺得丛容眯起眼,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炎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太阳穴青筋鼓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焦躁紧张的状态。
“你就是丛容?”他的声音仿佛刀片刮过声带,嘶哑得吓人。
“对。”青年虽然疑惑,目光却不闪不避地与炎卯对视。
炎卯听完,二话不说,扛起他就跑。
丛容:……
“你干什么?”丛容大惊。
“救我伴侣。”炎卯倒是有问必答,“她,生不出小孩。”
丛容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说:“你放我下来。”
炎卯脚步不停:“我跑得快。”
丛容恨不得给这个鲁莽的原始人两拳:“我要拿工具。”
炎卯快急疯了:“你他娘不早说!”
炎卯又一阵风似的刮回洞穴。
此时洞里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炎朔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大健硕的年轻战士,喊了一声:“丛哥!”
奴隶们惊疑不定,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他们的丛大人被抢走了?!
丛容带上石碗和手术刀,再问老莫要了针线包,炎卯又要扛他,被青年严词拒绝。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走出洞穴,不,应该是三人,因为炎朔也跟来了。
丛容皱眉,正要让他回去,结果就听小孩低声道:“我帮你打下手。”
丛容看了他一会儿,挑眉:“大半夜的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炎朔朝他露了露小虎牙。
炎卯家的洞穴在土坡半山腰往上的位置,白天光照充足,下雨也不容易被淹,虽然只有他和红果两个人住,但里面地方一点也不小,收拾得也挺干净。
红果静静躺在干草堆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比不久前同样生了小孩的女奴茕更瘦,肚子却比后者大得多。
丛容目光扫过产妇身下的那一大滩血迹,面不改色地蹲下身,借着火光看了看红果的瞳仁。
炎朔不用提醒,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烧水给手术刀和针具消毒。
“是你!”守在洞穴里的炎丁见到青年差点跳起来,他还记得这个一刀劈开哼哼兽骨头的奴隶,“原来你叫丛容,你磨的石刀确实锋利,我冬猎的时候还用它砍翻了一只咕咕兽呢!”
炎丁眼睛亮晶晶的,结果丛容理都不理他,专心检查产妇的身体状况。
“哎,我和你说话呢!”炎丁有些不满。
“闭嘴!”丛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红果的状态简直坏到了极点,大出血加体弱营养不良加胎位不正加双胞胎,难产buff叠满,幸好炎卯找他找得还算及时,再晚一会儿,留给丛容的大概就是三具尸体了。
炎丁两颗眼珠子睁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瘦削青年,以前叫他大人,现在叫他闭嘴,你这个奴隶善变得很!
炎卯心里对丛容能救红果其实并不十分相信,毕竟连祭司大人都无能为力,他也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了。接着他便看见丛容像模像样地掀起伴侣的眼皮,又轻轻按了两下她的肚子。
炎卯一直绷着的肌肉微微放松,倒不是他看出青年有多专业,而是对方镇定自若的气场感染了他。
这绝不是普通奴隶该有的素质,换作红石部落的其他族人,面对如此大的出血量估计早就吓懵了,就算是祭司午刚才也非常震惊。
或许,他真的可以,炎卯记得毛莨称青年为眷属大人……
“有肉汤吗?”丛容忽然问。
炎卯:?
炎丁:?
孕妇产前血崩的情况不多,最常见的原因是胎盘早剥,子宫还未做好分娩准备,收缩乏力,导致大出血,这时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
但此时器具还在消毒,家属和产妇的精神高度紧张,心理负担过重,对后续手术一点好处也没有,他打算给炎卯找点事做,同时也给茕补充一下体力。
原始人不论男女大多强壮,这和他们的饮食以及生活习惯有关,但也有例外。
红果四肢纤细,身上的肉也不多,丛容猜她的消化系统功能一般,虽然是战士的伴侣,照理不缺吃喝,却比许多女奴都瘦,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原世界的产妇们从进入产房开始到分娩结束,短的两三个小时,长的几天都有,期间如果不及时吃东西补充体力,很容易引起难产。
“有肉汤吗?”丛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两个原始人面面相觑,炎卯以为他饿了,赶紧点头:“有有有。”
说完去角落里拿了晚上没吃完的肉汤过来。
丛容闻了闻,天凉还没坏掉,示意他喂给红果吃。
炎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信将疑地托起伴侣的脑袋。
红果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炎卯好不容易才把小半碗汤喂完。
丛容见状,头也不抬地朝炎朔伸出手:“大圆刀。”
小孩默契地将手术刀放入他的掌心,丛容瞥了眼刀头,没说话,炎朔不动声色地翘了翘不存在的尾巴。
“帮我把她按住,等会儿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松手,否则伤到了大人或者孩子,你就哭去吧。”丛容对守在旁边的炎卯说。
青年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却让人高马大的战士下意识照他的话做了。
大圆刀抵上产妇的肚子,丛容的动作相当利落。
有了上次给茕剖腹产的经验,这一回他下刀的速度更快也更稳,神色也更为从容,丝毫看不出这是丛医生的第二台剖腹产手术。
“你!”
