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一拥而上地堵住车厢,将里面的三个大人拉出来后,茂山惊讶地发现坨坨竟然也被绑在车内。
今早西觉、兜明和秋生去山上找坨坨的事他们知道。没想到,坨坨竟然真的是被人偷走了。
他连忙将坨坨抱下车,给他解开绑住嘴巴的布条。
嘴巴一松开,坨坨立马叫嚷,“快给我解开,我要把这三个坏人打一顿。”
秀娘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一时间竟忘了倒在不远处的小丛。她惊喜地看向坨坨,“可太好了。坨坨你终于回来了。”
坨坨右边脸上高高肿起,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全是伤痕,浑身脏兮兮,屁股上还带着几个鞋印。看得让人揪心。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不到半日竟然把一个五岁孩子打成这样。
花旗震惊,小人参精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马车里其他的孩子似乎没怎么挨打。怎么就坨坨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秀娘气愤地咒骂马大明三人,“你们还是人吗?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下这么狠的手?黑心肝的东西,心都让狗吃了。生孩子没□□。死后去地狱里被阎王爷下油锅。”
终于得到解放的坨坨,捡起绑他的棍子,对着马大明狠狠地抽了过去,“让你踢我,让你踢我。骂我是王八羔子,我看你才是王八羔子。”
抓住马大明的茂山被人小鬼大的坨坨逗笑,鼓励他道,“坨坨多使点劲。这些就不是人。”
打完了马大明,坨坨又来到黑皮面前,用棍子使劲敲黑皮脑袋,气呼呼道,“让你打我脑袋。我也打你脑袋。”
敲完黑皮,坨坨扔下棍子,两只手去拧疯女人的大腿,“你这个臭女人,就喜欢我拧我的肉。我也叫你尝尝滋味。”
“你小孩子手上没劲,我来给你出气。”过来看热闹的五婶子知道这些人是专门偷孩子的,主动就要帮着惩治。她掐着疯女人胳膊上一块肉,狠狠地拧了半圈,疼得疯女人尖叫,“老女人你爪子是铁做的?哎哟喂,疼死我了。”
五婶子对着疯女人脸上就是两巴掌,“你还喊疼?你掐孩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孩子也会疼?你看看坨坨的胳膊,上面还有一块好肉?瞧你这岁数也不像是没孩子的,怎么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一旁的马大明和黑皮也没落着好。可没人再把他们当人看,赶来的村民你一脚,他一拳,没几下,就将他们打得抱着脑袋求饶。
“小丛?”秀娘惊讶地看向出现在坨坨身旁的小丛,“你没事?”
“没事。”小丛回她。他趴在地上好久都没人管他,索性自己爬起来了。
花旗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云善砸吧砸吧小嘴醒来,听着周围的喧闹声,在花旗怀中转着脑袋到处跟着瞧热闹。
第66章 洗肚兜
将马大明、疯女人、黑皮和六五揍了一顿后, 里正红光满面,迫不及待地说,“走, 送他们去见官。”
这是他们东望村的村民抓到的人贩子。去镇子上交给官老爷,他这个做里正的面上有光。
早有人回家取了麻绳来。在场的汉子们很快将四个人贩的上半身捆得结结实实。
一个男孩伸手戳戳坨坨的胳膊, 小声问,“能不能让你娘给我们些吃的?”
坨坨回头, 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男孩就是在破庙中坐他后面的那个。
坨坨眯起眼,板着胖脸, 气咻咻地问, “是不是你在马车上尿的尿?”
男孩涨红脸,结结巴巴地否认,“不, 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坨坨一把戳穿他,“你身上骚味重着呢。”
男孩本就羞红的脸彻底红透, 他低头, 不好意思再开口要吃的。
“都怪你, 我身上也脏了。”坨坨责怪完男孩, 见他垂着脑袋不吭声,便伸手推了推他,扬起嗓子喊, “秀娘,我饿啦。早上给我留饭了吗?”
