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案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韩炽的后话,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垃圾桶里是混在一起的鸡蛋壳和鸡蛋液。
——看来是没成功啊!
韩远案忍住笑,但眼尾微抬,能看出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说:“想吃鸡蛋羹?”
“你想吃吗?”韩炽眨了眨眼,没说自己想不想,而是反问。
韩远案顿了顿,思索了一番,点头,郑重道:“我想吃。”
“好。”
韩炽不再说什么,把厨房交给了韩远案转身离开。
林越给他发的消息他还没回,上次让林越查的事情应该有了结果。
自从他被韩远案从父母手里接过来之后,这些年里,他基本上没有自己的社交圈,一是没机会社交,二是他自己也是实在不愿意处理韩远案之外的社交。
但林越不同,韩炽认识他的时候,这人就是个交际花了,社交范围极广,什么圈子都要碰一下。
除开林越的家世不说,他本身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交往的人自然也是卓越的。
在桓城,“物语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吃过早饭后韩远案就出了门,还特意叮嘱了韩炽在家休息,他去学校处理点事儿,很快就回来。
韩炽理解临近期末,学校会有些忙,韩远案时间也空缺。另外他也不会硬要求韩远案待在家里,毕竟如今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到达临界点。
突破点还没有到达,还需要厚积才能薄发。
“请问一下,医院的心理诊断是挂精神科吗?”韩远案翻着手机上的地图,仔细查看这个医院的布局和专业介绍。
他猜测应该是要挂精神科,但为了确保,还是决定到前台问一下。
前台的护士十分敬业,不仅帮他确定了一下,还给他介绍了精神科最好的医师——林坞主任。
护士一直嘴角带笑,温和有礼,其实是有韩远案绝佳的样貌因素在里面。
韩远案站在人群里绝对是叫人眼前一亮到惊艳的程度。
好色——人之常情。
不过碍于职业修养,护士是很有礼貌的欣赏,只不过将自己原本就很好的服务态度提高到了更好。
“林坞教授……”韩远案呢喃。
如果他没记错,林坞是桓大的心理学权威教授,所以……他是韩炽的主治医生吗?
“呀!您认识林坞教授吗?他在桓大任职!”护士听见他的呢喃,惊讶到。
没想到林坞教授的名头已经打得这样响了吗?
“不认识,听说过。”韩远案回身,敛了神情,又问,“林坞教授今天坐诊吗?”
“太不巧了先生。”护士有些为难,“林教授说最近学校有点忙,他有个病人比较难管,所以……已经好几天没在这里坐诊了。”
韩远案微微失望,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办法,又听见护士说:“不过小林医生在。您可以登记一下让他帮忙跟林教授说一下。”
说完又好似觉得这话不妥,赶忙解释:“我是说如果着急的话,比如病人……病情比较严重……”
生怕破坏规矩似的,在美色面前,护士也要谨遵医院的规定。
“好,我知道了,多谢。”韩远案道完谢便去挂号。
人一走,护士就开始跟同事进行激烈的讨论。例如这位先生怎么会又有礼貌又那么绅士;比如这位先生声音怎么那么好听;比如这位先生看起来十分完美,为什么会来挂精神科……
于是后来给韩远案立了个美强惨的人设。
韩远案挂了号,到了时间就到候诊室外面等着。
他前面那个人出来的时候,韩远案隐约间瞥见了里面那位医生的轮廓,有些眼熟。
韩远案微眯眸子,起身进了诊室。
里边的人垂首忙着对号对名字,头也不抬地问了句:“郑生?”
“嗯。”韩远案应了声,坐下后一直盯着这位小林医生。
坐着的人笔尖一顿,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抬眼去看。
这一看就不得了,面前的人快把他三魂六魄都吓飞了一半。林越的瞳仁骤然放大,眼里的惊恐显而易见。
反应半晌后,林越发出一道似乎受到极大惊吓的声音:“卧槽!!怎么是你!?!”
“嗯,是我。”韩远案不动神色地答话。
林越后知后觉自己失态了,咳嗽两声,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地皱起眉,看了眼号上的名字,又看向韩远案,狐疑道:“郑生?”