在石刀划开红果皮肤的那一刻,炎卯差点跳起来,好在他及时想起从容刚才的叮嘱,硬生生忍住了杀人的冲动,目眦欲裂地瞪着青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而另一边,炎丁整个人都傻了。
这奴隶疯了吗?他在干什么?他是想害死红果吗?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哥居然没阻止?还帮忙按着红果的手臂?他哥也疯了吗?
炎丁感觉世界变得魔幻起来,圣主在上,他一定是在做梦。
陷入呆滞的原始人使劲儿给了自己一个大比兜,操,好疼!
“哥!!”炎丁大吼一声,冲上来试图把丛容拉开,下一秒就听他哥哑声道,“站住。”
“哥,这奴隶在伤害红果!”炎丁简直要疯了。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炎卯也疯了,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话却是对炎丁说的。
红石部落最强壮的战士脖子上青筋根根突起,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然地抽动。
丛容好似完全没有察觉身旁沸腾的杀意,他将大圆刀交给炎朔,又从对方手中接过中圆刀,彻底切开产妇的腹膜和羊膜层,小心翼翼地将在母体内滞留了八个小时的胎儿取出来,顺手递给喘得跟头牛似的炎丁。
炎丁:???
炎丁愣住了。
“接着啊,还有一个呢。”丛容没功夫和他废话,直接把孩子往他手里一塞。
炎丁的手脚都是软的,好似踩在棉花上,直到小婴儿发出细弱的啼哭,才将他惊醒,手忙脚乱地四处找兽皮。
丛容扭头继续掏小孩。
“红果!!”炎卯一直注意着伴侣的情况,连新生儿都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丛容让他按住红果的手臂,事实上他的伴侣已经完全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红果的嘴唇惨白如纸,脉搏也跳得愈加缓慢,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炎卯抱着伴侣的脑袋痛哭流涕,丛容脸色微沉,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有条不紊,将第二个孩子取出后,对炎卯冷声道:“哭什么,红果还没死呢!”
青年手染鲜血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怕,冷静到极点的模样宛如地狱来的修罗。
俩孩子一个交给他们的爹,一个交给他们的叔,丛容清理完红果子宫内残留的胎盘,开始一针一针缝合刀口。
针尖穿过产妇的皮肉,青年就像在缝一个坏掉的布娃娃,超出认知的场面再次刺激到了炎卯,双目赤红:“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愤怒地扑上来,被炎丁死死拉住。炎丁此时反而想通了,在这奴隶来之前,红果本就快死了,连祭司大人都放弃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好歹两个孩子平安降生,所以这奴隶也并非完全胡来。
丛容对炎卯的质问充耳不闻,青年的额头和鼻尖因为过于专注而渗出细密的汗珠,炎朔拿干净的兽皮替他擦拭。
终于刀口缝合完毕,与此同时红果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因为剧痛而握紧的拳头松开,炎卯宛如晴天霹雳,看向丛容的目光仿佛要吃人,炎丁有些替青年感到惋惜。
这名奴隶虽然救了炎卯的孩子,但红果死了,他哥为了泄愤,一定会杀了他的。
炎朔自然也发现红果已死,还未完全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紧紧盯着丁卯两兄弟,右手悄然握住了一把手术刀。
身边涌动的暗流对丛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他顾不上擦手,按住红果的胸口,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炎卯以为他在亵渎伴侣的尸体,仅剩的一点理智彻底被愤怒吞没:“混蛋,我要杀了你!”
高大的部落战士抽出一旁的石刀,狠狠砍向青年。
丛容眉头微皱,他不是不能躲开,可一旦躲开,石刀势必会落到红果身上,那今晚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就真的百搭了。
情急之下,丛容只能侧过身,避开要害,他已经做好硬吃这一刀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温热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他的脸颊上。
“丛哥说你的伴侣还没有死。”炎朔的声音又低又哑,掌心的手术刀直直对准红石族人的胸膛,一旦情况有异,就会毫不犹豫刺破后者的皮肤,扎入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炎卯完全没料到小孩会突然冲出来挡这一刀,因而出现了片刻的愣怔,也正是这短暂的失神给了丛容时间。
掌心一下一下按压着,试图带起胸腔里那颗红色器官的共鸣,汗珠顺着青年的额角滚落。
“咳。”细微的动静瞬间唤回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哥,红果她活了!”炎丁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震惊。
炎卯简直不敢置信,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喜悦,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抚上伴侣的脸庞。
“卯……”红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孩子还好吗?”
