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动静一转头,就看林宿站在几步外的大厅门口。
林宿空着一双手,“呀,你把我的桶撞飞了,赶紧给我道个歉吧。”
“……”众人。
“你他妈——”
祝建飞气得牙都咬紧了,脏兮兮的衬衣贴在他身上。他大步直冲着林宿走过来,“…个小兔崽子,敢泼老子脏水!”
林宿惊叹,“不正好相得益脏吗?”
周围没忍住发出一片笑,但很快又收声,担忧地望过来。
祝建飞几步就冲到跟前。
没等他伸手,一道身影突然刷地挡在面前。身形板直,一双鹰眼如炬。祝建飞差点撞上,下意识退了两步,抬头。
管家负手盯着他,“要动手?”
背在身后的手指“咔哒”动了下,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跃跃欲试。
祝建飞被这气势怵了下,随后抬手一指,“让开!你们学生泼我水,要是修不了操场,就都怪他——”
林宿面不改色,“我又不是施工队的,关我什么事。”
他说完看向一旁的田筱云,“你是吗?”
田筱云愣了愣,抿住嘴角,“不是。”
“好好好!”祝建飞气得不轻,转而看向管家,“不让是吧?你能为学校做主?”
管家扭头看了眼林宿,等待指示。
林宿轻声鼓励,“虽然不能为学校做主,但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祝建飞:“……”
一众学生:“……”
管家眼睛兴奋地眯起,“比如?”
“我猜你想把他扔出去。”
跟前点了点头,懂了。
下一秒,一只手猛地抓向祝建飞的衣领,拽起。纽扣顿时蹦出去两颗。祝建飞吓得大惊失色,大喊:
“你敢!你们敢!!”
管家在周围一片“噢噢噢”的惊呼中直接拽着人就走,身姿诡异地轻松。
祝建飞双脚离地,脸憋得紫红。
大吼大叫的声音逐渐远去:“啊啊!咳咳…放我下来!你这该死的——你敢这么对我?我要起诉,你等着…倾家荡产!”
声音渐渐消失在操场那头。
周围学生呼地舒出口气,相视间畅快地笑起来。还有几人跑到林宿跟前,两眼放光:
“啊啊啊林宿你好厉害!”
“那桶水泼得好!看得我真痛快!”
田筱云也走过来,小声说,“谢谢。”
林宿看了她一眼,声音放缓,“以后不用怕他。你看,扔出去也完全没问题。”
田筱云高兴地点头,“嗯!”
闹剧结束,学生们渐渐散开。
林宿也准备回天台继续吃饭。
雪泥马飘在身侧:【管家不会有事吧,我还挺喜欢吃宝塔肉的。】
“不会。”林宿淡定地走上楼,“论规避,他是最在行的。”
“再说了……”
他神色稳重,“他也没什么家产能倾的。”
雪泥马恍然:…啊,对。之前被没收了。
中午的事无疑又在学校里掀起了一场小波澜。
贴吧里再度绘声绘色地转播。
陈佑又拿着手机凑了过来,当着瓜主本人的面嚓嚓开啃:
“诶嘿嘿嘿…你现在人气爆棚了。贴吧里好多高二和准入学的新生说,从来没这么着急想返校过。”
他继续划了划,“哦,还有那个保安大叔。都在说他身手不凡,气质神秘。”
他大笑,“还有说他是杀手的!”
“……”林宿:…真相了。
陈佑独自开朗了会儿,嘴角一收又想起,“对了,那个祝老板不会一气之下真的不修学校了吧?当然我是无所谓,万一有不长眼的怪到你头上…”
林宿慈爱地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
陈佑疑惑,“为什么?”
当然是还要评慈善企业家。
林宿没多解释,随口,“在‘建’这件事上,他一向贯彻到底吧。”
“……”
学校那边的事,林宿没再多管。
下午的课和一节晚自习上完,又过了傍晚。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
周围同学收了书包三两离开。
林宿将书一收正要走,手机忽而震了下,弹出条喂信。
【翎】:教室等我。
雪泥马凑过来:【怎么了?】
林宿把手机给它看,轻叹,“他又想我了。”
雪泥马:【……】盒。
随后他把书一放,坐回位置上。
贺振翎说让他等,也没说等多久。渐渐的,连班里留下来补作业的最后几名同学也离开了,给他留了一片后排灯。
林宿也不急,“咯咯咯”地看了会儿小品。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一响。咚。
他抬头,便看贺振翎斜靠在门边,抬手敲了下门框。外套脱在了肘弯,低眼向他看来,
“稍微耽误了下。”
林宿关了小品,“有事?”
