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皱眉。
要是苏寰不提，他确实很为难该如何安置祁良山，他马上就要开学了，文哥儿又那么小，总不能让他的阿爹和夫郎照顾一个外人，那他是不愿意的。
可是……
第30章 只在乎你
就这么答应了苏寰, 祁良山不知道多久才能好起来，那他岂不是会一直陷于被动。
其实他和祁良山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这样真的值得吗？
杨澜自认为是个功利主义者, 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但是自从穿越到这里，好像一而再再而三突破了底线。
他知道他的阿爹和夫郎肯定以自己为重，就算今天拒绝了苏寰, 他们也不会指责自己，但是杨澜同样的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对别人内疚为难。
他忽然笑了笑，大概是张氏和乔哥儿让他感受到了太多温情, 以至于他这颗冷漠无情的心都开始松动了。
苏寰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但是又不甘心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便道：“杨兄不用担心，上学期间我不会住在这里，也不会限制他们的自由，要是祁叔病好想走，我绝对不会拦着。至于和杨兄的生意, 也不会因此有何影响。”
杨澜看向他，抿了抿唇，虽然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 但也不仇富，相对而言，他还挺喜欢跟有钱又有礼的人打交道。上一辈子做律师时是这样, 这辈子也一样。
于是, 他对着苏寰露出一个笑：“那就麻烦苏公子了。”
苏寰闻言大松了口气，也笑了出来：“杨兄不用如此客气, 叫我苏寰就行了。我在南大街买了院子，以后就住在那里，若是杨兄得闲，欢迎来家里做客。”
杨澜心里一动，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那我今日就先告辞了，家里阿爹还有夫郎恐怕会担心。”
苏寰点点头：“应该的，杨兄带个小厮跟你一起回去吧，顺便叫他把祁家的哥儿接过来。”
一个小哥儿就跟现代的小女孩一样，让他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上山，杨澜是不放心的。因此他道了声谢，又委婉的拒绝了：“多谢苏兄好意，不过今天祁叔还没有脱离危险，小哥儿帮不上忙还要担心，不如过两天等祁叔醒了我再带他过来。”
苏寰一愣，心想杨澜此人还真是跟他调查到的一点不一样，如此细心周到，实在难得。随即点头：“如此也好。”
内室何老还在细心剔除祁良山伤口上的腐肉，杨澜皱了皱眉，麻烦苏寰多费心，然后就离开了温泉山庄。
下山走的更快，杨澜归心似箭，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巷子口。
这次等在那里的人是乔哥儿，杨澜加快了步子，来到乔哥儿身边：“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不怕着凉？”
石镇气候分明，秋至一过，天气就迅速凉了下来，早上和晚上尤其冷，现在张氏和乔哥儿早上摆摊都得多穿一件衣服。而现在，乔哥儿竟然就穿了一件单衣站在街头，杨澜抓住他的手，就感觉到了冰凉。
乔哥儿摇摇头，看向杨澜身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眼睛顿时暗了下来：“夫君，没找到祁叔吗？”
杨澜看着他，问道：“我没有找到，你会不会怪我？”
“当然不会！”乔哥儿立马反驳道：“我知道夫君已经尽力了，帮他们是情分就算不帮也没人能说什么，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千万不要有压力！”
杨澜笑了笑：“可是找不到祁叔，文哥儿肯定很伤心。”
“是啊。”乔哥儿眼中氤氲着泪水：“文哥儿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亲人，只剩下爷爷，要是祁叔再出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啊！哥儿本来就很难在世上生存，更何况是孤身一人。”
杨澜心中一痛，有些后悔说这句话了。他明知道自己在乔哥儿的地位还偏要试，实在是不应该。
他连忙伸手擦掉了乔哥儿眼角的泪水，急急解释道：“乔哥儿别哭，我跟你开玩笑的，已经找到祁叔了，你别担心。让文哥儿在家里住几天，等祁叔情况稳定了我就带文哥儿去见他。”
乔哥儿怔住了，不可置信的抬头。
杨澜被他盯得有些忐忑，问道：“乔哥儿生气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我错……”
一句话没说完，乔哥儿就扑过来，直接跳在了他的怀里，用又惊又喜的语气道：“夫君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夫君一定能找到祁叔，一定不会让文哥儿失望。”
杨澜连忙抱住他，生怕他掉下去，听到他的话，心里很是无奈但是嘴角忍不住上扬，纠正道：“我只会怕你失望，别人都无所谓。”