“嗯。”
“你不韩远案么?”林越撇嘴,鄙夷他。
“今天我想叫郑生,不可以?”
“……”
林越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耸耸肩,道:“可以,您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二狗都行!”
韩远案没在意他的嘲讽,忽然问:“你是林越?”
“是啊,怎么了?你要给我改名叫二狗?还是想让我今天叫二狗?”
“……”韩远案顿了顿,直奔主题,“你喜欢小池?”
闻言,林越一脸疑惑,神经病才会觉得他喜欢韩炽。
但是他才不会表现出来,把笔一扔,靠进座椅靠背里,说:“你跟韩炽哥什么关系,叫这么亲密,还小炽呢!”
不解气似的,林越又补充:“炽你都念错了,这字儿是四声,您这是哪儿的方言音调啊?不像桓城的啊!”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叫韩远案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样看来,林越应该对韩炽的过往了解不多。
韩远案心里不断升起层层庆幸的波澜,他必须让自己成为最了解韩炽的那个人。
——他不允许韩炽身边出现比自己更了解韩炽的人。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狠话放过了,林越才开始觉得害怕,他并拢双腿,在韩远案不说话的威势压迫下,下意识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直身子。
可韩远案才不想分析他在想什么,没搭理他之前的话,又问:“林坞教授是小池的主治医生?”
“病人隐私,无可奉告!”林越说得理所当然。
却见韩远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要是不是主治医生,还谈什么病人隐私。林越自己看来十分聪明的反驳在韩远案看来格外……像傻子。
有些愚蠢。
“我说您来是干嘛?没病挂什么号?”
“我有病。”韩远案挑挑眉,说得斩钉截铁。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韩远案这样, 林越越发清楚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问韩炽哥。”
“嗯。”韩远案不加掩饰。
林越笑了下, 说:“问也没法, 我都说了, 病人隐私,无可奉告。”
“他的主治医生不是林坞教授吗?你父亲。”韩远案做得端直,腰背挺起, 总给林越一种矜贵的感觉。
如此有修养的人, 难怪韩炽一直念念不忘。
但一码归一码, 林越甩开脑子里那些东西,回他:“对,我爸爸是他主治医生。”
韩远案点点头, 说:“既然你不是, 那能谈谈他的病情吗?”
他顿了顿, 补充道:“可以不谈病情,讲讲这几年的事也可以的。”
韩远案很真诚, 林越有眼睛能看得出来, 但韩炽的事儿,他还真不敢随便说,尤其坐在他对面的人还是韩远案。
“你是他家属吗?”林越正色起来,“或者我问直接一点,你是他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信任你把他的事情跟你说?”
韩远案眸色暗沉了几分,这一点他确实没法回答。
如今还不确定韩炽有没有原谅他, 他们之间也还有甚多对方不知道的事,处于一个你瞒我瞒的阶段。
若果不敞开明说, 他恐怕一直都会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实际意义上来说,从韩炽的母亲被送进去时,他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韩远案现在还不是他的什么人,但一直都想做韩炽的兄长、家人和恋人。
他的心思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昭然若揭的,只是得看韩炽什么时候愿意,也得看韩炽什么时候能原谅,然后重新接受他。
最终林越还是抵住了韩远案极具压迫力的眸子,没把韩炽的事情给说出去。
况且,林越以为,韩炽如果愿意说的话,应该更想自己说出口,而非借由他人叙述事件。
从医院出来后,韩炽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百庭。原本计划好的事情有些变动,他得去处理一下。
百庭掌控全局,布的渔网深不可见,只等鱼上钩。但韩氏这边可谓是焦头烂额,公司先是人事部莫名出现内鬼,接着是行政部、然后是财政部,还好这些对于韩氏来说都是小事,是很容易就能挽救的损失。
但令韩鸣头疼的是,他总觉得陷入了什么魔咒一样,这些事情一直不断地连续出现,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可偏偏韩鸣叫人查,却又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当做走了厄运,甚至为此还去拜了佛。
瞿小意对他拜菩萨的行为觉得可笑,问他如果信佛的话,难道不怕因果报应吗?韩鸣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好似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
最近东郊一块园区的地在拆迁,那片园区年份久远,荒废了许久,但各方面条件优越,人流量大,完全可以另起新楼,百庭接手了这事儿,并且负责这块地的竞拍。
这样的事落到百庭的头上,韩鸣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百庭实在是太强大了,实至名归。
“听说百庭的老板回国了?”韩鸣刚从会议室出来,一把拆了西装领带,扔给一旁的助理。
身边跟他一起出来的秘书拿着公文包一边疾步在身后赶着,一边回答:“回来一个多月了。”
“嗯。”
“今天早上,百庭陈助送来了邀请函。”秘书翻看着手机,不断补充,“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九点在白鲸酒店的宴会。”
“那天还有其他安排吗?”
