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知道什么妖正在生食区夹起一片带血生牛排,看见他的举动,转头跟同伴窃窃私语:“居然真的会有妖喜欢那种寡淡的人类食物?”
同伴夹起半只生鸡,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路过的江寒陵,啧啧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妖。”
“不可能,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他百分之百是妖!”
“从哪看出来的?”
“你傻呀?一般人类看见这些血淋淋的食物都会不舒服的,有的还会吐,他看见这些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胃口吃东西,肯定不是人。
“哦,有道理有道理。”
“是吧?我跟你讲,人很好认的,就是需要一点技巧。”
“唉?又来一个吃熟食的,快用你的技巧看看是人是妖。”
“哪儿呢?我看看?”
第二个吃熟食的当然就是花锦川。
和平时期,其他没怎么见过血的修士也许会对餐桌上的整块生肉皱眉头,但药修看见这些绝对连眉都不会皱一下,毕竟平日里尸体伤口什么的见多了,尤其是上学的时候,可能上课看完人脑标本下课就去吃脑花,区区滴血生肉不值一提,实属小儿科。
两只妖费劲瞅了半天都没看出来花锦川是什么物种,说妖吧气质不像,说人吧行为不像。
花师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物种不明的标签,拿好食物走到用餐区,在江寒陵对面坐下来。
江寒陵选的是靠窗的位置,这里的窗户和别处不一样,私密性极好,从外往里看是墙,从里往外看则是落地窗,可以看到漂亮的街景。
花锦川没心情欣赏外面的景色,看见江寒陵亲手给小白剥鸡蛋吃,甚至细心到撕干净表面那层薄膜,内心对他稍有改观,尽量态度平和地提起自家师弟:“江队长,怎么只有你来用餐,小白呢?”
江寒陵掰开鸡蛋放进狗碗里,心情甚好,顺手揉了一把狗头:“这不是小白?”
“……”花锦川恶狠狠地啃了一口面包,“我说的是白黎!”
既然昨晚江寒陵答应让他留下来,要把事情都告诉他,那么以后就免不了相处,看在师弟的面子上,吵架还是能免则免,毕竟真对上敌人少不了要麻烦江寒陵对白黎的身体手下留情。
白黎埋头狂吃,不是很敢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变成狗一个多月都没有试图联系花锦川求助,甚至当面见到了都没试过暗示一下。
要不就说监察队看得太严跑不出去?
不行不行,在花锦川眼里监察队就等于江寒陵的一言堂,这样一说八成又要闹矛盾,说不定问题还会引申到江寒陵把师弟当狗看不尊重人。
算了,还是直接说实话好了。
江寒陵却又起了坏心眼,不直接说小白就是白黎,反而云淡风轻地抛出一句:“放心,我亲手喂他,饿不着。”
说着,亲手往狗碗里夹了一片煎火腿。
白黎:……
皮这一下你很快乐吗?
花锦川不快乐,“啪”的一声搁下筷子就要生气。
白黎赶紧叫住他:“师兄,你且住口。”
不要再吵了,吵又吵不过,打也打不赢,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耍嘴还要中圈套,何苦来哉?
“谁?”花锦川懵了一下,环顾四周,“小白?我怎么没看见你?”
“……”白黎意味深长道,“有时候,人要学会低头。”
难道就听不出声音是从下面来的吗?年纪轻轻的就被气糊涂了,好心酸。
气糊涂的花锦川终于听出端倪,缓缓低下头。
脚边的萨摩耶幼崽蹲坐在饭盆跟前,仰起白茸茸的小脸看人,两只圆眼睛又黑又亮,胡子末端依稀挂着散碎的蛋黄颗粒,嘴巴沾上了火腿的油,看起来蠢蠢的,完全不像他聪明的师弟。
好吧,这话有一丢丢丧良心,白黎有时候确实也蠢蠢的,和面前的狗一毛一样。
花锦川的表情非常凝重,眼神略显无助。
“……师兄,早上好。”白黎迟疑着打招呼,“那个……你吃了吗?”
打完招呼就开始唾弃自己,餐桌上问别人吃了没,有毛病。
“……”花锦川吃不下了,“你为什么是狗?”
昨天他以为师弟被完整地从坏人手里救回来了,结果是个鬼,后来他接受了事实并打算帮师弟找回被夺舍的身体,结果一觉起来师弟连人都不是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展开?