乔哥儿的脸一红，吶吶道：“我永远都不会对夫君失望。”
杨澜笑了笑，没看见他烫红的耳朵和脸蛋。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走到了家门口，正好张氏从卧房里出来，看到他们示意小声点：“文哥儿哭累了刚刚睡着。”
杨澜点点头，指了指堂屋：“我们进去说。”
三人在堂屋坐下，张氏和乔哥儿听到苏寰将人留下了，都有些忐忑，互看一眼后，张氏说道：“澜儿，要不你把人带回来吧，这样欠别人人情可不行。”
杨澜叹口气，他已经上了贼船了，哪里是想下来就能下来的，不过这话没必要跟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于是，杨澜换上轻松的笑意，说道：“阿爹和乔哥儿放心，苏家是大家，不可能惦记着害我的，而且苏三少也是青山学院的学生，和我算是半个同窗，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张氏放下心来。
晚上张氏和文哥儿一起睡，安抚文哥儿的事也交给了他。
杨澜和乔哥儿回到房间，刚躺下，乔哥儿就小声说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和苏少爷以前都不认识，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你这么多？而且祁叔又不是我们家的亲戚，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做这么多。”
杨澜震惊于乔哥儿的敏锐，想了想把实情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乔哥儿秀气的脸皱成了一团，在烛光下格外明显，杨澜好笑的戳了戳：“怎么了？”
“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威胁你，这个苏寰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乔哥儿气鼓鼓说道。
杨澜看着他，忽然笑了，积压在心底的沉郁一瞬间退了个干净。
“乔哥儿放心，和他合作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总之我多聪明啊，绝对不会让他占便宜的！”
林乔一怔，纠结道：“夫君说得对……”
杨澜大笑起来，他的小夫郎怎么就这么可爱？
第二天，文哥儿起的特别早，看来张氏已经跟他说通了，他的眼圈依旧红肿，但是精神已经好多了，看到他们还会腼腆的笑笑。
乔哥儿洗漱完，来到厨房准备做饭，文哥儿一下子就蹿了进来，坐在大灶前面的凳子上，乖巧的说道：“乔哥哥，我帮你烧火。”
第31章 逆袭
乔哥儿知道文哥儿懂事, 想帮他们做点什么，因此并未拒绝，甚至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些洗菜的轻松活儿。转头看见文哥儿低着头仔细清洗土豆的样子, 乔哥儿心里一疼, 幸好找到祁叔了，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哥儿要如何生存。
早上吃完饭，帮着他们把摆摊用的食材准备好, 杨澜就先去上学了。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响起哒哒哒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是一辆马车。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他就闪到了路边给马车让路。
结果马车在他面前停下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门帘。苏寰探出个头，朝他笑道：“好巧啊杨兄, 上来一起坐吧。”
杨澜略微思索便点了点头，爬上了马车。
天色还很暗，马车里挂着油灯，坐垫上铺了一层细细的兔绒，十分绵软温暖。
坐定后, 杨澜朝他拱手：“多谢苏兄！”
苏寰不在意的摆摆手，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看来我们两家住的很近，真是有缘。”
“我就在后面的芝麻巷子。”杨澜道。
苏寰闻言推开扇子, 笑了出来：“确实很近，就隔了一条街，以后我们倒是可以一同上下学。”
杨澜连忙拒绝道：“谢谢苏兄好意, 不过我还是想走着去, 这样一来既能锻炼身体，还能顺路背背书, 一举两得。”
苏寰闻言有些惊讶：“锻炼身体？”
“对。”杨澜道：“我了解到乡试期间，考生需在考棚里待上三天，因为条件艰苦，每年都有体弱的考生无法坚持考完，我得早做准备。”
苏寰一愣，随即笑开了：“旁人都想着多吃点好吃的少干体力活养足精力，你怎么反着来了？”
这大概就是古今生活条件差异所致了。
古代普通人家的饭食缺少油水，大多数人的身体都处于营养不良的亚健康状态，短时间内好吃好喝确实能最快速度补充精力。但是原主时常在有钱人家蹭吃蹭喝，后来蹭不到了，也会想尽办法从张氏手中拿到银子胡吃海塞。
因此杨澜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肚子上还长着一圈赘肉！
杨澜无法跟苏寰解释后世的科学健身，于是转了个方向问道：“那苏兄认为，是大户人家的护院身体更好？还是老爷身体更好？”
