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赫里斯略略心梗:“我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不来也正常。”
想必事情到了这个阶段,阿伊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所以根本顾不上来看他。
伊西撇撇嘴:“你现在去把他请过来,就说需要他的配合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治疗。”
拉赫里斯:?
“就这么一个刺伤,”他说,“为什么需要他的配合?”
阿伊又不会治疗术,不会魔法,更不懂草药,来了又什么用。
“给祭司清神醒脑。”伊西揉了揉眼睛,“不然我酒劲儿又要上来了。”
稍顿,“或者你派人去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啥的,我去看看他。”
拉赫里斯无语,半晌,他问:“你喜欢阿伊祭司?”
伊西纳闷地瞅着他:“长得好看,还有肌肉的美人谁会不喜欢,这么俊秀的肌肉看着手感就很好,难道你不喜欢吗?”
拉赫里斯:“不喜欢。”
伊西哦了一声:“我今天顺便帮你把眼睛治了吧。”
拉赫里斯感觉自己晾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个伊西看上阿伊哪里,虽然他承认阿伊确实长得很好看。
“以貌取人,肤浅。”他冷哼一声。
伊西撇嘴,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不想和这种没有共同话题的小孩子聊天。
托德眼瞅着她取出新的纱布,在上面涂抹上绿油油的草药,然后缠到陛下的腰上,歪歪扭扭,只是这么看着就有种眼睛进了辣椒水的刺痛感。
说实话,相比下来,刚刚那位祭司的手法虽然说不上艺术与优美,但至少工整,但这位……
托德默默挪开视线,算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托德大人,”门口守着的随侍小跑进来,“阿伊大人来了。”
托德转头想询问陛下的意见,却先一步看到了伊西,女人小麦色的皮肤,一双上挑的眼几乎是在发光,没错,就跟饿了三天的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凶残可怕。
“快请阿伊大人进来。”伊西非常有主人姿态地发出指令。
托德非常无助地看向自家陛下。
拉赫里斯轻哼,本来想说把他赶走,但看到伊西那幅他走我也走的架势还是松了口。
“让他进来吧。”
伯伊被小随侍领进宫殿,意外地又看到了上次见过的祭司,没记错的话上次这人喝的醉醺醺的,身上各种酒味汗味混杂,味道十分……难评。
伯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了,特别像在泔水里泡了三天,若不是法老宫殿就这么大,他会比较想拉开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阿伊祭司。”伊西两眼亮晶晶地站起身和他打招呼。
伯伊走到榻边,在距离她最远的位置站定,浅笑道:“伊西祭司,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
伊西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笑容融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还如此优雅,知道与女性保持距离。
阿蒙神的惊世杰作!
“陛下还好吗?”伯伊把注意力放回了小法老身上。
小孩儿比受伤那天看着状态是好了不少,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精神头已经回来了。
拉赫里斯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各位先知这些天来了不下五次。”
只有你,今天第一次来!
本来他是不想计较的,又不是多重要的人,但就连王后宫殿里的黑猫都来了两趟,这个人却一次都不来,这么一对比,他就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伯伊微笑:“我看各位先知来得勤,就知道陛下必然身体大好,只希望陛下能多多休息。”
拉赫里斯哼了声,知道这人就是忽悠:“既然你这么关心,那你倒是说说各位先知来了几次?”
他要拆穿这个人的伪善面孔。
伯伊略略挑眉,笑了下说:“诺菲斯大祭司来了三次,泰伊祭司来了十三次,赫姆恩祭司来了七次,米维尔将军来了四次,达曼胡尔大祭司来了八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拉赫里斯被一连串的数字砸得懵了下,看向身边的托德,托德见状连忙拿出宫殿的访问册查看。
“除了米维尔将军,其他的都是对的,”托德忍不住惊叹,又补充了一句,“米维尔将军来了五次,有一次是刚刚来的,还没来得及记上。”
米维尔倒不是为了看望法老而来,他被王后安排了彻查刺客一事,所以来和拉赫里斯核对事发当时的具体情况。
拉赫里斯十分配合,把自己受伤前后的事情,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对方。
“他当时是站在你身后的吗?”这是米维尔问了许多次的问题。
拉赫里斯拧着眉说:“应该是吧,位置是宫殿驻防军和麦德查人安排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倒下的时候恍惚看到身后的人丢了什么东西跑了。”
米维尔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阿伊大人,您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伊西眼睛红红,十分感动,“陛下有您这样的先知真是太幸运了。”
拉赫里斯一梗:“你真这么关注我?”
