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我靠装柔弱求生by蜜罐朗基罗

作者:蜜罐朗基罗  录入:11-07

“队长!”他松了口气。
“通知大家集合。”段煊面色冷凝,显然早就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朝他点了点头。
天色大亮,此时安静到显出几分死寂,枯枝上落着雪,簌簌消融时温度骤降,刺目的光线和冷意夹杂在一起,丧尸行进的诡异声响也愈发清晰,众人都聚集在高墙内,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妈的,怎么会突然过来这么多丧尸——”
“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我觉得基地这防御系统估计扛不住。”
“我们这儿全都被围了,怎么走?”
刚才蒋自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能确定丧尸数量多少,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次的尸潮绝对不好应付,大家顿时噤声,脸色也都有些难看,人群中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段煊还穿着昨晚出去时的黑色外套,衣袖处沾着几道灰尘,眼眸黑沉,却不显狼狈。
他神色有些冷,沉声道:“现在走不了,我们刚才从外面回来,最后一条路已经封死了,只能想其他办法。”
郁酌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时站在段煊身旁,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心中一顿,想起刚才在基地外看到的场景,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觉得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太异常了。
这次的情况和以往不同,一般来说,丧尸成群出现,大多会从同一个方向涌过来,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像是被人为吸引,目标也十分明确。
而此时还是严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成群的丧尸?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大家也没再继续讨论下去,段煊简单规划接下来的行动,吩咐几人加固最外层的高墙,检查过其他入口后,分别安排人看守,众人在防御口架起枪,随时准备击毙靠近的丧尸。
李桐时率先上哨台,架好狙击枪后,朝远处观察几秒情况,确认方位没有问题,向段煊打了个手势,严肃点头。
段煊虽然也心觉不对,但还是安抚下众人,低声道:“保持安静,不用太紧张,只是普通的尸潮。”
他们从前也遇到过多次尸群攻击,应付起来还算熟练,只是事发突然慌了一瞬,这时候镇定下来,基地中气氛仍然凝重,大家却也没乱了阵脚,有条不紊地去武器库领枪,神色也坚定几分。
“要我说,不就是丧尸吗,我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
“我操,怎么这么快就到门口了。”
“我去哨塔上盯着,谁和我一起?”
自从段煊决定在这里暂时停留,陆陆续续有许多幸存者加入,基地里的人不算少,弹药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尸群离开。
段煊装上子弹,叮嘱郁酌换好作战服:“我要去上面盯着,外面不安全,你——”
他话语一顿,皱了皱眉,又把余思莹叫过来,“你跟着余思莹,她负责疏散基地里的人去底下防护区,安静待着就行。”
“不要受伤。”
外面的丧尸多到数不清,武力防御再怎么严密也只能暂时拖延一阵时间,等其他人收拾完基地内的残局,所有人都会转移到地底,到时候即使它们闯进来,找不到食物,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不出几分钟,铺天盖地的怪物已经涌至高墙之下,指甲抓挠墙壁,狠狠撞击大门,四面八方都被丧尸围绕得密不透风,刺鼻的血腥也一点点弥漫。
郁酌跟着余思莹离开,指尖微微收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段煊拎着枪,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大片浓云在天空聚集,厚重而冰冷,将阳光隐隐遮挡住,耳边只听得见子弹声,慌乱的脚步,丧尸的吼叫近在咫尺,大部分人已经转移到地下,防护区从前是个小型地下商场,设施较为齐全,打通成多个隔间,面积不小,将外面的声响隐约隔绝开来。
“不用担心。”余思莹见郁酌脸色有些苍白,安慰他,“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暂时在这里躲一躲。”
郁酌抿了抿唇,却没出声,目光微微一闪。
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件事看起来很快就会过去,郁酌却总觉得尸潮只是个前兆,也许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解决。
身侧光线微暗,只亮着几盏破旧的小灯,灯光昏黄,将视线也蒙上一层纱,耳边偶尔传来几人的窃窃私语声,气氛静谧,像是彻底与地面上的危险划开界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剧烈声响似乎逐渐停歇,郁酌抬了抬眼,看见入口处的缝隙透出几道光线,紧接着,一人掀开门板进来。
“队长,安排好了?”余思莹站起身。
段煊身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进入底下防护区,神色看起来轻松不少,只是都灰头土脸的,形容狼狈。
“东西都转移了,几公里外安装了信号弹,到时候丧尸都会被引过去。”
清点完人数,气氛安静片刻,一直持续着的凝重气息也陡然间松懈几分,众人再次开始交谈,心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段煊抖落衣摆沾染上的灰尘,在郁酌身边坐下,又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将他身上检查一遍,“有没有受伤?”