苏寰又是一愣：“这么看的话，杨兄说的的确有道理。”
杨澜笑了笑，并不打算说服他，于是说道：“无论做什么还是适合自己的最好，苏兄不必过于纠结。”
“杨兄说的是……”
马车走的很快，两人闲聊几句的功夫，就到了书院门口，车夫不能进去，杨澜和苏寰便下了车，一同往里走。
虽然是第一天上学，但是捐献了一栋楼的他不用考试就是甲班的学生，丙班离校门最近，很快两人便分开了。
今天杨澜来得更早，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挑了挑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本开始复习。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是对书中内容的理解尚且停留在原主的能力范围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在老师上课前，只能多练练字。
科举是全方位的考核，包括背诵、作文、理解以及写字，古人云见字如见人，如果他的字写得好，在阅卷的时候无疑是一大加分项。
只可惜不管是原主还是他，都对毛笔字研究不深，如今只能多练习多模仿。
杨澜投入进去便将外界的一切都屏蔽了，直到一个黑影出现在他头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微胖的青年，正伸长了脖子看他写的字。
杨澜的动作微微凝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新同桌。
昨天要考试，桌子都是单个的，平日里上课时都是两张合并在一起。
原主的同桌放假前已经调到了乙班，现在这个明显是新来的，看起来年纪很小。
纪鑫见他的同桌终于抬起头，把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连忙拱手：“你好，我叫纪鑫，今年十六岁，新来青山书院，请您多指教。”
杨澜嘴角一抽，他这句话说得抑扬顿挫，中间还下意识翻眼白往上瞅，一看就是有人教过，他只是将原话背诵了出来。
不过对方还是个小孩，杨澜并未拆穿，礼貌性对他笑了笑，随即拱手道：“你好，我叫杨澜，今年二十一。”
纪鑫张大嘴哇了一声：“你和我大哥一样大！”
杨澜听出他话里并无恶意，是真的惊奇，不禁觉得好笑，这要是原主在这里，多半会觉得人家是在嘲讽他多年未能考中还一直待在丙班。
一句话说完，正好外面的铃声响了，夫子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环顾一圈，发现有座位空着，眉头微皱：“谁没来上课？”
班长立马站起来，回道：“回夫子的话，是赵世年，刚才他的书童来了一趟，带了请假书过来，已经放在书案上了。”
临宴皱着眉拿起请假书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阿爷病重，气了个倒仰，他任教这半年赵世年用同样的借口不知道请了多少次假。一开始他还以为老人家真的身体不好，便由着他去了，谁知后来院长告诉他，孙家老爷子几年前就去世了！
临宴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听到这话，一教室的朽木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临宴深吸一口气，叫班长上来把试卷分发下去。
不一会儿，纪鑫就拿到了自己的卷子，看到上面红笔标记的丙等，小胖脸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又伸着脖子往杨澜这边看：“杨澜哥，你考的怎么样？”
杨澜摇摇头：“我的还没发。”
纪鑫闻言失望的应了声，眼巴巴看着发试卷的班长，可是发到了最后一张，班长都回座位上了，他的卷子还没发。
“这是怎么回事？”纪鑫小声问他。
杨澜看了台上的临宴一眼，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摇摇头：“等会儿我去问问夫子。”
临宴咳嗽一声，等低语声都停下，怒气冲冲说道：“这次考试成绩非常不理想，如此简单的题目竟然还有几个人拿了零分，我简直想把你们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装满了水……”
“噗嗤……”纪鑫用手捂着嘴，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不过……”临宴话锋一转，将一份试卷拿在了手里：“值得高兴的是，这次我们有一位同学拿了满分，希望大家跟他学习，书院放假不是让你们休息的，而是给你们一个赶超他人的机会。”
说完，他看向了杨澜：“杨澜，上来拿你的卷子。”
第32章 奖励
临宴话音刚落, 整个教室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看向了杨澜的方向。纪鑫尤其夸张，刷的一下回头看着他, 一张嘴张成了o形。
杨澜对这些目光没什么反应, 目不斜视的走上讲台，从夫子手中拿到了试卷。
临宴难得的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欣赏又不缺严厉地看着他：“做得不错, 继续保持。”
杨澜重重点头：“学生谨记。”
