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太上长老,天塌了,都不必担心。”
段复从她这些话中嗅出强烈危机,心中生出不安,他皱起眉头,轻声道:“母亲,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我听说父亲和姑父出去了,他们……”
“他们自然不会出事!”段夫人凉凉道。
玉石圆桌忽地破碎,茶壶果盘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发出极其沉闷的声音。
段复神情微凝,立刻跪在地上,道:“母亲,我没有说父亲与姑父会出事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他们出去办什么事。我坚信,他们不会出事,父亲与姑父实力强横,吉星高照,向来无往不利。”
段夫人神色缓和了几分,她扶起段复,理了理衣领,道:“下去吧,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过问的事情。”
段复乖巧道:“是。”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起初,他走得很慢,当离开段夫人的视线范围,他骤然加快了脚步。
根据段夫人的反应来看,十有八九是出了大事。
回忆起她提及太上长老,段复心想,这大事或许能毁灭段家。
他前途光明,万万不能同段家毁了。
段复念了念段衡的名字,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事自救。
他不能同段夫人一般,将希望全部压在太上长老身上。
他见过太多陷入危机,便被上位者舍弃的人了。
段家太过兵荒马乱,段秋梅即便在病中,也有所耳闻,但她并没有什么反应,透过大开的窗户,静静看着府邸上空的灵罩,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定天宗走了不少人,逐渐势弱,山河日下,但毕竟是曾经的第一宗,还是能够维持运转,保住表面风光。
此刻,宗内弟子正沐浴着夕阳,坐于道台,听长辈讲经论道。
忽然,一阵狂风掠过道台。
在场弟子的衣袍皆被吹得呼哧作响,掐诀压住衣袍,他们抬起头,仰望天空。
一道白影从他们头顶划过,径直朝太上长老所住的长生殿而去。
“这是太上长老身边的白鹤?”
“如此着急是做什么?”
“莫非我宗又又又出事了?”
不怪他们警惕,实在是这些日子,定天宗发生了太多坏事,叫他们心神俱疲,曾经的荣光都成了泡影,走到哪里都被排斥孤立。
值得安慰的是,并不是他们一个宗被排斥孤立,剑宗也被排斥孤立了。
剑宗近些年方才走上正轨,比起底子,远远不及他们,此刻被排斥孤立,日子应当比他们还难过。
在场弟子议论纷纷之时,白鹤落到长生殿,化为人形。
它快步进入殿中,来到高台之下。
太上长老正在修炼,他身旁萦绕着几乎能凝成水雾的浓郁灵气。
往常,白鹤是万万不敢打扰太上长老修炼,然而此时,不同往常,白鹤便是不要命了,也得打扰太上长老修炼,将段家出事了的消息告知太上长老。
它上前几步,掐诀扰乱太上长老身旁的浓郁灵气,跪于冰冷坚硬的玉石地面。
“主子,我有要事禀告。”
太上长老睁开眼睛,威压如海潮一般朝它扑来。
白鹤身体摇晃了一下,伏在地上,恭声道:“段家研究控妖术的事情,被汪禹等人发现了。现下,汪禹等人破开地宫,将段家主一干人带回宗审问了,而段家也被封控了。”
它补充道,“单扶摇逃走了,我试图联系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怀疑他是怕被此事牵连,不愿理我。”
它的话说完,威压猛地褪去了。
白鹤一身轻松,它长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陷入了沉思。
沉思良久,太上长老站起身,他抛给白鹤一只白瓷瓶,淡淡道:“段家不能要了,你去把他们都处理了,万不可连累我。”
白鹤闻言,心下一惊,它很快反应过来,低低应了是。
温见雪等人已经到了金鳞宗。
汪禹嘴上说一起审讯,实际不让其他人插手,全程都由他和岫烟、李秀负责,其他人只能旁观,顶多能发表一下自己对段家,对控制妖物的术法的看法。
温见雪心下一沉,看来,藤妖前辈同其它妖物一般,被转移走了。
不出意外,它们都在单扶摇手中。
毕竟段家被封锁,段夫人做不了事,更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单扶摇逃了,要想找到他,恐要废些时间。
汪禹等人一回到宗,便连同其它门派,发了通缉令,上下界通缉单扶摇。
因而,温见雪虽烦恼寻他需要些时间,却不担心找不到他。
当务之急是顺着段家研究控妖术的事,把定天宗太上长老赢曦拉下来。
温见雪不觉得汪禹几人,能从段家主口中审出段家是听从太上长老之命,研究控妖术,他们顶多审出鬼君大鬼从何而来,为何攻击。
——段家上下都盼着太上长老救命,自然不会说出太上长老,蠢笨地将唯一的救命希望扼杀。
除非,汪禹几人对段家主使用搜魂术。
但宗派世家严禁使用搜魂术,即将对方穷凶恶极也不得使用。
因为底线一旦被打破,就会越来越低,永远回不去。
若是如此,他该怎么才能把太上长老拉下来?