白黎给出严谨且废话的答案:“或许是因为小白就是一只狗。”
如果小白是只猫的话,那么他现在也有可能会是一只猫。
花锦川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盘,确认酒店提供的食物不包括毒蘑菇。
江寒陵撕了块面包放到狗碗里:“有话吃完饭再说。”
白黎点头:“师兄,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讲。”
“哦。”花锦川愣愣地拿起筷子,想了想,夹了一片培根放到狗碗里,郑重道,“没关系,就算你是狗我也喜欢。”
“……”白黎轻轻地拒绝了他,“男男授受不亲。”
“你说什么?”
“小白是公的。”
“……”
“人和狗也授受不亲。”
“……”
不知道为什么,白黎感觉这段话有一丝丝熟悉,花师兄的表情好像和某只柯基对上了号,一样的茫然中带着伤心,伤心中带着无措,无措中又带着纠结,纠结中还有几分失落,整个就是大写的失恋,仿佛连一口饭都咽不下去了,可怜得紧。
江寒陵却没有关照失恋人员的意思,淡声提醒:“不要浪费食物。”
第67章 骗局7
整顿早餐花锦川都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虽说不至于到失魂落魄的地步,却也距离垂头丧气近在咫尺。
白黎又内疚又无奈,几口吃完碗里所剩不多的食物就说吃饱了,急匆匆地转移话题,跳上餐桌旁的一把椅子,蹲坐下来,开始讲述自己变成狗之后的一系列经过。
当然,对于某些不太重要的“细节”,白黎进行了适当的忽略和加工,比如说自己某些怂怂的表现,又比如说江某人逗狗的一些神奇举动,还有最重要的读心术,千万不能露出端倪,但凡被发现了又是可以预想到的一场争执。
花锦川一边吃一边听,全程安安静静,没有出言打断或提出疑问,直到白黎讲完,他也差不多吃完了早餐,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呆坐一会儿,叹出口气:“我知道了。”
白黎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碰他的膝盖:“师兄,你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没有。”花锦川摇头,看着面前的小狗,弯起嘴角,两点梨涡温柔可亲,“小白,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师兄,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会一定帮你找回身体的。别怕,有师兄在呢,不会有事的。”
白黎眼眶灼热,感动道:“师兄……”
花师兄怎么这么好啊?明明就因为被拒绝难过了,却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人。
要是师兄能有个两情相悦的对象就好了,这样就不用为了表白被拒而伤心。
“怎么了?”花锦川伸手拍拍小狗脑袋,“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白黎心里一阵温暖,更感动了,正要说话,听见一句心声。
【没关系,小白只是为了保护我才瞒着我,他心里一定有我,只是年纪小没开窍而已,就这么追,准没错。】
“……”白黎的感动戛然而止,收回爪子,“我已经长大了。”
他认识花锦川的时候十六岁,现在二十二岁,年轻归年轻,再怎么说也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没心思谈对象不代表蠢到什么都不懂,至少有没有感觉还是能分清的,拒绝就是拒绝,不存在没开窍一说,花锦川这样痴心不改只会让他自己更难过。
花锦川以为白黎是在撒娇,笑容越发宠溺:“好,我们小白是大人了,不像小孩子。”
嘴里说这话,语气却还是和哄小孩别无二致。
江寒陵吃完饭后就一直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街景,回过头来坐直身体:“说完了还要干正事,要哄孩子就回家去哄,这里不是幼儿园。”
花锦川的笑容迅速消失:“江队长,你……”
“哎呀好了好了。”白黎赶紧打圆场,从椅子上跳下来,“师兄,苏熙还没吃饭,我们给他打包一份带回去吧。”
花锦川板着脸站起身,随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牵引绳转身离开。
白黎急于平息战火,迈开四爪往取餐区冲:“走走走,给他带点好消化的,牙都掉了。”
江寒陵伸出去拿牵引绳的手僵在椅背旁,看着一人一狗离开的背影,还有那欢快摇动的小尾巴,收回目光,蜷起手指虚握成拳,垂到身侧。
花锦川手里紧握牵引绳,带白黎去找服务员要打包盒,看着跑来跑去的白团子,唇角浮起笑意。
白黎蹦跶着帮忙选餐食,直到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只有花锦川,急忙回头往后看。
江寒陵就走在后面,步履平稳,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见他回头,意味不明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移开目光,直接越过他们走到前面,留下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
苏熙半躺半坐靠在床头,右腿绑着夹板伸得笔直,鼻青脸肿满脸倒霉相,说话瓮声瓮气:“这清汤寡水的怎么吃?我要吃肉,吃肉伤才能好的快。”
花锦川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养伤期间少吃荤腥油腻的东西,这叫医嘱。”
“花先生,我很感谢你救了我。”苏熙抬手指指对方再指指自己,“但是,你是人,我是妖,食谱不一样好吗?不要拿你们的经验来质疑我的选择。”
花先生不为所动:“你现在是什么形态,我们就按什么来治。”
白黎在一边帮腔:“对啊,你得遵医嘱,这样才能好的快,不要挑食。”
江寒陵站在床尾离他最远的地方,不表态。
苏熙肚子咕咕作响,眼神嫌弃地拿起饭盒:“早知道就保持原形了,至少还能混口肉吃。”
花锦川微笑道:“我们一般会为兽类采取测肛温的方式对病情进行诊断,你确定你想试一试?”