说对一个是碰巧,但说对这么多那说明对方确实是在关注诸神殿的,只是他很怀疑,这个人记这些数据的用心。
伯伊诧异地看着他:“陛下,您可是我唯一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关心您。”
唯一的学生……
拉赫里斯清了清嗓子,心想,自己可不会被这些花言巧语欺骗。
“陛下,您的伤口不宜用力。”伊西突然出声提醒,“不要做挺胸的动作,会拉扯伤口。”
托德吓得拿眼去看,拉赫里斯抿着唇,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托德又连忙垂下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
伯伊面带笑意地睨了眼小法老,片刻,他说:“亲眼看到陛下伤口恢复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这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你要走了?”
“你就走了?”
拉赫里斯和伊西同时出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
伯伊笑着点点头:“是的,我还要去芭斯泰特。”
拉赫里斯微微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倒是伊西动作麻溜地站起身:“那正好,我也该去给王后检查身体了。”
“能同行是我的荣幸,”阿伊做了个请的手势,“伊西祭司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说说陛下的情况,那就再感谢不过了。”
“那怎么会嫌弃呢。”伊西笑得脸都歪了。
目送两个人相谈甚欢地并肩离开。
拉赫里斯暗暗吸了口气,感觉应该是药效发作了,伤口龇牙咧嘴地疼起来了。
“陛下,您是伤口疼吗?”托德小心地询问。
拉赫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阿伊来了以后说了几句话。”
托德愣了愣,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他回忆了下说:“应该是……八句?”
拉赫里斯轻扯嘴角,不爽地想,其中两句还是对着伊西说的,可恶!
前去芭斯泰特宫殿的路上,伊西详细地和伯伊说了法老受伤和恢复的情况。
伯伊听得认真,不时提出问题,是一些自己不太能听懂的地方。
美人在前,伊西自是说得尤其详细。
但凡是找她看过病的,要看到她这么有耐心的样子,估计都能惊掉大牙,这可是伊西,那个让人咬牙切齿,还不得不求着的怪人伊西。
“听说您喜欢喝酒?”伯伊放浅了呼吸,精准地控制吸入肺部的空气。
伊西笑得眉眼齐飞:“对对对,啤酒是阿蒙神赐予人间最伟大的发明,伯伊大人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整个埃及没有人不喜欢啤酒,她坚信这一点。
伯伊笑着摆摆手:“真是抱歉,我喝不了酒精类的饮料。”
伊西惊讶:“为什么?”
伯伊十分抱歉地说:“其实我有头疾,喝了以后起床必定会头疾发作,疼痛难忍。”
事实上,他即便是在现代也很少喝酒,不喜欢大脑失去掌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头疾?”伊西更惊讶了,同时还非常同情,“虽然我的医术高明,无人能及,但也无法改变神明的旨意。”
美人竟然有头疾,伊西感觉自己都快碎了,心里眼里都带上了怜爱,头疾是神明赐下的罪责,是人类无法改变,即便是她,也束手无策。
伯伊耸耸肩,不太在意地说:“虽然享受不了啤酒,但我想它一定非常美味。”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伊西立刻来劲儿了:“啤酒比水好喝太多了,平顺甘醇,刚喝下去有一点苦涩,但后劲回甘,口鼻间都迈着麦子香……”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喝酒,伯伊笑着听她及尽详细地描述,不时点头,表示羡慕。
“要是你能喝该多好。”完了她十分遗憾地进行总结。
伯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什么什么,说道:“你这么喜欢喝酒,那你一定喝过亚历山大的啤酒吧。”
“亚历山大?”伊西一愣,“最好喝的啤酒不就在底比斯吗?”