“没有,你……”
郁酌眨了眨眼,心道这句话应该问段煊才对。对方身上除了深浅的泥灰,还在领口溅上几道血迹,血痕斑驳地印在脸侧,就像是一道锋利的伤口,身上的攻击性也还未敛去,显得脸色格外冷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段煊却神色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迅速把郁酌朝自己这边拉过来。
“轰——”
突然之间,地面上像是遭到猛烈的撞击,重物砸下,剧烈的声响几乎要把人震聋。
众人下意识避了避,接着便抬眼看过去,只见头顶的地面缓慢地渗出几道缝隙,迅速扩大,下一秒就要塌陷下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就连脚下似乎也在震动。
“操——”蒋自明想骂娘了,又怎么了?
段煊护住郁酌,紧紧把人拢在怀里,郁酌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很快,周身似是传来什么东西缓慢倒塌的声音,墙皮簌簌地往下掉,房梁也从中折断,猛地向下砸来,发出一声闷响。
“段哥?”
郁酌什么也看不见,挣扎了一下,立即听见对方隐忍着闷哼了一声,抬眼便瞥见段煊苍白的脸色,对方眼眸黑沉沉的,显出不耐的凌厉感,几滴冷汗也从额角滑落。
他挣脱开来,蹙了蹙眉,想看清楚一些:“你没事吧?”
段煊却迅速蒙住他的眼睛,喘了口气,半晌,声音很快变得平稳。
他嗓音有些沙哑道:“没事。”
腿上的剧痛刺激着段煊的神经,他压了压眉,神色不变地忍下,心中却松了口气。
幸好受伤的不是对方。
而郁酌清楚地闻到同一时间弥漫出的血气,心跳停了一瞬,张了张口,没出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房梁和墙块不断往下砸,不少人都受了伤,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迅速撤离。
外面天色已经隐约暗下来,明明是白天,却阴沉沉一片,阴霾笼罩,寒风冷得刺骨,夹杂着碎雪,刀片似的往人脸上划。
段煊沉声叮嘱众人:“不要躲在屋里,尽量去找空地。”
郁酌忍不住去看段煊的伤处,对方却已经神色如常,血迹彻底隐藏在深色中,又因为他的刻意躲避,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好像刚才一瞬间的血腥味只是他的错觉。
轰的一声。
炮声不远处的一栋矮楼在外力作用下彻底倒塌,转瞬间成为一片废墟,空气中涌动着浓重的火药硝烟味,丧尸暂时还没有冲破围墙,却因为这阵声响更加亢奋,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刚才什么声音?”蒋自明被烟尘呛了一阵,不可置信道,“大炮?还是导弹——?不是,谁这么有本事。”
郁酌收回视线,仍然被段煊紧紧攥着手腕,他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冷:“还能有谁。”
下一秒,他话音落下,几米开外又是一阵爆炸声,泥沙横飞,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叫,散开几分,高墙外是数不清的丧尸,墙内却是连续不断的炮轰,四周烟尘四起,郁酌视线也有些模糊,飞溅的石子从他手背上划过,刻下一道血痕。
段煊脸色沉了沉:“没事吧?”
他看了看郁酌手上的淌下的血迹,极轻地蹙了一下眉,目光微暗,不远处,哐当一声,终于有丧尸撞破了大门,身体扭曲着从缝隙中挤进来。
“首领,还要继续吗?”
