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韩远案给韩炽夹了一筷子蔬菜,眼神示意他趁热吃,又嘱咐他:“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当心胃不舒服。”
“啧。”韩炽嗔怪了一声,乖乖垂首吃了一口,随后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总之,即使韩远案没听清,也能猜到一定是在骂他。
“韩炽这边也有人,”见他嚼完一口,韩远案才接着说,又问瞿小意,“网上的新闻你应该看了不少?”
瞿小意犹豫一番,细细打量了一下韩炽,觉得他好像没什么类似于伤心或者气愤的神情后,才松了口气开口说话。
“我看见了。”她又把语气放轻,“小池怎么样?”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韩炽终于又再次抬头,视线脱离碗里他不那么喜欢的粥,眼神迷茫的了看了眼瞿小意。
他这副样子显然是没听到瞿小意说话。
韩远案轻笑一声,估计他是一直在心里腹诽自己,所以才没注意到瞿小意说话。
所以韩远案帮他答了:“小池很好,子虚乌有的事情还影响不到他。”
一般中伤的话由亲近的人说出口杀伤力才大,韩炽原就不是公众人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传播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会引起他多大的情绪,
录音被网传什么样子他都不在意,因为那都是假的。
至于抑郁窒闷什么的,他更不会因为这些就跟自己过不去。
最多,他也只会觉得那些人在打着吃瓜或者正义的旗号违法,言论自由从不包含肆意散播谣言。
“哦,那就好。”瞿小意放心不少。
韩远案意不在此,于是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说:“那天早上,那俩人来找韩炽,偷偷录了音,我估计是有人安排好的,韩炽身边应该也有人。”
“?跟踪的人?”
“嗯。”
瞿小意皱眉:“你们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待在家?”
“嗯,出去难免会发生什么。”韩远案偏头看了眼韩炽,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两个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韩炽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又垂头喝汤。
瞿小意却顿时也有些慌了,她着急道:“那、那…那我来这里岂不是给你们招了麻烦?”
“那倒不至于。”韩远案宽慰他,“没把他们当回事儿,迟早是要解决的。”
“……”
瞿小意还是有点不放心,面带愁色。
忽然,一直小口喝汤的韩炽灵光一闪,突然出声:“但是你要是一直来,也可能会让他们盯得更紧!”
他煞有其事,眉眼严肃,郑重道:“可能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在密谋什么,这样更容易让他们提高警惕!”
“好像……”瞿小意点点头,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这样。”
“所以你之后小心一点,去医院也是,给韩鸣送餐就行,不用来给我们送了。”
韩炽说话,生怕她不放心似的补充:“我们自己会做饭。”
闻言,韩远案拧起眉心瞧了眼韩炽,不知该说他临场反应快,还是真的格外不喜欢汤,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都能让他见缝插针的把送餐的事儿给解决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瞿小意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先看了眼韩远案,好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韩炽盯着他俩,陡然发现他忽略了什么,眯着眼看了会儿他们,然后默不作声的放下调羹。
调羹和瓷碗壁碰击发出很小的“叮当”一声响,韩远案闻声扭头,看了下韩炽,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看样子,韩炽是猜到了什么。
韩远案有些心虚,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小池说的有道理,之后给韩鸣送就行,不用给我们送,我们自己做。”
“行。”
瞿小意得了韩远案的话,也没多想,顺着刚才的话题补充:“那我就先不来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韩鸣那边也不用管,反正他也没真受多重的伤。”
“好。”
瞿小意没跟他们一起去吃完,说完话,盯着韩炽喝完一碗汤就离开了这里。
她离开后,韩远案已经猜到自己要面对什么了。
果然,关门的声音一响,韩炽就放下筷子和调羹,气鼓鼓地瞪着他。
一切都想明白了,韩炽一切都明白了!
“是你!”他沉着声音装凶。
韩远案正色起来,假意不明,反问:“我?怎么了?”
“是你跟她说要每天来给我们送汤!”
