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我亡妻by应观渺

作者:应观渺  录入:10-01

这是修为过硬,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底气。
“你留不住我,仙君。”万苍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玄奥神秘。
过卿尘心道“确实如此”。
可他作为仙君,岂能放虎归山?若让万苍重新回到魔域,率领魔族大军杀来,仙门将永无宁日!
但,如果万苍不想打呢?“祝鸿”不会做出这般决定,苍晚刚入门时……
他在想什么?
“万苍,本君没让你走,”过卿尘收回思绪,旋即闪身拦在了万苍眼前,重新举起息冰剑,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你就不准走。”
不能让万苍走。
……不想让万苍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过卿尘脑中忽然闪过一张模糊的脸,那人向着房门外的烈日奔去,口中嚷嚷着“采药”,看起来恣意活力。他太阳穴忽然“突突”的跳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人。
只一息的犹豫,手中剑便握不稳了。
“仙君。”万苍用那只受伤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息冰剑拨到一旁,闪到过卿尘身旁,在那人的耳畔边开口:“你看你,连剑都拿不稳了,还怎么把我一剑穿心,嗯?”
传来的气息温热,耳朵一阵酥麻,过卿尘脑海中,那人的形象越发分明,少年脆生生地喊了声“小白”,缓缓转头,一双桃花眸亮得惊人——
那正是苍晚的脸。
或者说,是万苍原本少年时的模样。
过卿尘不可置信地看向万苍,试图从五官精致,皮肤苍白,却笑得无比恶劣的人身上,找出与记忆中少年的相同之处。第二次天劫,人间初相逢,相伴几多年,拜天地成亲……封尘的记忆倾泻而出,如同潮水般涌来。
息冰剑“铛啷”一声,重重落地。
因慕沧岚的算计,过卿尘心中充满对魔尊万苍的恨意,但此刻,他心里重新燃起了对少年万苍的爱意。那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情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
不能忘记的。
……怎么能选择遗忘!?
爱恨交织,心如刀割,过卿尘痛苦不已。纵使他有成百上千个朝着万苍拔剑的理由,但在恢复记忆的这一刹那,就失去了对万苍刀剑相向的勇气。
过卿尘声线颤抖:“我……”
我想起来了。
可万苍早已利落转身,消失在了过卿尘的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头。

过卿尘一生中有两次从白蛇变为人身的经历。
第一次, 就是在山洞里,他修出了人形,被进来探查的洛藏客捡走, 带回了应离天, 收做徒弟;而第二次, 则是他再度历劫,被洛藏客随手甩到人间, 恰好落到万苍的视线范围内,与人相处良久之后, 讨封成功,再度变回了人形……
细细回想,似乎每一次遇上这种关键节点,懵懵懂懂, 记忆不大清晰,或全数遗忘之际,他都能遇到什么人。
——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洛藏客之于过卿尘,虽然有些不着调,仍有养育之恩, 是最值得尊敬的师长;而彼时还是少年的万苍, 对于过卿尘而言,则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得清楚……
茅草屋里的那位少年, 是最最特殊的存在,是再也找不到如同这般耀眼的光芒。
当时, 过卿尘要历劫修出仙骨, 记忆全无, 却依旧保留了蛇的本性, 以及骨子里的冷淡和疏远。故而,万苍将昏迷的小白蛇捡回去以后,悉心照料了几天,过卿尘缓缓开豆大的双眼——
第一件事就是给了万苍一下。
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嘶。”少年眨巴着那双桃花眼,瞬间盈满了水润,望向手掌流出的丝缕鲜血,有些愣神地说:“你咬我干什么?小白,我的伤还在恢复,你的伤也还没好,咱们可没钱再买药了!”
他没有抱怨小白蛇下嘴不知分寸,因为那洞太小了,堪堪擦破了皮,语气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随手扯了两片止血的草药嚼了嚼,糊在手掌处,漂亮的眉拢在一起。
谁跟你是“咱们”。
还有,虽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明显是一条蛇,显然不可能叫“小白”这种名字吧!