回到位置上，他便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内容不外乎不敢相信以及质疑杨澜成绩的真实性, 他在心底笑笑并不在意，既然决定不掩锋芒他就做好了被人质疑的准备。
这时，临宴拿起教鞭敲了几下书案, 沉声道：“开始上课……”
这下没人出声了，有没有认真听课不知道，但是绝对没人敢在临宴的课堂上睡觉说话。
杨澜拿出了白纸，全身心沉浸在了课堂里面。古代科举书的内容都是枯燥乏味的，满篇的之乎者也, 原本他以为夫子上课也不外如是，没想到临宴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老师。他博学多识，每一个知识点都能引出各种各样有趣的典故和深刻的内涵。
下课铃声响起, 杨澜才从知识的海洋中抽离，让他一瞬间感觉腹内空空，阔别已久的有关大学的意味好像又回来了。
临宴布置了课后作业就离开了教室, 杨澜收拾好笔墨, 抬起头就看到了同桌无比怨念的眼神。
杨澜一愣，不解道：“怎么了？”
“上课的时候我喊了你整整八次！”纪鑫夸张的大喊, 两个拇指都快戳到杨澜脸上了：“我从来没见你学习跟你一样认真的人，平日里先生都骂我开小差，要是我爹认识你，肯定非常喜欢你。”
杨澜抽了抽嘴角，上课的时候各种打扰他，他没骂人就不错了，现在还倒打一耙。不过念在对方年纪小，他没放在心上，转而问道：“叫我有事？”
纪鑫重重点头，扭捏半晌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看你记了许多笔记，可以借给我抄一下吗？让我们爹回去高兴高兴。”
杨澜自无不可，不过古代的纸张都是散的，墨迹又容易晕染，不便保存，于是说道：“可以，那你下午早点来教室，我借给你抄。”
纪鑫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应了。
收拾完书箱，杨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教室，来到书院门口没见到乔哥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回去的路上，借用存盘系统，他很快就把夫子上课讲的东西都记下了，并且找到了一些后世书籍中的注解，融会贯通。
乔哥儿虽然没有去书院接他，但是等在了巷子口，老远的，杨澜就看到了乔哥儿在朝他挥手。
杨澜扬起唇角，加快了步子。两人会合之后便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全然不知身后一辆马车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苏寰掀开窗帘，看着杨澜和乔哥儿相携而去的背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书童苏眠问道：“少爷，方才怎么不跟杨公子打个招呼？反而离得远远的。”
苏寰放下窗帘，给车夫说了声走吧，转头对苏眠笑了笑：“杨澜警惕心很强，现在是他欠我人情，但是说到底是我仰仗着他手中的东西，那就尊重他的习惯，保持一些距离相处才能更愉快。”
闻言，苏眠懊恼的垂下眸子：“都怪我没用，要是我能在京城找到杨公子那，少爷就不用这般费心思了。”
苏寰摇摇头笑了：“若是人人都能得到，岂不是失去了原本的价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眠的耳朵红了红，哦了一声。
………………
杨澜和乔哥儿回到家，就看到文哥儿举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对着他们喊道：“杨澜哥哥，乔哥哥，你们回来了！快去桌上坐着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说完，风风火火又回去了。
杨澜惊了惊，才那么小的孩子让他做饭不太好吧？虽然他知道这是文哥儿心里情愿的，还是有种虐待童工的愧疚感。
乔哥儿猜出他心中所想，笑了笑：“放心吧，阿爹在里面呢，乔哥儿说想学着做菜，等去了山上就给祁叔做饭吃，阿爹就答应他了。”
原来是这样……杨澜微微汗颜，点了点头。
吃完饭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午休时间，杨澜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在躺椅上眯了眯就去院子里干活了。乔哥儿和张氏在后院里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了一点冬瓜和南瓜，大约是杨澜第一次给他们做饭就是用冬瓜做的，所以对这两样蔬菜格外青睐。
院子里就有一口井，杨澜挑上来一桶，一勺勺均匀泼在菜地里。
没一会儿，文哥儿便蹬蹬蹬跑过来要帮忙，杨澜实在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索性浇水的活也不重。
他坐在院子里，看到乔哥儿从堂屋出来，便招了招手。
乔哥儿在他对面坐下，手里拿着简易的账本，放在桌上，指给他看：“夫君你看，这是上个月的账本，我不知道有没有算错。”
乔哥儿不会打算盘，杨澜也不太会，便给他教了口算加减乘除的方法。乔哥儿挺聪明，而且非常勤奋好学，一有空就拿着木片在地面上写写画画，时间长了就变得熟练了。到现在，三位数的加减法已经算的又快又好。
