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身穿圆领红袍的胖子背起双手,他扫了温见雪一眼。
“你是剑宗主宗的长老?”
谢琅不在这里,温见雪也不怕承认自己是剑宗主宗长老,加深谢琅对他的怀疑。
他道:“是。”
丹行管事哎呀了声,他弯身行了一礼,道:“有失远迎,还望长老见谅。”
他说完这话,踢了身旁那丹修一脚,装模作样德呵斥。
“你们方才对着长老大呼小叫做什么?还不道歉!”
几人看了看温见雪,心不甘情不愿道:“长老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们计较。”
丹行管事脸上挂着笑容,道:“他们年纪小,刚入丹行,不懂事,长老不要与他们计较。现下我们这里正忙,实在无法腾出手,招待长老,长老不如先回去,待我们忙完了,给你传个消息,你再来丹行?”
“嗤。”
温见雪冷笑了一声。
“宗主说了,现下整个丹行都归我管,我什么时候来,还要你通知?你算个什么东西。”
丹行管事脸色瞬间难堪下来。
“剑宗主宗不过运气好,才拿到了丹行管辖权。你作为剑宗主宗长老,从来没有管辖过什么店铺,不过会炼些丹,凭什么要我听你命令。”
丹行管事听到温见雪说,宗主把丹行管辖权交给了他,便猜出温见雪是剑宗主宗哪位长老。
傅长老,傅银。
“你确定不听?”温见雪问。
“我方才说得很清楚了。”丹行管事冷笑,“你不过会炼些丹,我没道理听你命令。”
“既然如此,你滚吧,丹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丹行内的人都惊呆了。
丹行管事怒道:“你凭什么开除我?!”
“就凭我有丹行管辖权,你若不服气,可以上告宗主,亦或者上告观光寺主持。”
温见雪提着扶椅,绕开丹行管事,放在最开阔的高台上,施施然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柔顺光滑的雪白衣角垂直于地面,弧度优美。
“丹行内,认为有能力做管事的人,可以向我自荐,成为新管事。”
“我看谁敢!”
温见雪道:“想必诸位都听过我傅银的名声,若谁成为新管事,我将教他如何炼制毒丹。”
丹行鸦雀无声。
温见雪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之人,不紧不慢接着道:
“除此之外,管事待遇在原管事待遇上翻一倍。”
丹行已经鸦雀无声。
丹行管事得意洋洋,他抬起下巴,道:“他们岂会听你一个外人的话……”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黑衣壮汉快步走了出来,他弯身行了一礼,扬声道:
“傅长老,我在丹行从事多年,对丹行各项流程管理,皆有一定了解,虽于丹道,天赋不高,却十分刻苦。若是傅长老愿意提拔我做管事,教我炼制毒丹,我敢保证,整个丹行没有人忤逆长老。”
丹行管事像吞了只苍蝇,一口气上也不来,下也不去,他瞪着黑衣壮汉,脖子粗了几分,额头青筋暴起。
黑衣壮汉并不理会他。
只他一人被利益所诱,向着你而已!何足畏惧?
丹行管事狠狠一甩袖,朝其他人传音道:“你们不理这姓傅的,做得很好,待他离开,我给你们每人包一个红包。”
没有人回应他。
“回话!”丹行管事有点慌。
“傅长老,我炼丹天赋中上,擅长算数,傅长老若提拔我做管事,教我炼丹,我将以傅长老马首是瞻。”
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此人之后,丹行内动了心思的人,纷纷开始自荐。
定天宗几个大宗派,往后三届皆不许参与天骄大比。
这意味着,若无意外,从今日起,到未来两百年,定天宗几个大宗派,都不可能拿到丹行管辖权,而这两百年,丹行管辖权很大概率归属剑宗主宗。
如是得傅长老提拔,成了管事,这其中好处,大得不可想象!或许能一跃成为声名远扬的人物。
原管事?谁管你管事!
定天宗?谁管你定天宗!
不想往上爬的不是好修士!
“你们想造反了?”丹行管事怒道。
温见雪朝丹行管事看了一眼。
黑衣壮汉反应极快,他几步走到原来的丹行管事面前,笑道:“泰思,我叫几个人帮你收拾东西,送你回家?”
泰思怒目圆睁,道:“你敢!”他说着,环顾四周,对其他人道,“趁我现在还没彻底发怒,你们即刻收回刚才的话,站到我身后,否则有你们好受!”