韩炽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表情看起来格外狠厉。
可惜了,韩远案一点都不怕,反而耐心劝导:“小池,你身体不好,汤应该多喝点。”
韩炽胸脯起伏几下,盯着韩远案看了许久,忽然撇嘴,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周围都弥漫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委屈的气场。
这让韩远案毛骨悚然,心猛的提起来,霎时差点手足无措。
语言还没组织好,韩炽就开口了:“可是你也强迫我喝我不喜欢的汤……”
“我不喜欢喝汤。”
他声音压的小小的,听的韩远案心都碎了,更加觉得他可怜得要命,格外招人疼。
立刻将他抱在怀里,让人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搓了搓他的背,说:“我错了,再也不强迫你了,对不起小池,能原谅我吗?”
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见过韩炽这样委屈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因为他偷偷让韩炽喝汤,以至于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让韩炽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时之间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
韩炽环住韩远案的脖子,睁着眼睛,眼里的笑意和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了他因计谋成功而升起的喜悦。
怎么以前没发现装可怜这么好用呢?
与其听韩远案讲道理,不如直接装一装,说不定关键时刻哭一下更有效。
“可以原谅我吗小池?”韩远案还在执着的求原谅。
韩炽没吭声,他怕自己笑出声来,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碧亭苑小区外,泊车位停了两辆不显眼的面包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开门下车,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几分钟,随后又上了车,开了下双闪,持续了三秒,接着摁了下喇叭后驱车离开。
另外一辆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将车换到了旁边的位置。
小区内保安亭里的年轻保安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到刺耳的喇叭声,下意识打开窗户,探出头来好奇的望着。
这一看,就看见了熟悉的两辆车。
这两辆车几乎每天都来,而且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开双闪和喇叭。
见此景,保安不禁皱了皱眉,往物业群里发了提醒信息。
第53章
在家里待过了十五, 这年才算过完,好不容易松懈的城市又忙碌起来,各大企业也接连开工。
百庭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到岗, 街上行人除了早晚高峰时多到离谱之外, 其他时候都是少的可怜。
路上只有车辆络绎不绝。
十五当天, 韩炽被韩远案放回了律所,还专门帮他穿衣服、戴手表,把他整理成一个老板的样子——虽然韩炽平时就已经很精致了。
韩远案给他围上围巾, 有些凉的手从韩炽的衣领里探进去, 摸到他胸膛时, 韩炽被冰的一激灵,瞪着眼后退了一步,嘴巴鼓动了两下, 最终泄了气什么都没说。
年过完了的缘故, 韩远案也得去百庭召开年初会议, 所以将韩炽送到律所后,又接连转身驶向了不同方向的百庭。
韩炽刚到办公室, 就收到了业主群的日常提醒, 他瞥了一眼,拿过手机顺手给韩远案编辑了一条信息后放下。
韩炽的律所一年四季都是忙的,但因为业务能力卓越的律师也有不少,所以一般情况下,韩炽本人不会太忙。
除非有人专门指定他,想让他帮忙打官司,这样的情况下, 无论案件的大小,韩炽都会接下来。
论专业能力来说, 韩炽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受韩远案的影响较大,韩炽足以与韩远案相媲美。
早些年韩远案还做律师时,名声不比韩炽的低,如今只是挂了个教授的名儿,再加上更新换代很快,当年的那些官司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人再关注。
一同隐去的还有当初的不同于今日的另一位“韩律师”。
正月十五过完之后,天气渐渐有了转春的迹象,每日出会儿太阳之后,又变得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还没到时间的春雨。
韩炽在办公室坐了一天,难得的没有任何人打扰,办公室的门仿佛像一层屏障,把所有的繁杂冗事都隔在了外面。
他清静的过完了一天。
虽然气温逐渐回暖,但对韩炽来说,是和深冬没什么区别的天气。
他看了眼时间,俯下身趴在办公桌上,抬手在腰背处揉了揉,又附在肩上摁着。
长时间的久坐让他感到身上酸乏,一动便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般,提着一口气始终不能呼出来,否则怕是恨不得一跟头栽在床上。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韩炽坐直身子看了眼消息,舒展了一下手臂,试图将精神松懈下来。
韩远案没管着他之前,他一直工作,一天下来不会觉得这样累,被看着在家休息了这些时间,再来工作,倒是会累的脸色苍白。
这会儿已经看上去弱不禁风了。
刚看完消息,韩远案那边就弹了视频通话过来,韩炽接通,那边晃了两下,随着一声轻响,韩远案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韩炽还没开口问话,那边就先一皱眉,问他:“怎么了?律所有事?”