“把人看好了,一个也不准放出去。”距离基地几公里处,杜万虞冷冷地勾唇,思绪微转,又想起今早基地里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骚乱,神情严肃几分。
基地里暂时不能再少人了,正好她现在启动原本的计划,也能和郁还峥交差。
虽然不知道郁还峥和段煊结了什么仇,对方说是要抓人,又要求她不能有人受伤,不过这也正和她意——人都死了,她要去哪儿找合适的实验体。
“继续守着。”
让人心悸的死寂中,郁酌只能听到耳边滴滴答答的水流,一点点刺激着他的感官。
太黑了,还很冷。
他指尖抖了抖,不禁加快脚步,鞋面被积水沾湿,抬脚时带出哗啦的水声。
几分钟前。
外面被丧尸紧紧包围着,还有杜万虞的人看守,基地里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怪物冲进来后,大家立即重新拿起武器,狠狠将丧尸刺死在刀下,地面上四处横陈着腐烂的死尸,血迹斑驳。
段煊浑身沾着血渍,手臂上的划痕不断渗血,神色却丝毫未变,只有眉眼间涌动戾气。
他从头到尾保护着郁酌,没给他任何做出反应的机会,在丧尸再一次涌过来时,迅速将对方推进狭窄的隔间:“藏好。”
“你——”
郁酌来不及出声,眼睁睁看着他挡在身前,接着视线便陷入黑暗中。
他愣了一瞬。
在原地静了几秒,半晌,他终于缓慢地有了动作,摸索间,不知道触碰到哪里的开关,脚下一空,又往下掉了一层,头顶的小门也立即关闭。
郁酌嘶了一声,觉得手臂似乎刮破了,伤口泛起细密的疼痛感,不禁皱了皱眉。
这里应该是废弃的货运道,狭窄且深黑,空气渗出难闻的气味,像是废铁生了锈,又有无数腐烂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潮湿黏腻,让人无法忍受。
确定上不去,他忍受一阵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犹豫之后,留了个记号便沿路向前。
郁酌手上的伤口隐隐发疼,喘了口气,在阴森森的地下通道里走走停停,脚边湿冷,许久没有动静的药剂也在精疲力尽下起效,烧得他呼吸发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紧抿着嘴唇,隐约看到前方传来一丝光亮,顺着爬梯离开地下通道,一瞬间的亮色刺得人睁不开眼。
里面太难闻了。
天上已经开始飘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掩盖住枯黄的枝叶,零星而细碎。
郁酌手脚有些僵硬,趔趄一步倒在雪地上,脸上失去血色,喘息两声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踩着雪,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前站定。
“好孩子,找到你了。”

“你告诉我, 这份数据上的记录是什么意思!”
实验室,杜万虞脸色难看,连声音也气到有些抖, 狠狠将手里的一迭纸甩到面前人的脸上。
印着字符的纸张往空中一扬, 散落满地。
站在她面前的老人身材枯瘦,脊背挺直后,却显露出与以往不符的深沉, 视线落在锃亮到反光的瓷砖上, 镜片闪过一道暗色。
半晌, 马博士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杜万虞笑了笑, 神色不再是往日里的死板木讷, 抬手擦拭了一下镜片, 缓缓开口:“就是您认为的意思。”
“你——”
没等她再开口,他又继续补充:“被丧尸咬伤,一旦变异就是完完全全的死人,我想您应该清楚,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这既不属于医学,也不属于生物学等各种范畴。”
博士不紧不慢,眼看着对方的脸色越发苍白,笑了一下,最终盖棺定论,“所以, 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的女儿不可能还活着, 她在几年前就彻底死亡,没有任何复活希望。”
杜万虞狠狠抖了抖, 眼神躲闪一瞬,紧接着,又立即看向对方,脸色发白地咬牙道:“你在撒谎,小云还有救,明明……”
她眼中闪过狠意,几秒种后,似乎坚定自己的想法,站直了些,“分明就是你能力不足……没关系,我杀了你,再找一个人就是了,下一个不行就再杀。”
“总会有人能够做到。”
说完,杜万虞上前一步,似是想要动手,博士却并不慌张,反而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下一秒。
“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来人紧张而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首、首领。”
“您的女儿,她,她不见了……”
眼前灰蒙蒙一片。
郁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
模糊中,他感觉到有人给他包扎了伤口,身下垫着柔软的垫子,周身温度也逐渐升高,热烘烘的暖意将他包裹起来,于是更深地沉睡下去。
直至近夜晚,郁酌紧紧皱着眉,脸色在黑暗中更加苍白了些,床头亮起一盏昏黄的小灯,在眼下覆盖脆弱的阴影,光晕模糊扫过侧脸,镀上深深浅浅的柔和边缘。