众人皆不理他。
之前摔了一跤的几人也不理他,他们把自己埋在了人群里。
傅长老这般雷厉风行,若是为泰思得罪了傅长老,怕是也要被开。
就算不被开,新上位的管事为了讨好傅长老,怕也不会轻饶他们。
泰思见无人帮他,终于怕了,他噗通一下,朝温见雪跪下,眼泪说落就落。
“傅长老,是我不对,你不要赶我走,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做事。”
温见雪笑问其他人:“他怎么还在这里?”
“他马上就消失。”
黑衣壮汉身影如鬼魅,来到泰思身后,一掌劈晕他后,拽着他胳膊,拖到丹行住,令打下手的徒弟收拾了他的东西,一并送出丹行。
徒弟目瞪口呆。
“师父,你疯了?他可是管事。”
黑衣壮汉拍了拍徒弟肩膀,道:“他现在不是了。”他说罢,快步回了大厅,朝温见雪行礼。
“傅长老,处理好了。”
管事其实并不需要多高的天赋,最重要的是,会做事。整个丹行,看起来,也只有黑衣壮汉符合条件。
温见雪点了点膝盖,道:“叫什么名字?”
黑衣壮汉半跪在地,道:“我姓张,名焦成。”
“从现在起,你就是丹行管事了。”
黑衣壮汉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激动道:”多谢傅长老,我定不辜负赏识!”
其余自荐者叹了口气,恨自己没第一时间处理了让傅长老不快之人。
温见雪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为定天宗怎么办事。现在为我办事,必须尽心尽力,张管事记下尽心尽力办事的人,年终,我亲自发奖赏。”
定天宗鲜少给奖赏,即便给了,层层剥下来,拿到手的奖赏也很少。
此时,泰思不在了。
傅长老亲自发奖赏,不必被人剥了又剥,大家自然高兴,毕恭毕敬道:“是。”
“忙去吧。”
大家立刻投入忙碌中。
张焦成十分积极地询问温见雪是否要看丹行近年账本。
温见雪见谢琅还未回来,想了想,道:“拿来看看。”
张焦成立刻搬来桌子,派人送来账本。
丹行既做定制,又做批发,自创建以来,从未有过亏损。
按照规定,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应交于管辖宗派。
丹行以前,不止交百分之二十的盈利给定天宗,起码交了一半,剩下一半用来维持丹行运转,着实有些紧张。
温见雪坐到桌前,快速翻阅账本。
谢琅找观光寺监寺,是为询问能否与人置换丹行。
天阳国丹行被定天宗管了太久,见雪若想管理,恐怕有些难度,倒不如换个小些,好管理的丹行,慢慢上手。
现在也不缺资源,没必要为了这个丹行,叫见雪烦心。
“如果有人愿意与你换,自然能换。”观光寺监寺答道。
谢琅谢过观光寺监寺,御剑来到丹行。
他还没走进丹行。
几个人快速跑了出来,热情似火道:
“您也是剑宗主宗长老吧?快请进。”
谢琅蹙起眉,丹行的人前后反差太大,叫他不得不防范。
他没说话,随着几人走进丹行。
甫一走进丹行,谢琅便瞧见温见雪坐在高台上,快速翻阅账本,他面前放了很厚几匝账本。
一旁黑衣壮汉同样拿着账本,在与他低语。
谢琅:?
温见雪看账本看入神了,根本没察觉谢琅来了。迎接的几人见状,当即想提醒温见雪。
“别说话。”谢琅道。
谢琅气势太强,几人甚至来不及细思为何不能说话,便已将提醒吞了回去。
谢琅收敛了气息,放轻脚步,不动声色走到温见雪身后。
“这些账目有些地方,对不上账。”温见雪点了点账本,道,“你下去后,好好查查,就从最近几个月查起吧。若查出谁贪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长老放心,我明白。”张焦成道,他不经意抬头,看到温见谢身后站了一个束袖白衣青年,吓了一跳。
“你是?”
温见雪闻言,顿时顺着张焦成的目光看去。
他对上了青年笑盈盈的眼睛。
“你还会看账本啊?”
温见雪:……
温见雪合上账本,他站起身,故作淡定,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谢琅答道,他环顾四周,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与我们刚来时,大相径庭。”
“回去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温见雪边示意张焦成有问题去主宗找他,边推着谢琅往外走。
“现在不能说?”谢琅问。
“不能。”温见雪含糊道,“一时半会说不清。”
张焦成见状,行礼道:“恭送傅长老!”