贺振翎长腿一迈,朝他走过来。
没等人走近,林宿又无奈,“有什么事,不能到我府邸说?”
身影停在他跟前,一声哼笑落下来。
“我怕我说着说着,你又紧张了。”
“……”
林宿摆正脸色,抬头,“还不快说正事,小贺?”
贺振翎了然一瞥,轻轻放过他。随后将一叠纸“哗啦”抽出来,搁在桌上。林宿拿起来看了眼,竟然是有关祝建飞的资料。
他看向贺振翎:?
贺振翎淡淡,“你不是说有在意的地方。”顿了顿,他问,“你在意什么?”
林宿吞回几欲脱口的骚话,哗哗翻着资料。
他简短道,“脏。”
贺振翎神色微动,看着他没说话。
资料上方非常齐全。
林宿一目十行扫得很快:上面说祝建飞之前籍籍无名,连大学也没考上。是28岁之后才发家,已婚,但膝下无子,现在是洵城排名前三的富鳖。
至于非要在高中立项捐8栋楼的理由——
前一位参与评选的企业家捐了7栋,只不过是捐给自己的大学。
而祝建飞没考上大学,只有高中拿得出手。
资料册“啪”地关上。
贺振翎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林宿细细端详他,“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主动了。”
贺振翎牵起唇角,轻声,“当然是为了防止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浪。”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
几秒安静间,就听一声“咳”。转头,只见管家穿着保安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我在巡逻。”
林宿打量:喔,幸存了。
大概看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管家顿了顿,便飘然走进来,停在林宿桌前。他朝贺振翎点了点头,又问林宿:
“晚饭我还做吗?”
“看时间,一会儿再说吧。”
管家想了想,争分夺秒,“那你先把今天的作业给我。”
林宿把作业一掏,直接将课桌让给他。
贺振翎沉默地看着这熟练而自然的一幕:……
林宿起身后,靠在桌旁。
贺振翎从那道笔走如飞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意有所指地转来:
“你不会把人的八字,全改成了‘服从’两个字?”
管家耳朵敏感一竖:?
“你又多心了。”林宿示意,“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贺振翎,“你只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
林宿温声,“放心,对你不会这样的。”
赶作业的笔一顿,管家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他赶作业,是为了让这两人打情骂俏的吗?而且还要当面蛐蛐他!
他深吸一口气,“您……”
话刚开口,一道声响忽然从门口传来。李主任自半熄灯的教室门口探头,看向教室里莫名聚在一起的三人。
尤其保安,还趴在桌上写作业。
他眼底一震,“…这是在干什么?”
教室里三人同时一停。
片刻的凝滞后。
贺振翎不知想起什么,抿了下唇,赶在两人前开口:
“我路过,看见保安抢了他的作业就开始写。”
作者有话说:
贺振翎(先发制人):人赃俱获。
管家:。
哈哈。:)
他看着桌后头发灰白,求知若渴的“保安”,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林宿悄然退开半步,让两人直面。
良久, 李主任从震撼中回过神, 目光复杂而难言, “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烈士暮年, 壮心不已。我校竟连保安同志都如此奋发图强…好,好!”
三人:“……”
李主任感慨完, 又动容地看向管家,“你今天的英勇事迹我也听说了。这样, 你也别抢学生的作业了!跟我来办公室,我那儿有历年真题卷和全套五三。”
管家嘴唇一颤,“不……”
林宿扭头缓声,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保安大叔, 你就安心地上…楼吧。”
管家还想再说点什么。
一道清冷的目光就落下来。
贺振翎询问,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张开的嘴重新合上。
管家用腹语发出一声呜咽,随后起身, 缄默而沉重地跟上了李主任。
“那我先走了啊, 贺先生!”