高大健硕的部落战士嚎啕大哭,炎丁抱着俩侄儿笑得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傻子。
丛容不再理会两人,用干草胡乱擦了把手,走过去检查小孩的伤势。
炎卯那一刀带了十足的怒意,力道极大,炎朔左臂的伤口不长,但深可见骨。
丛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小孩痛得脸都白了,可没叫也没哭,注意到他的目光,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会有点疼。”丛容拿起另一枚消毒好的石针,嘴上这么说,下手却毫不含糊。
小孩身体微微发抖,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丛容犹豫片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两人并未在炎卯的住处多待,替炎朔缝完伤口,丛容就带他回了奴隶洞穴。
天还没亮,老莫他们却都醒着,另外,洞穴里多了一个人。
一名女奴。
丛容认出她是替茕剖腹产那晚见到的年长女奴,名叫毛莨。
“丛大人。”毛莨一见到青年,直接跪下了。
丛容指了指洞穴一角,示意炎朔过去休息,小孩乖乖照做。
奴隶们自然也看到了炎朔手臂上的伤和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看向毛莨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毛莨低着头,深深趴伏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丛大人,是我跟炎卯说您能救红果的命。”
丛容没有说话,老莫叹了口气,小声道:“大人,毛莨是红果的母亲。”
青年眼眸低垂,他的神情并不愤怒,却莫名让奴隶们感觉到压力,就像庇佑他们的圣主,因为对信徒的失望而引来山洪地震。
毛莨其实没做错,在她心目中,丛容是无所不能的圣主眷属,他救了难产的茕,那么一定也能救自己的女儿。
而且丛容也没有理由怪她,因为就在刚刚,系统告诉他任务进度变成了(31/100),也就是说通过这次的事,他获得了炎卯,炎丁和红果三人的认可。
明明任务有了进展,丛容却不觉得多高兴,他朝毛莨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
“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希望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毕竟半夜被人从地上拎起来的经历并不愉快。”丛容没有评价毛莨的行为,他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不早了,一会儿还要上工,回去吧。”
毛莨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倒退着离开洞穴。
奴隶们看出丛大人明显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话,连一向胆子最大的老莫也对众人摇摇头:该干嘛干嘛,别去烦大人。
丛容走到炎朔身边躺下,小孩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缺觉也最能吃,可惜身为奴隶,炎朔注定无法实现睡眠和食物自由。
第二天一早,炎卯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炎丁那个二愣子。
奴隶们有些无措,也有些害怕,结合炎朔手臂上的伤,傻子都能想到昨晚双方一定起了冲突。
炎卯现在过来,不会是准备打击报复吧?
“都给我出去上工。”炎丁对奴隶们下达命令。
然而谁都没动,老莫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看向丛容:“丛大人……”
丛容点点头,示意他们听炎丁的,奴隶们这才排着队往石场和矿脉走。
炎丁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炎卯则一脸若有所思。
丛容替炎朔检查完伤口,天气凉没发炎,好得比上次还快,他在心里感叹小崽子自愈能力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红果情况怎么样?”丛容这才看向丁卯两人。
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完全不像别的奴隶那样畏畏缩缩。
炎卯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青年是在用平等的姿态和他们对话。
不,在丛容面前,他和炎丁似乎还要矮一个头,哪怕对方坐着,他们站着。
“她很好,刚刚喝了点肉汤。”炎卯说起伴侣,表情也柔和下来。
“刀口有没有化脓?有没有发烧?”丛容又问。
“没有。”炎卯现在就跟上辈子那些病人家属一样,一米八几的壮汉在医生面前老实得不得了。
丛容点点头,原始部落没有消炎药,抵抗病菌全靠自身免疫系统。
“孩子呢?”红果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哺乳。
“送到女奴那里去了,毛莨帮忙带着。”那边茕也刚生产完,而且她身体好,奶水足,就算再多养两个孩子也没问题。
丛容出于医生天职,该问的都问完了,带着炎朔就要往洞外走,鸵和多虻送他的铁角兽脊骨还能吃两顿,但部落的羊毛他也要薅。
“等一下。”炎卯急切地叫住青年。
丛容偏了偏头,有些不耐烦,昨晚的那一刀让他对眼前的男人着实没什么好感。
高大的战士一张脸涨得通红:“丛,丛大人。”
丛容:……
炎丁看他哥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急得直跺脚:“丛大人,您救了红果和两个孩子,我哥是特意过来感谢您的。”
如果说剖腹产对兄弟俩造成的冲击是普通地震,那么红果的死而复生无异于智利大海啸。
心跳停止后人还能重新活过来,别说祭司午,就算是一些大型部落的祭司都无法做到。
这是神迹,是作为圣主眷属的丛容带来的神迹!