“恭送傅长老!”其他人也赶紧行礼。
“傅长老?”谢琅看向温见雪。
温见雪:“……”
该恭敬的时候,不恭敬,不该恭敬的时候,恭敬得不行。
温见雪回头,隔着帷帽白纱剜他们一眼。
张焦成等人并未察觉他们惹恼了温见雪,喜滋滋得为自己点赞。
傅长老一定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两人回到听风院落。
温见雪摘掉帷帽,随着谢琅来到客厅。
谢琅煮了壶蒙顶蕊雪,给他倒了一杯,这才问道:“所以,丹行发生了什么事?”
茶水蒸腾起的白雾模糊视野。
温见雪慢腾腾喝了一口茶水,唇齿间尽是清甜茶香。
“你走后,有几个人对我冷嘲热讽,我没忍住,便用傅长老傅银的身份教训了他们一番。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谢琅走到客厅左侧的扶椅前,坐了下来,问:“你借用傅长老的身份,不怕得罪傅长老?”
“你把傅长老联络符文给我。”温见雪眼睛弧度圆润了几分,瞧起来格外单纯,“我自己联系他,向他赔罪。”
谢琅抬眸,看向温见雪。
几番逗弄,见雪都不肯坦白,自己就是傅银。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不肯坦白。
难道他腻烦了自己,不愿坦白身份,与自己过多接触?
可细细算下来,表明心意,除去分别之时,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一年都没有,况且,他们亲密接触,也不过三次,见雪怎么会对他腻烦?
若不是腻烦,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够关心对方?还是太黏人?
现下正是宗门发展的关键时刻,他又要修炼,实在腾不出大片时间,关心爱人,见雪同为剑宗弟子,且通情达理,应当不会为此怨怼他。
既不是前一个,那便是太黏人了。
每每见到对方,不是要亲,便是要抱,要亲密接触。
对方或许不适应他这般黏人,只是碍于之间感情,没有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见雪为求公平,不肯坦白。
若是如此,那便比较好解决了。
大比开始前,他与见雪约定,大比结束后,便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只是大比结束后,忙着查看资源项目,暂且搁置。
现下,倒是个说出自己秘密的好时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整,他已经做好了说出自己秘密的准备。
温见雪见谢琅迟迟不答话,颇为不解。
让他把傅银的联络符文给自己很困难?
谢琅示意他过来。
温见雪随手放下茶杯,走了过去,他正想问做什么,对方拉了他一把。
脚下不稳,他跌坐在青年大腿上。
谢琅从后圈住他,把头埋在他肩颈处。寒冷冬日,温见雪像被一个暖炉围住了,浑身暖烘烘,甚至有几分热。
他抬手向对方脑袋摸去。
对方狼耳朵冒了出来,手指意外触碰到,柔软得要命。
若是谢琅发觉他阴暗面,嫌弃他,看在狼耳朵这么柔软的份上,他可以不拔了耳朵毛。
温见雪微微侧头,瞅准狼耳朵,忍不住捏狼耳朵。
狼耳朵抖了抖,随即,埋在他肩颈处的脑袋动了动,湿热的吻细细碎碎落在他右侧颈。
温见雪乌黑睫毛颤抖了一下,置于指间的狼耳从指间滑出,直直竖在对方脑袋上。
“见雪。”谢琅叫他。
“嗯?”
湿热感从右侧颈爬到耳垂,又在他右脸点了两下。青年喉结滚动,呼吸沉重,他圈紧了温见雪,勒得温见雪胸口闷,手臂痛,正要踹他,对方放松了力度,道:
“我之前说,等天骄大比结束了,便告诉你,我的秘密。”
温见雪记着这事,谢琅若是不主动提起,他便要寻个机会,主动问起。
他没说话,让谢琅接着说。
谢琅却并未说话了,他抬起右手,取下戴着的银色锥形耳坠,递给他。
耳坠十分精巧,质地很轻。
温见雪翻来覆去地看耳坠,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他不解地扭身,看向谢琅。
“我精神有问题。”
“原来你精神有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会,你说什么?”