“留了,留了。就在厨房柜子里,走, 咱回家去吃饭。”秀娘抱着春花,带着坨坨和小丛往回走。
男孩抬起脑袋, 眼带羡慕地看向坨坨。
“快跟上呀。”坨坨转回头喊他,“你不是要吃的吗?跟我一起去吃饭呀。”
男孩呆愣住,片刻后,连忙抬脚小跑着跟上。他以为这个嘲笑他的家伙不会给他吃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爽快就要带他回家去吃饭。
孩子们饿了一天多,见有人说起吃饭,一个两个地开始喊饿。
里正摸着烟袋对自己媳妇儿说,“红霞,回家去烧饭,给孩子们整顿吃的。”
他转过身对村民们说,“已经晌午了,你们一个个的也赶紧回家做饭吃。吃完中饭,咱一起把孩子送回去。”
村民们推搡着四个人贩,一起往村长家去。
时不时地就有村民踢马大明两脚,气愤地骂他不是人。
马大明此时也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不声不响地低头跟着走。就像一头沉闷的老牛,别人把他往哪赶,他就往哪去。
疯女人被打了几下后,心中不服,对几个动手打她的女人骂骂咧咧,“你生孩子没□□!”“老泼妇!”
“你生孩子才没□□!黑心肝的东西,你是不是生不出孩子?所以想损招偷别人孩子?”秦娘回骂,“有你这样的娘,把孩子活路都绝了。你干这样的事就不怕死后下地狱?”
她一边骂着,一边去掐疯女人的胳膊,“听说你很会掐人?今天给你尝尝滋味。”
疯女人上半身被捆住,胳膊动不了,气得拿身子去撞秦娘。
秦娘被她撞得后退两步。稳住身子后,她一脚踹倒疯女人。一旁的村妇们一拥而上,拧、踹、踢、打,叫这偷孩子的女人尝尝挨打的滋味。
里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吵闹,一句话不说,转头带着孩子继续往家里去。人贩子可不算人,比猪狗都不如,挨打可没人同情。没帮着一起打,那都是怜悯她外形还是个人。
桂花婶子狠狠啐了一口,“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孩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该是要断子绝孙。”
坨坨回到院子后,一边解着红肚兜,一边往水盆边跑。他将红肚兜按进水盆里,转身跑到给云善晒洗澡水的木桶边。
坨坨弯下腰,准备撩水洗澡时,看见了水中倒映着的,他肿起的脸,顿时开始心疼起自己。这样就不好看了呀,两个脸不一样大。不仅不好看,还疼!
花旗抱着云善进院子时,见坨坨托着脑袋,光着身子蹲在桶边,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过去踢踢坨坨的屁股问,“你在干什么?”
坨坨转过脸,见到是花旗,立马“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责怪花旗,旁敲侧击道,“我脸被打肿了。”
“我还想问你呢。我看别的孩子都没事,怎么就你脸肿了?”花旗原先料想,坨坨被抓走,多多少少会吃点苦头。没想到,别人没吃苦头,都让小人参精一人吃了。
“我怎么知道。”说起这个,坨坨就来气,和花旗倒苦水,“早晨在山里遇见他们,我说兔子一两一只,他们不讲价,自己愿意买的。后来又怪我卖贵了,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就一直打我。干什么都想打我!还拿臭布塞我的嘴。”
花旗漫不经心地安慰道,“那是他们不讲理了。”
“就是!”坨坨很同意。
他垫起脚尖看云善,摸着云善的小肉手小声说,“小掌门,我完成任务了。就是有点辛苦。”
云善傻乎乎地看向坨坨,缩回小手,不让摸。
花旗话中带着笑意,“要洗就快点洗。一会儿咱们也跟着去镇上,给你买红布。”
提起红布,坨坨这才高兴一点。他撩起木桶中晒得微微发热的井水,将整个身子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尤其是屁股,来来回回搓了三遍!