温见雪陷入沉思。
他想到这里,花倾城几人自然也想到这里,此刻,都陷入沉思。
花倾城抬起头,同温见雪传音道:“你觉得太上长老会出手救段家吗?”
温见雪道:“如果我是太上长老,在明知出手救段家,会将自己置于浪尖风口的情况下,不会救段家。”
“相反,我会杀了知道我才是幕后指使者的知情者,以免最后,他们发现自己不会出手相救,而狗急跳墙,抖出自己。”
温见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审讯处。
“花大哥……你的意思是?”
花倾城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他刷一下扇开折扇,道:“雪雪好聪明。”
温见雪笑道:“还是花大哥聪明。”
双方进行了一场愉快的商业吹捧。
入夜时,汪禹几人审讯完段家主一干人。
然而温见雪预料错了。
汪禹几人既没能从段家主口中审出段家是听从太上长老之命,研究控妖术,也没审出鬼君大鬼从何而来。
段家主不承认鬼君大鬼与他段家有关,坚定地说,不知它们为何要攻击自己和单扶摇。
同时,他将抓妖物研究控制妖物的术法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表示,除了他和单扶摇,段家其他人没有参与其中。
汪禹自然不信,然而严刑拷打,他还是咬死这些话。
至于那些段家护卫,立誓不能背叛段家,所以什么都没审出。
众人听到审讯结果,议论纷纷。
“鬼君大鬼从何而来,为何攻击段林锋和单扶摇,倒是不难知晓,将它们寄于观光寺主持,作法超度,自然能在超度时,通过佛门术法,瞧见生前之事。只是段家其他人是否有参与,段林锋不肯开口,便无法确定,毕竟我们手头没有证据。”
从地宫内带出的东西,只能证明段家在研究控制妖物的术法,不能明确段家有哪些人参与了其中。
按照规定,参与者处死,而参与者亲属废除修为,驱逐上界,其子孙后代永不得入上界。
若是不查仔细,错放了参与研究控制妖物的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议论片刻,有人拍案而起,道:
“段家其他人有没有参与,抓来,审审便知!他段林锋骨头硬,难不成家中女眷,小辈,骨头也硬?”
有人附和道:“不错,抓来审审。段林锋的话,我是万万不信。”
汪禹几人掐诀拂去身上血腥味,坐于审讯堂,同众人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便如此办。”
“段家依靠定天宗太上长老,尚且未定段家其他人有罪,便抓来审讯,真是不怕得罪定天宗太上长老。”
一道低低的声音在一片赞同声中,格外显眼。
汪禹几人听到了这句话,目光波动,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个手拿折扇的人正同几个门派长老窃窃私语。
汪禹几人认得此人,此人正是剑宗主宗内门长老,秦家养子,花倾城。
花倾城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当即闭上了嘴,但汪禹不肯罢休,笑道:
“剑宗主宗内门长老真是思虑良多。”
温见雪见状,站了出来,道:“汪宗主,我宗长老并未恶言,随口一说,还请别放在心上。”
汪禹嗤笑一声,敲击黑漆桌面,对其他人道:“段家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若有人帮着他们说话,便是共犯。诸位说呢?”
“汪宗主所言甚是。”在场之人纷纷道。
汪禹挥手,让人去段家抓人,而后让众人下去休息,待到人抓来再议不迟。
众人离去后,审讯堂内只剩汪禹几人。
汪禹拿出传讯符,走到一旁,同封锁段家的长老交谈了一番,又回来了,他看向岫烟两人,道:“秀宗主,岫宗主你们怎么看?”
岫烟抬起眼,笑意不达眼底,道:“什么怎么看?汪宗主指得是……定天宗太上长老?”
汪禹道:“我方才问了封锁段家的长老,说段家目前算平静,或许这便是太上长老给他们的底气吧。可是,我想不明白,段家犯下如此大错,怎么敢奢求太上长老救他们?”