他再一次梦见自己昏迷前看见的那双眼睛,阴测测的,目光深沉不见底——是属于郁还峥的眼睛,他呼吸一顿,立即清醒过来。
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他顿了半晌,又隐约从中窥见微不可察的熟悉感。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应该只是个临时落脚点,厚重的窗帘将窗口紧紧遮盖住,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郁酌偏了偏头,却看见右前方床边的矮脚柜上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花纹繁复,沉淀着沉静而厚重的斑驳痕迹,显然价值不菲,与周围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
他眨了眨眼,反应几秒立即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微冷下来,翻身下床时,郁酌脚下一软,随即全身泛起细密的疼痛感,不禁吸了口冷气。
不能留在这里。
郁酌焦急地蹙眉,想要打开房门,谁知指尖刚搭上门把手,突然,咔哒一声,黯淡光线中,门锁发出细微且清脆的碰撞声,缓缓掀开一道缝隙。
对方就站在门外,即使是晚上,穿戴却从头到脚一丝不茍,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意外于郁酌已经醒了,而后露出笑容。
郁还峥声音柔和,辨不出情绪道:“你想去哪儿。”
郁酌的脚步立即顿在原地,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短暂几秒钟时间,他迅速理清现状,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去。
从数日之前,郁酌在基地外遇见柯谨的那一天起,也可能更早,郁还峥的计划就开始了。郁酌垂了垂眼,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慢慢松开,后退两步。
郁还峥从始至终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却没有在郁酌逃跑时加以阻拦,只是时不时将线放长,隔一段时间,又不着痕迹地拉回几分,也正因为郁还峥找到杜万虞合作,她才会在暴怒离开基地后立即采取行动——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各取所需。
“小郁,为什么要跑?”
鞋底踩上光洁的瓷砖,发出细微声响,关上房门后,屋内光线黯淡,小片阴影使得郁还峥面容模糊几分。
郁酌抿了抿唇,听见对方继续道:“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没有我的保护,如果你受了伤,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该怎么办呢?”
“就像是今天。”
郁还峥微微一笑,脸色温和,“我千里迢迢赶过来,离开基地,就是为了找你,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郁酌在心里反驳。
对方说是来找他的,他当然相信,但如果说郁还峥出现在这里,仅仅就只是为了他,郁酌却知道绝对不可能,而对方和杜万虞谈的条件也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其中肯定有更深的利益纠缠,关于那个实验,也许郁还峥并没有放弃。
郁酌心里想了又想,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床边坐下。
半晌,他没回答,抬起眼看郁还峥,眼睛弯了弯,看起来像是被他说动了,但随即又微微皱起眉,似是不适地揉一下手腕。
“我身上好疼啊。”他说。
郁酌语气放软了些,声音微低,眼眸润亮,可怜巴巴地看了郁还峥一眼,十分熟练地示弱,将这个对他不利的话题带了过去。
“对,我差点忘了。”
郁还峥早就见过无数次他这副模样,只短暂顿了一秒,一副恍然的模样,语调却十分平缓,不紧不慢道,“小郁是想要解药吗。”
郁酌看着他点头。
“暂时还不行。”
郁酌抿了抿唇,顿时不出声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心里仍然有些想发火,也疲于应付对方。
郁还峥:“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你和我回去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郁酌没打算跟他走,心底沉了沉,睫毛低垂,覆盖住晦暗不明的眼神,下意识摸了一下颈间的吊坠。
留声机开着,音乐声缓缓流出,在空气中回转,沉静如水,郁酌心中却抑制不住地烦躁。
灯光昏暗,郁还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眼神中闪过深思。
安静中,他似是想起什么,突然一笑,没头没尾道:“你知道了?”