李主任说完,带着管家离开。
待两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后。
重归安静的教室里, 林宿深深看了贺振翎一眼,“你也进步了, 小贺。”
贺振翎定定转向他, “我只是学会了‘做自己的主人’。”
林宿小脸微红, “难不成你之前的‘主人’是我?这不好吧,我……”他骚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侧目。
“你看了贴吧转播?”
贺振翎“呵”了声,要笑不笑,“监管工作。”
雪泥马悄悄趴上肩头:【那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冰封万里的眼底?】
“……”林宿没忍住,“咯咯…”
“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到好笑的事。”
林宿顿了顿,又叹息,“管家被你祭出去了,我的晚饭没着落了。”
贺振翎哼笑了声,挂着外套转头。
林宿眨了下:?
前方便回头道,“不是要吃晚饭,还不走?”
他恍然地跟上去:…泥马,他好宠我。
一道破音:【…盒!】
两人临出教室,贺振翎关灯前又回头看了眼,“不拿作业?”
林宿摇头,“管家回来之后会带走。”
“……”
教室灯啪地一关!
这会儿天色已晚。
林宿直接在公寓附近找了家烧烤店,让老张把车停在路边。
贺振翎也没吃,跟着一起。
两人在街边支了张桌子坐下,顺便多烤了一盘小馒头投喂雪泥马。
暖黄的灯光投在桌上,烟火氤氲。
雪泥马趴在手边,一口一个小馒头。林宿咬了两块烤鱼豆腐,抿了口茶抬眼,
“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贺振翎身姿笔挺,动作间透着股矜贵,“因为你中午翻起的浪,校长找我。”
林宿觑去,“找你问责?”
“找我表示了感谢。”
“……”
看来校长也是不胜其扰。
他啃了两排玉米,顿了顿道,“翻修的事,你和校长说由你接下了。”
贺振翎抬眼,像是很轻地笑了下,“‘小老板’在做主?”
“……”林宿矜持地擦擦嘴角,“大庭广众,你…你也不害臊。”他摆出正经的神色,“不是让你白花钱的意思,先谈下来,祝建人那边也别推。”
他说,“不会让你出这笔钱。”
贺振翎顿了几秒,眼底划过道暗光,“好。”
他筷子在烤盘里翻了翻,忽然又停住,“烤鸡皮哪儿来的?”
林宿啃着玉米看去,“我点的。”
“…你不是不吃鸡皮?”
“你不是爱吃鸡皮?”
“……”贺振翎轻轻放筷,直视,“我只是‘能吃’。”
两人相视几秒。
林宿转头,“老张在车里等半天,应该很馋吧?”
贺振翎把五串烤鸡皮挪到一边,“一会儿给他带点夜宵。”
贺振翎行动效率很高。
第二天课间,林宿就听到了来自陈佑的播报:
“听说那个祝老板在校长办公室发了一通脾气,大吵大闹了一番走了。”
看来是知道贺振翎接过了这事。但以祝建飞死皮赖脸的性格……
林宿问,“他自己走的?”
陈佑,“保安大叔把他扔出去的。”
“……”很好。
“喔,你看。”陈佑又翻出贴吧,林宿看了一眼,就看上面的描写:保安帽下盘踞着一团黑气,像是积攒的怨愤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抓起人就扔了出去。
陈佑吃瓜,“说是保安大叔(黑化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宿默了几秒,“大概是知识改变命运吧。”
雪泥马:【不该管家承受的知识,改变了祝建人的命运吗?】
一只手悄然将它按下。
但不管怎么说,学校恢复了平静。
正好也要开学了。
林宿在开学前一天的休息日,久违地去了趟天师协会。
孟会长不在。
葛立立和舒阳在办公室打牌。
林宿晃进去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大跳!葛立立把牌刷地一收:
“大人怎么来了?”
他又紧张地解释,“这个,这个牌是……”
林宿轻描淡写,“不就是上班时间摸个鱼,又不是在办公室开party。”
葛立立悚然,“那就太嚣张了!”
林宿跳过这个话题,“好久没过来,我来看看有什么事。”他目光已经在桌面逡巡起来,“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瓜吃?”
“……没有,最近挺太平的。”
空中落下一道惋惜的轻叹。
舒阳被捉住摸鱼后,这会儿又坐回了电脑前,嚓嚓处理着工作。
林宿扫了一眼,忽然问,“这是什么?”