……听起来就跟在喊狗狗似的。
过卿尘甩了甩细长的尾巴,从简陋的床榻边上,游到了四个角落之一,盘成一团,本来想缩起来继续睡觉,结果不小心瞄到了万苍那外露的大腿、胳膊,以及脖子上的伤疤……他有些疑惑,努力昂起小小的脑袋,挪动视线,总算看清了少年的脸。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
眼前的人皮肤白皙,一头柔顺的墨色发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规则地披散在脑后,有一种凌乱美。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水波流转,眼尾因疼痛而泛起些许红晕,鼻梁高挺,上方缀着半点小痣,让其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勾人心弦。
过卿尘整条蛇都呆住了。
下一秒,他僵硬的身体被万苍熟练地整个盘起,于是乎下意识把尾巴缠到人的小臂上,细长分叉的舌头没来得及收回去。
模样看起来有点儿呆。
万苍的声音在过卿尘耳畔响起:“小白,你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莫非我果然搞错了药,我用的药不能给你用!?”
什么叫“果然”。
既然是药,不管什么物种都能用吧。
这人才是傻子。
过卿尘吐着信子,把头高高仰起,绿豆眼慢悠悠地扫了万苍一眼,眼神舍不得挪开,发出“嘶嘶”两声。
他轻轻下嘴,咬了咬那条胳膊。
“啊,好疼!”万苍开始鬼哭狼嚎,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你不要咬我啦,小白,我从好久之前开始,就莫名其妙被仙门弟子撵着跑,又被魔族的坏蛋给盯上,抓到了就是一顿打,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还有,这几天你昏迷不醒,是我把你捡回来照顾的……”
“我知道你没毒,但是不可以咬我!”
过卿尘听不懂魔啊仙啊的,但知道自己没毒,他略略歪头,用尾巴尖点了点万苍,发出疑惑不解的“嘶嘶”两声。
可这次分明连尖牙都没露出来呢。
他开始努力思考,最终得出结论:捡到自己的人,不仅好看,还很惨,但是脑子貌似不太好使的样子。
能够指望一条小蛇能做什么呢?
过卿尘越想越放松,直接在万苍的胳膊上生出了困意,但他不想挂在陌生人的胳膊上睡,于是慢悠悠地爬回了床边,缩成一团,就这么睡着了。
仿佛之前咬人的蛇不是他。
直到万苍再次给过卿尘上药,恶趣味似的将蛇身摆弄成各种形状,他才似有所感,醒来后下意识赏了万苍一口。
“疼疼疼,我在给你上药呢,小白!”
过卿尘斜睨了万苍一眼,看着后者欲哭无泪的表情,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更加冰冷:“嘶嘶。”
谁让你趁机乱摸蛇尾巴,尾巴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万苍当时不过一介凡人,除了身负良好根骨,气运加身,对灵气的感觉敏锐一些,再无旁的特长,他不知道过卿尘听得懂,继续自言自语:“说起来你可真漂亮啊,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小白蛇——看来我能把你好好养大,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然后他放下了手里破破烂烂的药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放肉的盘子,上面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肉,生肉。
一看就是给蛇吃的那种。
过卿尘一边心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一边被喂了满嘴肉,单线程的脑子瞬间放空,开始幸福的嚼嚼嚼。
“你还要吃吗?多吃点!这是我挖了灵药卖了钱,去集市上换的。”
过卿尘吃完这一盘子肉,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后知后觉地发现万苍没吃东西。他慢吞吞地游到那条大腿上,第一次没那么想张嘴咬人,并且忽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如果他不只是一条蛇就好了。
如果他能告诉眼前的人,他知道那些话的意思,还能说说他的心里话,让那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好了……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过卿尘和万苍,一蛇一人,在茅草屋里同吃同住了许多天,身上的伤终于好了个彻底,不用再糊那热腾腾的绿色不明物体。某天晚上,万苍试图捏过卿尘的尾巴尖尖,突然心血来潮地嘀咕了句:“虽然我一直想要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宝贝。”
“但你是蛇……”
“如果你是人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说说话。”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像人,不仅眼神像,就连某些动作都很有人性——你就是人吧!”
是幸运也是必然,本该极其艰难的讨封过程,就这般莫名其妙地完成了。
“砰”的一声过后,床上的过卿尘化作了人形。他及腰的银白长发披散在胸前,遮盖住旖旎的粉嫩风光,先是慢吞吞的看了自己的四肢一眼,而后异常懵懂地看向万苍。
“啊……”万苍呆住了,捂住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看过卿尘,“小白,你真能变成人啊。”
过卿尘隐约觉得这件事跟万苍有很大的关系,但他失去了记忆,还被封印了半数修为,感知着体内流淌的灵力,凭借本能,化出了一套衣服。
说多错多。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保持沉默。
“你不会说话吗?”