“有一个——”
“推了,空出来。”韩鸣有点不耐烦,“另外叫人为晚宴赶定一套西装。”
“好!”
韩鸣到了办公室坐下,整个人都靠近座椅里,露出那张十分姿色的脸,细看下来,与韩远案还有三分相像。
见秘书还没打算出去,韩鸣皱起眉,满是不悦:“怎么?”
“那个……刚才夫人来过了。”
“……”韩鸣敛眉,呆愣半晌后开始没了耐心,“让她上来。”
“好!”秘书战战兢兢地回话。
之前夫人几乎每天都来,可前段时间韩先生忽然吩咐不让夫人上楼,秘书只好把她拦在楼底下。
瞿小意来的时候韩鸣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瞿小意进来的时候他也知道,但他没说话,他知道瞿小意来是什么事。
跟之前的目的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离婚。
果不其然,瞿小意这次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张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
她将那张很薄的纸轻轻拍在桌上,直接了当地跟他讲:“签了吧,签了去拿证。”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签个字。”瞿小意补充。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冬裙,一反常态的妖艳,妆容里隐隐还透露出几分她本性的狠厉。
韩鸣鲜少见她这个样子,瞿小意已经维持了温柔可人的人设好多年了,韩鸣都快忘了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看来要离婚让你很开心,今天你格外好看。”韩鸣从容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眯眼看她。
他这副不羁的模样让瞿小意晃了下神,几番气息后,压下心中既苦又酸的感觉,说:“签字。”
“不签。”韩鸣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瞿小意有些着急,双手拍在他面前的桌上:“这样纠缠到底有什么意思?一直看着我这张脸就能减少你的愧疚吗?!”
“你在说什么,冷静一点。”韩鸣不动声色,声音也很轻,这番话好似激不起他的一点波澜。
“装什么?”瞿小意笑,“我已经准备请律师了,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不要让我跟你对薄公庭。”
“良心?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东西?”
韩鸣起身,漫不经心吸口烟,雾气从他嘴里飘散出来,他走到瞿小意跟前,几近迷恋地盯着她那张脸,伸手抚上去。
“你不是爱我么?我给你机会待在我身边你怎么不要呢?”韩鸣的手从她脸上游走到下颌,再到脖子。
倏然,瞿小意狠心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力道重到韩鸣的手背立刻起了一块红印。
她咬牙切齿:“真无耻。”
“你不是早就知道?”
“韩鸣,你都开始拜佛了,应该是相信要自食恶果了吧?”瞿小意瞪着眼睛,不自觉间有湿意在脸上滑过,“我们也是,我们之间总要有个结果。”
韩炽下意识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拭掉,皱着眉说:“我们现在不就是结果吗?”
他好像没做过这种温柔的事,手指按在瞿小意脸上的力道让她有些疼。
“我不想要。”瞿小意深吸一口气。
她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追着人跑了这么些年,都到现在这个年纪了,看到这人时还是会想流泪,她疼得厉害。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韩鸣放低声音,给人一种极度温柔的错觉。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每天都回家了么?”
“我还每天都会给你早安晚安吻,我们这样不好么?”
说到这儿,瞿小意忽然就忍不住了,眼泪汹涌而下,使劲往他胸口锤了一道,悲切却又不声嘶力竭地说:“你答应的谁?是我还是梅枚?每天早晚吻的是谁?是我还是梅枚!!”