秀娘把早上给坨坨留的饭给了跟着回来的男孩。
男孩端着碗,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完一碗稀饭,还吃了半块面饼子。
秀娘心疼他,一个道,“慢点吃,慢点吃。婶子现在去炒个鸡蛋,一会儿给你和坨坨卷饼吃。”
洗澡的坨坨听见了,立马道,“要鸡蛋炒辣椒。”
“炒。就鸡蛋炒辣椒。”秀娘一口应下。
秀娘将小丛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又问他,“小丛,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疼?”
小丛摇头。秀娘摸哪,他都说不疼。
“真是奇了。”秀娘看着小丛说,“正好你在田里,马车撞到你。谁知道坨坨还在马车上。小丛,你当时有没有什么感应?你们可是亲兄弟。”
小丛摇头,“没有感应。”他们才不是亲兄弟呢。
坨坨洗干净后,对男孩说,“你也来洗洗,你身上一股子味。”
男孩红着脸跑到坨坨身边,脱掉衣服,学着坨坨撩水洗澡。
坨坨蹲在木盆边,将自己的红肚兜在水里好好按了按。许是嫌弃自己的肚兜脏,他不似往常似的,按几下就将肚兜拎出盆。
跑到走廊下,坨坨找到秀娘平时洗衣裳用的棒槌,拖出红肚兜,胡乱地敲打。
秀娘听见声了,探出厨房,见男孩在洗澡,坨坨在洗衣服,心疼道,“坨坨放那,一会儿我给你们洗衣服。”
坨坨欣然放下棒槌,随手从桌上的盆子里抽出根黄瓜,“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男孩洗完澡,懂事地将衣服捡起,和坨坨的红肚兜泡在一个盆里。
他害羞地弓着身,跑到坨坨身边问,“你的衣服能先借一件给我穿吗?”
坨坨嘴里嚼着黄瓜,歪着脑袋看他,又看看木盆,他的红肚兜完全被男孩的衣服盖住。“没有。我就一件衣服。”
“啊?”男孩愣住了。他第一次听说,有人只有一件衣服。
“那,那你不换衣服吗?”男孩好奇地问坨坨。
“不换。我的肚兜可干净呢。”
男孩很害羞,不像坨坨完全没顾忌,光着身子也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点都不害臊。他坐在凳子上,尽量缩在一起。
花旗将云善放在摇篮里,又坐回树下切黄瓜。
男孩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水,憋了半天,最终鼓起勇气对花旗小声道,“谢谢婶子救我。”他听村民说了,是面前的妇人一脚将坏人踹飞,救了他们所有人。
花旗闻言,停下手中的活,看向男孩。第一次有一个人类和他说谢谢,真是有意思。半晌后,他轻声说,“不用谢。”
秀娘将饼子和鸡蛋炒辣椒放在小桌上,坨坨立马跑了过来,拿起饼子撕开个大口,夹着菜直往里面填。把饼塞得鼓鼓囊囊,他才开始吃起来。
男孩学着他的样子,也给自己包了块饼。
秀娘坐在井边洗衣服,和男孩闲聊,“你家是哪里的?是怎么被那些人偷了的?”