万苍一直被仙门和魔来人追杀,被迫见识了各种奇怪的事物,没细想小白蛇变成了妖,看起来开心极了。
“那我说我的,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或者……我教你说话吧?”
受到天劫的制约和影响,过卿尘的相貌略微有一些改变,脸部的线条没有如今这般锋利,更偏向于与万苍相同的少年时期,但气质还是同样的冰冷出尘。
过卿尘听着万苍大言不惭地想要教导自己,慢悠悠地抬眸望向那人,一双凤眸充满了质疑色彩。
这张脸蛋好看是好看。
但这人怎么又傻又自信?
“小白,你什么意思,不信是吗?”万苍感受到过卿尘的视线,看到人穿好衣服,眸光微动,嗓音有点干涩:“我跟你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能照顾好自己了,再加你一张嘴,也饿不死我们两个……我认识好多好多种草药呢,现在可以挖灵药挣钱,养活咱们!”
这会儿说“挣钱”,前几天分明还说“没钱买药”了,但该往他身上糊的,可一点没少。
……你们人类可真是难懂。
过卿尘看了看窗外,正是寂静的深夜,于是他分了个眼神给万苍,往床榻里挪了挪,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万苍跟着望了望窗外,有些尴尬:“……好吧,也是时候该睡觉了,你前几日就爱睡懒觉。”
过卿尘背对着万苍,不置可否。
万苍父母早亡,与孤儿没什么两样,除了小气的舅妈,和街上远远能看一眼的、邻居家的小女孩,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几位异性,性别观念十分淡薄。他没跟这条莫名其妙变成人的小白蛇客气,怀揣着隐秘而期待的心情,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过卿尘边上。
那本来就是给人睡的床。
在小白蛇没化为人身之前,他们俩也是这么一里一外,睡在床上的,所以万苍压根儿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第二天早上,过卿尘提前睁眼,看着万苍那精致苍白的睡颜,然后目光缓缓下移,看到了某个不可描述、也不可忽视的部位——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尚且在睡梦中,生理性的反应一览无遗。
过卿尘觉得有点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他耳尖莫名发烫,微微皱眉,轻轻一口咬在了万苍胳膊上,试图将人喊醒。
“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万苍习惯了小白蛇偶尔早醒,叫醒他的方式就是咬人,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安抚:“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就去挖、挖草药换钱……中午晚上,我们总有一顿能吃到肉的……”
这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是之前的伤没完全好,还是他们又病了?
蛇当然不会有这种反应,但人可不一样,没有记忆,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但自己身边只有这个少年……
难道真的要和这人相依为命吗?
过卿尘对二人出现的正常反应,百思不得其解,他见咬人这招不奏效,索性翻身起来,缓缓坐下,伸手去捏万苍的脸。万苍身上一重,下意识嘀咕了句“小白别闹”,语气难得的严肃与正经,一会儿又没了动静,呼吸平稳拉长。
看起来还有点婴儿肥的影子,实际上瘦得不行,果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每天都早出晚归,也挣不到几个钱。
昨天睡觉之前,这人洗了个澡,转过身来,背后都是摔出来的淤青。
真可怜。
过卿尘用目光描摹着万苍的眉眼,修长白皙的五指卸了力气,不再捣蛋似的捏人脸蛋,第一次破天荒地开始思考,除了“不乱跑”,“等人回家”之外,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小蛇。
但是,他忽然想帮上一点忙,不只是让人“回家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那种忙。
要怎么才能让这人不要天天翻好几座山头,累死累活,只是为了努力活下去?要怎么才让眼前之人过得好一点,稍微放轻松一些?
虽然万苍一直表现得很乐观,坚强且积极生活,对过卿尘几乎是无话不说,但过卿尘就是能感觉得到:万苍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勇敢,对着哑巴的他,说这么多话,也只是为了掩饰某一部分真相。
——那人神经总是紧绷的。
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箭,随时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而彻底崩断。
果不其然。
某日,万苍带着一肚子气回家,一推开门,就劈头盖脸地问了个蠢问题:“小白,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甚至气得忘记了过卿尘不会开口。
“啊……烦死了!”