郁还峥状似回忆片刻,很快就想通其中关窍,“那天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是吗,所以才会突然不见。”
“没听见。”郁酌垂了垂睫毛,直接回答。
“你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但——”
郁还峥听出他是在说反话,神色不变,又像是轻轻叹了口气:“总是有人要死的,他们输了,活不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郁酌咬牙。
“但你不一样。”
没等郁酌开口,郁还峥话语一转,“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只要你乖一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在我死后,也会得到我的一切。”
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隐隐带着笑意,即使提到自己的死亡,也是十分平淡,深潭一般,让人窥不见底。
郁酌不相信,也不想再聊这些,压下情绪,看着他,突然问起另一件事:“既然说我不会受到伤害,那杜万虞那边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杀了我的朋友?”他压了压眉,语气间涌上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满和抱怨,如同几年前一样,他眼尾低垂,威胁对方道,“如果他们出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放心,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郁还峥正要继续开口,下一秒被敲门声打断。
开门后,来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郁酌下意识抬眼,听不见内容,却察觉到郁还峥的神色轻微地变化一瞬,随即止住话语。
他没再说什么,急着离开,只在走前笑了笑:“不用想着耍小聪明,好好待着。”
随着门轻轻关闭,郁还峥甚至没有上锁,却笃定他逃不出去,很快就没了声响。
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郁酌浑身疲惫,手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此时有些发痒,又泛着细密的痛感,他在床边坐下,翻来覆去,琢磨郁还峥话语中的意思,又想起几小时前——
也不知道段煊现在怎么样。
当时情况混乱,其实郁酌的记忆已经隐约模糊不清,但在这一刻,四周安静下来后,伤口处隐隐作痛,黑暗中的画面却毫无缘由地浮现在他眼前。
丧尸疯狂地涌进基地,短刀淌着血,寒光闪烁,死寂的气息将人紧紧笼罩,喘不过气,危急之下,段煊甚至顾不得掩饰腿上的伤口,握刀的手指关节泛白,护着他进入通道。
而对方明明已经力竭,关门的前一秒,却仍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映着满地的尸体,喘息着,眼眸深黑而炽热,滚烫到灼人。
郁酌原本不愿意想这些,也总是在即将捅破窗户纸时笑眯眯地转移话题,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段煊的浓烈情感,不禁思绪一顿。
“在不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有人敲门进来送了一次晚餐,又给郁酌换药,关门之后,他终于动了动,趁郁还峥还没有回来,看向墙角的摄像头,敲了一下墙壁。
广播员:“……”
灯光微闪,他好一会儿才出声:“怎么?”
郁酌简直要气笑:“你问我?”
“说实话,你和郁还峥是一伙的吧,这么久不声不响,要出事了,也完全不提醒一句——”
广播员干笑两声,似乎也有些心虚:“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杜万虞好像出了点状况,据说是有丧尸突然出现在基地里,咬伤了人,她却下命令不让任何人伤害那只丧尸,其他人就闹起来了。”
郁酌眼神狐疑。
广播员:“真的,郁还峥估计就是处理这事儿去的,那个研究员,还有那个绿眼睛疯子,好像都不见了,总之现在基地里也是乱的不行。”
如果真是这样,郁酌思索几秒,心道倒是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自己也能先想办法离开,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解药。
他没时间再计较广播员的隐瞒,只暗暗记下,半晌,又皱起眉:“他——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广播员闻言,可疑地沉默一瞬:“就,还行。”
夜色深沉,郁还峥不知道在哪里扎营,四周寂静无比,只偶尔能听见几阵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巡查的人,声响很快就停歇下来,什么也听不见了。
几公里外的基地。
墙外涌动的丧尸仍然久久不肯离去,嘈杂的嘶吼和啃食身体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更加诡异,枯枝败叶深陷进泥泞中,积雪被混杂的颜色覆盖,一片脏污。
啪的一声,蒋自明轻声翻出基地墙外,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正要回头时,耳边响起带着腥气的喘息,蒋自明微微一僵,没来得及转身,身侧的丧尸已经被短箭命中眉心,血迹喷洒出来,轰然倒地。
“队长!”
补刀之后,蒋自明立即去看段煊。
段煊身上遍布深浅不一的血迹,喘了口气,伤口处不断流着血,身侧的地面被染红,神经却在刺痛下格外清晰,周身弥漫着杀意涌动的硝烟。
他将弓弩扔在手边,背靠着树干,缓慢地滑坐在地上,体温滚烫,脱力般微微垂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
但没等蒋自明焦急地上前,很快,段煊喘了口气,狠狠皱着眉,擦净脸侧的血痕,接着便重新抬起眼。
他咬了咬牙,冷声道:“走。”

雪花纷纷扬扬。
灯光又暗了几分, 暖气簌簌响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宁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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