男孩说,“我家住镇上,我叫张满仓,我爹是张员外。我自己偷偷跑出门玩,迷了路。遇见一个女乞丐,说可以带我回家。我就跟她走了。她把我带到一个小巷子里,那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就把我绑了。”
“你爹是员外郎呢。”秀娘惊讶。员外郎那是镇子上顶顶有钱的人家。
她摸摸手下的衣裳,衣服确实是好料子。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穿得上的。
吃了一碗粥,张满仓吃饭的速度明显放慢。一旁的坨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吃完一张饼子后,他才抽空喝了半碗水。
秋生拄着树枝,好不容易挪回家,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两个光着身子的小孩趴在云善的摇篮边上。
“坨坨,你去哪了?”秋生坚持着快走两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扔掉手里的树枝,捶起腿。一个上午来回跑了两个山头,腿累得抬不起来。
坨坨知道秋生是上山去找他的。
他跑过来,挺着小肚子站在秋生边上,把事情整个经过给秋生说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人贩子不是好东西,一直打他。
看到坨坨胳膊上,大腿上的青青紫紫,秋生忍不住生气,“这四个就是畜生不如。”
花旗撩起眼皮,畜生?这个词听起来耳熟。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听五婶子说起的,说的是他和兜明。
第67章 笨蛋才被骗
花旗把西觉早晨带回来的猎物扒皮剁肉, 秀娘赶紧烧锅做菜。快点吃饭,他们下午要送被偷的孩子们回家呢。
西觉看到坨坨肿起的胖脸,耳边回想起坨坨在山上的哭声。和人参精呆了二十多年, 还从未见他哭过。今早是第一回 见到。
“坨坨,你还好吗?”西觉关心地问他。
吃了东西又陪着云善玩了一会儿的坨坨已经忘记早上的不开心, 随意挥挥手道,“好着呢。”
西觉听后, 不再多问,捡起堆放在墙角的木棍, 按照秋生教他的方法, 把圆木棍削成一个个方棍,留着打家具。
张满仓趴在坨坨身边小声问,“这是谁?”
“西觉啊。”坨坨回答完, 听见栓子叫他。
“坨坨,你怎么样?我听我娘说你被人偷了, 还挨了打。”栓子跑进院子里, 见坨坨身上满是伤痕, 他蹙着眉头小声说, “你咋那么笨呢,怎么能被人偷了?”
坨坨气结,栓子怎么说话的呢, 什么叫他笨,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云灵观的香火,为了小掌门, 他能主动送上门被抓吗?
栓子说完坨坨,看向一旁的张满仓问, “你是哪里的?你是不是也被偷了?他们都没给你留衣服吗?”
不等张满仓回答,栓子转回头看坨坨,“你的红肚兜也让人扒了?”
“瞎说什么呢!”坨坨指着院子里的晾衣绳大声证明,“我两衣服在院子里晒着呢。”
栓子探头看了一眼,晾衣绳上果然有件迎风招展的红色肚兜。
秀娘端菜出来,见栓子在院子里,招呼道,“栓子,在婶子家吃饭?”
“不了不了。我得回家呢。我娘已经做好饭了,我就是来看看坨坨。”栓子说完,一溜烟地跑出门外。
秋生坐了一会儿,感觉脚上舒服多了,笑着说,“我看坨坨和栓子关系还挺好。”
“不好!”坨坨还记着栓子刚刚说他笨。
花旗笑他,“怎么不好了?栓子还知道跑来问问你的事。”
“你不懂。”坨坨心道,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苦着呢。他心塞地趴回摇篮边,准备和小掌门诉苦,听得一串响亮的屁声后,连忙跳开,“云善,你怎么又拉了?!”
始作俑者正捏着小拳头使劲呢。云善现在忙着,可没工夫搭理坨坨。
兜明踏进院子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坨坨和小丛在搬凳子,张满仓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坨坨身后。
兜明问也没问坨坨,对他毫不关心。他怀里托着一个草窝给秀娘看,美滋滋地说,“我在山里找的鸭蛋。二十五个呢。”
“那可不少,正好家里的鸭蛋吃光了,一会儿我就腌上。”秀娘将草窝捧到厨房墙边,对兜明说,“快洗洗手,马上吃饭。吃完饭咱们去镇子上。”
坨坨坐在桌边,突然想起,今早他看见秀娘从放杂物的屋中拿了鸭蛋出来的。早上他还去数了,一共七个。正好他们都可以分一个。可他的鸭蛋呢?
坨坨问秀娘,“我早上的鸭蛋呢?”
秀娘笑道,“你早上的鸭蛋让兜明吃了。”
“啊——你怎么吃我鸭蛋。”坨坨指责道,“说好的一人分一个,你怎么吃我的?”