“没有。”韩炽老实回答。
韩远案打量他几眼,又说:“你脸色不太好。”
“小事,正常的。”韩炽抬手挡住摄像头,不准韩远案看,出声问他,“你已经在车上了吗?”
“嗯,还没出发。”
那边有车辆启动的声音,韩炽看着韩远案的动作静静听着,此时的安静是偶然的,但那一刹那,韩炽的心跳如擂鼓,充斥在他耳蜗里。
韩远案启动了车,再抬头看到全黑的屏幕时,终是无奈地哄他:“我不说了,你把手放下来,我看看你。”
换个方式劝说的话,韩炽也是格外听话的,顺从的将手从屏幕上挪下来。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韩远案默了默,压下因为看见韩炽略微苍白的脸而想多叮嘱几句的冲动,话到嘴边他都只敢轻叹一声。
韩炽凝视着他,见他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大概就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于是他故意抿紧唇,挤出两边腮帮的软肉,冲他点了点头。
“没事,太久没工作不习惯而已。”
“况且,现在这样刚刚好。”韩炽补充道。
屏幕里的人沉默几秒,点头认同了他的话,看了眼手机后说:“下来吧。”
“来了吗?”
“一直在,十字路口拐角被树挡住的地方。”
“好。”韩炽利落的开始收拾东西。
“我等会就来接你。别害怕。”
韩炽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最后一句感到不满:“我知道。”
说完还是觉得不爽,继续特意强调了一下:“我看起来很胆小吗?”
这个点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律所的人还在翻书整理案卷,韩炽离开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稍微抬眼看了下。
韩炽迟到早退这样的行为放在以往可以说是令公司里的人都惊掉下巴的事儿,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从韩教授来之后,这样的现象,他们都是司空见惯。
虽然气候在逐渐回暖,但室内的暖气一直都是开着的,陡然从暖气房里出来,韩炽被冷的一哆嗦。
他把下巴缩进衣领里,徒步往十字路口走。
现下只是临近下班时间,这会儿路上还没什么人。
暮冬的冷风仍旧吹的惨烈,尽管太阳高挂,也拦不住随着风卷起的落地残叶带来的萧瑟。
韩炽手插在兜里,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面庞都隐在阴影里。沿着马路牙子走着,远处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才只是刚到十字路口,忽然冲出来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韩炽的腿。
韩炽:“……”
又这样……不能换一招么?裤腿都脏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让鼻腔和喉间都充斥凉意,以便让他更加清醒。
低低的哭声从脚底下传到耳边,韩炽一直垂着的眸子忽然抬起,目视前方,眼神里似乎带着挣扎一般的悲痛。
“又来做什么?”韩炽干咽了一下,说出口的声音微哑。
跪在地上的人能感觉到他身子紧绷,像是在隐忍什么。
“小池,我知道我罪不可赦,可是……可是——”女人哭的叫一个凄惨,惹得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频频回望。
韩炽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诉苦”。
“小池,我跟你爸爸已经改过自新了!”女人拖着膝盖又朝韩炽靠近了几分,紧紧抱着他,仿佛眼前的人是救命稻草。
韩炽一直没讲话,只是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跪在地上的人感受到了,卖惨的言语开始劈里啪啦地向韩炽攻击。
韩炽默了默,弯腰扶起他们,眼周有些红,他看着眼前脊背开始佝偻的人。
——这以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父母。
“要什么。”
将人扶起后,韩炽松开他们,手插进兜里,语气冷淡地问。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又开始抽噎起来,握住韩炽的手臂,言辞恳切,看起来万分真诚。
“我不要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要!”女人摇着头,拉过身边的男人,看了眼他,又仰头看向韩炽,“我们、我们就想你可以认我们……”
闻言,韩炽只是微微皱眉,还没说话,他们又继续说:“怎么说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我知道过去是我的错,可……可那……”
“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自然是因为找不出什么理由。
韩炽心里哂笑,他十分清楚面前的人是什么德行,索性干脆打断他们,以免还为难他们想措辞。
他吸了下鼻子,张嘴猛然吸进一口冷气,冷的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年……我们不是断绝关系了么?”