“……”苏熙默默收紧臀部肌肉,“你赢了。”
说罢,埋头猛吃。
等他吃完一抹嘴,江寒陵终于开口说出进入这个房间的第一句话:“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苏熙扔下饭盒靠回床头:“当然知道,修士的气味我隔着两里就能闻出来,要是不知道,怎么在苏卿动手的时候及时发现?”
江寒陵的神情毫不意外:“还要多谢你在入口处给的方便。”
“不用谢。”苏熙摆摆手,“大家各取所需,只要你们别把苏卿干的事安到狐族头上就行。”
江寒陵说:“放心,我们不搞连坐。”
“什么坐?”苏熙面露疑惑,随即又摆手,“算了算了,不重要,只要你们认准苏卿一个精准打击就行。”
江寒陵闻弦音而知雅意:“你果然没有抓住她。”
苏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双手摊开:“这不很明显吗?我要是能抓住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德行了。”
白黎:……
这只狐妖真是意料之外的坦诚。
他悄悄瞟了江寒陵一眼,想起昨晚自己提出的挑战,心里暗自揣度接下来的问题,斟酌着提问:“你知不知道苏卿现在在哪?”
“不知道。”苏熙摇头,“我昨天打断她一条胳膊,估计是藏到什么地方养伤去了吧。”
江寒陵没想到白黎会替他提问,神情有些意外,没多说什么。
白黎不知道自己问的对不对,回头用目光请示,看见江寒陵扬扬下巴示意继续,心里有了底,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苏卿为什么会来攻击我们呀?”
“我说不知道你们也不信吧?”苏熙痛快承认,“她前段时间就神出鬼没的,好像是和某个修士勾搭上了要干什么大事业。至于具体是谁,昨天之前我是不清楚,不过我听见你们说了,叫焱玖是吧?他是不是干了什么被修士通缉了?”
江寒陵接过话:“他干了很多,具体的以后再说。焱玖手底下不止一个苏卿,海市里还有他的人。”
苏熙表情复杂:“听起来有点严重啊,这么说,我跟你们呆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对。”江寒陵说,“我已经通知了泉清来接你,你不能呆在这。”
“麻烦你了。”苏熙感激不已,“这样吧,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们遇到危险,就往西一街那边跑,我知道有条路可以安全逃生。”
江寒陵点头:“谢谢。”
花锦川拿出一包药放到苏熙面前,一样一样指给他看:“这是给你开的药,这个一天两顿,饭前服用,这个一天三顿,饭后服用。还有这个是外敷的,每天换一次药,三到五天,你的伤差不多能痊愈。”
苏熙面露难色:“能不能不吃?太苦了咽不下去。或者你给我弄点甜的药?”
“咽不下就硬咽,良药苦口。”花锦川脾气很好,对病患的无理取闹回以耐心的劝解,“除非你不想活了,或者奄奄一息变回原形然后被迫测肛温。”
他甚至提供了微笑服务。
“……”苏熙咽了咽口水,双手接过药袋,诚惶诚恐地干笑,“我吃,我一定按时吃,呵呵。”
花锦川十分欣慰:“这就对了。”
白黎的耳朵机敏地动了动,转头跑到门前,尾巴伸得笔直。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寒陵离门口最近,走过去打开门,顺便解下白黎身上的牵引绳背带收起来。
泉清一进门就面露慈爱,蹲下身递给白黎一只波板糖:“小苏棠,还认得哥哥吗?”