兜明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理直气壮地说,“你早上又不在。不吃就浪费了。”
“浪费什么?鸭蛋又不会坏!留着我回来也可以吃。”坨坨气得站起身盯着兜明,“我早上去干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这样!”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妖嘛。
兜明才不管他,自顾自吃着饭。
花旗念在小人参精这次辛苦,难得出来圆场,“兜明这次带鸭蛋回来了,下次让你多吃一个。”
“凭什么?”兜明抱着碗小声为自己抱不平。凭什么他摸回来的鸭蛋让坨坨多吃?
花旗面无表情地看向兜明,冷淡地询问,“不行吗?”
兜明埋头吃饭不说话。一旁的小丛往他身边靠了靠。
秀娘见桌上气氛尴尬,连忙笑道,“下午我去看看镇子上有没有卖鸭的。要是有的话,也买几只回来养养,以后每天都有鸭蛋吃。”
得了花旗和秀娘两个人的维护,坨坨得意地捏着筷子扒了一大口饭。
张满仓吃完饭,跑到晾衣绳边摸衣服。他知道吃完饭就能回家了。可衣服还是潮拉拉的,不能穿。他站在衣服边,有些发愁。穿湿衣服就湿衣服吧,总比光着好。
坨坨放下碗,一抹嘴,嘴边粘着的米粒擦到手背上。他看了一眼,低头吃掉米粒,挺着吃饱的肚子跑到张满仓身边,“你看衣服干啥?”
小丛快速吃完碗里的饭,跑到走廊下,坐在长条凳上,远离花旗。
坨坨看了一眼头顶毒辣的太阳,走到小丛身边坐下。
张满仓也跟了过来,凳子上没他的位置,他就蹲在地上和坨坨说话,“衣服还是湿的,一会儿咱们穿什么?”
“裹块布就行了呗。”坨坨一直眼馋云善的红布。虽然花旗说了一会儿去镇上就给他买红布,可他想提前过把瘾,便提高了嗓门,看着花旗的背影说,“肚兜没干,我下午围着云善做衣裳的红布去镇上吧。等买了红布我就还给他。”
花旗哼了一声转身,看向满眼期待的坨坨,毫不留情地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坨坨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撅起嘴巴,对着花旗的背影无声地骂道,“臭黑蛇。”
张满仓看看坨坨,又看看自己的衣裳,继续蹲着发愁。连布都不让裹,这可怎么办?
“我问过秀娘,她说碎布头能给你缝个小荷包。”小丛对坨坨说,“就是挂在身上的,可以装小东西。”
“好。”坨坨脸上立马阴转晴,“给我绣个小人参。”他贴在小丛耳边小声说,“要绣和我一模一样的。晚上我变给你看。”
“嗯。”小丛点头应下。
秀娘吃的快,勤快地将墙角的鸭蛋抱到井边洗干净,打算现在就腌了。她一边洗一边数,来回数了两遍,鸭蛋才二十二个。
“兜明,你回来时是不是有鸭蛋掉了?我怎么数来数去,才二十二个,咋缺三个呢。”秀娘扬声问桌边大快朵颐的兜明。
兜明回道,“没有。不可能掉。”他看的很紧。
花旗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对秀娘说,“应该就是二十二个。你可别指望兜明数数了。出了十个他都不一定数得准。”
秋生惊讶地问,“十几个也数不准?钱能数得准吗?”这孩子看着不像个笨的,怎么连十几个数也数不对?