舒阳“嗯?”了声,他顺着林宿的视线看向档案,解释道:
“哦,这是备案。自从上次三清堰的事情之后,孟会长就说,不管是‘受理’还是‘不受理’的案件,都要通通录入档案,免得事后有嘴说不清楚。”
一只手越过来,在鼠标上一点。
只见在【不受理】的案件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祝建飞。
林宿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舒阳说,“应该是前两天的事,常见的改风水的委托。但我们同事去了之后说,感觉很不舒服,也没接委托就回来了。”
细白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
林宿,“我去看看。”
跟前两人一下转头:“啊?”
林宿,“我正好有点要确认的事,回复那边,说协会接下了吧。”
舒阳“哦哦”两声立马照办。
葛立立不知想到什么,又小心觑来,“那…要跟贺会长那边报备一声吗?”
林宿想了想,“先不了,他最近占有欲太强。”
两人:“………”
两人小脸通黄,啪啪打着字,“嗯嗯嗯,好好。”
祝建飞虽然是洵城人士,但他常住的房子却买在了隔壁市。
林宿隔天直接请了个假。
他换上玄色外衫,戴上流苏耳坠出门。雪泥马落在他肩头:
【你这次怎么不带小贺?】
林宿捏了下耳垂,回味,“念力久违的汹涌澎湃,有点想掀起一场海啸。带上小贺,不太好。”
他理由充足,“而且小别胜新婚…”
雪泥马打断:【在谣言层面上,你们正处于新婚。】
“……”
林宿将它捉下来,捏了捏,“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找茬。”
祝建飞的房子在临市郊区。
这一片都是别墅区。
林宿下了车,就看跟前是一套独栋,带了片草坪和小花园。
头顶日光正盛,别墅却透着一股阴冷。
他目光落去,缓缓扫过某处……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开。
祝建飞闻讯出来,看见他惊讶地愣了下,火气又腾地上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林宿收回目光,微牵唇,“当然是来接委托。”
“委托?你??”祝建飞顿时更为惊讶,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才多大?你……”
话音忽而一顿。
林宿往日穿着校服,被压了几分颜色。今天一身金丝暗纹的玄衣,通体贵气。赤红的流苏坠又在清冷中平添了一抹艳色。
祝建飞先前被他整得恼火,牙都咬碎了。这会儿看人这副模样,立马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心思来回一转,侧身:
“嗯,行吧。那你进来看看。”
他又强调,“可得好、好、看看。”
林宿轻轻眯眼,“当然。”
他正跟着人往里走,手机忽而一震。拿出来便看两条喂信弹出。
【翎】:今天请假没去学校?
【翎】:你在哪儿。
“……”林宿。
他指尖一动,正要回复。
又一条喂信紧跟而上:“我今天心里不开门,你在哪儿。”
“………”林宿。
【宿到自然醒】:那我可能窜错门了,你再等我一下下。[心]
他发完把手机一收,一脸正色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另一头。
天师协会的办公室里。
葛立立正在和舒阳打牌,一道身影就走了进来。他余光一扫,惊得瞬间起立,小心翼翼地招呼:
“贺会长,您怎么来了?”
贺振翎顿了下,开门见山,“他呢?”
葛立立反应了两秒,守口如瓶,“大人不让我跟您说接了委托!”
“……”
贺振翎平静地看去。
葛立立一下捂住嘴,左看右看,“唉呀。”
作者有话说:
葛立立:(偷偷看看)
林宿:小贺不在,浪来——
贺振翎:呵,心门还能窜错呢。
*“老骥伏枥……”:出自曹操《步出夏门行·龟虽寿》
这头, 林宿正收了手机走进屋里。
祝建飞的别墅是三层,屋前带了片草坪。进了屋,只见客厅一侧是大片窗户,正对着草坪上的玻璃房。
玻璃房里挂了个大花篮, 栽了不少植物。
说是观赏, 但这么个玻璃房搭在草坪中央又实在有些突兀。
林宿转头看了眼:“化煞气的。”
雪泥马四下打量:【这户型不是挺好, 哪来的煞气?】
林宿没说话。
正要继续看, 祝建飞就端着杯水过来了。他脸上堆起笑, 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像是准备搭过来:
“来, 先喝点水。”
林宿一扫,意有所指, “我的手经常拿不稳水,你知道的。”
祝建飞动作一僵,黏湿的感觉瞬间涌来, 他笑容几乎没挂住。顿了下, 他讪讪地把水放在一旁。
林宿越过他, 继续在房间里走动。
隔了几秒, 身后又像是耐不住道:
“你不是学生吗,怎么还兼做这行?你这小小年纪, 能看出什么磁场之类的东西吗……”
林宿头也不回, “只要不受脏东西干扰。”
“什么脏东西?”