温见雪懵了。
“我说我精神有问题。”
“我知道半妖出生就有毛病,可你,我没看到你发病。”温见雪下意识道。
“我不受强烈刺激不会发病。”谢琅把下巴搁在他肩膀,道,“你怕了吗?”
“你让我缓缓。”温见雪本以为谢琅是天选半妖,没有一点毛病,猝不及防知道对方其实有毛病,冲击实在有点大。
谢琅目光微暗,他垂下眼帘,顶着狼耳,轻轻蹭温见雪脖颈。
他蹭时,少了尾巴尖的蓬松狼尾也冒了出来,搭在温见雪腿上。
“你怕了吗?”谢琅轻声又问。
大腿被蓬松狼尾暖热。
温见雪缓过神,他注意到谢琅手指绷紧了,骨节泛白。视线移开,落到狼尾上,在断处停留几息。
他握紧锥形银耳坠,摸了摸狼尾。
尾巴敏感,对方不是很习惯被人触碰,停止蹭他脖颈,尾巴朝后缩了一点。
温见雪按住狼尾,道:“我问你件事,老实回答我。”
谢琅神色微顿,他抬起头,手臂悄然有力,手指绷得更紧了。
“你问。”
温见雪察觉到谢琅的紧张,并不刻意吊着对方,像宣判死亡的屠户,他吐字清晰,问道:
“以前看到你手臂上有很多道剑伤,这是你发病时,自己割的?”
谢琅不语。
片刻,他答道:
“是。发病时,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我便无法控制自己,为发泄,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果然如此。
温见雪亮出锥形银耳坠。
天气寒冷,银色锥形耳坠晃出一片银光,格外漂亮。
“这耳坠有什么用?”
在此之前,温见雪从来没想过谢琅戴着的耳坠有什么用,单纯以为,只是个饰品,目的是使读者记住大反派。
细究起来,大部分重要的小说人物都会有一个能让读者记住的特征。
“它叫右阴,能在我彻底失控时,将我唤醒。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作用。”谢琅答道。
“我已经很久没发病了。右阴对我来说,就是个装饰,可有可无。”
“在一起前,我应当将我精神有问题告知你,但我顾虑重重,所以拖到至今才告知你。你莫要生气,你若生气……”
“你如何?”温见雪晃了晃锥形银耳坠,仰头靠在谢琅怀里。
“我给你跪下。”
温见雪:“……”
“你要骂便骂,要打便打,我绝不反抗。”谢琅道。
温见雪道:“我不想打你骂你。”
谢琅沉思几息,道:“那你想要什么东西作为补偿?”
“我要天上的星星作为补偿,你也能给我吗?”
“严格来说,做不到,但你既然要,我一定会满足。”
我怕是要成为话本里人口诛笔伐的妖妃。
温见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制止了谢琅。“我只是随口说说,从来不想要天上星星。”
谢琅居然很惋惜。
“那你想要什么东西?”
温见雪睨他一眼,擦了擦银色锥形耳坠,拨开谢琅手臂,站起身,道:“头抬高点。”
谢琅顺从地抬高头。
温见雪俯身给谢琅戴上锥形银耳坠,快速亲了对方唇瓣一下,道:“没有一点大反派的样子。”
谢琅摸了摸耳坠,道:“在你看来,大反派是什么样子?”
“目中无人,野心勃勃,心机深沉。”
谢琅噗嗤笑了,他弯起眼睛,一把搂过温见雪,将头埋至温见雪腹部。
“我本来要成为这样的大反派,都怪你把我带歪了。”
腹部有些痒,温见雪摸了摸狼耳,注意到蓬松狼尾像扫把一样,反复扫地,用灵力提了起来,压在扶椅上。
“你瞒着我,精神有问题,我并没有生气,我也不怕。”
环住他腰的手臂缓缓收紧了力度。
温见雪想了想,接着道:“你不要多想,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要是那天死了,我杀了仇人,给你殉葬。”
“闭嘴!”
谢琅眼睛变得血红,露出尖利犬牙。
“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他松开温见雪,猛地站起身,掐住温见雪下巴,阴森森道,“我不会死,你更不会死!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我迟早会弄死,给他钉墙头!”