他说到这里,语气都变了,带上些疑惑。
李秀道:“岫宗主这么聪明,定然猜到什么,我们亦猜到什么,用不着这么绕弯子,打开窗户说亮话。”
汪禹眼睛划过一道暗光,道:“我们之前联手坑定天宗,定天宗肯定记恨上我们,本想着直接毁了定天宗,却如何也找不到机会。定天宗太上长老赢曦若是也参与了这件事,也不就巧了?”
岫烟和李秀细细思索几息,看向关押段家主段林锋的牢房,随后笑道:“汪宗主,我们一直守在这里也累得很,不如一同下去喝杯酒,提提神。”
“这边请。”汪禹站起身。
三人一并离开了审讯堂。
金麟宗关押犯罪之人的黑牢修筑得四四方方,四面皆有牢房,只黑牢上空正中处开了一个圆。
凉如夜水的月光从这个圆撒下,映得地面亮晶晶。
黑牢内的牢房用玄铁打造,坚硬无比,外罩一层封印,里面的犯人都封住了灵力,带上了锁链,灰败异常。
牢房走道上,巡逻队时不时走过,身上穿得暗黑盔甲,闪着冰凉的微光。
段家主段林锋浑身是倒刺铁鞭甩出的伤,他的琵琶骨被砸穿,一根细细的暗红覆符咒的锁链从中穿过,将他钉在墙边立着的铁板上,由于伤口尚未愈合,血液不断往下滴。
他被妖君扯断的手臂、挖出的伤只是草草敷了点药,并未做其他处理。
他的手指,古怪地向下垂着,原来是筋骨被尽数绞烂,只剩一层软皮。
此时,他头顶悬着一个蔚蓝圆球,圆球内不断溢出水,朝他头顶砸去。
段林锋脸色苍白,嘴唇轻轻颤抖,显然未失去意识。
白鹤隐了身,立在黑牢铁瓦覆盖的地方,它目光复杂,神识透过黑牢上空哪个圆形的孔,看着段林锋。
段林锋如此惨状,它已然猜到。
汪禹三人不是善类,审讯手段自然残忍冷酷。
白鹤身形轻入鸿毛,拿着收买黑牢执事弟子得来的令牌,轻轻松松入了黑牢。
它避开巡逻,运转术法,进入关押着段林锋的牢房,伸出一只手,掐住段林锋的下巴,将他头抬了起来。
白玉瓶从它袖中滑出,自动揭开瓶塞,飞出一枚漆黑丹药。
段林锋此刻睁开了眼睛,他原本以为是汪禹几人又想出新的办法审讯他,然而,睁开眼后,发现前方无人。
他动了动头,意识到什么,眉间闪过喜悦之色,道:“可是太上长老?”
牢房本身就有隔音阵,白鹤并不担心说话会叫旁人听见。
它道:“段家主,是我,白鹤。”
段林锋道:“太上长老叫你来救我?”
白鹤沉默了片刻,道:“段家主张嘴,给你一枚丹药。”
“丹药?”段林锋发现不对劲,他猛地甩开白鹤的手,怒道,“太上长老这是想用了人就杀?!段家为他殚精竭虑,他就这样对待我们?!”
白鹤道:“……太上长老定然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他有什么苦衷?”段林锋怒极反笑,他忽地脸色一变,道,“我亲人你们也下手了?!”
白鹤道:“还未下手。汪禹派人去抓他们审讯了,现下应该抓到了,在来这里的路上。等到了松林,我派去的人便会对他们下手。段家主不要生气,下手了,反而是对他们好,他们不必受刑,安安稳稳就去了。”
段林锋气得一口血呕了出来,他破口大骂。
虽然声音穿不出,但段林锋这幅模样,可要被巡逻队看见。
以免引起麻烦,它抬手劈晕了段林锋,将丹药喂给段林锋,轻轻道:“段家主,你别怪我,时也命也。”
话音刚落,它的隐身术被人破了,响起一阵鼓掌声。
鼓掌声从牢房外传来,格外清晰。
白鹤回头,瞧见了汪禹三人,他们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一个时也命也。”
白鹤脸色一白,与此同时,喂给段家主的丹药被一道灵力勾了出去,落于汪禹手中。
“可惜了。”汪禹说。
第246章
温见雪随其他人下去休息后,思及这些宗派世家不喜自己,恐怕查到单扶摇的踪迹不会同他说,便拿了罕见贵重的丹药贿赂一些没有被他下过毒,且唯利是图的墙头草们,要他们若是有了单扶摇的踪迹,或者得知了,告诉他。
墙头草们眼睛一斜,快速收了丹药,道:“温宗主真是客气,放心,若有了单扶摇的踪迹,或者得知了,一定告诉你。”
温见雪道:“待我知晓了,必还有重谢。”
墙头草们上下打量他,道:“温宗主为何如此执着寻找单扶摇?与他有仇?”