她渐渐提高声音,来自内心的苦涩和痛楚都隐在了微颤的言语里。
见她这样,韩鸣竟觉得心脏窒息了一瞬,仿佛亲身体会到了瞿小意的悲伤。
可听到她嘴里的梅枚,韩鸣的眼神又瞬间冷凝下来,垂下手插进口袋里,冷淡道:“提她做什么。不要无理取闹了,先回去吧,一个星期后的拍卖会带你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提她做什么?我甘愿做她替身,甘愿为你所用这么多年,如今我想要做自己,想要放过我自己也不行吗?”瞿小意揪着他的衬衫领口,不解地问,“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韩鸣,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意,乖一点。”韩鸣好像在哄她,“先回家。”
“离婚。”
“小意……”
“离婚。”
“听话,先——”
“离婚离婚我说离婚,韩鸣你听不懂吗?!!”瞿小意已经顾不上给自己留的体面了,爆发似的嘶吼。
韩鸣眼神一狠,上前一步,一把搂过瞿小意的腰,俯身发狠一样吻上她的唇,似泄愤一般地不断厮磨,既轻柔又发狠地吻。
瞿小意眼泪不断流,差点被蛊惑,强烈的窒息感警醒她不能这样。她抬手开始奋力挣扎,用力挥手推搡着韩鸣。
韩鸣没有用蛮力禁锢她,一下子就被她推开了,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扫过,韩鸣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被打的偏过头去,愣了好些时间,眼神深谙,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听到瞿小意开始发出细微的啜泣声,韩鸣才回过神来,回身垂眼看她,顿了下,说:“解气了吗?”
“韩鸣,你他妈就没讲过道理!”瞿小意忍不住胸口汹涌的怒火,站直身子骂他。
韩鸣却笑着:“嗯,不讲道理就不讲,你解气就行。”
“先回吧,晚上我会早点回去陪你。”韩鸣好像把刚才的事情都当成没发生一样。
瞿小意死死盯着他,韩鸣却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令人讨厌。
第27章
百庭这边的邀请函已经完全发完了, 韩远案回百庭看了当晚的细节活动,跟陈晨敲定好后才打道回府。
韩远案出门后,韩炽连回消息的心情都没有, 发了会儿呆后就窝在沙发上睡了。
沙发上韩远案睡过, 上面还有韩炽喜欢的味道。
韩远案怕韩炽冷, 起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壁炉给关了,换成了空调暖气。
韩炽躺在沙发上,刚闭上眼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想了几秒后撑起手臂四处看了看, 呆滞了良久, 最后起身去开了壁炉。
学着韩远案的习惯做完这些后才终于躺下,找了个自在的姿势,用毛毯完全裹住自己, 把韩远案的味道完全圈住在毯子里后才沉沉睡去。
昨晚情绪有些起伏过大, 夜间睡得也不太安稳, 但也没做什么不好的梦,只是时睡时醒的, 有点耗精神。
照理说在沙发上睡应该不会很舒服的, 现下挨着韩远案的气息,韩炽反倒是睡得很沉。
韩远案出去的时间不长,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韩炽,下意识拧眉看了眼暖气——
韩炽已经关掉了。
他脱了鞋小心翼翼走到韩炽身边,探头看他,又轻轻摸了摸他脸颊,触感不凉, 是温热的。
即便这样,韩远案还是不放心, 把壁炉灭了一些,又把暖气和湿气打开。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睡在沙发上的人忽然动了动,翻了个身,吓得韩远案顿住身形,悄悄起身望了望,眼瞧着那人又安静下来,这才放心继续动作。
韩远案从房间拿了笔记本出来,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守着韩炽工作。
电脑屏幕上是桓大的官方页面,韩远案滚动着页面,最后鼠标箭头在心理学教授的大头像上停下。
页面的大头像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林坞教授。大头像下边是教授的各种名誉和历年简介,旁边一行小字标着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
即便韩远案与林坞教授不同系,也压根没交集,但是应该互相听说过名字。
一个海归特聘教授,一个国内心理学教授权威,在各自领域都是顶尖的存在,很难没有耳旁风吹过。
韩远案盯着那串联系方式皱了皱眉,有点为难,他其实很久没碰过这个社交软件了。
犹豫了半晌,还是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同时也保存了林坞教授的电话号码。
凭借着脑子里的记忆,利落地注册好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并且备注——法学系韩远案。
那边应该正忙着,等待时间长了点,韩远案便放下手机,点开了几封未读邮件。
是从海外发过来的,韩远案粗略看了眼,回了两句过去。
在收购百庭之前,韩远案靠双手在海外白手起家。海外的商业风格与国内不尽相同,阴险龌龊的招数相较国内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远案重新认识到商场如无硝烟的战场,韩鸣的狡诈和狠心在残忍到草菅人命的手段面前,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这几年于韩远案来说不亚于水深火热、刀山火海。