底比斯是各类美食和饮品的发源地,作为首都,所有的物资,附属国的贡品都会优先运送到这里,最优秀的工匠,酿酒师也都生活在这里。
伯伊似乎是没想到她不知道,犹豫了下才说:“亚历山大在布托附近,作为海边城市,那里有来自全世界的物资流转,很多其他国家的酿酒师会在那里停留。”
稍顿,“听说他们会在啤酒中添加水果汁,蜂蜜,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料,坚果增加风味,我没有喝过,但喝过的人说,这是属于全世界的顶级美味。”
他在描述的时候,伊西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说。
伯伊笑道:“亚历山大非常远,消息应该很难传递过来,更何况,你知道的,没有那个酿酒师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伊西肯定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就像她从来不会说自己的治疗水平差,虽然事实是她确实强无敌,在这方面,但态度非常重要。
“可惜我们只到孟斐斯,”伯伊遗憾地说,“不然我还能给你带些回来。”
从底比斯出发前往孟斐斯,路上会经过众多的城市,虽然不经过亚历山大,但从孟斐斯出发再往北走就能抵达亚历山大。
伊西被他说得酒虫蠢蠢欲动,还想问更多的细节。
伯伊却是抬眼,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宫殿:“到了。”
伊西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芭斯泰特,心想,怎么和美人随便聊几句,时间就过去了,真该死,还没聊够呢。
“阿伊大人,伊西祭司,”候在门口等待的阿娜卡看到两人,下意识弯起眼露出个可爱的笑容,但很快她又想起比加和自己说过的话,收敛住表情说,“王后等待许久了,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伯伊微微颔首,和伊西一起走进芭斯泰特宫殿。
梅丽特王后侧卧在美人榻上,侍女正在为她绘制纹身,纤细的笔杆游走,轻巧几笔就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见到两人,她微微挑眉:“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在陛下那里遇到了……”伯伊刚说了一句话,就听身边的人语气急切地说:“王后,今天给您做完检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来芭斯泰特了。”
梅丽特嗯了一声,习以为常地问:“怎么了,又要去喝酒?”
伊西两眼亮晶晶地说:“我要去亚历山大。”
梅丽特:?
第18章 刺客
梅丽特本来是姿态慵懒地侧躺,闻言猛然坐起身,正在为她绘制纹身的侍女没防备她的动作,整个人向后跌倒,直接从台阶上摔下来,色盘里的颜料撒了她一头一脸。
那一下大概是摔得狠了,好半天没缓过来,阿娜卡见她没动,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伸手把人扶起来。
侍女垂着头,裙摆下的膝盖蹭破了皮,鲜血染红了亚麻裙,却是眉头都不敢皱一下,只眼睛生理性地泛了红。
阿娜卡帮着她,两个人跪在地上收拾残局,把碎了一地的色盘一片片捡起用布包着,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梅丽特眼风都没有多给一下,只看着伊西,语气不太好地说:“你说什么?”
伊西看着她,笑得张扬:“我说我要去亚历山大,那里的啤酒听说味道好极了。”
梅丽特拧起眉,胸口狠狠地起伏了两下,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伊西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去了亚历山大,谁来看顾我的身体。”
她如今年纪大了,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召伊西进宫来给自己检查身体,若是不舒服,即便是凌晨半夜她也要把人召进宫来给自己检查。
她只相信伊西的医术,只有这样最顶尖的治疗师才能让她健康长存。
“王后您完全不用担心,您的身体很好,”伊西试图宽慰她,并且向她保证,“我只去那里呆一个月,很快就会回来。”
看出她的坚持,梅丽特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了。
“是谁和你说亚历山大的啤酒好喝的?”梅丽特狠狠皱眉,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她一定要惩罚那个乱说胡话的人。