显然,他还没忘记自己年纪轻轻貌美如花却被叫叔叔的遭遇,想要借机纠正。
波板糖足有小白脑袋那么大,白黎眼前一黑,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面前矗立着什么东西,装作惊喜的样子,甜甜地给予回应:“当然认得,谢谢泉清哥哥。”
“哎哟,真乖。”泉清伸手扑棱扑棱小狐狸毛茸茸的Q弹耳朵,“这糖可不能一顿吃完啊,不然你这婴儿肥怕是消不下去了。”
“……”白黎乖巧道,“好的。”
另外三人纷纷以一种肃然起敬的目光看向自然而然发出夹子音的白黎。
白黎熟练地抖抖身体,抖掉鸡皮疙瘩。
“咳!”苏熙大声咳嗽转移泉清的注意力,虚弱而哀怨,“我要死了,你都不来看我一眼。”
“什么?”泉清大惊失色,起身快步走到苏熙身边,俯身查看他的伤势,满脸焦急悲伤,泫然欲泣,“你要死了,你真的要死了……”
“……”苏熙说,“兄弟,有点过了。”
泉清还没演够,水汪汪的碧蓝色眼睛眨了眨,落下两行泪水:“看在我这么担心你的份上,快把你的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啪嗒啪嗒,两颗鲛珠落到地板上,清脆悦耳。
苏熙掩面:“快带我走,你赢了。”
泉清拿出一辆轮椅推走了苏熙。
房间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花锦川开口打破安静,话里有话:“感情真好,一看就是多年相识。”
江寒陵不说话,垂睫扫了一眼抱着波板糖的小狗,转身离开。
白黎下意识抬起爪子要留他,却只蹭到了小腿,一触即分。
第68章 骗局8
花锦川目送江寒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唇边绽开浅笑:“小白,中午想吃什么?师兄去买。”
刚吃完早饭就说午饭,养猪都没有这么养的。
白黎冷静地婉拒对方的好意:“我现在不能吃太多人类食物,有狗粮,不用买了。”
不提狗粮,光吃糖也够了。
波板糖像一面芭蕉扇压在肩头,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武器。白黎确信自己现在的造型看起来就像狗中□□,分分钟就能扛起糖出去跟别的狗火拼一场,非常蠢。
“好吧。”花锦川很是贴心,“你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
“好。”白黎习惯性地摇摇尾巴,“谢谢师兄。”
光会说,倒是搭把手把糖收起来啊,别人给的礼物又不好扔在地上,平时的眼力见都就着早餐吃掉了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幼儿园老师有句至理名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总想依靠他人帮忙。
白黎决定自力更生,费劲巴拉地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气沉丹田,歪头呲牙,表情狰狞地叼起脑袋大的波板糖,头顶上的两只耳朵因为用力变成了飞机耳。
花锦川看见他这副狗里狗气的表现,半是新奇半是好笑,情不自禁想去摸摸那对摇来晃去的小耳朵,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踢到一颗鲛珠。
鲛珠是泉清刚才留下的,只有黄豆大小,光滑圆润,受到碰撞直接顺着地板砖缝隙咕噜噜地滚进了床下。
花锦川停下脚步,蹲下撩起床单往里看,影影绰绰地看见有个东西,伸手进去摸了一把,没摸到鲛珠,再往里探手,摸到了某个不明物体,类似圆柱状,一碰就滚远了。
他面露疑惑,干脆跪下压低身体,又往里瞅了瞅,再次伸手进去仔细摸了几下,终于抓住了圆柱状的不明物体,拿出来一看,是个小瓶子。
这小瓶子比成年男性拇指稍长稍粗,手感类似瓷质,通体黑色,瓶口处有个红色布料的塞子,整体造型像旧式的小酒瓶,只是个头要小很多,精巧可爱。
花锦川摇摇瓶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像是空的,又试探着揪了一下上面的塞子,塞子不大牢靠,很轻易地就掉了下来。
接着,瓶子里涌出一股浓郁的酒香灌入鼻腔。
花锦川被熏了个倒仰,眼前直冒金星,眼眶攒出两汪泪,睁都睁不开,头脑熏醉了似的一阵昏沉,靠在床沿上使劲眨眼维持清醒。
白黎没注意到花师兄在干什么,听见隔壁的开门声,想起江寒陵刚刚那声“哼”,叼起波板糖从门口溜去了隔壁,准备借此机会就和谐相处问题与江队长进行友好交流。
隔壁的门没关严实,留着个缝。
白黎用爪子顺着缝隙勾开门扇,脚步跌跌撞撞地把巨大的糖运送回狗窝,解除自己的蠢兮兮buff。
然而他放好糖之后抬起头准备交流,却没看见本该出现在房间里的人。
正在疑惑之际,身后的门扇忽然“嗵”的一下自动关上了。
白黎精神一凛,立即夹紧尾巴,转过身面朝门口方向,进入戒备状态。
然后他就看见江队长正双手抱臂倚在墙上cos阴郁美男,注视着他,默不作声,目光晦暗不明。
“……”白黎说,“你没事吧?”