花旗无奈地摇头。
兜明微微涨红了脸,想为自己挽回些尊严,“我不拿钱,也不数钱。小丛会数。”
“小丛会数是小丛会,你不会数数,以后出门挣钱不是要被骗?”秋生说,“你得会数钱。”
兜明用筷子拨弄菜,为难地说,“可,可我不会啊。”
小丛听到了,立马跑到兜明身边说,“没关系,我会。我帮兜明数。”
秋生笑着说,“你能天天跟着兜明吗?小孩子时能在一起玩,长大了就各有各的事,不会整天在一起。”
小丛也笑着说,“我能天天跟着兜明的。”他跟着兜明快两百年了,以后还会天天跟着兜明的。
“小孩子。”秋生笑着摇头。
秀娘腌好鸭蛋,兜明和西觉总算吃完了饭。来不及收拾东西,秀娘娘家六口全都来了。
“听说被人贩子拐了?”婉娘见到坨坨坐在走廊下,走过去心疼地摸他的脑袋,“怎么被骗的?”
“说是给钱让带路。”秀娘摞起脏碗,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那几个人贩子真不是东西。坨坨就被他们骗走一个上午,你看他身上被打的。”
秀娘娘跟着气道,“可不是。那些人心都不是肉长得,比石头还硬。”
“我听说,是花娘把车踹倒的?”婉娘笑着对花旗说,“看不出呀,你力气那么大。”
“他家人力气都大着呢。”秀娘说,“说来真是巧,人贩子赶着马车从荒地经过,小丛正好在那边捡石头。马车跑得太快,把小丛给撞了,停也没停就想跑。花娘哪能让啊,气得抱着云善就冲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
想到这是,秀娘还是心有余悸。她轻声责怪花旗,“你也不想想云善。被马撞一下那还得了。”
婉娘进门就看见小丛站在桌边,听了秀娘的话,又上上下下将小丛打量几遍,“小丛伤没伤到?”
“没呢。”秀娘庆幸道,“在地上晕了一会儿他自己就爬起来了。一点事没有。”
“那就好。”婉娘看向花旗,崇拜地说,“花娘你可真厉害。换我,我腿肯定就软了。”
花旗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胡编道,“当时气呢,没想那么多。就冲了过去。”
“她还是有些本事的。”秀娘说,“我看见花旗跳起来,一脚就把那个吊梢眼的男人给踹下车了。”
“这么厉害啊。”婉娘问道,“你是不是会功夫?”
“都是西觉教的。”花旗打着哈哈把事情推到西觉身上。
西觉看了他一眼,坐在桌边继续保持沉默。
“秀娘,秋生。”五婶子跑进院子,激动道,“村长说现在走,送孩子回镇上。”
张满仓站起身,跑去晾衣绳那拽自己的衣服。
秀娘走过去摸了一把,衣服潮得很,没法穿。虽然是夏天,也不能让孩子穿没干的衣服。“你等等,婶子去给你找件衣裳。”
家里可没男孩穿的衣服,她找出两件秋生夏天的上衣,给张满仓和坨坨一人一件。
扣上扣子后,衣服到膝盖上,几岁的孩子穿着不嫌羞。
秀娘替张满仓将衣袖卷了卷,让他的手正好伸出。
一旁的坨坨大敞着衣裳浑身不自在地说,“我不用穿衣裳。我不羞。”他穿长袖的衣服觉得束缚。
秀娘笑他,“你不羞你也得穿。咱们是要去镇上的,还要见官老爷,可不能不穿衣裳。”
坨坨不情不愿地让秀娘给他扣上扣子,问,“官老爷是什么?”
秀娘说,“官老爷是做官的。我们都得听官老爷的。”
都得听官老爷的?坨坨诧异,难道官老爷是大妖?人类要听他的?坨坨突然恐惧起来,大妖会不会吃了他们?可他在镇上从未感受过妖气。
他纠结地想,到底去还不去呢。不去的话,就没有红布了。去的话要是遇到大妖怎么办。
秋生给水牛架上车,大毛、二毛爬上车喊小丛,“小丛哥哥快来。”
“你在想什么?”张满仓问坨坨。坨坨明显心不在焉。
“我在想官老爷。”
张满仓说,“你别怕官老爷。我叔叔就是县令。”
“那,”坨坨小声问,“你叔叔是妖怪吗?”
张满仓噗嗤笑出声,“我叔叔才不是妖怪。他是人呀。妖怪都是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