“……”
两人沉寂了几秒,还算反应快的又开始解释,并且哭的更大声了。
原本舆论就还没消,如今站在这显眼的当口,韩炽必定等于被送上了风口浪尖,处于豺狼虎豹环伺的境地。
瞧着眼前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韩炽也有些无奈。
怎么来找他之前,都不想想措辞吗?还得他劳心劳神来想怎么避开他们回答不了的问题。
不得已,韩炽只好跳过这个话题。
他往马路里面走了点,到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刚好被高大的建筑挡去一些寒风。
“我……你跟我们回家,或者我们就在外面,一起吃顿饭,行不行?啊?小池,我真的很想你……”
韩炽垂下泛红的眼睛,被长睫盖住的瞳仁里冰凉一片,犹如冬天浸泡永不融化的冰块的湖水,湖面上都冒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意。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面前驶过一辆车,将路上的叶子卷起,其中一片落到韩炽脚边时,他才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好。”韩炽回了一句,抬眼看向他们,“只一次。”
“好好好!好!”
得了应允,两人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韩炽跟在他们身后,随着他们左拐进了路口。
他稍一垂眼就能看见这两人脸上摊不平的皱眉——那是笑起来的。
韩炽挪开眼,垂下眸子,默数着时间。
走的时间很长,那两人不时回头张望一眼,似乎在观察什么,又好像是在看韩炽有没有跟上来。
转过头去的时候还朝韩炽笑一下。
韩炽只装没看见,抬手看了眼时间,接着认真数步数。
58、59、……92、93……112——
——地上出现了一双鞋。
韩炽顺着那双鞋抬起头,不出所料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笑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温和又礼貌:“好久不见,韩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韩炽只愣了一下, 随后微微皱眉,垂眼朝眼前带路的两人看去。
沉默几秒后,他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 眼神平和:“是你们?”
“……”
意料之中的,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两人看上去十分冷漠, 透着一点刻薄,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
与前几分钟哭天喊地的样子迥然不同。
——这是他的父母。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
韩覃看见他的反应,招手让那对夫妻离开, 将车门打开, 说:“请吧, 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炽眼眸犀利,看上去并不打算服从。
“你可以试试。”韩覃抬抬下巴,十分的胸有成竹。
不用试想, 这周围一定是布满了韩覃的眼线, 若是韩炽此时要走, 能顺利离开的几率小的可怜。
——“一直在那儿守着。”
脑海里忽然闪过韩远案的话,韩炽微不可察得撇了撇嘴, 哼笑一声, 道:“真有本事。”
韩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讽,但这样的言语攻击对于他来说无伤大雅,他自动屏蔽。
不过韩炽还没打算此刻就示弱,他试图挣扎:“所以,你们是绑架?”
“说这么难听做什么?请你喝杯茶而已。”
韩覃是只老狐狸,就喜欢说一些嘴皮子话,韩炽实在不乐意搭理他。
可此时脱不得身也不能脱身, 无奈与他虚与委蛇。
韩炽沉默,默默跟他对峙了几秒, 抬头四处张望,意思很明显。
“看什么呢。”韩覃耐耐心开始告罄,他抽了支烟出来叼在嘴里,手半圈拢挡着风点燃了烟。
站在路口风还是有点大的,韩覃吐出来的烟圈净往韩炽跟前飘。
瞧着韩覃抽烟时一脸浪荡样,韩炽也没了耗下去的心情。
他吸了口气,烟雾混着冷气进入鼻腔,韩炽呛咳了几声,再抬头时,眼睛里都雾蒙蒙的,洇湿了一层水光。
韩覃皱眉,索性打开车门,抬了抬下巴:“走吧,等什么呢?韩远案现在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成了。”
“……”
韩炽顿了顿,抬脚上了车。
站在外面的韩覃扔掉烟头,碾灭后跟着上去。
车上的味道很难闻,外面看起来是一辆商务车,但里面都是脏兮兮的,横七竖八摆放着的麻布麻绳,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鱼腥味。
韩炽下意识屏住呼吸,差点心胃翻涌。
不难想象这辆车是从哪里来,韩炽只差用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来形容它。
他皱了皱眉,捂住口鼻,抱怨道:“你很缺钱吗?”