万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好看的脸都气皱了,单方面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大致是“经常交易的老板欺负弱小,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还以一句“欺负老人小孩的人都不是好东西”结尾。
他叉着腰,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
“明天不去那个老板那里换东西了,出价低点就低点,我可不想用人血浇出来的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黑心肝的,他竟然还敢骂我‘不要脸’——小白,你觉得我怎么样?”
居然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连一个字都没变。
那时,过卿尘按照约定,坐在床边,乖乖等着万苍回来。他视线紧紧盯着万苍,眼神冰冷,嘴角却上扬了些许弧度,唇瓣翕动:“你?”
“——你是个傻子。”
一个连自己都过不好,还收养了一条蛇,甚至有闲心帮助别人的大傻子。
【作者有话说】
用小蛇视角补充一下茅草屋剧情,绿茶小狗和小蛇其实是互为白月光的存在。另外,都躺一张床上这么久了,什么都没发生,好纯爱w
深夜碎碎念一下:
无法稳定更新,再次给宝宝们道歉。
说起来,忙碌和生病的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不可抗的,所以从开文到现在,没有做过任何保证,只是说能码字的时候一定连更、多更,比如上个月逼了自己一把,写了11w。
剧情点没剩多少了,目前处于收尾阶段,一定会保证质量,好好完结的。
番外有了大概的构想,想写一个古代背景,是他们的后续日常,再写一个现代背景,影帝小狗养小蛇的故事,别的我再憋憋看,也欢迎宝宝们点菜~
谢谢宝宝们一直陪伴我,还愿意留评,非常感谢!

鸿念剑。
万苍没学过剑招,也没正儿八经修过仙, 更别提引灵入体。不知是为了强身健体, 还是只图有个心理安慰, 他就这么每日握着剑,毫无章法地乱砍乱挥, 最后练得满头大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对着手中的剑缓缓叹气。
“……没道理啊。”
过卿尘看着万苍使剑,脑海里浮现出一套完整的剑法,不由自主地出言指点,甚至蹙起眉宇, 一度做出了“我教你修仙”的承诺。
万苍登时被过卿尘这份难得的主动,吓得不轻,嘴上却急切地问:“小白,修仙能长命百岁吗?”
过卿尘点头:“可以。”
只要选对了自己的道,小有所成,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
“那修仙能把坏人打跑吗?”
“可以, 但要看你的境界, 比你高的就不行。”
“那修仙可以让咱们不再挨饿,天天有大鱼大肉吃吗?”
什么怪问题。
说的还是“咱们”。
过卿尘愣了下, 如实相告:“如果你想点石成金,换取衣食住行相关的资源, 估计会遭到反噬……修仙者的法术, 不是这么用的。”
“小白, 修仙是不是都讲究根骨呀?”万苍似乎有一瞬间的失望, 旋即提着长剑,从地上一跃而起:“从前有个莫名奇妙的长老,他说我的根骨还挺不错的,不然也不至于被人追着杀——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根骨到底怎么样?”
“可以。”
测个根骨罢了,即使仙门百家招新入门之时,通常要用法器辅助,但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过卿尘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万苍的手腕上,感受着那一缕灵力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皱眉:
“你……”
“怎么了小白?”万苍被这半截话吓得一个哆嗦,瞪大了双眼,“难道那个长老骗我不成……那魔族和仙门那些人追杀我干嘛!?”
这人的根骨不是不好,反而是太好了,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过卿尘在脑中组织好语言以后,缓缓启唇:“他应该没有骗你,你的根骨特别好,如果找对了修行的方式,假以时日,一定能变得很厉害。”
至于具体能有多厉害?
仙君在渡劫,失忆了,这些对于他再平常不过,信手拈来的东西,如今却遗忘了个干干净净。
万苍对这个宽泛的“厉害”一词不以为意,反倒一蹦三尺高:“小白,你教我修仙,我教你如何生活——等我厉害起来,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他好歹是蛇妖,怎么能让人类来教?
面子都要丢干净了!