杨澜打开账本，看到上面还有点别扭的字迹，嘴角忍不住上扬，莫名觉得这些不怎么好看的字就跟乔哥儿一样可爱。
一页纸很快看完，他抬起头说道：“很好，全都算对了。送你一个礼物，就在书箱里，自己去拿吧。”
乔哥儿眼睛一亮，腾地一下站起来，不一会儿，他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油纸袋，脸颊鼓起了一大块，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夫君！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找你看账本，还特意买了糖炒栗子和红豆糕？”
杨澜挑眉：“谁说的看了账本才能买，乔哥儿这么聪明勤快，每天都应该奖励。”
“夫君……”乔哥儿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水汪汪的。
杨澜失笑：“好了，文哥儿的水也浇完了，你和他去找宁哥儿玩吧，你们一起吃。”他知道自从认识了新朋友，乔哥儿的话都变得多了起来，因此也不介意多给他一些机会。
没想到乔哥儿竟然摇了摇头：“等夫君去书院了我再去，现在我想陪着夫君。”
杨澜心里一动，心脏剧烈鼓动着，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灼热。
“那我们去书房，今天有空，再教你读一篇文章。”
乔哥儿雀跃道：“好！”
第33章 纪鑫
下午, 没有请到假的赵世年灰溜溜来了书院，跟个大爷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书童蹲在他面前, 低眉顺目的给他捏脚。
杨澜从门口看到这一幕, 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很快消失无踪，他并不想跟赵世年有太多牵扯。然而, 当他经过赵世年的书案时，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嗤笑。
他的步子一顿，嘴角抿直, 低头看向赵世年：“你什么意思？”他不会主动惹麻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怕事的人，别人不尊重他, 他是一定会还回去的。
前世跟各界大佬打交道时，他都能如此，更不要说赵世年只是石镇乡绅之子。
赵世年有些意外，似是没猜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短暂怔愣之后, 他将书童一脚踢开，站了起来，和杨澜面对面：“怎么？敢作弊不敢承认？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乡巴佬！”
尽管他已经努力伸长脖子想给杨澜威慑感, 但他的个子比杨澜低了不止一点半点，不仅没有起到凶狠的作用，反而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杨澜忽然笑了, 和这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简直白费口舌。于是，他错开了目光, 直接离开了。
“杨澜！你他娘的什么意思？竟然敢无视我？”赵世年气急，忍不住大喊出声。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看热闹，听到这句话，纷纷起哄大笑，就是不知道他们笑话的人是杨澜还是赵世年。
杨澜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但是赵世年不一样，他一直都是人群的中心，是所有人恭维追捧的对象，哪里受过这样的嘲笑，登时就怒了。他回头对教室里其他人喊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群蠢货。”
书童听到这话，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十分惶恐不安，低声道：“少爷！您忘了老爷交代了什么吗？要是您再闯祸，老爷不会放过我的！”
赵世年一把将他推开，羞恼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他的面子，口不择言辱骂道：“你吃我的穿我的，还要靠我养活半死的老娘，替我挨顿打怎么了？就算是要了你的贱命也是应该的！”
书童趴在地上，手慢慢握成拳，脸上乍青乍白。
有人看不下去了，帮他说了一句话：“赵世年，你说的太过了，他又没有卖身给你，怎么就是贱命一条了？”
赵世年原本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重，听到这话那点微弱的愧疚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少管闲事！他一天是我狗，这辈子就是贱命一条！”
杨澜看了书童一眼，知道眼下并不是帮他说话的好时机，未免赵世年转头又把气撒在他身上，便什么都没说。
“赵世年，昨天夫子可说了，让你把书本抄写十遍，你都写完了？”杨澜慢悠悠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