伯伊站在旁边像是一个隐形人,什么都不说,只听着他们说话,听到这句话时自然地眨了下眼睛。
伊西笑眯眯地说:“我一直都听酒馆里的人在说,所以非常好奇到底有多好喝,您知道的我就喜欢喝酒。”
梅丽特气急,差点要当场派人去把酒馆给铲平,把里面的人抓起来施以吊刑,但她却只是忍着满腔怒火。
“伊西,我不能没有你,”她缓了口气,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如果你想喝,我可以让人把那里最好的酿酒师带到底比斯来。”
“那就太浪费了,”伊西拒绝她的提议,“酿酒师需要最合适的材料才能酿造出最美味的啤酒,而且我也在底比斯停留时间太久了,医术和魔法是需要学习和补充的。”
十年前,她慕名前来底比斯,被底比斯的啤酒留下,同样,她也会为了美酒前往下一个城市。
“舒与泰芙努特在塑造我的时候,就为我添加上了渴望美酒的属性,”她说,“没有美酒我会如水枯竭,我的魔法也会失去光彩。”
梅丽特闭了闭眼,不知道用了多么庞大的意志才压下蹭蹭狂涨的怒火。
“如果你执意要去,”她暗自咬牙,面上却是保持着微笑,“那一定要尽快回来,我真的离不开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后一如既往地仁慈与美丽。”伊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或许您先照顾下阿伊祭司,然后我再为您做一次非常全面的检查。”
梅丽特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阿伊在旁边等着。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将胸口的火气压下去,这才说道:“阿伊随我来吧。”
伯伊对伊西行了个扶肩礼,跟随在王后的身后进入内殿。
这还是伯伊第一次进入内殿,门边就有一个非常显眼的黄金制成的摆件,如果有其他的现代人在这里,就能说出它的名字和来历。
——尼特夫人命人打造了一本巨大的黄金亡灵书,这本亡灵书后来被放进了她的陵墓,在后世被人挖掘出来。
很多学者认为,这本亡灵书的存在意味着尼特夫人在晚年对死亡,疾病的极度恐惧,这也是证明她晚年昏庸,无心政治的最大佐证。
伯伊视若无睹般从那本亡灵书面前走过,在王后身边站定。
梅丽特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伯伊微怔,伸手接过,匣子沉甸甸地有些重量,匣身是木制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我说过任何忠心跟随我的人,我不会亏待。”梅丽特点了点下巴,“回去再打开,这东西怎么用,米维尔会告诉你。”
“多谢王后赏赐。”伯伊没有推辞,欣然地收下了这份来自王后的嘉奖。
“出行那天,你有看到站在法老右边那人的脸吗?”梅丽特突然问道。
伯伊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摇了摇头:“抱歉,王后,事实上我的那个位置完全看不到宝座对面的情况。”
虽然都是在法老身后,但宝座的体积很大,几乎把另一边的人挡了大半。
“米维尔将军有什么发现吗?”他拧着眉,忧思重重。
梅丽特冷笑一声,猫眼微微眯起:“当然,刺客并不是丢下匕首的那个人。”
伯伊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是那个人吗?”
梅丽特眸色极冷,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怒从心起:“我安排伊西检查了法老的伤口,匕首是从正面刺入,丢匕首的人站在法老的身后。”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站在后面想要行刺,刀口必然是斜着刺进去的,而不是正着进去的。
“所以真正的刺客站在陛下的右侧?”伯伊恍然大悟,“那丢匕首的人又是谁?如果不是他刺杀的陛下,他跑什么,是同伙吗?”
这个问题,米维尔已经给了梅丽特答案——
“那个人死了。”
“是一个判了死刑的奴隶,”站在王后身边的芙芙女官低声解释说,“前段时间从帝王谷逃离,混进了诸神殿。”
那人是以诸神殿的身份站在了法老身后的,米维尔追查下在他的临时住宿搜到了一个登记在册的随侍的尸体。
他们推测,他杀了随侍,在出行仪式当天穿上随侍的衣服,仗着人多眼杂混了进来。
在第二天,那奴隶就跳进了尼罗河。
米维尔他们只捞起了他赤裸的尸体,被河水泡的肿胀,身上随侍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是陛下身边的随侍不应该是严格筛选的吗?”伯伊不确定地问,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才对,“凶器是怎么带进来的?”