过卿尘抿唇道:“我不要你教。”
万苍把鸿念剑往地上一插,像条泥鳅似的滑到了过卿尘的身旁,然后抬起手,扯掉了那根松松垮垮的发带,看着如同绸缎般的银白发丝披散开来,嘻嘻一笑:“小白,你就不要嘴硬了……这么多天了,你连绑头发都绑不好,筷子也拿不稳,还说不要我教呢?”
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蛇不爱听。
过卿尘不谈修仙的时候,反应总是要慢半拍,这会儿感受到发丝垂落,略微敛眸,摸了摸脑后,模样有些呆呆的,嘴上却毫不示弱:
“……我就是不要你教。”
“这样啊。”万苍再次回到过卿尘身边,开始一下一下地替人梳理头发,后者略微眯起双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他是蛇,又不是猫,浑身上下就没有一根毛,怎么就习惯了被这人摸头!?
过卿尘感到不可思议,猛然睁开已经阖上的双眼,当即露出尖牙,表达不满:“你不准动我的头发!”
“话说晚了,梳好了。”
然而,万苍哼起了小曲儿,三下五除二地帮人绑好了发带,顺手摸了摸过卿尘的脑袋:“你看,就该是我照顾你吧——你不是能用法术吗,弄点儿水,或者弄个镜子照一照,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过卿尘双指轻叩,沉默地化出一面水镜,然后转首,左看右看。他不得不承认,万苍的确很会梳头发。
——帮他梳头发。
不仅如此,家里的一切事务,从做饭到打扫,再到维持生计的挖灵药,与去集市上换钱采买,一直是万苍在做。
水镜“砰”的一声破碎了,炸了二人一脸水花。
万苍抹了把脸,桃花眸亮晶晶的,哈哈一笑:“正好冲凉啦!”
过卿尘如同赌气似的,盯着指尖。
法术又失灵了。
他只有一半的修为,法术时灵时不灵,在修行方面还能指点一下万苍,在生活方面,忘记了便捷常用的法术,只晓得自己是蛇,已经变回了实打实的生活白痴,的确需要万苍手把手的教。
做人真麻烦。
起初,过卿尘想到吃饭要用筷子就头疼,想到还要天天束发,恨不得赶紧变回能装死的小白蛇……奈何万苍不肯。那人絮絮叨叨的,拉着他,求着他,每日非得教他一些生活常识,才能感到放心,说是“学会这些,即使分开了也能照顾好自己”。
过卿尘不屑一顾,却兀自沉默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太舒心,但也算不上糟糕……谁能把他们分开。
或者说,谁敢将他们分开?
只要法术不失灵,那些魔族和坏心眼的仙门弟子,他见一个咬一个,见两个咬一双……谁也别想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傻乎乎的少年带走!
接下来,万苍依旧每日早起,翻山越岭地挖药,但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练剑。过卿尘不再日日待在家里,会陪着万苍一起出门,出言指点。
后来,万苍送了绢帕给过卿尘。过卿尘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将绢帕紧贴心口收好。
再后来,万苍拉着过卿尘结成道侣,在简陋的茅草屋里吃了顿,然后拜了天地。过卿尘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人,没有拒绝,只是暗中发誓“要拼尽一切,保护好他的道侣”。
至于“道侣”是什么?
……大概是这世上最最喜欢的人吧。
过卿尘似懂非懂,本能依赖着万苍,只是嘴硬的不肯承认。二人早出晚归,回到茅草屋吃饭,而后洗漱,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度过了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
某一天,过卿尘早上起来时便说“身体不舒服”,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万苍出门。等到万苍傍晚赶回家,抬头便见到茅草屋上方的天空中,阴云密布,天雷滚滚。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站不稳脚跟。
万苍冲进房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那条小蛇,瞬间慌了神:“小白……小白!你在哪儿啊?!”
四下唯有雷声嗡鸣,没有回应。
万苍放下了背篓,一把拿起鸿念剑,跑到最近的后山寻找,终于在密林里见到了过卿尘——那人站就在树身般粗大的紫雷下,银白发丝凌乱,衣袍被劈得焦黑破碎,整个人伤痕累累,浑身是血,正咬紧牙关,跟精准落下的劫雷抗争着。
“小白——!!”
某道人影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林中。
过卿尘独自挨着雷劫,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呕出不知道多少口血,抬眸望向奔来的万苍,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忽然瞥到了头顶的天雷忽然改变方向,劈头盖脸地朝着万苍砸下,当即吼道:“你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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