“……”
韩覃的嘴角抽了抽,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环视了一圈车里的环境,冷笑一声,说:“你真当我请你去喝茶?”
“哦。”韩炽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开口,“我就随口一说。”
韩覃看他几秒,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一点头,探身就往韩炽身上去摸。
这一下还真把韩炽吓了一跳,眼神立刻凌厉起来,刚才的温和平静半分都不见。
“做什么?”
那人被韩炽唬得一怔,讪讪的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看了眼韩覃。
他好像知道韩炽这反应的原因,以为他是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韩覃也愣了愣,“啧”了一声后不耐烦的喝了口水,冲韩炽道:“脱衣服,身上的所有的电子产品、手表手机这些自己扔出来。”
“……”
“凭什么?”
闻言,韩覃面上明显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清楚啊,”韩炽眨眨眼,“怎么了?”
“……”
韩覃深吸一口气,仿佛气笑了,说:“不愧是韩律,现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
“说人话。”
“脱衣服。”
韩覃也不想再跟他说多余的话,看了眼时间,直言:“总不能让你偷偷通风报信。”
车动了,韩炽也慢吞吞的脱了外套,把手机和手表都褪了下来。
韩覃见他动作慢得很,不耐烦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想随手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韩炽忽然大声吼他,“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几块破铁有什么好叫的!”
“你懂什么!!”
韩炽烦死了,他是真有点生气了。
虽说他早就知道手机和手表都会被脱下来,但他讨厌韩远案送给他东西被这样粗鲁的对待。
所以他有点生气。
“你不能好好放吗?”韩炽瞪他。
韩覃眯了眯眼,懒得理他,把东西递给身边的人检查,偏过头去,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暗色的天空。
或许不是天暗了,是车窗贴了遮光膜,所以显得外面更暗了。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关你几天而已,你稍微有点碍事。”
“哦。”韩炽漫不经心,又多问了一句,“会有吃的吗,我身体不好,不能饿着。”
韩覃转眼轻飘飘看他,没说话,继续自顾自说着:“韩远案把你看得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三天两头的住医院,这么娇气不知道养着有什么用。”
对于这个问题,韩炽都不想回答他。像韩覃这样一根筋只知道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明白他跟韩远案之间的羁绊的。
况且即便是因为这个韩远案就不要他了,他也是不会允许的。
韩远案在他所走过的人生历程中,目前为止还占不到一半,但到最后会占据他人生的所有,所以他不会允许韩远案离开。
车内怪异的味道很重,所以暖气也没开,以免更难闻,韩炽慢慢吞吞又把衣服穿起来,脸色微微发白,应该是哪里不舒服了。
随着车程的进行,韩炽越发觉得这辆车是一辆破旧的改装车。
刚才忘了看车牌,现在想想估计是没有车牌的。
夜幕降临时,车驶出了市区,前面路边停着一排打着双闪的车,在黑暗的阴影与路灯的交汇处,十分惹人瞩目。
“韩总,后面有车。”
韩覃瞬间警觉起来:“几辆?”
“……”
驾驶座的人从后视镜里往后数。
这条路上是通往外省岛边的路,那边的岛是一个废弃岛,所以这条路甚少有人经过。
突然来这么多车,韩覃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的。
一直没听到前面人的声音,韩覃又重复问了一遍。
“数不清,好多辆!”司机皱着眉头,骤然加速,“都打着双闪!”
车速陡然提升,韩炽反靠着椅背却还坐得稳稳当当,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韩覃盯着他看了又看,继续吩咐:“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