梅丽特脸色很差。
凶器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定论。
“出行当天除了卫兵和士兵,所有人都是不能佩戴武器的,”芙芙愁得直皱眉,“因为出行当天贵人多,所以哪怕是贵族在那一天都不能携带利器,需要接受检查,根本不知道那匕首是怎么带进来的。”
王后对拉赫里斯的打压和蔑视,导致了整个王宫,所有的军政机构对这位小法老都非常不上心,王后知道,却是全然不在意,但前提是没有人试图给她泼脏水。
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伯伊自然是猜到了原因,上次出宫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但他却要假装不知道,王后被摆了一道,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的人就不能太聪明。
“那看台下的同伙抓住了吗?”伯伊问的是在人堆中喊话,说是王后杀人的那些。
大多数人在算计别人,尤其是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时,一般不会用太多的人,因为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但哪怕是伯伊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这个人的做法非常聪明,在这种庆典上,人数众多,还有很多是从底比斯附近赶过来参加出行的。
也就是说,哪怕身边站着的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人的短时记忆广度决定了,人很难对一张陌生的脸有深刻的记忆,有时候为了让那张脸变得协调,甚至会擅作主张地进行修改,更何况是这个没有高科技辅助记忆的时代。
这种情况下,找的人越多,反倒越安全,所有人给出的画像都是不准确的,交叉在一起,彻底打碎了米维尔想要通过画像找人的可能。
“没有。”梅丽特感觉自己今天生的气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那些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我能为王后做些什么?”伯伊出声安抚面前几乎要维持不住优雅人设的梅丽特王后,“不若我在路上下手,把脏水泼回神殿去。”
他犹豫了下,压低声音说:“在出行的前天,诺菲斯大祭司深夜把我叫过去,说了一通巡游的安排后,又单独开了个小会,不过大概是还不够信任我,没有让我参加。”
梅丽特自是知道,那天他被叫去的事情,也知道他跟着一众小祭司先行离开,她冷冷地勾起唇:“神殿这般想要扳倒我,倒是让我高看一眼。”
伯伊神色平淡地垂下眼。
“王后。”比加站在内殿的门口,神色有些不安地说:“宫殿外面又来了一群平民。”
梅丽特捏了捏眉心,没什么情绪地说:“赶走。”
稍顿,“赶不走的就原地处决。”
伯伊和比加对视一眼,比加垂下头说了声是,立刻快步出去了。
“你先回去吧,”梅丽特神色透出些许疲倦,对着阿伊说:“巡游期间保护好法老,如今我们容不得一点闪失。”
“是。”伯伊行了个礼,轻声说:“请王后保重身体。”
走出内殿时,伯伊回头看了眼,梅丽特王后没有挪动,依旧站在梳妆台边,她垂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下,精致的妆容也难掩她日渐衰老的皮肤。
即便是风华绝代的尼特夫人,也终将在时间里老去,成为史书上单薄的一页纸,几句话。
走出芭斯泰特的时候,伯伊注意到宫殿的外墙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身材强壮的士兵拿着长枪,利剑与平民对峙。
两边的气氛十分紧绷,但最终还是平民退却了,他们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芭斯泰特的范围,眼里是不甘,是愤怒。
伯伊满意地点点头。
古埃及的人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们的神明,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拉赫里斯不是受伤,而是直接死了,这群平民的愤怒能把这座豪华精美的宫殿夷为平地。
挤挤挨挨的平民中,伯伊突然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比加。
比加在同龄的女孩子中身材算是高挑的,但混在人群中也不太显眼,若不是她与平民那全然不同的饰品,伯伊大概就不会注意到她。
伯伊想了想走了过去:“需要帮忙吗?”
比加和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站在一起,伯伊走近了才发现,两个人牵着手,伯伊自然地看了眼那个男人。
和平民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上几乎没有饰品,只有青铜制成的臂环,以及一串贝壳项链。
是个奴隶,伯伊毫不费力地就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古埃及人对美的追求达到了新高度,上至法老贵族,下至奴隶都会佩戴饰品,但奴隶佩戴的饰品,不可以用高贵的原材料制作。
例如宝石,黄金,珐琅,玛瑙这些都是不可以使用的。
大多数奴隶都会选择用青铜或者比较漂亮的石头来制作自己的饰品。
比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下意识甩脱那个男人的手,不自在地别在身后。
伯伊状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这是我的兄长,霍尔,”比加介绍了一句,然后对着高大的男人笑了下说:“你带着阿父他们回去,我没事的。”
男人看了眼伯伊,他的个子极高,比周围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还多,站在面前时极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