滚滚妖气扑面袭来。
温见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下巴被青年掐红,微微怔愣,仰头看着暴怒青年。
他看了不过几息,反应过来,摸了摸对方脸颊,当即道:“你肯定能做到,冷静点,别气别气。”
谢琅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懊悔不已地松开手,揉了揉温见雪下巴上的红印。红印却如何也揉不散,看起来格外刺目。
他有几分挫败,轻声道:
“以后别跟我提死字。”
“好。”温见雪说着,小心翼翼观察他。
谢琅收敛挫败,他低下头,亲了亲温见雪下巴,道:“这点刺激不足以让我发病,别担心。”
那就好。
吓死他了。
温见雪长舒一口气。
谢琅笑出声,他站直身体,揪道侣软乎脸颊,道:“我突然发现说出自己精神有问题,还挺不错,你好紧张我。不错,我为此十分开心。”
温见雪:“……”
温见雪毫不客气地翻脸了,抬手拍开对方手,面无表情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谢琅收敛妖形,利落地滚了。
没一会儿,他戴着黑色帷帽,又滚回来了,手里提起个菜篮,笑眯眯掀开帷纱,道:“晚上想吃什么?”
温见雪没想好晚上吃什么。
“我去菜市场,一起去看看。”
对方放下帷纱,几步走了上来,给他披上厚披风,戴上帷帽,扣住他右手,拉着他前往菜市场。
“上界手段多,冬季还有许多新鲜的菜,不过冬季好吃的鱼少,只有黛鱼……”
谢琅边同他说,边朝前走。
温见雪听他说了一会,思绪渐渐飘远。
谢琅受刺激就发病。
光一个右阴,他实在不放心。
得翻翻奇丹大全,或者问问师父——假设师父出关了,有没有可以控制病情的丹药。
若是有,炼制些丹药,让谢琅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谢琅见温见雪没搭话,余光瞥他一眼。
收回视线,谢琅口上虽还在说各种菜,思绪却与温见雪一般,飘远了。
他已经告知了秘密,可至今,见雪也没有向他坦白自己就是傅银。
是他误会了?
见雪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没告知秘密,所以不向他坦白自己就是傅银。
既不是如此,那是为何?
谢琅想起被他刻意抛弃的猜测。
——见雪觉得他黏人了,所以不坦白马甲。
可他本就如此,如何能改?
谢琅很纠结。
两人各怀心思买了菜回家。
温见雪给谢琅打下手,做好饭,吃罢后,温见雪去书房翻看奇丹大全,谢琅则坐在客厅忙自己的事。
大比分得的资源确定无误后,他得将资源合理安排下去,使宗派正常运转。
主宗之前资源匮乏,弟子与长老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月例,比试与集体历练没有,外出经费没有,奖赏惩戒等也不完善。
之前在苍兰派,做掌门大弟子,处理过门派大小事务,安排资源这事,对他并不是难事,只是他对此并没有兴趣,倒不如叫他挥剑三千次。
谢琅很快安排好资源。
宗内现下没有什么大事,谢琅安排好资源,与刘嶂简单商讨了一下明年招新生的事,便没有事可做了。
他站起身,前往书房。
温见雪还在翻看奇丹大全。
奇丹大全是他从主宗拿来的。
谢琅建宗前,把剑仙传授给他的各类修道秘籍全部手写了下来。
为了不被怀疑,他还特意用术法将一部分卷轴书籍弄得像经历过时间洗礼的东西。
“你看这个做什么?”
谢琅悄无声息走到温见雪身后,手臂搭在温见雪肩膀上。
温见雪吓了一跳。
他看向谢琅,道:“你进来就不能吱个声?”
“吱。”
温见雪:“……”
谢琅笑着环住他脖颈,道:“下次一定吱个声。你且回答我,看这个做什么?”
“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一边坐着去。”温见雪边说,边接着翻奇丹大全。
一边坐着?
道侣果然不喜欢黏人的狼。
谢琅坐到一边,他绕过温见雪,坐到桌边,随手拿了一个果子,狠狠咬了一口。
果子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第188章
温见雪很快就翻完了奇丹大全,可惜并未在上面看到能够压制负面情绪,控制病情的丹药,遗憾地合上书。
他终于将心思放回现实。
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在他耳边响起,扭头一看,谢琅阴沉着脸,一口接一口咬果子。
一旁废纸篓已然丢了三个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果核。
温见雪犹豫一下,忍不住道:“你跟它们有什么血海深仇?”
多云转晴,谢琅两三口吃完果子,他擦了擦手,笑眯眯道:“要想听我与它们之间的血海深仇,需得上品灵石三千,听后,如若不满意,概不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