没事就不要吓狗玩,再这样缺德会没朋友的。
江寒陵冷灰色的瞳仁向左一瞥,隔墙瞅了隔壁一眼:“你不留下陪你师兄跟着我干什么?”
白黎顿觉这人真是有点毛病,留门缝不就是让跟的么?
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要为和谐努力,遂摆摆尾巴:“师兄要陪,朋友也要陪,我很公平的。”
所以你们不要再吵了,这样是吵不死焱玖的,只会吵死我。
江寒陵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冷笑话,眉尖微挑,放下双臂:“朋友?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你?”
白黎走到他面前蹲坐下来,认真分析:“你说做你的朋友要足够了解你,我刚才猜出了你要问苏熙的问题,还不算了解你吗?”
“不算。”江寒陵再次拒绝好友申请,“那只能说明你还不算太笨。”
白黎果断伸出一只爪子踩在江寒陵脚面上,下爪稳准狠。
江寒陵:……
小狗那点力气伤害为零,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报复?”
【幼稚。】
幼稚的白黎保持着这个姿势,仰起头直视他:“接下来你打算去干什么?”
江寒陵不回答问题,似笑非笑:“胆子越来越大了。”
【逛街。】
白黎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搭在江寒陵腿上,主动提议:“我们去逛街吧。”
江寒陵却无所回应,长腿动了动,平移两步,摆脱腿上的爪子:“去找花锦川陪你玩。”
“不行。”白黎坚持,“我们去逛街。”
“……”江寒陵垂眼看着他:“你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
焱玖明显是对白黎附身狗这事起了兴趣,想要抓狗回去研究,他的手下未必敢正面和江寒陵拼命,但一定会为了活捉白黎而使出各种招数。苏卿不算对手,她那点拙劣的伎俩只是投石问路,后面的才是正餐,不会好对付。现在跑出去,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被掳走了。
“我知道。”白黎对当活靶子出人意料的积极,“你带着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己方在明敌方在暗,诱使暗处的人动手才好找出更多线索,进一步掌握主动权,这也是监察队兵分两路的目的。
江寒陵呼吸微沉,不动声色道:“心态不错。”
难得听这人说句好话,白黎十分自豪:“别的没有,主打的就是心态好。”
江寒陵反问:“如果是花锦川利用你,还能这么心态好?”
被亲近的人利用和被无关人员利用,肯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心态好只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白黎双眼放光语气铿锵:“实不相瞒,我从小就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梦想,现在到我实现梦想的时候了!”
所以当靶子是自愿的,不能再说什么利不利用,这种话让花师兄听到,势必会勃然大怒然后据理力争最后再次被怼到上不来气,何苦给内讧找素材呢?
“……”江寒陵说,“你猜我信不信?”
明明之前怂得要命,否则也不会一直装狗,这会儿反而逞起英雄来了。
白黎掩耳盗铃:“你不信也得信。”
江寒陵不置可否:“出去逛街可以,就你和我。”
白黎试图把新一轮争执消灭在萌芽状态:“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师兄也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梦想。”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就没必要再吵了,和平相处岂不是更好?
江寒陵并不打算和平相处:“他知道自己的梦想是拯救世界吗?”
“……”白黎说,“我会告诉师兄,说你是善良正直乐于助人的超级无敌大好人,他一定不会再和你吵了。”
猝不及防又是一张好人卡,江寒陵静默几息,满含讽意地冷笑一声:“你猜他信不信?”
偏见在前,吃醋在后,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花锦川都不可能全然信任江寒陵会把保护白黎放在第一位,只会时刻怀疑姓江的把师弟当作必要时的牺牲品。
其实岂止是他,连江寒陵自己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可以保护好白黎,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已经很明确——抓焱玖,而非保护具体的某个人。
想要跟一个利用自己的人做朋友,也就只有白黎能干出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