只是他本性便坚韧,又背负着太多,挂念着大洋之外的韩炽,便是荆棘丛生的地狱,他也得徒手攀爬上来。
回来见到曙光的那一刻,那些痛苦又煎熬的日子瞬间变成缩影藏在脑海深处,不再能轻易影响韩远案。
韩远案处理了会儿文件,再抬眼看了看韩炽,为了避免吵醒他,连键盘的使用都减少了许多。
再静音的键盘也会有声音,韩炽原本就睡眠不好,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这两天雪下得大,白雪地反光刺眼,韩炽就没拉开过窗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夜灯。
并不昏暗,反而显出几分温馨的氛围来。
他工作一会儿,然后又抬头盯着韩炽看一会儿,就这样安静的重复着动作。房子里不再是孤寂的安静,而是令韩远案感受到了无比祥和的岁月静好。
内心深处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平静安慰和充盈。
仿佛一直这样待着也是好的。
韩炽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是这半个月来除开药物辅助之外最好的一次。
浑身的疲惫都彻底褪去了,连睡醒时的低血压都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他还没醒神,眨了眨眼,一眼就望见了对面厨房的韩远案。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韩远案扭头望了眼,发觉韩炽已经坐起来了,正惺忪着望着他这边,像是没睡醒一样,仍旧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醒了?清醒着么?”韩远案小声说话时声音略带磁性,眼含笑意,问他。
韩炽缓缓点头,他只是睡醒后有些懵神,这会儿一听见韩远案的声音就彻底清醒了。
“我睡了一整天?”韩炽声音稍微有点哑,清了清嗓子,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出去两个小时后。”韩远案还真没注意回来的时候几点,他顿了顿,粗略估算了下时间,说,“估计是十点左右。”
“噢……”
韩炽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小幅度环视了一圈周遭,忽然瞥到了手机,脑子里骤然掠过什么,他一把捞过手机解锁。
——全是信息和未接电话。
几乎全是林越的,信息全是在敲他,叫他醒了回电话。
韩炽看了眼韩远案,起身到房间去回消息。
韩远案盯着他的后背,直到他身影消失,他垂眸默了会儿,脑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暗沉了一些,很快又转身再次钻进了厨房。
韩炽刚给那边回了消息过去,林越就立刻回拨了电话过来,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好像正等着这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咋呼,韩炽不动声色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
主要是乱七八糟,胡言乱语说了一大通,听起来像是要传递很多信息,但就是说不到重点上。
韩炽无奈,迫不得已打断他,说:“拣重点说。”
“哦哦哦,对对对,重点重点……”林越捣鼓着点头一边重复,沉默下来思考几秒后,然后哀嚎一声,说,“这他妈全是重点啊!”
韩炽:“……”
所以为什么把重点讲得像大锅炖。
林越要讲的东西太多了,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想到了理由,带着点埋怨说:“或许……是不是你没回消息导致的呢?”
韩炽:“……”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印象中好像有这么回事儿。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消息了,甚至是被林越的电话吵醒的。
但当时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后来一觉又睡得太沉,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回消息……
——好吧,早上那时候除了是被韩远案耽搁回消息之外,好像还有被吵醒的原因。
虽然他不会大吵大闹,但被吵醒难免有起床气,有点怨怪不想回消息也很正常。
“嗯,昨晚要跟我说什么事?”韩炽避而不谈。
林越也不问了,回想了一下,说:“哦,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事儿,我叫我朋友帮我查了下,三年前韩氏的确出过大事。”
“什么?”
“前董事长和夫人意外身亡。”林越顿了顿,继续说,“当时这事儿就给压下去了,但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多少会留下点儿蛛丝马迹,顺着查也能查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