“实不相瞒,我执着寻找单扶摇,一来是为立功,消减汪宗主等人对我的仇恨,毕竟再小的功那也是功,一直被排斥孤立,日子确实难过;二来如你们所猜,与单扶摇有仇,我母亲一家皆被他所杀。”
温见雪苦笑道。“至于为何所杀,便不同诸位说了,说来苦涩得很。”
墙头草们吃了一惊,道:“温宗主母亲是谁?”
“兰翎。”温见雪答道。
墙头草们年纪不小,听他说兰翎,便忆起兰翎。
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原来温见雪外祖父外祖母皆是出类拔萃的炼丹师,难怪他于丹道,如此有天赋。
墙头草们回神,拱手道:
“温宗主节哀。”
温见雪收起苦笑,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浓浓妖气的流光飞入审讯堂。
众人心头一惊,快步前往审讯堂。
来到审讯堂时,那道流光已经飞到一个人手中。此人正是汪禹,他轻捻流光,那道流光褪去色泽,显出本来面貌,是一卷纸。
展开纸,上面有一行字。
——已闻抓我族研究控我族术法之事,如若不得公正,休怪我们发起战争。
这行字,即便没有落款,也叫人明白是谁发起的,必然是八大妖王。
“他们从何得知此事?”
众人惊愕不已,“莫非我们之间有妖王细作?此事我们可未对外提前。”
温见雪抬起眼帘,同站于秦月身旁的花倾城对视一眼。
汪禹已经收起纸张,他神色凝重,看向众人,道:“待了解了此事,再行彻查,我们之间是否有细作。现下有件要紧事同大家说。”
岫烟与李秀从审讯堂后方走了出来。
他捻了捻胡须,瞥了眼两人,道:“既然岫宗主两位出来了,还是由他们同大家说吧,我着急忙慌出来接这消息,未听完白鹤的供词。”
“白鹤?哪个白鹤?”众人心道。不约而同,他们想到赢尊者,既定天宗太上长老赢曦身旁那只白鹤。
岫烟行至前方,道:“诸位,就在前不久,我们在段林锋牢房内抓获了白鹤。”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在场之人,在议论声达到顶峰时,才不急不缓,柔声道:
“正如大家猜测一般,这白鹤确实是定天宗太上长老身旁的白鹤。它来地牢的目的,是杀了段林锋,至于为何要杀了段林锋,这是它的供词。”
手腕一抖,抛出一叠纸张。
纸张上的字迹投映到半空,在场每个人都能看清。
场上隐隐约约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岫烟并拢双指,纸张哗啦啦拢成一堆,没入宽大袖中。
“诸位,或许得一同去请人了。”
修仙界目前所知,修为最高的是定天宗太上长老赢曦,紧随其后的是天水派老祖、天机阁前任阁主。
赢曦如今犯下大错,唯有天水派老祖以及天机阁前任阁主联手能制服他。
然而说服天水派老祖、天机阁前任阁主出手,并非一件易事。
天水派老祖,不喜欢打打杀杀,能避免争斗就避免争斗,而天机阁前任阁主不理世事,向来一副与我无关,不要找我,都是天道既定,命运使然,仿佛要登上西天的狗屁样。
汪禹拿出纸张,道明不处理赢曦,会引起战乱,方才使这两位同意出手。
温见雪怕祖父出事,连忙叫住祖父,把他拉到一边,将天赐还给了他,并碎碎念地嘱咐小心。
天水老祖道:“不会出事。”
但他还是接过了天赐。
温见雪目送天水老祖同天机阁前任阁主离开,总放心不下。
天水老祖和天机阁前任阁主很快来到定天宗。
太上长老赢曦在联系不上白鹤时,便察觉到出事了,只是他没想到,汪禹等人能劝动天水老祖会和天机阁前任阁主联手处理他。
他端坐于高台之上,召来一张石案,不紧不慢煮茶。
“汪禹等人许你二位什么好处了?能叫你二位出手对付我。”
天水老祖同天机阁前任阁主端坐于他对面,道:“八大妖王知晓了此事,为天下安定,不得不来。”
太上长老笑道:“此事恐怕是汪禹等人泄露给八大妖王的吧?他们真的是为了搞垮定天,无所不用其极。”
天水老祖道:“赢曦,你已贵为正道之首,一派长老,何苦要弄出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太上长老看向天水老祖。
茶水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太上长老取水泡茶,茶香四溢,他给面前两人倒了一杯茶,道:“虽然我已为正道之首,一派长老,但许多事情依然不能如我所愿,所以不得不做些常人觉得是大错的事情。”
天机阁前任阁主是个中年人,身穿一身宝蓝色宝相花刻丝锦袍,闻言,抬起眼帘,淡然看太上长老一眼。
“赢尊者野心太大了。你既然活着,就总有不顺心的事情,并非爬到顶峰,就没了。”
太上长老道:“我不反驳你的话,但我认为,爬到顶峰,不顺心的事情要少许多。”
天机阁前任阁主笑了声。
“但你失败了。”他说。
“成王败寇,兵家常事。我不为失败而痛苦,只是遗憾。”太上长老撩起袖子,啜了口茶,“如今世间,人妖两道最为繁盛,我们身为顶尖修士,倘若打起来,一死两伤,妖族势必得利。”
“正是考虑到这些,所以才与你谈这么多。”天水老祖道,“我与历阁主的意思是,将你封印于寒渊千年,以作惩戒,你可有话说?”