祝建飞左右找了两圈,突然反应过来, 脸色一变,“…你他妈的——”这会儿没有外人, 他几步冲上前就要伸手。
一道声音忽然从楼梯口传来:
“这是在做什么?”
祝建飞一下停住了。
林宿循着声音抬头, 只见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站在楼梯口。头发挽在脑后, 穿着素色亚麻裙,气质淡而柔。
方姝予看向祝建飞,有些嘲弄,“又开始在外面找人了?”
祝建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讪笑,“哪儿能呢,这是我请的风水先生,来看风水的。”
话落,刚才还算平静的方姝予手心却蓦然一收。清瘦的手背骨节突起,但只是一瞬,又隐忍地松开手。
方姝予声音很柔,“是吗,我一出来就看你要去抓人肩膀。”
祝建飞干笑两声,“没啊。”
被岔了这一下,他动手的行径也被打断了,只能退到一旁忍下。
林宿抬头看向上方的方姝予。
两人目光对上,却看对方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并无恶意。
他微微一顿,也回点了下。
目光收回,林宿没错过刚才方姝予一闪而过的神色。雪泥马落在他肩头,品味:
【她是故意打断,在帮你吗?】
林宿指尖在胳膊上轻搭,“嗯。”
雪泥马思索:【总觉得这家里氛围有点微妙,像是……】
他点头,“暗流涌动。”
没了脏东西的干扰。
林宿在整个别墅里大概走了一圈。能看出来祝建飞在风水上下了不少功夫,不但有各种生财的物件,墙上挂的卷轴也是花了大价钱。
整个家的风水都经过了反复的调整。
只是……
林宿又回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祝建飞说,“你家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缜密补充,“除了你。”
“你——”
祝建飞正要冒火,突然想起什么,话头猛一顿。他看向林宿的目光从轻浮,转而带了点凝重,“…瞎说什么。”
林宿眉梢微挑,要笑不笑的。
他站的位置正是客厅中央,茶几后半步的地方。
祝建飞看着他站的地方,心头一悬,莫名冒了点冷汗。随后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说道:
“你只管改,别的别管,懂吗?”
林宿顿了两秒,“好吧。”
祝建飞看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不由暗自得意:到底还是个学生,也就嘴上厉害点,当了乙方,还不是他说什么做什么。
林宿说完衣衫一翩,一支竹笔入手,转头。
态度说明了一切。
他要确认的事已经确认得七七八八,可以毫无顾虑地大干一场了。
身影翩然出了客厅。
雪泥马哼唧:【你刚刚都没怼他?】
“雇主的要求,当然要尽力完成了。”
林宿说着在屋里每处动过风水的地方,都提笔一落。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落道,“他说要改风水,又没说往哪方面改——”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雪泥马恍然,快乐道:【盒盒盒盒盒……】
三层的独栋别墅里里外外改动不少,算上各类添置,加起来竟然有五六十处。
林宿挨个落下一笔。
他欣赏,“你看这一片,够不够我掀起一场海啸?”
雪泥马:【够你引发一场地磁暴。】
林宿满意地收回笔。
他转头回了客厅,祝建飞还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他回来,打量两眼问:
“都改好了?”
林宿微微一笑,“都改好了。”
他说着忽然从身后掏出一个小木盒,半边悬在茶几边缘。
祝建飞一下坐起,“这是干什么?”
“我说过,你家里不干净。”
林宿起身看着他,“煞气太重,再怎么改也没用。除非你对着这里磕头,一定要磕到盒子里有响声。直到盒子从边缘落下来,才算是化解了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