炎卯低下头颅,右手握拳捶了锤左胸,朝青年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把带来的石桶往前一推。
这石桶比之前鸵和多虻的那个大了整整一倍,里面塞满大块的铁角兽肉,以及血刺呼啦的兽皮。
这些都是原始人过冬的必备物资,而且炎卯并不小气,丛容随便一扫就知道肉是上好的后腿肉,兽皮也剥得相当完整,没有破损的地方。
炎卯刚分了一整头铁角兽,炎丁分到的肉和皮毛也不少,丛容对吃大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多谢。另外我希望这次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炎卯虽然莽撞,但并不笨,连祭司午都束手无策的难产让青年解决了,还是以那样匪夷所思的方式。
别说其他族人,炎卯自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救了红果,恐怕都无法相信,可能还会把丛容当成异类处死。
丛容也清楚这一点,红石族人并不像奴隶那样好忽悠,特别是他们当中还有一名肩负巫医职责的祭司,而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炎卯答应了,炎丁也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
二人走后,丛容把兽肉留下,拖着兽皮去了河边。
新鲜兽皮,也就是生皮,质地僵硬且带有浓重的动物味道,并不能直接做成皮裙,需要经过硝制,去掉表面的血水和脂肪,再用特殊的化学试剂使其软化。
——当然这是文明社会的处理方式,原始部落没有化学试剂,丛容请教了老莫,知道红石族人一般就是用水一遍遍冲洗内皮,再拿石头使劲捶打,以物理手段强制让皮变得柔软。
丛容对这种粗暴的鞣制手段十分无语,好在铁角兽长得像山羊,皮质也像,本身就比较软,如果换了是鳄鱼皮,他即便捶到天荒地老,大概也还是硬邦邦的。
老莫提出可以帮忙鞣制,被丛容婉拒了,这里的人不穿内裤,皮裙就相当于是内裤,他不想把如此私密的物品假手他人,否则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兽皮捶软以后丛容又漂洗了一次,然后摊在石头上晾干。
炎卯给的这块铁角兽皮不大也不小,用来做皮裙绰绰有余,但如果丛容想再把自己的上半身围起来,显然就不够了。
丛容盯着鞣制好的兽皮看了半天,最后把它裁成了差不多大小的两块,每块先拼成皮裙的样子,再把中间的地方缝起来。
“大人,您的皮裙怎么好像和我们的不一样?”老莫吃惊地绕着丛容转了好几圈。
丛容轻咳一声:“这不是皮裙,它叫皮裤,和手术刀一样,也是圣主的智慧。”
相比起皮裙,把兽皮做成裤子更能让丛容接受,毕竟他上辈子活了十八年,到死都没穿过裙子。
再说裤子有什么不好?干净卫生,便于行动还不容易走光。
于是第二天,和老莫一样原本就拥有皮裙的奴隶纷纷穿起了皮裤,把其他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老莫走在路上胸膛挺得比平日高了两分,磨石刀的时候也格外有劲儿。
要知道他也是穿上圣主智慧的人了呢!
第20章 烤肉,发带和腊肠
傍晚回到洞穴,丛容朝蹲在外面啃野菜团子的炎朔招招手,小孩三两口把剩下的团子塞进嘴里,双眼亮晶晶地喊他:“丛哥。”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下垂,因为使不上力气,在石场能做的活也不多,好在今天来放饭的是炎丁,知道小孩的伤是他哥砍的,就也没克扣对方的口粮,还在汤里多给了点肉沫。
丛容把视线从炎朔的手臂上移开,问:“想吃肉吗?”
炎朔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想就算了。”丛容的语气不大好。
“吃。”炎朔赶忙说。
“走吧。”丛容抱起炎卯给的石桶,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悄悄溜到河边。
今晚是炎卯守夜,丛容不用担心和炎朔开小灶会被发现,如果换作别的红石族人,他还真吃个肉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野生的铁角兽肥肉不多,腿上几乎全是腱子肉,丛容切了大约三分之一下来,洗干净后穿上树枝架在火上烤。
十分钟过去,一份外黑里生的烤腿肉出现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