太上长老动作微顿。
“非要如此?”
千年对于赢曦这种顶尖修士而言,不足为奇,但在寒渊,被封印千年,意义就不同了。
受寒气侵扰,他的修为会跌上一大截。
天水老祖冷冷道:“这是最好的处置办法。倘若你不愿意,那我们只能同你打个一死两伤。虽然这样人族会势微很长一段时间,可总归维护了公道,叫妖族没理由发起战争。它们若发起战争,带来的损伤,肯定不小于一死两伤。”
太上长老没话说了。
气氛紧绷,几乎要打起来时。
他叹了口气,冷声道:“我接受这个惩戒。”
修为跌上一大截总比丢掉命好。
温见雪和其他人一并在天水派等待祖父和天机阁前任阁主的消息,久久等不到消息,又见定天宗那边毫无动静,担忧得很。
终于,他们回来了。
温见雪赶在其他人前,最先凑了上去,他打量天水老祖,见对方一点伤也没有,放心了。
“祖父,太上长老他?”
天水老祖道:“我和历阁主将他封印在了寒渊,千年后才能出来。”
温见雪舒了口气,这是他预设中,最好的结果。
他看向汪禹几人。
汪禹几人对此显然也很满意。
他正要收回视线,发现不远处站着的简容。
简容显然是来瞧祖父的,见祖父没事,行了一礼,看也没看温见雪,便走了。
“你与简容吵架了?”天水老祖把天赐又给他,随口问道。
温见雪点了点头。
天水老祖传音道:“因为单扶摇?”
“是。”
两人说着话,离开了人群。
花倾城几人没有跟来,随着汪禹几人去了金鳞宗审讯堂。
白鹤派去杀段夫人等人的人已经被汪禹几人解决,段夫人等人现下已经被押送到金鳞宗。
由于段家最大的依仗没了,汪禹几人风行雷厉,不出五日,轻轻松松就审出了想知道的一切事情,按照规定,给他们定罪判刑。
段林锋及夫人参与研究控妖术,杀人妄图复活段青云,被处死刑,剿灭神魂。
段家二小姐段秋梅虽未参与这些事,但知情不报,包庇家人,所以废除修为,逐出上界。
段家少爷段复明知,段氏夫妇与单扶摇杀人复活段青云之事,却为一己之私,加以包庇,处死刑,但不剿灭神魂。
段家护卫等,凡涉及以上两件事,皆处死,不涉及者,不废除修为,但逐出上界。
以上刑罚,将在三日后执行。
所有人此刻都在讨论三日后的刑罚,唯独定天宗依然被太上长老封入寒渊的事笼罩。
太上长老被封入寒渊,对于定天宗无异是晴天霹雳。
宗内人心惶惶,有人甚至在说,定天要完了。
齐泷这个上任不久的定天宗宗主,听到这些议论,烦躁不已,诸位内门长老的安慰在他听来,与苍蝇嗡嗡,别无两样。
他赶走内门长老,叫来执事弟子,道:“谁再说定天要完了诸如此类的话,便记错,按宗规处置!”
执事弟子正要答是,有人笑着走进来。
齐泷定眼一看,是汪禹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